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皇叔)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字字锦
苏青墨却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他不吃就取了回来,将包在外层的油皮纸去掉,然后剥了瓜皮,露出了红色的瓜瓤,重又递给了风慕言,道:“来,吃吧。”
风慕言皱了皱眉,“不想吃。”
“哦。”苏青墨自个咬了口地瓜,问道:“那你想吃什么?”
“鲨鱼皮鸡汁羹,糟蒸鲥鱼,蒸驼峰,花菇鸭掌,番茄马蹄……”风慕言随口报了几个菜名,带了几分刁难的意思。
他原本想着,苏青墨作为一个穷酸秀才,手里肯定不称几个钱。不像有钱人家的少爷,个个脑满肥肠,不学无术,凭着家底丰厚,根本不会在读书上下功夫。
而那些用功读书,考取功名的,多半都是家境一般,甚至贫寒。
看这苏青墨一身白衣,上无任何描金装饰,一看便不是有钱人。
可没想到,苏青墨竟是一口答应下来,道:“好,我就带你去吃你想吃的东西。不过你要的这几道菜比较叼,一般的酒楼怕是吃不到,我们得多走些路,去‘四方宴’吃。”说罢,扯上风慕言就走。
风慕言闲来无事,也就跟着去了。他倒要看看,这苏青墨能掏出几个银子来。
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个个价值不菲,寻常百姓吃上一道,都可以顶全家一个月的花销了。
可苏青墨不以为然,递了双筷子给风慕言,“来,喜欢就多吃点。”
风慕言接过了筷子,夹了口鱼塞进嘴里,问道:“你这么讨好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喜欢你啊。”苏青墨笑眯眯的说,“我准备娶你。”
“咳。”一口菜险些呛进肺里,风慕言一阵咳嗽,好不容易顺了气,却听苏青墨继续说:“你看你,这么难养,吃顿饭还要挑最贵的,我要是不考取功名,多拿点俸禄,怕是养不活你呢。”
“咳。”风慕言又呛了一下,急忙喝了口茶水,道:“你能不能换个人寻开心,要我说多少次,我是个男人!”
“那怕什么。”苏青墨撑起了下巴,“我最多就是娶个强壮点的媳妇。”
风慕言:……
他们的生活便是这样,波澜不惊的,是在调戏与被调戏中度过。
风慕言原本觉得自己够油嘴滑舌了,可是和那读了万卷书,磨就了一身嘴皮子功夫的苏青墨比起来,他总是讨不到便宜。
而苏青墨原本对他还算客气,见了面会喊他一声“慕言兄”或者“慕言”,后来时日一久,干脆直接改口喊“媳妇”了。
为这事,风慕言脸上青筋暴露,将桥头的石狮子抓裂了好几个。
可桥上卖瓜果的小贩们却毫不自觉,还火上浇油的,见了他就喊:“青墨他媳妇——”
风慕言:……
摄政王(皇叔) 第11节
那一日,风慕言没有出现在桥岸,而是抄上家伙,潜进了一处宅子里杀人了。
杀害的对象,无非就是风无涯的对手们。那些人,或者阻碍了他的财路,或者抢了他的生意。总之他看不过眼,就派出风慕言,将人给杀了。
简简单单,一了百了。
趁着夜色,风慕言回到了住处,正欲推门进去,却听着桥上远远传来了一声殷切的呼唤:“媳妇——”
风慕言一个趔趄,停住脚步看向了苏青墨。只见他站在月色下,披着一身清辉,整个人都显得飘逸而出尘,冲他招手,说:“今儿晚上有灯会,我等你一起去看。”
“没兴趣。”风慕言说着,推开了门。
“等等!”苏青墨下了石桥,几步追了过来,说:“那我不去灯会,去你家里喝杯茶怎么样?”说着,就想进门。
“不行!”风慕言一把抓住了他,有些气急败坏的说:“你不准来这里!”
“为什么?”苏青墨眨眨眼。
风慕言的神色恍惚了一下。是啊,为什么,因为这里住着他的义父,那人既是商人,也是刽子手,看不过眼的人,随时都能杀掉。
而风无涯这几年走南闯北,收养的义子兼杀人工具,并非只有风慕言一人。那些人虽然不能在皮相上有所作为,但是作为杀人工具,却是一等一的。
这苏青墨看似无赖却胸无城府,贸贸然闯进去,怕是会有危险。
风慕言忽略了自己对苏青墨过分关心的事实,忍了忍说:“罢了,我还是陪你去灯会吧。”
“真的?”苏青墨立马退了回来,眼神亮闪闪的看着他。
“嗯……”风慕言被他盯得不太自在,走出了几步,道:“要去赶紧的,墨迹什么。”
“哎。”苏青墨赶紧追了上去,然后死皮赖脸的牵过了风慕言修长而宽大的手掌。
“你干什么?”风慕言有些炸毛,试图甩开他。
苏青墨却是耍起了无赖,与他十指交握攥紧了,怎样也不肯放开,见风慕言终于不再挣扎,便心满意足的,整个人都贴到了他的身上。
去到了灯会上,苏青墨在一片灯火璀璨里,左看看又瞧瞧,时不时凑到人群里猜个灯谜,买个花灯,一脸的天真烂漫。
风慕言一路只是跟着,看他眉飞色舞,说说笑笑的,嘴角竟也微微扬了起来。
他头一次遇上这么没心没肺,恣意逍遥的人。也许是受他感染,自个儿这波澜不惊的心脏,竟也躁动了起来。
特别是在苏青墨将身贴过来的时候,风慕言的心跳都加快了几分,呼吸也有些沉重。
来往的行人之中,偶尔也会遇上那么一两个熟人,都是过去风慕言招惹过的贵妇或者小姐,必要的时候,风慕言也会对她们客气的笑笑,或者虚假的客套两句。只是,那眼神里总写着漫不经心,只有在看向苏青墨时,才会显得格外专注。
而这份专注,其实很早之前就有了。
早在连风慕言本人,都没有察觉。
他很忙,白日里要不光要打点生意,还要四处查账,有时候还要顺带着杀个人,放个火。
可他再忙,每日黄昏时分,总会装作不经意的路过那座石桥,然后推门进屋。
而苏青墨,必然会在那石桥上苦哈哈的等他,见他出现了,立马扯着嗓子喊一声:“媳妇——”
风慕言讨厌这个称呼,可他并不讨厌那个喊他的人。
他原本以为那苏青墨只是一时兴起,拿着他开涮而已,等着新鲜劲过了,他也就消停了。可这走过了春,度过了夏,迎来了秋,那白衣翩翩的男子,总是等在石桥上。
即使下雨天,他也会撑一把青伞,冲他招手,“媳妇——”
而风慕言,竟也像个神经病一样,不管刮风下雨,电闪雷鸣,总会在特定的时间,出现在那里,只为了看一眼他的笑靥。
那是开在浊世里的一朵青莲,悄悄绽放在他的心尖上。
他不敢碰,也不敢想。
他原本向前几步,就能靠近他,可他不能。
而他背过身去,就能疏远他,可他也不能。
他每天在得与失,放下与拾起中徘徊,却始终不敢踏出那一步。
可这一刹那,他看着苏青墨在灯火阑珊里冲他微微一笑,突然就有一种宿命感。
浮生倥偬,岁月如梭,上天既然安排了一场相遇给他们,他为何要抗拒?幸福原本唾手可得,他为又什么不敢接住?
而他,终于是在万千灯火里,迈出了一步。
从此,便是万劫不复。
、第13章
一夜帐摆流苏,被翻红浪。1
红烛燃尽,天且将明时,苏青墨才终于睡下,全身筋骨隐隐作疼,尾椎处更是钻心刺骨。
可他就是甘之如饴。连梦里,嘴角都微微扬着。
迎着月色,风慕言看向了他那餍足的小脸,忍不住又凑上去亲了亲。
他不知道苏青墨到底是看上了他的什么,并且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甚至不惜放弃男儿的尊严,雌伏在他身下,来迎合他。
这一切小火慢炖,发生的并不突然,可又偏偏给人一种来势汹汹,措手不及的感觉。
风慕言甚至怀疑眼下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伸手将人揽进了怀里,风慕言又亲了亲他的嘴唇。软糯,香甜,一时间竟不舍得离开,由浅尝辄止变成了风云残卷。
爱是什么滋味,销魂蚀骨,欲罢不能。
他很不能将这个人,就这么吃拆入腹,与他同生同灭。
第二天,苏青墨起的都有些晚。
睁开眼时,风慕言已不知去向,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苏青墨立马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媳妇——”
“我在。”风慕言端着鸡汤走了进来,问道:“怎么了?”
“没,以为你吃过了不认,提上裤子跑了。”苏青墨揉了揉鼻子,问道:“大清早的,你去哪了?”
“去了趟私塾,帮你向夫子告了个假。”风慕言说着,端了鸡汤来榻边坐下,然后舀了勺汤水,放在嘴边吹凉了,递给苏青墨,“来,吃点东西。”
“嗯。”苏青墨乖乖张嘴,将鸡汤喝了下去,道:“难得娘子这么贤惠,还帮为夫煮了鸡汤。说起来,你跟夫子怎么说的?”
风慕言又递给他一勺鸡汤,淡淡回道:“说你彻夜纵欲,被我干的下不了床。”
“噗——”一口鸡汤全部喷了出来,苏青墨震惊的看着风慕言,“你再说一遍!”
风慕言一脸坦荡,“我只是实话实话,昨夜里本就是你缠着我不放,要了一次又一次的。”
“咳咳咳——”苏青墨一阵咳嗽,咳的肺都要出来了,眼泪汪汪的说:“你怎么能这样!”
头一次见他败下阵来,风慕言心里颇为愉悦,面上却蹙起了眉头,“怎么,与我欢好,传出去很丢人?”
“这倒不是。”苏青墨摇摇头,“我早晚都要娶你进门,这事瞒也瞒不住。可眼下秋闱在即,我还准备连中三元,成为状元爷呢。这会子要传出我是断袖,会对仕途不利。”
“哦?”风慕言挑了挑眉,“没想到,你还挺自负。”
苏青墨挠挠下巴,“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看他得意的小样儿,风慕言心里喜欢,忍不住又亲了亲,问道:“你家里不缺钱花,为什么还要执着于科考?”
苏青墨舔了舔嘴唇,说:“天底下的读书人,引锥刺股,夙兴夜寐,不都是为了一举登科,光宗耀祖吗?”
风慕言点点头,“倒也是……”
“可我不是为了那个。”苏青墨笑眯眯的,“我是为了功成名就时,给我媳妇下聘!”
风慕言面上疑惑,只听他继续说:“我媳妇心气高,早在很多年前就说了,他非身居高位,家财万贯者不嫁。为夫要是不拿出点本事来,怕是不能将他纳入族谱。”
风慕言一怔。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再看向面前那得意洋洋,眉眼干净的男人,风慕言略一恍惚,终于想起了那个大雪天,掐腰喊着要娶他的小男孩,他说:“你亲了我,就得嫁给我!”
转眼之间,四季轮回,他又遇上了他,再一次阴差阳错的亲上了他,听他说:“亲都亲了,那我娶你过门可好?”
念及此,风慕言突然笑了起来,笑出了一派春回大地,百花争艳。
他伸手,挑起了苏青墨的一缕头发,为他别在耳后,说:“等你衣锦归来,我必着以嫁衣,去到你的门上。”
可谁料,这生死契阔的誓言,许下容易,兑现却太难了。
未来的日子,苏青墨报名了秋闱,不出意外拿了第一,成为了解元,然后全情投入到春闱的准备中。
闲暇的时候,他挑了两匹大红色的缎子,送去了裁衣坊,命人赶制了两件喜福,然后挂在卧房里,每天看着,自顾自的穷开心。
而风慕言,因为有了成家的打算,所以向风无涯提出了离开。他杀人的时候阴狠果断,其它事情也是雷厉风行。想到了,便立马去做。
这些年,他自认为做的够多了,帮风无涯拿下了许多桩生意,也帮他赚取了许多银子。当年的养育之恩,已经悉数还清了。
他若放自己走,那便就此别过,两不相欠,他若不放自己走,那就只好父子决裂,反目成仇。
风慕言从小就薄情寡性,他不觉得背叛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情。
何况,他要背叛的只是一个饲主,而不是一个恩人。
他给风无涯当狗这么久,从来都没有怨言,可这一次,他不能再俯首帖耳,惟命是从了。
他要还是孤身一身,那么继续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倒也没什么。可他的小傻瓜,想着入朝为官,走上仕途。那他作为枕边人,自然不能再知法犯法,给他招惹麻烦。
他头一次知道,爱上一个人,竟会如此的劳心劳神,事事挂念。
可这种有家有牵挂的感觉,很好,很好。
风无涯倒也没为难他,听说之后,只问了句:“那人是什么来头,竟能把世间情爱,不屑一顾的你给收服了?”
风慕言沉吟了一下,道:“这我还真没问,只知道他应该是某一名门望族的少爷。”
“是吗?”风无涯轻笑了一声,眼底却有暗流涌动,“家世清白的少爷,却肯为你背上了污点。那人对你,倒是情真意切。如此良人,好好珍惜吧。”
“是。”风慕言面上一喜,欠了欠身子,道:“多谢义父成全。”说着,转身便要走。
“慢着。”风无涯喊住了他,从容道:“看在义父养你一场的情分上,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吧,事成之后,你自管离去。”
风慕言停住步子看过来,“不知义父是要我——”
“替我杀了京兆尹,”风无涯喝了口茶,道:“苏棋宣一家。”
风慕言愣了一下。从商者,很少与官府来往,特别是做着黑心的生意,贩卖来路不正的货物,更是不敢与官府走动,生怕露出马脚。
可这风无涯,也不知与那京兆尹有什么过节,竟要杀人全家。
摄政王(皇叔) 第12节
犹豫了一下,风慕言问道:“不知那苏棋宣,哪里得罪了义父?”
风无涯道:“我最近想着犯一批私盐,可那苏棋宣派人严加盘查,想着进出城门实在困难。为父原本想着递个红包,通融通融,可谁料他竟是油盐不进,为官清廉的很。只要有他在,我这买卖就永远做不成,倒不如索性杀了,趁机钻个空子。”
风慕言一惊。这贩卖私盐可是重罪,刺杀朝廷命官更是罪无可恕。
他这义父当真是利欲熏心,不要命了。
不过,这既是他提出的最后的条件,答应下来倒也无妨。
反正此事终了,这一切也就结束了。
未来会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
看着风慕言领命离开了,一旁的次子和三子站了出来,问道:“义父,您明知那苏青墨是苏棋宣的儿子,您命大哥杀了苏青墨全家,不等于是把大哥推到了您的对立面上了吗?”
“那又怎样?”风无涯冷笑了一声,“这被情爱绊住的人,就如同磨损的刀具,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可我这十年才磨得一剑,扔了可惜,留又留不下,不如就废了吧。你们两个,喊上小四小五,在风慕言屠完苏府之后,就将他杀了吧。”
“这——”
“还不快去!”
“是……”
那一日,原本晴空万里,忽的阴云密布,雷声滚滚。
明明是晌午,天色却昏暗的厉害。
风慕言赶着去见苏青墨,干脆也不等晚上了,换了一身轻便的劲装,然后扯来黑布蒙住了下半边脸,悄无声息的潜进了苏府。
毕竟是官邸,护卫不在少数。风慕言身手虽好,却也不敢同人硬拼,于是选择了小心谨慎,逐个击破。
原本一切进展顺利,直到苏棋宣出门送客,发现了风慕言,这才喊了一声“刺客”,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风慕言并不认识苏棋宣,只是看他一身锦服,以一家之主自居的模样,便猜到他的身份,当即飞身上前,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紧接着,是苏府的女眷,家丁,丫鬟……
哭声哀切,地上血流成河,湿漉漉的水汽里弥漫着一股子血腥。
彼时电闪雷鸣,风雨凄凄。
杀完最后一个人,风慕言甩了一下湿漉漉的长发,干脆漂亮的收剑回鞘,正准备离开,却发现门口站了个人。
他一身白衣,头上撑了把青伞,在一片氤氲的水气里,一动不动。
仿佛是开在俗世里的一朵梵花,清雅,出尘,却遥不可攀。
他和他之间,恍若隔开了一道天阙。
、第14章
血水漫上了脚背,整个世界都是刺目的红色。
风慕言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向了死去的苏棋宣。
他原本还想着,过几日就亲自上门,向未来的岳父磕头认错,把苏青墨讨了来。
作为书香世家,老爷子一定墨守成规,为人刻板。说不定还会打他一顿,骂他一顿,然后将他轰出去。
可不管怎样,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苏棋宣人还在,就总有被说服的一天。
今日不成就明天,明天不成就后天。
可风慕言怎么也没想到,这还没来得及磕头行礼,竟把岳父给杀了。
苏棋宣,苏青墨。
他怎么就没想到,他们会是一对父子呢。明明眉眼有几分相似,气质也如出一辙。
磕磕绊绊地退后了两步,风慕言摸了摸脸上的黑布。
对,他是蒙着面来的,只要他不出声,苏青墨就不会认出他来。
他绝不能让幸福化作泡影,让此情成为旧梦。
他爱他,绝不能失去他。
深吸一口气,风慕言稳住了身形,正欲纵身离去,却听苏青墨凄厉的喊了一声:“站住——”
风慕言停住了步子,却迟迟不敢回头。
他怕这一回头,什么都完了。
可身后的苏青墨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踩着一地的血水,“啪嗒啪嗒”走了过来,一字一顿的喊他:“风、慕、言。”
风慕言的身子一颤,放低了声音说:“你,认错了人。”
“认错了人?”苏青墨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里透着彻骨的寒意,“我想你,念你,找了你整整十四年,别说你脸上只是蒙了块步,你就是割鼻挖眼,断了四肢,我也能一眼认出你来。可我掏心掏肺,倾尽一切的对你好,你为什么要——”他说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跪在了死去的娘亲面前,道:“杀了我的家人呢。”
是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风慕言扯掉了遮在脸上的黑布,失魂落魄地走向了苏青墨,“不是我,你听我说——”话未说完,一只长剑刺进了他的肩膀。
苏青墨一手揽着他的娘亲,一手握剑,眼里闪动着仇恨的火苗,“是我引狼入室,是我瞎了眼。”
风慕言往前倾了倾身子,任由那利剑穿过他的肩膀,发出了“嗤”的一声响。他伸出沾满血污的双手,攥过了苏青墨的肩膀,说:“青墨,我不知道——”
苏青墨恍若未闻,将长剑从风慕言的身体里抽离,然后一鼓作气,又刺入了他的腹腔。
一股子腥甜只逼嗓门。风慕言悲痛欲绝的看着他。过去的浓情蜜意,缱绻不离,终于是不存在了吗。
今后再也不会有人,站在石桥上,半是认真半是轻佻的喊着:“媳妇——”
也不会再有人,不厌其烦的说着:“我要娶你。”
风慕言低低的笑了笑,攥过苏青墨的手,将利剑再一次抽离身体,抵在了心脏上的位置上,说:“来,刺这里。”
苏青墨红着眼看向他,“你以为我不敢?”
“不,你敢。”风慕言颤抖着双手,抚上他的脸颊,说:“正因为你敢爱敢恨,敢作敢当,所以我才爱你啊。”
言毕,那利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一口热血喷在了苏青墨的脸上,风慕言呲出沾满血水的牙齿,笑的倾城而魅惑,“你看……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或者毫无保留的……爱……或者……不遗余力的……恨……”
说完,倒地不起。
苏青墨抽回了剑,在越下越大的雨里放声笑了起来。
“酒醒熏破春醉,梦断不成归……”1
他喃喃着,将剑横在脖子上,抹了下去。
那些许诺的未来,终究是辜负了……
墙外,先后跳进来几个男人,依次查看了一下地上的的尸体,然后摇摇头,又跃出了高墙。
这一场灭门惨案发生的悄无声息,等到被人发现,已是第二天晌午。
恰好先皇刚刚驾崩,举国服丧,没人把精力放在这苏棋宣一家上。新皇将案子交给了刑部,然后派了几个人,将那一家三十多口人,草草的葬了。
只是据回报的人说,苏家上下,六十七口人中,少了苏青墨。
此后,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风无涯少了苏棋宣的刁难,贩卖私盐顺利多了。几笔货款依次到账,他这腰包也就越来越鼓,连续投办了几家商号,银子越赚越多。
正在他沾沾自喜,大晚上躺钱堆里做梦的时候,只听着屋外传来一阵打斗声,伴随着一声慵懒而蛊惑的长笑,“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拦住我?风无涯也太大意了,把身手最好的小二小三派出去收账,却把你们几个不中用的留在身边。”
风无涯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皱眉看向了窗外。
在那里,只见风慕言一身绯色的衣衫,满头青丝流泻,轻轻舔去了手上的鲜血,微笑如同修罗,“让风无涯出来,我是来找他索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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