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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雀儿(1V2)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欧乐檬
他抓住她的手肘,“我扶着你。”
林巧儿并没有想到,她猛然惊了一下。被他抓着的手肘处好像起了麻痒的反抗。
她赶忙笑笑,把尴尬掩盖下去,“谢谢。”
她不由地靠向他,忽然在这片寒风中感到一丝安定。
他们把大衣寄存好,便走向大厅。他们的计划是看完画展,去吃个饭,然后看歌剧。因此穿得稍微正式。
林巧儿穿着及膝毛呢裙和高跟鞋,钟远也穿了简单的衬衫和西装裤。两人看着像是来约会的俊男靓女。
门口引导的半秃意大利大叔笑呵呵看着他们,还给钟远比了个大拇指,说了句意大利语。
林巧儿的脸刷就红了,她万万没想到在别人眼里他们是这样的。她匆忙摆手,接过一本小手册,走近展厅。
“他说什么?”钟远跟着问。
“没什么……”她赶紧转移话题,“这个展厅不大的,那里有休息的长凳,你去坐着等我吧。”
钟远依旧好奇,但还是说,“好。”
林巧儿不敢告诉他,那个大叔夸赞他“你的女朋友很漂亮”。这样的误解让她尴尬,但很快,她就想通了。
意大利男人的嘴巴是没镶边的布,内里的垫料一个劲往外漏,什么都能漏出来,也什么都能说出来。客套话不必放在心上。
钟远在角落的长凳上坐下,打量着大厅里的人。
比他们穿着更为正式的大有人在,意大利人对艺术与歌剧的热情超乎想象,怪不得林巧儿这么快就习惯这边的生活。
即使是像他这样对绘画毫无兴趣之人,也听说过梵高的大名。
他的目光从《星空》和《向日葵》上扫过。来画展的人不多,有序地伫立在画的远处和两侧,静静看着。
钟远想不通,除了月亮、星星和那朵花,他们又看出了什么,至于瞻望圣迹似的,这样一动不动地围着。
他无聊,但是拥有训练有素的耐心。扫视完展厅里的画,他就把目光放回到林巧儿身上了。
她在一幅画面前驻足的时间平均超过十分钟。她的侧脸好似要陷进那片星空里,显得极为温柔。
每一次,钟远陪她来画展,都是这样的场面。林巧儿看着画,钟远看着她。
他从不掩饰,林巧儿有时怕他无聊,就回头冲他张望一眼,两人的眼神对上,默契一笑,像水流一般温柔又自然。
吃完晚饭,他们步行经过大教堂前的广场,看见了尚且稀稀落落的狂欢队伍。
林巧儿的鞋跟似乎渐渐适应路面的硌,她不再扶着钟远,尽管他关切地问了许多遍。
“总是做我的事,这样不好,”她诚恳地说,“钟远,你有想去的地方或者想做的事吗?”
“没关系。”
“你有什么爱好吗?我现在能看懂大部分网页了,可以帮你找你觉得有意思的事,也可以问我的意语老师。”
“没有。”
“好吧。”相处那么久,林巧儿也发现他花很多时间在健身上,其他的事,他都很随性。
“你喜欢看什么电影?什么书?我帮你找。”
钟远若有所思,“战争历史类的,我比较喜欢。”
“好呀,”林巧儿觉得自己终于派上用场,喜笑颜开,“这周末我们就看你喜欢的……”
他们走在广场边缘,狂欢人群渐渐涌过来,骚动的氛围伴随着欢闹的笑声与口哨声。
一群拿着白气球的光膀子大叔跑过两人身边,林巧儿下意识地想让道,向前走了一步,鞋跟没踏稳,她下意识攥住钟远的手臂,钟远顺势扶着她。
“不好意思……”
跑过去的大叔转过脸,笑嘻嘻地吹了个口哨,脱帽朝她一挥,用意大利语喊了一句。
林巧儿轻笑起来,转过脸发现两人贴得有点太近,她赶忙松手,岔开话题,“他们这样……不觉得冷吗……”
“他说了什么?”
“就是夸姑娘漂亮这样的话。”
“之前美术馆那个工作人员也说了这句?”
林巧儿没想到他还记得,不过钟远看上去着实淡然,比她更不在乎。她便轻松了,“差不多。”
“意大利人好像没正事干,天天逗姑娘。”
“他们不吝惜赞美。”林巧儿试着解释,连着自己都被逗笑了。
“走吧。”
“还早,我想看一会儿。”
“好。”
他们的距离重新回到了一种古怪的陌生。林巧儿指指人群,表示自己想过去看,钟远点点头,跟在她身后。
每次他们这样走着,都好似在有意保持距离。谁都说不上为什么,但这份“有意”,反而让每一点靠近和触碰都变得敏感。
音乐声与人群的欢呼声夹杂在一起,说不清源头在哪里,但每个人都被这种氛围影响着,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跳舞。
钟远默默跟着她,她经常用一种孩子气的笑容观看四周,洋溢着爽朗的可爱,她用她的清丽,在这冬夜的暗色中展现出美丽的青春来。
钟远有点走神,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是在美院外的那颗大银杏树下。秋日的暖光如同丝线一般罩在她身上。
他想不出可以用什么形容她,他不是会运用辞藻的人。只不过后来,他陪她看了许多画展,每每看到那些穿着大裙摆坐在大树的光影之下的少女,他总会不由得想起她来。
人群右侧响起一阵骚动,钟远对外界环境的敏感度超过其他人,他伸手去拉林巧儿,“林小姐……”
她的衣袖一挥就滑走了。
穿着反光黄马甲的工作人员挤开人群,拉出一条巨大的隔离带来。
人流向两侧分散,空出中央一道宽阔的道路。钟远确认这是当天狂欢活动的安排,又确保林巧儿一直在他的视线内,才没有做出过激的行动。
林巧儿只觉得身旁有人涌过来,一个穿黄马甲的人对她礼貌地说,“请让一下。”
她回过头,看见一条宽大的灰粉色隔离带。对面的人群也褪去,中央好似出现一条河流宽的车马道。穿黄马甲的人是个年轻小伙,他迷人的眼睛安在蜷曲的棕黑色头发之下。
他看看她,然后又放下手边的工作,“哇,我一定是看见了天使。”
来意大利不到半年,奉承话能听到耳朵起茧。林巧儿已经学会了平淡地应对随时随地发情的意大利男人。
她对他大方道谢,然后下意识地找钟远。每当这种时刻,她就下意识地去找那个可以依赖的人。
此刻的她才发现,钟远不在身边。她的笑容消失,开始四处张望。
卷发男人布置好隔离带,又晃回她身边,这次他手里多了一个白色的氢气球,他把气球递给她,“跟我跳舞吗?”
林巧儿接过气球,温柔地笑着与他说了几句。卷发男人对她不依不饶,情话一句接一句,快要变成当代莎士比亚,不过他的手很老实,完全没有碰她。
林巧儿被逗得直笑,一面听着一面四处找钟远。
钟远就在这宽阔车道的另一边,看见她的眼睛越过那个卷发男人,不断在周边搜寻着。
当她的眼神终于与他的对上,她露出一个娇俏又愉快的笑容,激动地朝他挥挥手,另一只手依旧举着那个白色气球。
钟远微微点头,林巧儿才终于放下心。她坚定地站在他对面,一步也不愿再走。
车道中央缓缓驶过一辆马车,欢呼声更为震耳欲聋。林巧儿兴奋地看着这节日游行,透过车轴间的细缝,她总能看见对面的钟远。
隔着这欢快的如同河流般的氛围,钟远一直把目光钉在她身上。看到最后,他几乎已经不知自己究竟在看什么。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困惑。





家雀儿(1V2) 蛋糕
钟远连做梦都好似要梦到一幅油画,那个拿着白色气球的少女在河流对岸对着他笑。画面越来越斑驳,尽是画笔在画布上的刷痕。
他连续梦了两天,然后惊醒,抹抹脸。晨跑回来,看见林巧儿在准备早餐。
她的鬓角贴了两块刘海贴,露出睡意朦胧的脸。她回身看他一眼,“早。”
“早。”
林巧儿习惯性地把咖啡递到他手里,然后继续忙着搅手头的那团糊糊,“我在做华夫饼。”
“好。”钟远无意识地看她的背影看了许久,“你会不会觉得累?”
“为什么?”
“好像多个人照顾。”
林巧儿微笑,“我和妈妈一直是互相照顾,习惯了。而且我吃得少,做两个人的食物反而比一个人简单。”
“谢谢。”
“对啦,今天有朋友来找我玩,一个美国男生,叫布莱恩。我可不可以告诉他你是我表哥?”
“追你那个美国人?他经常来?”
“他真的没有追我,别听孙磊瞎说,”她大方地笑,“他之前就来过一次,喝了杯茶,孙磊也在。”
钟远呷了口咖啡,“孙磊是你什么,也是’表哥’?”
“是呀。”
“他不会奇怪吗?这个表哥跟上次的长得不一样。”
林巧儿一怔,回头看他,“嗯……有几个表兄弟应该……算正常吧?”
钟远喝着咖啡,与她面面相觑了一阵。
好在布莱恩对此完全不留意,或许他根本分不清亚洲人的长相。他留着一头稀疏的金色头发,大有未老先秃的趋势,相貌也普通。
钟远看他一眼,便坐到餐桌边,无所事事地翻起一本画册来。
两人用英语聊天,所以钟远大致也听懂了。前段时间布莱恩去荷兰旅行,给林巧儿带了本艺术史的书籍和一块当地的特色蛋糕。
布莱恩对这块蛋糕的来源说得颇有些隐晦,言辞之间很神秘。他平时性格就是怪怪的,林巧儿没放在心上。钟远瞥了一眼,只觉得是块普通的布朗尼,大小不过五寸。
他们捧着茶坐在沙发上,林巧儿专心地听他说着在荷兰的趣闻。过了一阵,布莱恩从厨房拿了两个银勺子,说想去看看她的画。
林巧儿切了一小块蛋糕,递给钟远,就带布莱恩去画室。钟远看看那块布朗尼,看着很干涩的样子,卖相还没有林巧儿自制的纸杯蛋糕好看。
他兴致寥寥,推到一边。然后想了想,拨电话给孙磊,想问问布莱恩的事。
孙磊对布莱恩的形容就是“小眼睛贼溜溜的”,不过他觉得布莱恩没什么坏心眼,林巧儿对他也没有男女之情。
钟远略略放下心,他偷摸着去画室门口看了一眼。两人端正坐着,一边翻看画,一边把蛋糕当做零食吃。
之后,他就一直在一楼看电视,这份相安无事维持了不到一个小时,画室里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显得格外热闹,好像已经不止两个人。
布莱恩笑得很大声,用英语飞速讲话,期间夹杂着林巧儿的笑,她的笑十分爽朗。
钟远按掉电视,他与她相识那么久,她对他笑时都还是轻轻柔柔的,不至于有这样的豪放。
她与布莱恩已经好到这个地步了?
钟远并没有兴趣管闲事,就算薛世绅派他来时叮嘱他,不要让别人追走林巧儿。他也没兴趣每时每刻监控在林巧儿周围,她有正常的社交,他不会管。
但现在的场景让他觉得奇怪又不安。
他走到画室门口。两人从椅子上坐到了画室地上,几幅画散乱地落在他们面前。
布莱恩说得眉飞色舞,随后站起来,踉跄了一下,看见钟远也不惊讶,他露出一个嘴角咧到耳垂的笑,一口大白牙好似飘在空中,“洗手间在哪里?”
钟远指指一扇门。布莱恩咯咯笑着进去了。
钟远越想越不对劲,他走到林巧儿身边,半蹲下,认真看着她,“你还好吗?”
林巧儿好像完全没听见,她的眼睛紧紧盯着一幅画,脸上的笑容机械又诡异。
钟远看看画,那是一副风景画,画中有一条河流,河岸绿树荫荫,花团成簇。
“你在看什么?”
“嗯?”她依旧不看他,连笑都显得固执,“好漂亮。”
钟远拧起眉头,“什么意思?”
“好漂亮,”她微微侧脸,看向他,“水在动,花也在动。”
她略浅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显出一点虚幻,幻化成一道米白色的旋涡。钟远好似瞬间被吸了进去,他的心跳飞快,如同失速。
他依旧严肃,“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她眨眨眼,依旧笑得极其灿烂,“我知道……”
“我叫什么?”
这个问题好像难住了她,她绞尽脑汁地想,忽然坐不直似的,后背微微向下倒去。
钟远果断搂住她的肩膀,把她稳稳扶在怀里。林巧儿重新坐直,却无知无觉,她又看向地上那一堆画,喃喃道,“海鸥在飞……”
钟远看向那两个蛋糕盘,里面只剩了些碎碎。他猛地反应过来,心也好似被一根松紧绳一抽,拉到了喉咙。
他果断把她打横抱起,抱到卧室。他让她躺下,她忽然困惑,笑容终于消失了。
钟远强势地把她的头按到枕头上,用剩下的枕头贴住她的后背。“侧卧,不要平躺。”
林巧儿迷迷糊糊的,但还是听他的话。
钟远转身回到走廊,布莱恩拉开洗手间门的那一刻,他一拳挥在他脸上。布莱恩跟着那声巨响撞在墙壁上。
钟远没有一句废话,他领起他的领子,把他拖下搂。布莱恩站不稳,拖鞋在楼梯上就磕掉了。
布莱恩捂住鼻血,喊道,“你疯了!”
钟远指指餐桌上那小块没有动的蛋糕,“我知道这是什么!你再敢出现,我就打断你的鼻子!”
布莱恩无法说话,被扔出大门,钟远把他的皮鞋踢了出来,就重重摔上门。
即使是这样恐怖的动静,似乎也已经影响不到林巧儿。她趴在枕头上,带着一股傻兮兮的微笑。
钟远回到卧室,单膝跪到床边,担忧地看着她。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药效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巧儿终于看见他,她的笑温柔许多,依旧带着古怪的机械。
“林小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她嘴角的笑意好像永远都不会逝去了,眼神却忽然暗淡了一瞬。
钟远很不安,他抓住她的手腕,好像一松手,她就会像一阵轻烟一样消失,“你感觉怎么样?”
“难过……”她的声音无比缥缈,“怎么会这样,那些漂亮的景象都消失了……”
钟远紧紧握住她,“别这样想,那些都是错觉,是假的……”
她的笑容消失了,仿佛就在一瞬间,露出无尽的痛苦。刚刚她还在夏天的河边坐着,感受天堂般的鸟语花香。现在,这些画面像是镜子的碎片,狂躁地摔落下来,徒留一片空白与黑暗。
无尽的痛苦和绝望吞噬了她,让她想回到那片温暖的阳光中去,想得快要发疯。
“我想回到那里去……”她喃喃地说,“这里好冷……”
钟远迅速又取了一床毛毯,加盖在她身上,他把被角都掖好,重新握住她的手。
林巧儿的难过没有得到丝毫缓解,她皱着眉,满是痛苦。
“千万,千万别那样想,不要怀念虚假的安慰……”钟远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他忽然翻涌起一种深刻的情绪,带给他无尽的震撼。
担忧带他几乎进入绝境。他从来没觉得什么事是不可控的,可眼下,他对此无能为力。就像他眼睁睁看着她被赶出家门,看着她在母亲病床前痛苦的模样。
他颤抖着轻声唤,“巧儿……”
林巧儿动了动手腕,只觉得像是被铁链箍住了。她微微睁眼,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她想问,他刚刚叫她什么。可她大脑深处的意识似乎被人拽了一把,拉进了一个深渊。




家雀儿(1V2) 致幻剂
强烈的难受感逼得她醒过来。林巧儿瞬间起身,半睁着眼,用手捂住嘴。
钟远迅速搂住她的肩膀,把她带到洗手间。她吐了一阵,终于舒服了许多,但头疼依旧非常猛烈。
钟远把她抱回床上。她的手里递来一杯热水,这温暖一直从指间传进心脏。
她微微清醒,“谢谢。”
床边摆着一把椅子,钟远坐回椅子上,身体前倾,“感觉怎么样?”
“头疼,”她揉揉太阳穴,“我生病了吗?很难受。”
“别担心,”钟远看了眼时间,“药效过了就好,这种蛋糕不如蘑菇来得强烈。”
“什么?蛋糕怎么了?”林巧儿的困惑在那一瞬变成了惊叫,她捂住嘴,心跳地飞快,“他从荷兰带来的……荷兰……”
“嗯,”钟远点头,“这在荷兰合法。不过我没想到他敢带到这里来。你先前知情吗?”
林巧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觉得好玩,我问了。才19岁,又疯又傻的年纪,干出这种事来。”
林巧儿倒吸一口冷气,“我当他是朋友……”
“别担心,蛋糕不会让你上瘾,”钟远认真说,“但是,重点也在于你,你不能迷恋药效期间看见的东西。”
林巧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难过地有点哽咽,“在你眼里,我是很脆弱的人,是吗?可能会对这东西上瘾?”
“不,你不是。有些致幻剂的剂量与作用明明很小,可某类人还是会上瘾。他们沉溺在幻想中不可自拔,也有可能现实对他们来说太过残酷,所以选择逃避。”
林巧儿心有余悸的同时,回忆也纷至杳来,她想起了那河边春光明媚的温暖与无忧无虑。
“怪不得有些人会上瘾……”她幽幽地说,“能从现实中的烦恼里脱离出去……”
“巧儿,千万别回想。那是幻觉。我知道过去这段时间你很难熬,尽管如此……”
林巧儿一怔,“你叫我什么?”
钟远马上低头,“对不起。”
“别,千万别叫我林小姐了……”她赶忙微笑,“我听着只觉得心惊胆战。我喜欢你这样叫我,我们就像是朋友了。”
钟远还是有点犹豫,但是答应了,“好。”
“钟远,谢谢你,”她诚恳道,“我现在想来很后怕,要是你不在,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放心,我看着你。”
“我知道那份幻觉很美好,不过现在的头疼已经快让我发疯,比宿醉还要可怕万倍。光是这份头疼,我这辈子都不想碰致幻剂了。”
“我很高兴听见你这么说。”钟远舒了口气。
林巧儿放下水杯,拍拍被子,摸到汗渍渍的潮湿。她好像大病了一场,出了很多虚汗。
她试着起身,“我得换下被套,现在几点?”她瞄到时间,凌晨一点。
钟远帮她拆枕套,林巧儿惊讶地看向他,“这么晚了?”
“嗯。”
“你……你一直在这里看着我吗?我睡下的时候才下午吧?”
“对,我不能走开。”
他的语调淡然,林巧儿直觉心跳飞快。他为她做了许多事,可从来不多言,这让她非常过意不去。
“对不起,又麻烦你了。”
“其实我很无措,我不知道怎么照顾你,所以只能想这个本办法,在这里守着,等你醒了,你会告诉我需要什么。”
“可我如果睡到天亮……”
“我会在。”
钟远觉得这是简单不过的小事,林巧儿心里的愧疚却好似翻起巨浪。她不安地搓搓手,赶忙接过被单,“钟远,你去休息吧,你一定累了。”
“不用。”他的力气很大,不过随手一拉,就把那些被罩床单从她手里抢了过来。
林巧儿只得悻悻跟在他身后,跟到洗衣机前,再跟回卧室。她说了无数的谢谢,可觉得怎么都不够。
钟远重新给她换了床褥,语气像平时一样自然,“需要什么,麻烦跟我直接说。我不会照顾人,总是想不到细节。”
林巧儿微笑,“孙磊也很照顾我,但你与他很不一样。”
钟远的动作慢了些,侧过脸看看她。
“你比他细致很多,可你竟然说你不会照顾人,我一直觉得我太麻烦了,在你面前,我好像是个娇惯的大小姐。”
“不会,你很好相处。”
这话,钟远说得真心实意。他被沉雨馨骂惯了,在林巧儿身边如沐春风。
林巧儿看着他的侧脸,一时有点移不开目光。他们之间的不熟悉,反而让谈话总有股生疏的温柔与亲昵。
“明天休息吧,我去买吃的,别做饭了。”
她赶忙摇头,“我没生病,真的,别担心我。”
钟远仔细打量她的脸色,她不再苍白,开始有了健康的红润。
“好,”他想离去,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身,“你还难过吗?因为妈妈的事?”
林巧儿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这样问,她的手轻轻绞住裙边,“会的,也许这辈子都会的。”
“我怎样可以帮你?”
林巧儿怔住,随后赶忙摇头,“不用,我接受了……我用一年的时间与她道别,遗憾已经很少……”
“那串贝壳手链,我帮你找了。我的卧室、车上还有机场。可惜没找到,对不起,我知道那对你很重要。”
林巧儿张张嘴,说不出话来。她忽然看见一点其他东西,在他那张淡漠的脸庞之下,竟然有一份温和又细心的关切。
她好像忽然看见,他为她翻找这串手链的模样。他的动作利落又细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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