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上上签
她举起吹气的时候,黎靖炜顺着阳光看见了杂志封面上自己的脸。
他无法形容当时的感受。
女孩穿着白衬衫,牛仔裤,黑框眼镜,扎个低低的马尾,是最最普通的装扮。
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除了抽烟,不知道能干什么。
近几次见面,唐绵的变化,他不是不能感受到。
她的不安、她的犹豫、她的彷徨,他统统都知道。
而且,全部都理解。
也可以说,他应该、甚至必须理解。
可是,那些情绪,同样也占据他的内心。
特别是当唐绵说出“摆正位置”这种话时,这样的感觉非常之明显。
但同时,也给了他敲响了警钟。
他知道,这样的行为让人觉得不齿。
但他似乎选择性地忽视不见——忽视自己,也忽视他人。
不知是否有遗传基因从中作祟?
他正在将自己推向自己最厌恶的那一种人。
也差点让唐绵陷入一片泥泞。
黎靖炜闭上双眼,此时此刻的他,似乎与多年前相比,仍然没有进步。
除了抽烟,不知道能干些什么。
唐绵起床时,charlie没等人送,已经搭早班机去了上海工作。
吃了早饭,唐绵将那件西装送去干洗。
老板娘拿着衣服检查了一番:“这西装不管是面料还是做工都很考究,应该要好几万吧?”
“差不多。”唐绵莞尔,她知道这个牌子,大概价位的确如此。
“男朋友的?”
唐绵摇头说不是,老板娘接了一句:“老公?”
她正想否认,老板在里面叫自己老婆进去搬什么机器,老板娘对唐绵歉意笑笑。
唐绵站在那儿,拿着票据有些无奈。
后面接连几天,唐绵都在看文献查资料,为了a大和港大两个课题做准备工作。
唐源生病请假回家未上晚自习,唐绵连着去父亲家吃了两次晚饭,饭后都有给弟弟辅导功课。
中途,她飞了一次北京做报告,会后主办单位接待他们去故宫、长城等着名景点逛了一圈,那是唐绵第一次去。
在天安门广场等车来接时,唐绵接到了台北那边来的电话。
之前唐绵已经与他们沟通过多次,那个会议规格挺高,所以要求上,实质、形式上的都要具备。
这次通话主要是南方某高校教授盲审大量参会文章后,想要从主办方那边得到她的联系方式。
唐绵知道那位教授,江浙人士,研究这个领域的专家。
她当然是求之不得。
时间一晃就到了十一月中下旬,港大入学的头一个term也快要到递交成果的时候,steven那边催得急,从早到晚唐绵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电子屏幕。
她的压力,确实不小。
没有其他方法,只得整理自己的心情,将身心投入到该投入的地方。
那件西装被她放在箱底,不看不想,就像是从未发生。
生活就这样,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
回蓉城是个礼拜五的中午,唐绵直接到a大,与季老在学校研讨室对论文的相关事宜进行了深入讨论。
同门师兄师姐也都在,她逐渐适应了这种感觉,也渐渐能够跟上节奏。
大家探讨了整个下午,不管是脑子还是身体,都只觉得疲惫。
全部结束在5点半左右,唐绵从a大出来,坐进车里,将包包放在副驾驶后,习惯性地翻下遮阳板,对着小镜子照了照。
再将披在双肩的散发绾成了一个发髻,这才发动了引擎。
回家前,唐绵绕道去府南大道的宠物店接寄放在那儿洗澡的“丁丁妹儿”。
最近唐绵和刘女士对那些“地雷问题”避之不谈,或者说是“刻意忽视”,关系也算得上融洽。
其实,仔细想想,谈与不谈,母女二人本身就没什么根本性的矛盾可言。
何必弄得来跟仇人似的?
之前的关系疏离,唐绵自我反思,大多原因是自己的敏感以及胡思乱想。
思想态度积极一点,很多负面情绪都可以化解。
唐绵到宠物店的时候,被告知“丁丁妹儿”正在里间吹毛。
老板带着歉意道:“下午给那只阿拉斯加洗澡费了太长时间,不过再十分钟就能好。”
“没事,不着急,我在这坐着等会儿。”
这家宠物店规模不小,几个门面打通,分了好几个区域。
唐绵在角落处的椅子坐下,把包搁在旁边的圆桌上时,香港那边刚好来了个视频短会。
不算特别重要,但她仍然将耳机带上,听几个小窗里各地的同事说些自己办公室的近况。
旁边巨大的装饰玩偶刚好遮挡住、也混淆进来人的视线。
不专门往这边望,根本瞧不见这里有个人。
橱窗是落地玻璃,客人的宠物大多放在那儿,它们能够将外面的街景看个遍,路人行人也能看到他们的状态。
突然,关在笼子里的狗集体发出激动的吠叫。
宠物店外的路边,停下一辆黑色揽胜,直到宠物店的被推开,唐绵才抬起头望去。
一头粉色中长发的女孩儿握着把手进来,边往里走边回头对身后的男人说:“jack过来蓉城一定会不习惯的,你一定要上心哦!不能只给它吃狗粮跟牛肉,也要给他弄点零食吃啊!”
不是紧张的会议,唐绵稍稍取下耳机,身体本能往前探了探,却不太看得清女孩的模样。
但这女孩的声音,她只觉熟悉,正想着,手机屏幕出现了一高级行政人员叫了她的名字。
黎靖炜下车的时候,已经点了根烟。
将燃着星火的香烟夹在修长指间,他没打算进宠物店,刚要交代emily买完就出来,目光却瞟见了交迭着细长的腿坐在橱窗角落,举着手机的唐绵。
那一袭雪纺衬衫和西裤,穿在她的身上,简单干练又不失轻熟女的风情。
短会结束得很快,唐绵挂了电话,扭头就对上黎靖炜那一双湛黑眼眸。
其实刚下车的时候她将眼镜放在中控台上,现在尽管是一片模糊,但在这之中,她仍旧不知道该把视线往哪里放。
本能地往后仰,想要躲起来。
只要自己不越界,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戴上耳机,在心中默念。
那女孩子进了宠物店,哪里还顾得上买狗零食,第一时间溜去看狗。
一会儿弯腰瞅瞅金毛犬,一会儿去那边摸摸满身白毛的博美,工作人员瞧她穿的衣服看不出牌子,但质地很好,五官又长得好,一副大小姐的做派,只是提醒她注意安全,但也没阻止她去触碰那些宠物犬。
“爹地,你说,要不要买条边牧回去给jack凑一对呢?”
尽管有耳机的阻隔,但女孩抱着一只边牧幼犬,冲外边嚷嚷的声音仍然隐隐约约传到耳边。
黎靖炜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jack也没见你多关心,再买一条,谁照顾?”
“那就再请个菲佣顾呗,你又不差这点钱。”
黎靖炜没接话,显然不答应买狗。
唐绵再往后缩了缩,玩偶将她彻底挡住。
将耳朵里的随机播放的音乐声调大了些。
不知道为何,她第一时间想到了tracy的那则微博。
“一家叁口”给唐绵带来的刺激感仍然记忆犹新。
恍然间,兰桂坊那些原本模糊的画面,配合着那天charlie的叽叽喳喳,逐渐清晰。
原本只是深藏于心底的害怕感,再次慢慢涌现。
楼梯上一阵脚步声,女孩的惊呼声跟着传来:“怎么会有mini狗肥成这样呀?还扎了一个小辫子!可爱到爆炸呀!”
女孩迎上去,并不太熟练地抱着圆滚滚的mini贵宾犬呲牙咧嘴,模样有点滑稽,但喜爱之情也溢于言表。
她试探地摸了摸狗背,毛茸茸的感觉,跟摸jack完全不一样。
女孩用自己的脸去贴了贴,又香又软,忍不住多摸了几下,问工作人员:“它有几斤重啊?”
“十二叁斤左右吧,没具体称过。”工作人员回道。
女孩点点头,怀里的狗不舒服地动了动,她赶紧换姿势,一边扭头对工作人员说:“这狗卖不卖?”
“这是客人放在我们这儿洗澡的。”
女孩撇撇嘴,将狗交还给工作人员,便没再多说什么。
她从货架上随意拿了几包狗粮想要结账,摸了半天包包却只有一把零钱,只得扭头出去让等在门口立住的黎靖炜进来,自己又跑到隔壁那个门面看其他宠物去了。
工作人员将“丁丁妹儿”抱过来递给唐绵:“小姐,没带笼子过来吗?”
唐绵被问来愣住,环顾店面,才想起自己刚把框架眼镜放在了中控台上,怪说不得不太看得清眼前人。
她眯了眯眼睛,指指收银台外边货架上那个粉色笼子。
“不好意思,我才换班过来,需要我帮你拿笼子吗?”小姑娘见状贴心地问。
她看唐绵瘦瘦弱弱的,抱着这么只大肥狗,估计空不出手去拿狗笼。
这样的帮忙,正合唐绵心意,她冲工作人员弯起漂亮的眼角:“那麻烦你了。”
工作人员摆摆手,朝货架那边走去,路过黎靖炜身边时,她礼貌地说了声:“先生,我拿下东西。”
男人西裤笔挺的长腿恰到好处地往里让了让。
他惯性侧身,两人目光交汇。
唐绵朝对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接着将狗装进笼子里,从货架另一边过道走过,推开门,出了宠物店。
绵绵 第十章
emily玩完狗慢吞吞地回来,瞧见黎靖炜正看着店外,她好奇地跟着望出去,结果除了绿化带外的来往车辆,什么也没有。
她上前一拍自家爹地的肩膀:“有什么东西吗?”
“还有什么要买的没?”黎靖炜收回视线,望向女儿空空的两手。
虽然emily平日跟黎靖炜说话没大没小的,但她其实很怕黎靖炜。
也许是因着黎靖炜身上有股为人父的威严。
特别是当他面无表情看着你的时候,眼底的深沉让emily打从心底畏惧。
再加上两人接触本身就非常少,她更是不敢将自己正二八经的情绪外露。
所以,听到黎靖炜这么问,她立刻摆摆手说“没有”,视线往外面不经意地一扫,扫见了那个提着粉色狗笼的女人。
背影有些熟悉。
她正站在一辆暗红色suv旁边,边打电话边拉开后左车门把狗笼放进去。
盯着那狗笼瞅了会儿,她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哼着歌,一晃一晃,跟着黎靖炜出了宠物店大门。
“嗯,刚带丁丁妹儿出来,大概二十分钟后到家。”
“……”
唐绵关上后座车,绕过车头走去驾驶座,一边对电话那边的刘女士道:“没事,不用等我,你们弄好了先吃。”
刘女士的朋友头两天给她寄了箱高邮湖雄蟹,但大家都忙,今晚抽空才约了公司的几个同事到家里来尝一尝。
车内空气沉闷,唐绵戴上眼镜发动引擎后,再降下四面车窗。
“香醋吗?那我在家楼下便利店买一瓶上来。”
“小区门口没有那种,你经过沃尔玛的时候进去买一瓶。”
“您要求还真多……”
挂了电话,唐绵收起手机,挂档,准备倒车,却发现刹车踩不下去。
唐绵不得不弯下腰去看——
一个纸巾盒正静静的躺在刹车底下。
捡起来放到仪表台上,唐绵将车倒出路边车位,方向盘一打,x3调转车头,往翡翠城驶去。
唐绵到沃尔玛买了瓶香醋和女士香烟,出来时站在街对面抽了支烟,才拿着车钥匙遥控解锁。
上了车,她将香烟盒放在仪表盘上,转身把香醋放副驾驶位置上,还细心用book tote遮住,免得瓶子滚出去。
同时,眼角也瞥到了后座上的狗笼。
那是敞开的。
突然,不详感涌上心头。
一分钟后。
唐绵站在车边,看着空空的笼子,将长发顺手散了下来,抬手拢了拢,焦急又头疼。
牧马山一独栋别墅。
黑色揽胜没有驶进车库,而是在门口便熄了火。
黎靖炜刚把安全带解开,手机响了,是jeff打来的,问他晚上饭局的事。
“爹地,我先进去了!”
见黎靖炜的注意力都在电话上,emily抱起那袋宠物零食和自己鼓鼓的书包推开车门下去。
“定在晚上七点吧,现在送emily回家,我拿上东西便过来。”
黎靖炜手握着手机,视线看向拔腿跑进别墅的女儿,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等他进屋,emily已经回了自己房间。
“emily一进门就换鞋上楼去了。”
客厅里,胡嫂边说边收拾着茶几上emily刚刚扔下的零食包装。
黎靖炜点点头,也上楼。
他到叁楼房间拿上今晚聚会需要用的某名家画作。
下到二楼,黎靖炜脚步一顿,又折返回去,叩了叩女儿卧室的房门。
过了好一会儿,emily才趿着拖鞋跑过来开,盯着他手上的盒子。
“包装这么漂亮,送谁呢?”
黎靖炜没回答,视线在房间里逡巡一圈,最后停留在书桌上摊开的数学教材上。
emily已经在旁边解释:“我想着自己先温习一下,免得到新学校去,我什么都听不懂。”
“……”黎靖炜瞥她一眼,明显不是很相信。
女孩挠着自己鸡窝似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上次不考了29分吗?下次我想好好考,那样你也不是太丢面。”
为人父母,总希望自己孩子求上进。
黎靖炜见她态度认真,没有平时那股叛逆胡为的劲儿,开口的语气有所缓和:“两边课程体系一样,你不用太紧张,用心就行。过些天,我帮你请个家教,放学返家时给你补习。”
emily心里苦哈哈,面上却认真点头。
见黎靖炜看了看腕表准备走人,她狗腿地说了一句:“如果聊得来,晚上不用回家也可以。”
那两道凛冽的眼神射过来:“有个女孩子的样子!”
emily立刻闭嘴,不敢再油嘴滑舌。
黎靖炜下楼,出门前去了厨房,嘱咐胡嫂:“晚上吃了饭记得把盯住她把中药喝了,她下午的时候还有点咳嗽,说是喉咙不舒服。”
这个她,自然是指emily。
胡嫂笑着应下:“嗓子哑了几天,可能是刚到蓉城,气候不太适应,过几天就会好。”
中年妇女心里想着,尽管父女俩不常见面,可做父亲的哪儿有不关心女儿的?
外面的流言蜚语,真是不像话。
直到别墅外响起车驶离的声音,emily才关上房,迅速反锁,她才跑到衣柜前哐当一下拉开。
那只小贵宾正趴在书包上睡觉,完全没有到一个陌生环境的不适和惶恐。
非常之淡定。
emily把狗抱出来,搂在怀里摸了摸,沉甸甸的,真结实!
刚才在车上,她怕这只mini?poodle发出不一样的叫声被黎靖炜发现,喂它吃了半个狗罐头,这会儿又把剩下那半拿给它吃。
她也不嫌狗脏,直接放在床上喂食,自己则趴枕头上津津有味地看着。
心里直呼,太可爱啦!
这会是她在蓉城的新朋友吗?
今晚黎靖炜是去参加一个商局,主要是内地一招商项目针对在蓉投资的港商。
蓉城的香港商会会长也有来。
在开席前,黎靖炜和他单独聊了十来分钟,也让jeff差人将那副名画送到了他的车上。
一个大包间,两张桌,一桌坐老板领导等主要人物,另一桌坐的是秘书助理。
席间,尽管安排了川剧变脸、弹唱等等有地方特色的表演,但一顿饭吃下来,烟味呛鼻的房间里,推杯换盏间的嘈杂,自不必说。
jeff安排妥当,便急匆匆前往上海出差。
leo这两日在台北办事,今天跟着黎靖炜过来的是个男助理,酒量很不错,替他挡了好些。
他喝的不算太多,之后便背靠椅子坐在那儿,只看旁人举着酒杯称兄道弟。
晚饭后,自然还有节目安排。
众人去了一家高档娱乐会所。
今晚组局的人拍了拍手,依次进来十几个穿统一服装的小姐,瞬间,整个包厢沉浸在奢靡浮华的氛围里。
一蓉城老板发现其中有个女孩模样清丽,二话不说拽到黎靖炜身边:“来,今晚你陪黎总。”
女孩见黎靖炜靠边的沙发上,话不多,比起其他大腹便便的老总,不仅身材没话说,长得也好,又听那人说是老总,心想自己今晚走大运,立刻殷勤地坐过去,柔柔绵绵地跟着喊了声“黎总”。
黎靖炜闻声偏头,看到身边的女孩不过二十二叁岁,五官秀气漂亮,绾了个花苞头,额头光洁,穿一身白色衬衫和黑色一步裙。
这打扮,有些显老成。
见男人目光停在自己身上,女孩脸颊微红,在风月场所待久了,顾眸生盼间自然而然流露出妩媚的风情。
她刚准备搭讪,男人已经转开眼,专注地看着前方搂着美女唱歌的老总。
那女孩倒了杯红酒,端起来,用蹩脚的粤语讲到:“黎总,这杯我敬你。”
“放着吧。”
黎靖炜面色平静,他的声音寡淡,让人没办法接下去。
女孩看到其他老总都已经尽兴的在玩,只有自己身边这位,只是安静地抽烟,别说是对自己动手动脚,就连说句暧昧调情的话都没有,心里顿生挫败感。
但瞅着身边男人将香烟搭在烟灰缸的边缘,用修长手指磕了磕,动作娴熟又有男人味,怎么也不愿意把他身边的位置让出去。
晚上10点25分,黎靖炜以家里还有小的要照顾为由,起身告辞。
在座港商占大多数,黎靖炜有个小孩的事,在圈内不是秘密,加上那孩子母亲是已逝的李家女儿,自然没人敢强留他。
酒还是喝了一些,状态微醺,黎靖炜没自己开车,找了代驾。
回到牧马山别墅,已接近夜里十一点。
黎靖炜在玄关处换了拖鞋,头隐隐有些痛,他没把胡嫂叫起来煮醒酒汤,扯了扯领带,用手指揉着太阳穴踏上楼梯。
经过emily房间,听到一声狗叫,黎靖炜停下了脚步。
他刚进屋前专门去jack的新屋看了一眼,它睡得正香。
那这叫声,是什么?
emily都这么大了,也不好直接进去,他不得不电话叫醒胡嫂请她过来进房间去看看。
他扶着房间门口的楼梯栏杆,看着胡嫂拧开房门。
还没有丝毫准备,一只小poodle飞快地扑过来,绕着他转了几圈,最后亲昵地抬起前腿往他身上扑。
憨憨的,也没有再叫。
房间里,emily两条长腿夹着被子呼呼大睡。
黎靖炜收回视线,又看向还在扒自己裤腿的狗。
家里除了刚从香港带过来的jack,再也没养其它动物,这狗又是从emily房间出来的,黎靖炜回忆起傍晚回来时emily那只鼓得不正常的书包,应该就是那会儿带回来的。
他回房间,那狗亦趋亦步地跟着。
醉意涌了上来,黎靖炜无暇理会这狗,将脱下的西装丢在床上,进了淋浴间冲澡。
十分钟后。
黎靖炜穿着深色浴袍出来,拿干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发梢,橘黄灯光下,他冷硬的五官轮廓柔和不少,没有了白日里的凌厉。
从某些角度望去,略显年轻,不像是一个已过而立的男人。
拖鞋突然踢到什么,阻止了他的脚步。
黎靖炜低头,那只狗正窝在淋浴间口,歪头瞅他,一副随时准备开溜的架势。
如果说,刚才是因为光线不好,那现在,黎靖炜已经认出这是谁的狗。
至于这狗为什么会到emily手里,确实让人费解。
毕竟当时,他是亲眼看着唐绵把狗带出宠物店的。
黎靖炜用脚把沉甸甸的狗往旁边拨了拨,走到床头柜边,拉开抽屉拿出一瓶药,倒了两颗药丸吞下去。
那狗已经追过来,仰着脑袋,以为是好吃的东西,“汪汪”叫着要分一杯羹。
卧室开了一扇落地窗,夜风吹起透明纱帘。
黎靖炜没理会那狗,从西裤里拿出烟盒跟打火机,靠坐在床头,抽出一根烟叼在嘴边,一手护风一手打火。
当烟头燃起忽明忽暗的星火,他把烟从嘴里拿开,同时又将打火机随手扔在了床头柜上。
细白的烟雾从薄唇间溢出,也缓解了他头痛的不适感。
黎靖炜闭目休息,不知过了多久,手臂有温热触感。
一低头,才看见这只小而肥的poodle在往自己身边凑,还有舌头不停地舔自己。
像在抗议不满,见他望过来,直接往他胸口上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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