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渡山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麦库姆斯先生
“……干嘛呀……”被搅了睡眠,辛鸾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邹吾这才想起来他睡前含了块糖,可能是没含完,齁着了,邹吾搂着他,把他的下巴抬起来,嘴唇贴过去。
果然,辛鸾满嘴都是甜味儿,湿热的口腔里滑腻腻的,连牙齿一颗颗都像是裹了蜜糖,邹吾托着他的下巴在他嘴里扫荡,辛鸾迷糊中乖乖地仰起脖子,还以为邹吾只是要和他亲吻,鼻息间忍不住溢出柔软的声音。终于,邹吾在他的舌底找到了那两颗糖,辛鸾困得没有神志,他把那颗糖勾出来卷进自己嘴里,辛鸾还胡乱地还咬了自己舌头好几口。
“行了,睡了。”两个人忘性大,都不记得睡前生气这茬了。邹吾吃不惯这样甜的东西,下床把那糖球吐了,又拿了一杯水进来,喂给辛鸾喝了一口,再上了床。
夜里溽热,邹吾醒了就睡不着了,翻了几次身,把小被子撂开一边,伸手在枕头下摸索,先是碰到一块硬硬的玉石,那是辛鸾送给他的那块绿玉髓,然后是竹扇的扇柄,他抽将出来,侧过身,朝着辛鸾轻轻地打扇。
辛鸾觉出了微微的凉气,舒服地展开了身子往他这边靠,邹吾伸手摸了摸他后颈,有颗颗的汗珠,辛鸾吧唧着嘴挪开他的手,嫌他手烫,邹吾无奈,扯了扯他的头发,帮他把压在身下的潮热的头发拨开。
夜色里,有凉风,有虫鸣,有月光的阴影,辛鸾舒服了就消停了,邹吾静静地撑着手臂看辛鸾,看他眉眼沉静、鼻尖挺翘,秀气的鼻梁拦住了一半的月光,暗深蓝色帐内,朝他的这一面的肌肤显出温柔的玉石般的质地,温柔得让人失晕。
邹吾长久地看着他,手上的扇子不知什么时候就停了——
“……唔,怎么了你……?”
凉风停久了,辛鸾半睁开眼,埋怨地乜邹吾。邹吾眼神一沉,放下竹扇,伸手掀开盖在他小肚子上的薄被,抓着他的大腿,翻身覆在他的身上。
“好热……”
一个大活人这么压过来,辛鸾喘了一声,手臂搂上他脖子,嘴上却含混着说,“你不困嚒……”
亲吻连片地落下来,邹吾撩开他的长衫亵衣,摸他下面赤裸的腿,辛鸾主动张开,让他摸,腿窝和腿内侧全是汗,蹭得邹吾满手潮湿。
“嗯……”辛鸾扬起脖子,舒服地低吟起来,他闭着眼把自己的衣裳全撩起,褪着下身往邹吾坚硬的下体上撞。辛鸾这么激烈邹吾显然始料未及,他一时冲动,忽然才想起辛鸾余毒未清,能不能跟他做这个还不好说,他僵了一刻,辛鸾迷离地睁开眼,疑惑又不满地拿小腿蹭他,“动啊……”
活色生香,娇气又霸道。
邹吾浑身滚烫,却也只能苦笑,把他推到胸口的衣衫放下来,喘着气,“改日好不好?”
“你干嘛……!”辛鸾凄楚地叫起来,哀婉地嚎,“你不要我了吗?”
这一声求欢在深夜里喊得可真是够大的,三分尖锐,七分痴狂,再没火的人也要被他喊出火了,邹吾本能地就往窗口方向看,差点失手把辛鸾的口鼻给捂上。辛鸾知道他宠他,不满地摆动起身子来,夹着腿用力地往他身上蹭,邹吾被他搞得焦头烂额,简直就要按不住他,“阿鸾,阿鸾……!”
他擒住他的后颈,搓他的脸,像抓什么小猫小狗,让他听他说话,“我明天问问时风月,你余毒清了嚒?看她怎么说?咱们再做,行嚒?”
“那你还招我!”辛鸾眯着眼呜咽了一声,又气又恼,浑身像被油煎过一遍般难受,说着就蹬了邹吾一脚,“你下去!——出去睡茶室去!”
第165章 殊死(4)
清晨,三声凤凰啼叫之后,晨光流动,徐守文把头从书本中抬了起来——
此处是中山城乐澹街坊中一处清幽的二层小木楼,地处风雨之山山棱线山,最是邻近巨灵宫东殿钧台宫,乃含章太子赏赐邬先生的清幽住所。从外处看,对此处印象最深当是屋顶厚厚的青苔,无数藤蔓蜿蜒在楼壁之上,眺过一方不足人高的篱笆,可见宽敞小院中破瓦搭出好看的花坛,青石子一路铺排可两人并行的小路直到门口,显得清净而幽深。
徐守文暂住的卧房临靠合川宣余水,每日当渝都第一缕晨光照在他的窗棂,他便闻鸡起舞,默背一遍前一夜背诵的课业,校勘、整理一页古籍,金光涤荡下的山楞濯濯一清,远处晨光七色融合,有百鸟群飞之美,远眺合川苍茫一线,可谓美不胜。
他站起身,抻了个懒腰,按部就班地下楼去洗漱、烹饭。
先生的拄杖声,慢悠悠地在厨房外响起,徐守文将早饭上屉盖笼,擦了擦手,舀了满满一盆水走了出去。
“先生。”徐守文向院中晨练的邬先生问好。
邬先生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二楼,问,“他还没有醒?”
徐守文文质彬彬地点了点头,露出个莫可奈何的样子来,随后颔着首走到花坛前,不紧不慢地开始浇花——
·
门开了。
申豪一身戎装,满眼疲惫。昨日申不亥街市口处以斩刑,这大概是渝都十几年来最人声冷寂的一场斩首,他因为要敛叔公尸身,不得不亲自去观刑,之后又赶去山趾布班,通宵此时方归。
他胸腔空空,肠胃空空,何方归不在,他又不好意思去何家嫂子那蹭吃蹭喝,只能自行回了屋空灶冷自己的住处……
好饿,这时能娶个婆娘就好了。
如是想着,他推折门而入,不想迎面却被一阵饭香撞了个正着……
申豪:???
红窃脂解下腰间的油毡布,像算好了时辰一般,抬起眼随口道:“回来了?正好饭好了,进来吃饭。”
申豪:……
“你怎么进来的?”
红窃脂不见外地坐上的饭桌一侧,指了指窗柩:“跳窗。”
“你没在医署?”
“四时就没有病患反复了,我饿得够呛,就来你这儿做顿饭。”
她的住处只距离他不远,她大可回自己那,申豪坐下,拾起筷子,怀疑道,“是殿下叫你来的?”
红窃脂抬眼,眼风妩媚而犀利,“就不能是我自己愿意来的?”
申豪与她对视了一眼,心头一震,不置可否地,立刻垂下头去吃饭——
·
细密微凉的鳞片,纹路斑驳而华美,向繇懒懒地从榻上爬了起来,散着长发,身披暗绿波纹色蝉翼丝衫,困顿又飘然地出了卧房——
“今晨吃什么?菜布得如何了?主公昨夜睡得晚,你们先把那些不怕冷的摆出来,热盘在继续温着……”这些天向繇整个人像提不起神一样,显得冷冰冰的。
女官们不敢触他的霉头,纷纷应喏,又说夏舟在殿外等着求见。
向繇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挽起公筷去尝那每碟小菜的口味,听到脚步声近了,头也不抬,“什么事?”
夏舟压低声音,“武道衙门又推平了几处蛇庙……”
“啪”地一声,向繇将那筷子拍在桌上,烦躁地看向他,同样压低声音,“我说了,主公现在不让我轻举妄动,让我有事一切等熬过这次疫情再说。”
夏舟:“可……”
那庙宇当年都是他拿钱承建,木料石料工匠都是上上之品,别说是用来做民间的淫祀,就是世家大族的祭祀用器也比不过那的堂皇。
向繇也出离的烦躁,转身引到他窗口,靠着窗棂,“我现在不能动,安哥儿最近都不再说话了,我不也没办法嚒?女官是都送回来了,但是我怎么能确认辛鸾再不挖之前的事?糜衡还在外面逃窜,要是他被抓到了,一样又是一个把柄。”
一招不成,满盘落索,向繇捏了捏鼻梁,想着他还没有告诉申睦他用毒谋害辛鸾之事,因为这样又绕不开安哥儿的解释,他含糊其辞,只说自己一时糊涂,下了可有可无的药,可是糜衡若是被人挖出来,这件事就兜不住了。
“你想个办法,找到他,杀了他。”向繇寒声,他不能再这样提心吊胆了。
夏舟却皱眉:“……恐怕很难。”
“我们现在做什么都不能大张旗鼓,糜衡手里揣着的却是右相最后一份手令,暗棋越不过明棋,这一张手令足够他躲过这个风头,逃得天高皇帝远。”
“申不亥只留了两份,他手里怎么……”
“他根本没有给申不亥的小女儿,他打从一开始就叛了我们。”
向繇口干舌燥,忽然有不好的猜想:“那申良弼呢?糜衡跟他接触过,他知道什么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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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良弼想让你去看他。”
申豪的住所,默默无言相对吃饭的两个人,一方忽然开口。
“我?”
红窃脂咬住筷头,无声无息警戒起来,“做什么?”
说着眼珠不动声色地转了一圈,“你们是想让我套什么话嚒?”
“咣”地一声,申豪撂下饭碗。
“那个蠢材脑子里要是还有些东西就好了!”
戎装未解的男人忽然激动起来,一拳砸在桌子上,震饭菜碗盘皆是震了三震。
“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就是在做蠢事!我救了他的命,可他到底能不能自己站着活下去?他现在满脑子还在想着宣余门之乱是’咱们上等人’的事情,根本没有必要搞成这样,他爹也没有必要被问斩?含章太子还会娶他妹妹,他还说,向副也和他爹起过争执,那也没有耽误我们申家一家人争执完去鼎食摆宴,去直隶百鸟放生……他到底明不明白我们申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二十二岁的年轻少将军红了眼睛,咬住食指的骨节,克制着不要让自己失态。
红窃脂轻轻地放下碗筷,同样悲从中来。
落子无悔,棋已经定了,申豪这样说,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但是他说他想见你。”
忽然的,申豪睁开眼睛,看向她。
红窃脂心头一跳。
申豪:“我去陈嘉大人那看了案宗,定的贪墨一案,短短几日居然有那么详实细致……”
坚冷森寒的目光凝住红窃脂,申豪一字一句地问她,“你当时说只是好奇才去极乐坊,其实关口就是申良弼,对嚒?其实殿下,很早就对我叔公出手了,对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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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与霸者之分别,夫丰国之谓霸,兼正之国之谓王;得天下之众者王,得其半者霸;霸者以大制小,以强胜弱;王者扶弱抑强,以德服人;霸者得半壁江山,王者得天下拥戴……【1】”
“强者众,合强而攻弱,成霸;强者少,合小以攻大,成王……学生以南君与殿下试析之,好比前者煊赫之时,天衍军权强悍,七杀、贪狼、破军、众星璀璨,若想脱颖而出,必得’合强而攻弱’,走’霸王’之路;至于……后者,他生性温文,却也更看出四周几方有’势’而无’力’,即’强者少’,故而合小以攻大,逐渐崛起……”
邬先生的小院中,师徒两人乘着晨光慢慢用膳,徐守文一边为师傅布菜,一边慢慢道,他声音沉寂,口齿清晰,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量。
邬先生听后,长久手抚长须,许久忽地笑逐颜开,高声道:“很好……很好,你用功,《枢言七章》我没有讲,你也能主动地学,参悟得还很是透彻!”
谁知他话音刚落,忽听“嗙!”一声,只见二楼隔窗忽地开了,被人砸下一团重物,正砸碎在下面的花坛下,师徒两人俱是吓了一跳,还没等回过神来,二楼忽地传来申良弼一声怒喝:
“能不能不吵了!大早晨的,烦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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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们都瞒着我……”
申豪说着,苦涩地解嘲一笑。
他不是申良弼,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叔公之死只是小叔叔一道政令,利益交换里,谁没有往前推一手?只是辛鸾从头到尾把自己甩得干干净净,可没有他,他小叔叔怎么可能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
“说来也是我申家人蠢!被人将着军,居然还敢在含章太子面前跳踉!”
红窃脂冷冰冰看定他,“申豪你什么意思?”
谁与渡山河 第138节
申豪的喉结狠狠地上下滚动了下,却没再说什么过激的话。
红窃脂却在他这闪避的态度里出离愤怒了,她碗筷一推,字字铿锵,“你去陈嘉大人那看了案宗,就应该知道我们查的是实证,不是他娘的栽赃!你叔公所作所为,桩桩件件,哪个冤了他?”
申豪木然不动,梗着脖子,狠狠把眼睛闭上——
红窃脂骂人却像是开炮,激怒了她,不说个痛快根本就不会停。
“你说的对,早就将军了!你以为殿下抓的只有他贪墨这一张牌嚒?疫情瞒报误国误民!整整七天你叔公一党喝着他们的王八汤瘫坐家中,不思抚恤!若是当时殿下深究,你以为谁能逃得过?你叔公不还是照样乖乖听宣!申豪,我们为什么不动手?我们一是害怕申家巨变引起民乱,二是因为顾忌你、碍着你啊!若不是他申不亥几日前宣余门外煽起民乱,拿整个城池的人命开玩笑,又怎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红窃脂总是动气,她脾气很大,像雷电暴雨,但也都来去匆匆,十分爽快干脆。
她一番言论中的最后一句原是“自作孽,不可活!”难得的,她一个转念,最后咽进了嘴里,目光又缓缓地变得晦暗柔和。
她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缓缓蹲下,手掌覆在他握得紧绷的拳头上。
“申豪,你是殿下第一位勤王保驾之臣,你效忠是谁?效忠的又是什么?我不说天衍风调雨顺,国祚绵长的话,我只说亿万百姓的休养生息的指望,扶弱抑强,以德服人,这么长时间了,你效忠的是他的才,拥戴的是他的德,殿下在做什么?渝都原本的朝廷在做什么?……申豪,你可以伤心,可这个时局,一些是非不分的话,却不能浑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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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就在辛鸾那个老师家里住着呢,我害怕他知道些什么,耽误我们的大事。”
向繇愁眉不展地,看向窗外,“要是谁能替我们去试探试探就好了。”
他已经有些草木皆兵了,为了把自己的尾扫干净,一点痕迹也不想放过。
夏舟:“可我倒是觉得申良弼不足为虑,成事不足之人,败事也不足,况且申不亥斩首,侄少爷很是伤情,有他把着关,真有些内情,他会与我们说的,他已经失去了一个亲人,不会再坐视失去您的。”
向繇经他提醒,忽然也想到了,“对,你说的对,那小子我从来疼他,他仁义,就算是太子那边的人,也会跟我们通气的……”说到此,他想着也好久没和这个侄子联系了,这些日子总要再联络联络不可。
“行,没别的事你先走吧,等会儿主公该起身了。”
夏边嘉却忙道,“不……向副,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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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申良弼呢?”
也不知道红窃脂的劝,申豪到底听没听进去,他缓缓挪开自己的手,让她的手尴尬地虚悬一处,垂下眼,对视着蹲在他身侧的女郎,“他为什么会让你去看他?你当时又是怎么套取到的我叔公贪墨的证据的?”
红窃脂一手扶着桌案,眼角轻跳,“你想问什么?”
“……你和他做过什么?”
红窃脂倏地站了起来。
申豪冷笑一声,“看来我不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这也是殿下安排的?让你去诱供?”
“申豪。”红窃脂压着脾气。
“红窃脂。”申豪同样压着脾气。
对峙良久,红窃脂反而笑了,笑得风情万种,“早说您在意这个啊,你想听什么细节,我来给飞将军细说?”
申豪不妨她忽然这一招,一张脸气得乍红乍白,许久,他撇开头起身,胃口全无,“罢了,不用说了,你回去罢。”
“我今年二十九了。”
背对着她,红窃脂看着他的背影,缓缓问,“你会不会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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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让向繇瞠目。
巨灵宫西殿的僻静窗口,夏舟仍然道,“向副,你不如把一切告诉主公,蛇庙的种种,安少爷,还有您……”
“然后告诉他我骗了他二十年吗?”
向繇低声切齿。
夏舟:“可这至少主公会接受这个孩子,也会保住……”
向繇:“他也可能毫不犹豫地将安哥儿扼死,再把蛇庙全部荡平!”
这就是没有谈判的余地了,向繇宛如铜墙铁壁,根本不给夏舟一点的希望。
向繇:“边嘉,你记着,这天衍是他高辛氏的天下,当年地宫里那条蛇就已经够让主公忌惮了……已经这样了,他不会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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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接受的。
申豪紧紧地闭上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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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无声的院落里,徐守文默默地将摔得撕碎的瓷器拾好,扔进簸箕里。
外面的守卫想进来帮忙,也都被他婉拒,邬先生脸色不好地夹着菜,一副想发作,又看在申良弼刚刚丧父的份儿上忍着没有发作,等徐守文全部忙完,他才尽可能好脾气道,“行了,你也赶紧吃饭罢……那小子,饿他几日就消停了。”
徐守文却抬起头,柔中带刚:“先生,刚刚的领会,我还没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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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窃脂,如果我不是申豪……”
“行了,你不用说了!”
红窃脂一声低吼,已经不想再听。她原本还打算说,她不强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婚后你喜欢那白骢我便帮你赎回来,托殿下去了她的贱籍……是她一厢情愿了。
申豪立刻说:“我不是不喜欢你。你很好,我只是……”
红窃脂陡地回身,几乎有些讽刺地,“你知不知道,我看男人从来不听他说什么,而是看他做什么?”说着她笑着转过身,骄傲地以背影朝他摆了摆手,“走了!剩下的饭菜在厨房,你记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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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霸者……二者并非不可异势。霸者,匡正天下而后称王,王者,乘邻者无道而谋霸。”
“两虎相遇,必然争谋,争形,争权,可若遇大局当难,平则两安,两方便不得不慎战、慎行、慎言,以保持均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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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哥儿醒了嚒?”
南君一身同样的蝉翼薄衫,执着筷箸,拨了拨未束的头发。
向繇默默地咽下米粒,缓缓道,“还没,他这几日大概是苦夏,身子不太好……”
申睦轻轻“嗯”了一声,话入正港:“午间含章太子和武烈侯要来,你心,让人好好准备。”
向繇手指搁在沁凉的桌面上,轻轻蜷了下。
“几十万的兵还撂在东南沿海呢。”
申睦抬起眼,看他一眼,“瘟疫当前的非常时期,阿繇……你凡事忍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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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衡糜衡……糜者,粉碎之意,衡者,稳定之意。
“如今三足鼎立之势已破,王者与霸者之间,任何处于两方之间的人都是劫子,任何联姻、任、舆论都要慎之又慎,即’知足知止,无求于外’【2】,以打破这种的均势惹怒对方,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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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有人给我送了个滇玉雕的观音,还有一屏瀛洲山涧对弈图……翠儿,你今日回钧台宫的库房找一找,让人好生包好。”
天还是太热,辛鸾匆匆沐浴了一番,挽住头发,穿着薄薄的衣裳在厦子上与邹吾对坐,一边接过开水烫过的竹筷,一边吩咐。
翠儿:“是。”
邹吾:“户部能调用的现银不够了,还有第二处医署也快开工,宁可床位等着病人,也不能让病人等着床位,哪里动工选址也是问题。”
辛鸾:“这事儿咱们不来愁,让他们俩去愁,对,还要和你商量一件事,右相总不好一直空缺着——陈嘉如何?就是那个带头弹劾过你的那个老头。”
邹吾点头,往嘴里塞了一筷米饭:“深耕渝都,德高望重,是合适人选。”
辛鸾笑了下,亲昵地敲了敲小桌,“你不介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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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豪眼看着红窃脂大步走出自己的院落——
夏日盛暑的阳光中,冠羽画眉和黄胸薮鸟好奇地在他的院子啼叫,院中得天独厚迟迟不落的樱花树,开得美艳如妇,独独他,严肃地,锁紧眉头。
第166章 殊死(5)
“翠儿,你说武烈侯……
内室里,辛鸾摊平胳膊,忧心忡忡:“他会不会是因为上次我吓到他了?所以不肯和我……”
翠儿帮他叩紧玉带,一头雾水:“不肯什么?”
辛鸾表情尴尬,声音又放低了些,“……不肯和我做那事了。”
“啊……?”翠儿瞠大眼睛,吓了一跳。
内帷之欢辛鸾从来不与外人谈,这是憋成了什么样了,居然来问她?
“主子,这……这我也不清楚啊。”翠儿黄花大姑娘一个,她虽然掌着辛鸾的内务,但是并不清楚他俩的内情,让她怎么说?“应该……是您多心了罢,我看武烈王看主子的眼神,不像是有什么心结的样子。”
辛鸾看了她一眼,眉头轻轻蹙起:“但愿罢。”
·
南君墨麒麟之于辛鸾,是很特别的。
辛鸾从小受天下养,父兄钟爱已极,流水的珍宝在他眼前尘沙般地过,绝代的英豪也会慈眉大笑着将他顶在脖子上,他们待他,是待小辈,待金枝玉叶,待国之明珠。
入渝后,左右丞相敌攻其外,民乱其内,他仍能率众连番险胜,消弭动乱。他小小年纪难自得,以为天下过招总不出这等阴柔鬼祟之数,所谓的左右丞相也不过如此,只要谨慎小心,天下权势早晚尽在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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