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烈苟(陈年烈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不问三九
那时候季楠有时候过来给陶淮南送点吃的喝的,一探头一伸手就能放他桌子上,季楠看着俩难民一样的小男生,一个劲儿忍不住乐。
“看这俩孩子惨的,”季楠没心没肺,笑得可欠了,“也是你班一道风景了呗?”
同桌潘小卓每次看见季楠还是有点不自在,嘴巴动来动去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就是当时在食堂扣了季楠石凯一身菜汤的那个男生,一沓钱最后也没送出去,每次在学校看见季楠石凯都低头绕着走,现在他和陶淮南竟然成了同桌。
成了同桌之后经常能看到这俩少爷,看多了之后虽说每次看见也还是有点别扭,可比起最开始还是自然多了。
每天放学陶淮南被潘小卓领着下楼,迟骋在楼梯口等他。最开始是迟骋把他接送到座位,后来陶淮南就不让那样了。陶淮南在四楼,迟骋在一楼,来回折腾实在没必要。
潘小卓提溜着陶淮南胳膊肘把他拎到迟骋面前,低着头就要走。
陶淮南一把捞住他:“你咋走啊?下雨呢。”
“我坐公交,”潘小卓看着被陶淮南抓着的袖子,说了声“拜拜”。
“这么大雨呢,你拿伞了吗?”陶淮南问他。
“我早上出门时候没下雨。”潘小卓被陶淮南抓着走不了,“你……干啥啊?”
陶淮南一手被迟骋牵着,一手又拉着小同桌:“你跟我走,我俩送你回去。”
“可不用,你快回家吧,我自己回。”潘小卓晃晃胳膊,陶淮南又不松手,把本来就不怎么会说话的男生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到底还是被陶淮南给带走了,让司机大叔给潘小卓送回了家。
也幸好送了他,这天雨下得太大了,放学没多一会儿开始打雷,一道道雷响下来,坐在车里比在室内声音听着响多了,陶淮南被雷震得一哆嗦一哆嗦的。
陈年烈苟(陈年烈狗) 第58节
他紧靠着迟骋,迟骋手搭在他腰上,隔着衣服轻轻摩挲安抚他。
潘小卓家和他们反方向,加上雨天路上堵得厉害,送完同桌再回家,俩人到家时天都黑透了。
从小区门口到单元门这段距离,就把他俩浇了个透。
陶淮南被迟骋拉着跑,头发和衣服全湿了,脸上也沾着水。坐在车里听雨噼里啪啦砸在车顶的声音很烦躁,可到了真没遮没挡站在雨里的时候竟然也不觉得烦了。雨放肆地砸在身上,差不多也就跟冲凉水澡差不多。
到家了迟骋伸手往陶淮南脸上抹了一把,把他脸上的水抹掉,陶淮南还笑呢。
迟骋问他:“冷不冷?”
陶淮南摇头说不冷,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喷嚏。
一起冲了个澡,陶淮南头上顶着毛巾出来,两只手各扯一边来回拽着擦头发。迟骋还没冲完,本来冲完了,但陶淮南烦人,临出去之前又蹭他一身泡沫。
迟骋关了水,陶淮南头发也擦得差不多了,扬声说:“你去学习吧,我拾。”
从他俩上了高三开始,陶淮南就变成了一个体贴的小管家,现在家里活都是他干,除了做饭以外的事他什么都不让迟骋碰了。
刚开始迟骋以为他闹着玩的,随他去了,没想到小瞎子是认真的,这开学两个月了,到现在还兢兢业业地主动找活干。
迟骋要把他俩换下来的衣服洗了,陶淮南赶紧过去,拍拍他胳膊说:“你放下。”
迟骋没理他,陶淮南从后面搂着他,下巴往他肩膀上一搭,动作像个小流氓:“让你放下就放下。”
镜子里的男孩脸凑近迟骋的脖子,用鼻尖拱着嗅嗅,再用牙齿轻轻咬咬,声音含含糊糊的:“……你好香。”
迟骋手抬起来往他脸上点了一脸水珠,平静地问他:“你色不色?”
陶淮南也不说话,只眯着眼睛,在迟骋肩膀上留了个小牙印:“嘿。”
陶淮南在迟骋面前就是一色胚子,动不动就被迟骋迷得晕乎乎。像这样刚洗过澡迟骋还没穿上衣的时候,只要抱着闻闻蹭蹭就能把陶淮南给勾起来。
迟骋身上劲瘦身材,身上一层薄薄的肌肉,陶淮南最喜欢摸他,尤其喜欢摸肚子。
于是他俩这个姿势保持了好半天,迟骋搓衣服,陶淮南在身后抱着他摸肚子。迟骋身上没什么痒痒肉,被他这么捏来捏去也不觉得痒。
也不是每次都会做点什么,多数时候陶淮南只要抱着哼唧一会儿就觉得满足,那些亲密的事很舒服,就这样只是抱着贴一会儿陶淮南也很喜欢。
回房间之后迟骋写作业,陶淮南也写作业。他的针点在盲文纸上有声音,点快了就“嗒嗒嗒”地一直响。
他的作业都是迟骋给留的,按照他们文科的进度给他打印套题。陶淮南不用都写完整,大概把得分点答出来就行,只要不答偏迟骋就算他过。
陶淮南中间去厨房切了盘水果过来,虽然眼睛看不见,但陶淮南能把水果切得很规整好看。迟骋做题的时候陶淮南就叉了水果喂他嘴里,迟骋也不看,陶淮南喂过来什么他吃什么。
等迟骋做完一套题了陶淮南会听着他落笔的节奏挨过去亲他,迟骋有时候手上翻着答案,只侧着头和他亲亲。
他们已经高三了,高中还有最后这不到一年的时间。
迟骋成绩可好了,经常一不当心就能考个第一。陶淮南成绩也还行,文科对他来说确实容易很多,成绩一直能很轻松地稳在中上。
哥对他一点成绩上的要求都没有,也不操心这个。
确切地说哥现在也没空操心,陶淮南每次想起哥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陶晓东真的很争气,太出息了,他竟然跟汤医生在一块儿了。当初陶淮南那么喜欢的汤医生现在已经是自己家的人了。
陶晓东现在一门心思扑在汤医生身上,对这俩弟彻底放飞,他甚至都不在家里住了。其实哥和汤医生想让他俩一块过去住,或者都换个房,但是陶淮南从小就住在这儿,这里什么东西摆什么位置他太熟悉了。新换个环境对盲人来说不容易,哥不太想在高考之前折腾,考完再说吧。
哥不在家住了陶淮南也没有太多不适应,因为哥原本也忙,时常不回来。但其实陶淮南也想哥,可即使想也不愿意让他回来,他每次一回来陶淮南都担心他是不是跟汤医生闹别扭了。
毕竟那些大人谈恋爱总是让人操心。
相比起来小孩子们就简单多了。
陶淮南半梦半醒的时候喊着“小哥”,迟骋从厕所回来,先俯过来跟他顶了顶鼻尖。
“你学完习了?”陶淮南环着他脖子,“几点啦……”
“十一点半,睡吧。”迟骋轻声说。
“那你抱着我。”陶淮南不松手,撒娇的本事最拿手了。
迟骋轻笑了两声,嫌陶淮南烦人,咬了咬他耳朵:“你几岁了?”
“几岁怎么了,”陶淮南把脸往迟骋身上躲,“十好几了。”
“不嫌丢人。”迟骋捏捏他的脸,最后在他脑门上重重一亲,“睡吧小孩儿。”
第65章
“昨天让你背的那几个海峡你都背下来了吗?”陶淮南早上刚一到教室, 同桌就向他发出灵魂质问。
“我背了,”陶淮南保证道,“等会儿我给你背。”
潘小卓虽然性格很内向, 但是成绩很厉害, 在他们班始终是前五。第一拿不到, 最好一次考到第二,最差也滑不出第五。他总把笔记给陶淮南,让他拿回去,迟骋再给他转成盲文打印出来。有时候他在家直接转好了, 发个文档给陶淮南。
陶淮南总对他说“谢谢”,刚开始潘小卓会有点不自在地说“不客气”, 后来坐同桌时间长了俩人越来越熟, 潘小卓有时候就说:“你别谢了,我没啥回的。”
学霸的笔记和知识点每天强迫着灌进陶淮南脑子里,在学校被潘小卓盯着背, 回家还要做迟骋给准备的题。要不陶淮南成绩好呢,这不好都说不过去。
同桌身上总是有股汤药味儿,酸酸的苦,不太好闻,不过还好, 陶淮南对药味不讨厌。
陶淮南鼻子很灵,但是没问过。潘小卓有一次主动说:“我身上可能有味道, 不好意思。”
“没事儿,药味儿不难闻, ”陶淮南这才顺着他的话问, “家里有人要喝药吗?”
“嗯,我奶奶经常要喝。”潘小卓回答说。
一上午课结束, 中午陶淮南下楼去找迟骋,再一块去吃饭。
餐厅里人不少,迟骋搭着他后背走,有人从他身边过,陶淮南马上说:“我同桌。”
潘小卓听见了,回头看他,难得笑了下:“你是不是能看见啊?”
“假装没看见我,被我抓住了尴不尴尬?”陶淮南哼哼两声。
同桌于是站着等了两步,跟着他俩一块吃饭。陶淮南跟同桌关系很好的,小卓对他照顾很多。两个人像一对安静的小伙伴,话虽然说得不多,但是上课经常你碰我胳膊一下我碰你一下,捅捅咕咕的,像俩小学生。
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一样,俩人偶尔头凑近了小声说话。
迟骋挑眉:“你俩防着我啊?怕我听?”
陶淮南眨眨眼,笑着说:“悄悄话。”
“能有什么话说,”迟骋把筷子塞他手里,“你上课少说话,别影响人上课。”
“知道啦,”陶淮南点点头,“上课不说。”
“——迟哥他撒谎,”季楠的声音从后面突然传过来,餐盒往他们桌上一放,“我上课出来往他班一瞅就能看见他俩说话。”
陶淮南听出是他,抬头说:“他告假状。”
季楠按着他头让他摆正:“我都坐下了,往哪瞅。”
文科班都在楼上,季楠又坐不住,上课的时候总借着上厕所的由头出来转一圈。陶淮南一听走路的声音都知道是他,其实每个人的脚步声都不一样,仔细分辨都听得出来。
当初班里的小群现在还很活跃,几个文科生虽然分班分走了,但以季楠为首的这几个自学渣兄弟还天天在那群瞎聊。有时候上课也聊,赶上哪班是无聊课了群里就瞎扯一阵,有一次一个同学上课玩手机被抓了,整个群都连锅端了。
潘小卓坐季楠对面,自打季楠来了他也不跟陶淮南说小话了,就低着头一直吃。
“小眼镜儿,你是不害怕我啊?”季楠欠,非得逗人家。
潘小卓看他一眼,之后摇摇头。
“你别跟小卓说话,”陶淮南跟季楠说,“你快好好吃你的饭吧。”
要说害怕也不是,真害怕当初也不可能天天拿着钱往他们班送。其实他脑子里想什么陶淮南也不明白,小同桌性格不好捉摸。
陶淮南中午得去迟骋班上睡觉,现在迟骋和石凯是同桌,石凯天天踩着时间进教室,中午都不在。他桌斗里放了个给陶淮南准备的抱枕,让他中午睡觉用的。
陶淮南也不是每天都能睡着,有时候就趴着跟迟骋待一会儿,可能什么都不说,两个人只是在桌子下面牵牵手坐会儿。
陶淮南现在很省心,他已经不用迟骋额外照顾他什么了。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生过气了,也不吵架。
自从上次迟骋说陶淮南让他疼以后,陶淮南原本就软的脾气变得更好说话了。不管迟骋说什么他都可以,有时候迟骋很严厉或者管他管得狠了,陶淮南也不发脾气,一直笑盈盈的。
以前偶尔冒出来的小刺现在彻底没了,他好像被迟骋那时候的一句话给戳化了。
连哥和汤医生都说他现在太乖了。
汤医生周末如果不值班的话会跟哥一起回来,偶尔他们一起在家里住。
厨房烤箱里是汤医生弄的烤鸡,香味儿已经出来了,陶淮南坐在小板凳上,脑袋靠着墙,一边被单词一边等。
汤医生叫他:“小南。”
“哎,”陶淮南回头,“怎么了汤哥?”
“来尝尝。”
陶淮南拿着小板凳走过去,坐在汤医生旁边。汤医生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香味儿,很清新的味道,陶淮南很喜欢。汤医生往他嘴里喂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很香,有点辣。
“好吃,”陶淮南小声问,“是什么啊?”
“螺肉,咸不咸?”
“不咸,”陶淮南舔舔嘴唇说,“刚好。”
陶淮南最近喜欢别人做饭的时候他在厨房坐小板凳,就很喜欢这种别人在忙来忙去他找个空位置坐着等的感觉。哥是不做饭的,他做饭难吃,一般家里也就是汤医生和迟骋进厨房。这俩人都爱找陶淮南尝,跟喂小猫一样。
陶晓东从厨房门口探头进来:“偷吃什么呢小崽儿?”
“不知道,反正很好吃。”陶淮南说。
他听见哥也走了进来,挨着汤医生,贴着人说他也想尝尝。陶淮南撇撇嘴,心说陶晓东一把年纪可真不嫌磕碜。
他俩黏黏糊糊低声说话在那尝,陶淮南都想走了。
“我这座位给你啊?”陶淮南仰着头问,“你坐这儿?”
俩大人都笑了,不知道谁拍了谁后背还是屁股一下,陶晓东说:“不抢你地儿了,你坐吧。”
陶淮南耳朵是很灵的,别人什么动作说点什么悄悄话他一般都听得清。
俩哥总以为他看不见就不用避着他了,其实有的时候他俩偷着抱一下陶淮南都知道。衣服那点小摩擦声瞒不过他的耳朵,也就是不拆穿他们罢了。
晚上俩哥睡他们房间,为了表示他们没偷着干点什么事儿,连门都不关。
陶淮南善解人意小天使,每次睡前都告诉迟骋把门关上。他俩虽然在家不干什么但是他来总说悄悄话,悄悄话陶淮南不至于都听得见,可也替他们不好意思。
陈年烈苟(陈年烈狗) 第59节
迟骋还在学习,陶淮南背完单词问他:“小哥睡觉吗?”
迟骋没抬头,手无意识地捏着他胳膊上的肉来回捏着玩:“你先睡,我等会儿。”
“你好累了今天,”陶淮南亲亲他,声音很小地说,“早点睡吧。”
迟骋“嗯”了声,问他:“想让我陪你?”
“没有,就是不想你太累。”陶淮南手指在他太阳穴处揉了揉,“你躺下我给你按摩。”
迟骋还是“嗯”。
陶淮南不知道想到什么了,自己马上又跟了一句:“今天好好按摩。”
本来迟骋脑子里一直在琢磨那道题,没太仔细听陶淮南说了什么,这会儿被陶淮南这个强调给弄得分了心,笑了出来。
他一笑陶淮南倒有点不好意思,上次说着要给人按摩,按着按着他就有点控制不住,不对味了。
迟骋做完那道题,把陶淮南抱起来,陶淮南马上环住脖子,亲他脸。
小孩又乖又黏人,他越这样迟骋越想咬他。
迟骋爱咬人。
陶淮南喜欢被他咬。
“你好像小狗。”陶淮南被迟骋在脸上咬了一口,捂着脸笑道。
迟骋又咬了他下巴,他咬人一点也不疼,咬着玩。迟骋不抬头,声音里带着喘气声和略微的哑,回他:“不是你的狗吗?”
陶淮南于是更笑了,只说:“你是我小哥。”
哥在家的时候他俩咬来咬去都不敢出声,陶淮南连呼吸都不敢弄得太重,迟骋说他能哼哼,但是他自己意识不到。
咬完陶淮南觉得有点心虚,他们房间里纸没了,迟骋要出去拿,陶淮南叫住他:“我去拿。”
他小心地拉开门听了听,哥那屋风平浪静的,那俩哥没在说话,好像是睡了。
陶淮南轻着脚步摸去阳台储物柜,哥突然出声:“干啥呢你?”
“哎我天!”陶淮南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啊?”
“我刚要睡着听见你出来了,”陶淮南在屋里跟他对话,“上厕所你偷偷摸摸干什么。”
“我不是怕吵醒你俩么?”陶淮南让他吓得心还砰砰跳,拍拍心口说,“以后这个家里禁止突然说话,陶晓东。”
“那我说话前还得打个报告?”陶晓东失笑,“我要喊一嗓子‘报告’更得把你吓一蹦。”
“小南别理他,”是汤医生的声音,“去吧。”
“汤哥你管管他!”陶淮南还站在哥房间门口说话,迟骋已经去拿完回来了,坦坦荡荡一点不虚。
汤索言笑着回他:“行我管他。”
汤哥确实能把他哥治得服服帖帖。他俩还没好上那时候哥就听人家的,一点脾气没有。现在好上了那更是没脾气,陶晓东在家里人面前向来这样,最好说话的就是他。
他和汤医生在一块之后陶淮南觉得他变了个样子,不像原来那样总是绷得硬邦邦的。晓东现在活得更有人气了,这样很好的。
但汤医生也并不是经常能来,当医生的都忙得很,工作日加班周末值班是常事。
这个周末难得两天汤医生都在,本来说好周日要一块出去。结果陶晓东那边接了个电话,过会儿迟骋也接了一个。
陶晓东接完电话之后看了眼迟骋,迟骋对着电话,挺久才“嗯”了声,说“我知道了”。
第66章
他们是当天下午回的老家, 陶晓东去店里说了些事儿,然后直接开车拉着他俩就走了。汤哥走不了,他明天有会诊也有手术, 所以只有他们哥仨回去。
是秋天开始落叶的季节, 半黄的叶子飘飘荡荡落下来铺了满地。
曾经他们走这条路的时候连高速都还没有, 只能走省道。现在是新修的高速路了,连路面上的白线都还很新。
迟骋奶奶要不在了。
陶晓东那个电话是老家叔叔打的,迟骋接的电话是迟志德打的。
迟志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这些年一直在南方, 迟骋和他没有什么联系。迟志德有了新的家新的孩子,不知道他现在喝醉了酒之后还打不打人了, 还好南方暖和, 冬天小孩再怎么在外面跑也不会冻僵得像条死狗。
迟骋从那年跟迟志德断了关系之后没再回来过,刚开始每年会给奶奶打几个电话,可奶奶实在是怨恨这家人, 人老了之后总有些固执,她在电话里总是难掩厌烦,再后来就连电话都不接了。
陶晓东一直托老家叔叔帮着照看,钱和东西都不缺。老人身体一直不错,这次突然不行了确实没预料到。
陶淮南在车上握着迟骋的手, 慢慢地趴下去,枕着他的腿。
迟骋于是无意识地拨着他的头发。
他一直没说什么话, 直到车开过河边,驶入乡道, 那些勾起记忆的矮房子和旧墙逐渐纳入视线。迟骋拍拍陶淮南的脸, 跟他说:“快到了,别睡了。”
“我没睡。”陶淮南坐起身, 声音听着一点都不困。
陶晓东也很久没回来了,小村子变化不大,村口那条小砖道也还是和从前一样难走。
他和迟骋都是在这出生的孩子,但迟骋对这里的感触没陶晓东深。
迟骋对这里根本没什么感情。这儿留给他的没有好的记忆,只有疼和冷。
“回来了?”迟志德正站在门口抽烟,看见他们三个走进来,吐了口烟,平静地打了声招呼。
迟骋没说话,陶晓东问:“怎么样了?”
“等着咽气,没意识了。”迟志德这些年变化很大,他两鬓头发都花白了,脸看着也很显老。穿了件米色的夹克和旧牛仔裤。
人或许都会变,他现在看着和以前有点不同。
迟骋进去看老人,陶淮南跟着他。陶晓东也进去看了看,老人躺在床上,衰老的脸上是木然僵硬的昏睡,嘴巴张着,老相尽显。
陶晓东再出来的时候迟志德还在抽烟,也递了一根过来给陶晓东。
陶晓东接了,就着迟志德的火机点了火。
他们站在门口各自沉默着抽了根烟。完全不同的人过着不同的人生,即便曾经一起在这片土地上打着滚长大,可现在一起站在这处,也是没有一句话说得出来。
房子里有股陈旧的腐味,陶淮南站在迟骋身后,默默站着。
这是迟骋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是他挨打的地方。陶淮南看不到,也不想摸。他对这里半点不好奇,迟骋不属于这里。
迟志德走进来时,陶淮南往迟骋身上贴得近了些,即使知道迟志德并不会做什么了,可也还是下意识地想要保护迟骋。
“高中了吧?”迟志德漫不经心地问迟骋。像是没话找话,也像是看着他们觉得有点恍惚。
迟骋没回他话,跟没听见一样。
迟志德也没真的很想问,迟骋不回他话他就自己坐在桌子前,用手机打着在线麻将。手机里人声传出来,“三条”“五筒”“听牌”“自摸”,声音不大却让人听着心烦。迟骋微拧着眉回头看了他一眼,迟志德感觉到他视线,抬抬眼俩人对视上,迟骋不耐烦地转了回去。迟志德也没把手机声音关了,还在继续“幺鸡”。
迟骋奶奶是摔一跤摔成这样的,摔成了脑溢血。不知道是先血管破裂才昏迷摔倒的,还是先摔倒才导致的昏迷。迟志德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什么都来不及了。
县医院去过了,做了个脑ct,大夫直接让回来准备后事。
迟志德直接把老太太拉了回来,在家总比在医院强。这个小屋是老太太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半生眼泪都流在这里,即便是这样可也总归是个家,比灰白的医院病房多点人气。
邻居们陆续过来看她,老家叔叔也来了。这些年陶晓东家的地和房都给老家叔叔用着,每年把地包出去的钱陶晓东也没要过,老家叔叔也一直帮陶晓东照看着迟家老太太。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