折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偏要入梦
别说闯荡江湖了,院子里那湖都不知道她能不能划得动。
这样的一副身体,她还能爬得上冰天雪地万物绝迹的祁连山吗?
答案很显而易见。
大概她连能不能走到祁连山脚都是未知。
烦!
方秋莹心中烦躁,思绪难平,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要去。
美丽的祁连山,有她跟爹爹的家,有她与方策十六年的回忆。
祁连山很美,那里的四季从来不甚分明,春不像春,夏不像夏。
但方策常年流连于人迹罕绝的祁连山顶,在半山腰的祁连山庄里反而很少能找到他。
也并不是说他就把她置之不理。
他会去很远的关内给她请夫子来教她读书识字。
他也会亲自教她剑法,教她骑马,教她轻功,教她一切生存于世的本领。
即使她当时连祁连山都还没走出过。
方策待她也是好的。
他只是不理她。
他不会在意她在想什么,不会关注她在干什么,也从不关心她需要什么。
他该教的教了,至于她学不学得好,他都不在乎。
他尽了他的责,其余随她自然生长。
方秋莹小一点的时候还不懂努力的含义,但她珍惜他那淡漠双眸里偶尔流露出的赞赏。
她对有他存在的每一件事,皆全力以赴。
她最爱有他在家的许多个午后,拿着剑去找方策。
“爹爹,让你看看我的功课。”
她长剑出鞘,锋芒四耀,挽个漂亮的剑花后接连几纵向他袭去。
“来”
方策却往往只是轻拂衣襟,就能避过她如流水般的剑势。
随着人影翻飞,院中树木飒飒轻摇,风卷起他垂落的长发,数绺拂过眉间如有光芒闪动。
方秋莹当然知道他在让着自己,她那时还从来没见过他真正出手。
但她仍然无比喜爱这些时刻,这是他也曾愿意陪她玩耍过的唯一证明。
坐在路边茶棚歇息的方秋莹看着芳草萋萋的长路,她想,真的不能再回忆了。
如今一想起来怎么都是他对自己的好呢?
他的冷淡,他的漠视,全都快想不起了,就跟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似的。
她轻微一叹,低头提起包袱准备起身继续赶路,眼前却忽然伸来了一只手。
那修长宽厚的手掌中是一只草叶编织的的蚂蚱。
“小姑娘你没事吧?看你坐这半天都快哭了。”
方秋莹被这温和爽朗的声音愕然震动,她眼眶酸涩,泪珠瞬间簌簌而下。
她不敢抬头。
“你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
方秋莹无声掉泪,轻微颤抖的手拿过那人手中的蚱蜢。
她轻轻拆开草叶,手指翻飞中她编了个蝴蝶。
她才抬眸看去,只见那人一脸惊讶,带着尴尬笑言“这个,这个..你也会啊”
方秋莹眼眶含泪,也笑。
当然,陈朗,都是你教的啊。
贼老天又是想要干什么?
为什么命运如此相似?
十六岁那年,她跑出祁连,却因没有路引被拦在了关口。
当年的她正是伤心欲绝,觉得天大地大却没有小小的她一个栖身之处。
也是陈朗,就是陈朗,他用草叶随手给自己编织了各种玩意逗自己开心。
他把自己带进了关,他陪自己过了十年。
而现在,她带着惆怅看向身形挺拔修长,容颜清俊目若朗星的陈朗。
二十岁的陈朗,如此年轻的陈朗,还未曾与她历经千万风霜的陈朗。
他眉目和暖,他嘴角漾着笑意,他长袍飘飘,他就这样站在她的桌边。
他被夏日的烈阳洒了一身。
他被命运再一次突兀地送到了她的面前。
折花 叹息
陈朗漆黑的眼眸闪着纯净的光芒,淌在方秋莹纷乱的心头。
晴空烈日,阳光正盛。
她渐感恍惚,慢慢伸出手轻抚小腹。
这是她的夫君,十年间,他们拥抱着取暖,他们依偎着生存,他们还有过一个孩子。
他曾是她的港湾,他曾与她花前月下,他曾为她踏云破月,他也曾陪她走过长河川泽。
但现在,他们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想到孩子,方秋莹的心猛然像被烙铁烫着了一样疼。
她玉指紧紧捏起,她的指尖冰凉。
他们还要继续吗?
真的还有必要再把这十年重复一遍吗?
方秋莹忍住心头剧烈的撞击,她低垂泪眼,敛去盈盈水光。
她隐去哭腔,轻轻开口。
“这位公子,我要回家了”
略带沙哑的话音一出口,方秋莹忽然觉得有些释然了。
不要再开始了。
就这样一触即别,就这样永不相交。
不再与她纠缠的陈朗一定会比以前过得更好。
他不用经历那激荡的十年。
他还会是修然而文质翩翩的少年。
他仍会遇到另一个全心全意系着他的姑娘。
他们会真的白头偕老,他们会真的子孙满堂。
“回家好。外头危险,我送你吧?”
他的声音一如当年温柔和醇。
“不”
方秋莹抬头静然绽放了一个恬美的微笑。
她噙着泪,微笑着向他轻轻颔首“不必了。”
烈日下的陈朗带着少许羞涩。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我知道,陈朗,我当然知道。
你是世上最好的人,只是陈朗,这次不必了。
我要自己回家,回我和爹爹的家。
方秋莹在他关切的目光下,戴上幕篱毅然踏马,挥鞭离去。
她没再回头。
也许贼老天安排他突然出现就是为了让她更加坚定,坚定地从此不再回头。
陈朗,愿你此生安好。
飞云衔来旧忆一晌。
策马而去方秋莹突然想起了她重回祁连的十八岁。
那一年,他们决定成亲了,她带着陈朗再次回到祁连山。
风雪覆盖的祁连山静悄悄的。
祁连山永远是这样安静。
时光好像遗忘了这里,她在与不在,都没有任何区别。
她拂开积雪,轻轻推开山门。
方策竟在廊下站着。
白雪皑皑的院子里,他深沉如海的眉眼此刻却隐约带笑。
他的薄唇微微上扬。
他说“舍得回来了?”
她却向他盈盈一笑,拉过落后几步的陈朗大声向他宣布
“爹,我要成亲了,这是我夫婿”
捕捉到他眼中的震愕一闪而过,那一刻,方秋莹承认,她是带着快意的。
方策唇角微微弯起个嘲讽的弧度又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他向两人点点头。
他什么都没说消失了叁天。
叁天后他回家广发英雄帖,一个月后,四方英豪汹涌来贺祁连庄主嫁女。
那是祁连山庄十八年来最热闹的一段日子。
而她和方策,却再没有单独相处过。
不,不对。
他们也是单独相处过的。
那时的小桃已嫁为人妇,在方秋莹出嫁前夜,小桃神神秘秘地拿着两本房中书塞给她。
祁连山本就人烟罕见,乳母的女儿小桃是她唯一的同龄玩伴。
不过小桃倒是比她更像个娇滴滴的小姐,她不贪玩,也不好动,她和方秋莹玩不到一起去。
她只喜欢缠在她娘的身边。
也许更是因为方秋莹从小就嫉妒她拥有她父母亲毫无保留的爱,所以她俩感情并不深厚。
但小桃的到来方秋莹还是感动的。
她们说完姐妹间的悄悄话,小桃离去后,百无聊赖的方秋莹好奇地研究那两本书。
她趴在床上含羞带臊,看得心中连连惊叹,预想着明天又该怎样用这房中术去折腾陈朗。
她看得专注,想得入迷。
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簌簌传来的风雪声。
夜逐渐深沉,风声渐重,寒风吹得窗棱“咯嗒”轻响。
声响惊动了方秋莹,她无意抬头,她就看到了方策。
他一袭紫衣,他站在她窗前飘飞的风雪里,他在茫茫雪地中静静地凝望着她。
他不知看了多久,飞舞的雪花覆了他半身。
方秋莹移开目光,她很想假装没看到。
可眼前的书却再也看不下去了。
她气恼地起身去关窗,他修长的手搁在了窗棱上。
谁都没有动,谁都没有开口。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或许也只是过了一瞬间,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挑起了方秋莹的下巴。
他凤目微红,黑眸深处渐涌悲伤。
他说“骗子”
他的声音低沉浅淡,在风雪里飘飘忽忽荡落方秋莹的耳中。
似叹息。
亦似责怪。
时光并没有真的就此停驻,她成亲了。
她像天上的鸟儿,从此永远飞离祁连。
但此刻,距离那一天已经过了八年的现在,她依然还能记得他当时指尖的温度。
他的手,很冷很冷。
方秋莹勒停了马。
她伏在马背上。
她泣不成声。
折花 遮眼的沙和酒作茶汤
五岁那年父母卷入江湖争斗被害身亡,苏永元把我捡回了祁连山。
我哭求他为我父母报仇。
苏永元是个古怪的中年人,他目眺远方,他说自己的仇得自己报。
他没有帮我,他也死了。
临死前他给我讲了个故事,那时的我一句都听不懂,大概他也不在乎我是否能听懂吧。
呵,毕竟又怎能要求一个五岁的孩童去懂得为爱而死的意义?
他问我为了报仇可能吃苦?
我当然点头。
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苦。
他把一身的功力传了给我,他给我留下了毕生的武学。
年幼的我却难以承受他纯阳心火的摧熬,随时都在爆体而亡的边缘徘徊。
只有把自己埋在祁连的冰天雪地里才能求得一息宁静。
我爱这祁连的日与月,我爱这祁连的天与地。
祁连的风雪伴着我懵懂成长,我牢记着苏永元的故事。
我暗想我此生绝不会走他的老路为女人而死。
十五岁那年,学有所成的我第一次走下祁连山。
我轻骑执剑,拂衣踏血过。
我搅动江湖风云,手中长剑将星海划破。
祁连山庄,从此四海扬名。
人间,任我恣意狂歌。
武林第一美人秦婉婉,自荐枕席求与我春风一度。
那个灯火萧疏的夜,我借着银月挑开了她的纱帘。
一笑莞尔间,她美目清浅,她确实很美。
我无有不可,我解衣掀帐。
初尝情欲滋味,体内心火却隐约更加煎熬,我只能不辞而别,快马赶回了祁连。
只有祁连的冰雪,才能让我平静。
次年秋天,她却托人给我送来了一件礼物。
是个娃娃,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小娃娃。
她说,这是我的女儿。
我头都大了,我竟就这样当了爹。
我再次策马出祁连,我向她求娶,我希望她能成为祁连的女主人。
她对镜贴妆,她淡淡拒绝。
她说她只爱风月,不爱风雪。
我们从此两别。
小娃娃成了我一个人的女儿。
她是我的方秋莹。
她那么聪明,她上天入地,她什么都会。
她天生就该是我的女儿。
我甘愿为她从山顶坠落,我甘愿为她奔波劳累。
她五岁那年,我卧在梧桐树上吹笛,静看她小手小脚艰难地爬上来。
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她问我“爹爹,你寂寞吗?”
我怎么会寂寞?
我忙得要死。
我在苏永元留下的书籍里找到了克制心火的心法。
我恨不能长埋在祁连山顶练功。
可我不能,我还有方秋莹,她是我世间独有的一份柔软牵挂。
我怕侍从对她不尽心,我怕乳娘对她不尽职,我必须要远远地看着她。
但我只吹着笛子,我没有理她,她失望地爬下了树。
她十岁那年,我在暗处看到她跟小桃打架,小桃是她乳母的女儿。
她在穿金戴银的小桃身旁,反而更像一个野丫头。
我听到小桃跟她的母亲告状,说她只是向方秋莹炫耀了一下头饰上的明珠就被她抓花了发髻。
我莫名暗笑,我的方秋莹啊,她会在乎一颗小小的明珠吗?
她随着年岁渐长,早已越长越美,明眸皓齿的她岂不比明珠更光夺目?
可我又怕她真的在乎,我踏遍山河,为她找到一块千年寒石铸就了一把配剑。
我着人在剑鞘与剑柄上镶满了各色宝石,剑穗上挂着一个硕大的明珠。
每当她宝剑出鞘时,璀璨明亮,流光闪动。
她果然也并没有很喜欢。
否则,她后来不会毫不犹豫地掷在我的门前。
她十四岁那年,她第一次爬上了祁连山顶。
常人难以企及的祁连山顶的冰天雪线,她以剑为杖,她爬了整整一夜。
我闭目静立于雪中,听着远远传来的脚步声。
晨光隐现,天空中仅余的几点寒星若隐若现,周遭雾气缭绕,如梦如幻。
她带着一脸明媚的笑意,她来到了我的身边。
她说“爹爹,你不要寂寞。”
她说“爹爹,我来了,我会永远陪着你。”
我没有告诉她,方秋莹,我等你很久了。
方秋莹,我一直在等你长大。
她再没有力气下山,我第一次抱起了她。
我抱着她在雪地中行走,我的心火越来越烈。
她十六岁那年,我岂会听不到她的脚步?
我没有阻拦,我在等她。
我握着我的巨物,静等神女驾临。
但她吓呆了,她那傻傻的模样让我又气又恼。
难道,她都没想过吗?
她一点都没有想过会与我发生的许多亲密事吗?
她不会知道我曾有多少次想把她按在身下,进入她,撕裂她。
是的,她都不知道。
伦理道德,我都不在意。
我只在意,她是否愿意。
可她还只是个傻姑娘。
我把她拍了出去。
我再次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清脆的脚步声,声声踏在我的心上。
方秋莹,我在祈求老天,让你再一次推开我的门。
再向我走一次,这一次,我绝对会拥抱你。
可是没有。
她只在我的门前驻足,她解下了她的宝剑,掷在了我的门前。
她走了。
她离开了祁连。
我不担心她的安全,她是我心雕琢的女儿,她拥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我想,她去外面见识一下花花世界的风采也好。
等她历尽千帆再归来时一定就是甘心与我共享极乐的那一天。
正好我趁这些时间练好我的心法,我会等着她归来。
等她回来。
我会陪她在山脚的草原上策马长歌。
我会陪她共赴余生,谱写人间故事。
我会陪她一起在祁连的风雪中被岁月掩埋。
两年了,她终于回来了。
当她踏进祁连我就已经到了消息。
我静静地在回廊下等着她。
但没有人告诉我,她会言笑晏晏地向我宣布,她要成亲了。
真讽刺。
她竟然没有逃过花花世界的诱惑。
原来,她不爱祁连的日月天地。
她也并不爱我。
时间没有留住她对我说过的誓言。
她是个骗子。
她没有永远陪我。
但我原谅她,我成全她。
因为,我是方策,我爱着方秋莹,已经许多年。
终有人陪她游这人间坦途,足够了。
只是我,大梦已破,拥有了属于我的落寞。
折花 再逢
热,真的很热。
方秋莹觉得自己可能快要热死了,她的脑袋都快被烤成了浆糊,她已经快不能思考。
她走了大半个月,受的大大小小伤就不提了,光是她双腿内侧都全被马鞍磨破了,在汗液的浸染下真的特别痛。
她快走不动了,可距她的家还有很远很远。
梦里的祁连山,实在太远了。
方策,方策依然没有来找她。
她想,方策可能是死了。
大概是被她困着的那天,正好有仇人找上门,把手无寸铁的方策杀死了。
方秋莹不无恶毒地想,嗯,一定是这样,他最好是这样死了。
否则方策怎么能不来找她呢?
她拒绝去想,方策是因为得知她不是真正的方秋莹,就把她放弃了这一个事实。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她到底希不希望方策来找她呢?
他就只是个赝品啊!
他不是真正的方策,他不是她的爹爹。
她不该想他!
算了,真的太热了,方秋莹找了个树荫处,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先让她歇一会吧,她真的太累了,她无暇再想方策。
已经得到了自由,已经放开了的手。
也确实不能再想了。
轻闭双目养神的方秋莹听到了哒哒响起的马蹄声。
她微微睁眼望去,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看到了方策。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隐秘的喜悦迅速向全身蔓延。
她真的看到了方策,她终于看到了方策。
她一点都不觉得热了!她一点都不累了!
青衣墨发的方策,狠厉挥鞭的方策,他在向她策马而来。
他勒马停在了方秋莹身前。
他面带风霜,他脸色苍白。
他神情阴郁,带着不可捉摸的深沉,对着她冷冷开口。
“真不幸,方秋莹,你还活着”
方秋莹呆滞了许久,扶着树的手一直颤抖。
她完全不能动弹,她只能愣愣地和他良久对望。
这是真的方策吧?
这真的不是自己被热昏了头而做的梦吧?
她想,自己这个时候该摆个什么样的表情?
他有没有看出自己是在等他?
他...他会不会...会不会看不起她?
是的!没错没错,她承认了!
她承认她内心深处就是在等着他。
她一直都在暗暗等着他能寻来。
等着他来告诉她,他不会在乎她是谁,他不会在乎她是哪个方秋莹。
即使他只是一个赝品,即使他不是真正的爹爹。
可他是方策,他有一张爹爹的脸。
她盼着这样的一张脸来告诉她,他永远爱她。
方策冷冷地向她伸出了手。
她鼻头酸涩,他隔了这么久才来,她不想理的,真的。
她该用力地拂开他的手,她如此委屈,谁想理他啊,她压根不想理。
可她的身体永远比她的心更诚实,她竟然迅速地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掌心依旧温热,他也紧紧地抓着方秋莹。
方策俯身把她提上了马。
他把她圈在怀里,他的下巴抵在她颈窝处轻轻地叹了口气。
“方秋莹,我说了我会让你后悔。”
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
他的心跳在她背后咚咚作响。
他的一切都令她如此心悸。
“我...”
她喃喃开口
“我说了,我不是方秋莹...”
“方秋莹,我劝你最好闭嘴”
方策恶狠狠地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对着他。
方秋莹看着他冷峻的眉眼,那眼底的幽深情绪太让她心动!
他冰冷的黑眸深处似乎有东西在蛊惑着她的心!
她的心怦怦乱跳。
方策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轻捏着她下巴,一口咬住了她干涸的嘴唇。
“嘶..痛!方策..”
“活该”
他的吻重又狠,辗转吮吸着她破裂的唇。
他舌头用力地挑开她的贝齿,勾起她的舌尖卷到自己的嘴里舔吻。
“我找了你很久”
“我已经很久没睡”
方策的声音低沉,他苍白的侧脸在阳光的勾勒下显得格外惆怅。
方秋莹的心忽然像针扎似的疼。
她抛弃所有矜持,她伸手攀上他的脖子,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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