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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星(父女1v1)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野井
裴靖清心口被什么击中,“……长官说的是。”
“苒苒,明天我派士兵送你和其他同学回学校,你们都是哪些大学的?”
裴苒还想再争取,瞅了瞅裴靖清,他黯黯摇头,咬的唇委屈松开,“……报告长官,京洛大学。”
“京洛大学!好学校好学校!”顾东夔连连点头,来了兴致般追问,“你念的是哪个系?”
“中文系。”
“中文系?好,中文系好。几年前,跟震大苏校长闲谈,他说,‘如果震大可以单独招生,第一堂就考语文,考后就批卷,若不合格,余下功课皆不允考。语文不行,其他根本学不通。’”
顾东夔又眉眼飞扬地问,“顾思彧老师可给你上过课?”
“……顾教授教我们唐诗。”
顾东夔乐哈哈得笑出声。
裴苒看他乐成那样,于是心里也猜想,顾教授?顾长官?
裴靖清出声帮她介绍,“你们顾教授,是顾长官家的公子。”
这么巧。
裴苒很乖地小声试喊,“师公?”
裴苒学习好,胆量出众,顾东夔本就欣赏,恰恰她又是麾下爱将裴靖清的千金,另眼相待更不用说,偏还是顾思彧的学生,不要再推爱几分。
“苒苒,既然你对你父亲的军队神往已久,师公定不叫你白跑一趟。今晚特许你跟你父亲去他的128师师部,去看看那里打过很多大仗苦仗的优秀军人,看看从容若定、气度出众的高级指挥官,记住我们唐国军人‘御寇救国’的意志血性,回去潜心沉着,‘读书救国’,将来我们殊途同归,嗯?”
一席话把裴苒说得一愣一愣的,当顾东夔举掌示意时,裴苒不自觉就抬手相击了。
直到跟随裴靖清上了军车,裴苒还没有彻底醒过味来,顾东夔的慷慨磊落,他口中将士的公忠体国。
裴苒心上冒出一丝丝羞愧。
她为什么急急来参军?为什么偏偏来这里?
不纯粹为了那么高尚的救国理想,更多为了私心,一个难以启齿的、不可告人的私心。
“苒苒,我们就是去看看爸爸指挥打仗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顾东夔刚刚说他当久了军人,就不会做父亲。
裴靖清站在那反思了很多,他对裴苒,特别是兵役署的那通电话,确实严苛到有失人之常情。
于是现在对裴苒柔和了很多,以为她茫然失落,是因为顾东夔的话给了她过重的心理负担。
“爸爸……”
裴靖清貌似没有完全适应女儿就在身边的现实,绵柔又陌生的女音,他还不会顺口就应声。
“等到寇军被打出国门,我们是不是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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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星(父女1v1) 十三
128师防区。
不管是战壕里的士兵,还是哨兵,都打着浸染黄尘的绑腿,穿着简破的草鞋,手端的枪械,构造简单。
瘦弱单薄的血肉之躯、至简至陋的武器装备,完全不是裴苒想象中虎贲之师的气派。
她的不解讶然与不可思议,全落在裴靖清眼里。
他负手站在月光下,“打仗是件残酷至极的事,特别是对我们装备远劣于敌寇的唐军,想要所谋即成,所战必胜,非常艰难。一战功成万骨枯,每场胜利都是以几倍于敌人的牺牲才换来的。”
“顾长官说的对,我们缺的不是热血军人,是可以媲美于敌寇的良装备,完整强大的经济体系,需要有知识有见识的人才……”
语未毕,裴靖清意识到又犯老毛病了,回身转笑,“爸爸的意思是,赞同顾长官,你们学生专心读书,于身于国都是有百成而无一毁的事。”
“今天又是打敌人,又是被顾长官和爸爸训话,有没有吓坏?”裴靖清极自然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两个小蜜橘托在掌心,“爸爸最近戒烟,嘴馋了就靠它,可甜了,苒苒尝尝。”
裴苒满脑子是裴靖清负手站在月光下的背影。
合身讲究的军装衬得他俊逸挺拔,儒雅沉稳,一种离她很近又很远的风度神采,语气里却是孤独无奈。
他要的不是靠近和陪伴,是修补军需短板,减少他所爱护的士兵的伤亡,减小胜利的代价。
裴苒想到自己的母亲,她从前负责战略物资调运,可以和裴靖清并肩作战,提供他物资保障。
而自己在裴靖清眼里,只是个需要哄的小孩子。
等听到他说戒烟,裴苒自动认为是因听了自己的交代,才心瓣一舒,自然而然地抬起双手,抱住裴靖清的手推起合上,让他松松攥着蜜橘。
“还是你留着戒烟吧,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什么都不怕。”
眼前的裴苒和之前的不一样,眼神清亮坚毅,话说得很自然大方,又像装大人逞娇,可爱得很。
那天晚上拍她的脸颊,很弹软,裴靖清笑着又顺手拍上去。
不远处一阵挤挤攘攘抢望远镜的笑骂声,“孬样,该我看了,这是命令!”
裴靖清非常警觉,寻声一望。李充直他们不敢躲避长官,刷刷站起来,神气十足地敬礼,“师长好!”
裴苒尴尬放开扒着裴靖清的手,脸蛋红得发烧,她的举动分明不是出于邪思。
裴靖清本来不多心,哪知走过时那群崽子不怕死地不停嘀咕。
“肯定是师长相好,不是相好,能抱手?能掏脸?”
“可是,俺娘说有后妈就有后爹,师长成后爹了,那苒苒小姐咋办?”
“孬样,咱不能不让那女人做苒苒小姐后妈?”
“营长,师长好不容易有个女人,你敢把搞没了?”
“哼,孬样!”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把好好的父女关系瞎扯得乱七八糟。
裴靖清和裴苒间也气氛陡变,空气浓稠如胶,把相隔的人粘在一起,说什么都不合适,想什么都不合适。
“李充直。”
“有!”
“过来。”
“是。”李充直小跑至两人前。
裴靖清示意,“看看她是谁。”
望清人,李充直眼睛一亮,“苒苒小姐!”
裴苒微征,忍下他们知道自己的好奇,红脸颔首。
“回去,不许胡乱谣传,影响军队风气。”
“是!”李充直愉快敬礼,离开前,高兴瞅了一眼裴苒。
苒苒小姐比照片上还漂亮,穿军装也很有气质。
“你给我的信和照片,他们几乎每个人都看过,都是离家多年的人,家书抵万金,你的信里给了他们关怀和温情,他们欢喜得不得了,出发时特别勇敢无畏。”
裴苒没想到,她的信给裴靖清的部下带来那么多快乐和慰藉,是间接给战事的绵薄助益。
这在某种程度上,让她和裴靖清有对等之感。
自己以后还会做得更好。
128师的指挥部设置在一个小学。当晚,裴苒被裴靖清安排和机要室女兵同住。
因为奔波疲惫,裴苒糊里糊涂想了一回心事,很快入眠。
近黎明时,枪炮声隐约。
裴苒迷迷糊糊揉眼,那些女兵的床席空空如也。
她再睡不住,爬起来穿好衣服,凭记忆摸到裴靖清指挥处。
远远望见里面灯火通明,裴靖清神百倍地站在长桌前,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执铅笔,在展开的作战图上向部下分析战况,笔到口到,行云流水,镇定沉着。
但是,“想要所谋即成,所战必胜,非常艰难。”裴靖清之前的话,声犹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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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星(父女1v1) 十四
至昏黄也无人来接,裴苒料定128师师部和长官部间,因这场战事,交通断绝。
而裴靖清忙于调兵遣将,顾不上她很正常。
裴苒只好既留之,则安之。
这次来汵,是做了长久打算的,除了裴靖波给的那本本草图谱,也带了几套自己的书籍。
一个人在营房,在阵阵炮火声里静心看书。
晚上八点,寇军第叁轮进攻被打退,裴靖清面前才被端上一碗白面馒头、一碗稀饭。
他想起裴苒了,但一下子想不起她会在哪?
还在女兵营房?
“参谋长,请机要室的人把苒苒带来。”
不多时,裴苒跟着杜钦进了指挥部。
裴靖清起手中的地图,看到裴苒没有半点低迷惧色,笑问,“一天都在营房?”
“嗯。”
裴靖清抽出一把椅子,叫她坐下,并推碗到她跟前,同时裴苒肚子咕噜了一声,她本能遮捂,羞赧得不行。
裴靖清动作一顿,“一天没吃?伙房人应该不知道你在,但女兵营房离那不远。”
裴苒顶着红脸道,“伙房里的是军粮,我不是128师的军人。”
她熟读裴靖清的战地日记,当然知道军队里一粥一饭多么可贵,她怎么好意思。
裴靖清被她逗乐,拿一个馒头塞给她,“这是爸爸份的,甘愿分给苒苒。”
裴靖清还会说笑呢,裴苒高兴抿唇,拿着馒头低头小口吃。
杜钦很快又端来一份,很抱歉,“伙房的人不知道苒苒小姐在营房,饿了她一天。”
“小孩子,不用在意。”裴靖清把杜钦新送来挪到跟前,又和裴苒的调换,并凑过来悄悄说,“他们给你开小灶了,比我待遇好。”
声音和气忽然喷过来,裴苒惊得抬眼,正对上离得极近的裴靖清神色戏谑的脸,胸口猛跳,激得血液直冲脸颊,逼红了耳尖。
匆匆撇开眼,面前给她的盘子里,多了一点咸菜。
前线原来这么苦。
饭后,裴靖清说,“苒苒,京汵公路有好一段被寇军炸毁,你们可能暂时回不去。”
经过顾东夔和裴靖清的轮番开导,裴苒对回学校继续读书难有异议,但这番,留在裴靖清身边,也很窃喜。
想了想说,“爸爸,出发前二叔给了我一本《汵西本草图谱》,里面记录了防治瘴疠的草药分布,军队里不少人染了瘴疬,我明天可以跟医生去找草药。”
她不能在军队里吃白食。
裴靖清听后,笑了,“《汵西本草图谱》?凭一本书,你会不会认错?”
“二叔说《图谱》是汵西大学生物系师生最新绘制编写的,做学问的人,都很严谨。我们《诗》课老师也说过,其实描述植物这件事情,经学家不如医学家,医学家最会实事求是,靠谱。”
能言会道,裴靖清心里评价,也挺高兴,“那你把书给医护兵,我让他们去找。你今天一个人在营房做什么?”
“看书。”
“就在研究图谱?”
“嗯。”
“那把图谱给我的兵了,你还有书看?”
“有,我还有一套《唐国文学史》,一本寇语字典,一套寇国小说。”
“前面就在打仗,不怕?还看得进书?”
“嗯……”裴苒拖了段音,说,“一开始有点慌,后来适应了。我想我不是在看书,我是在帮你。”




双星(父女1v1) 十五
裴苒口齿盈盈,眼似含星,一般很安静,若论及自己所熟知的领域,则伶俐而谈,雀然灵动,很吸引人。
裴靖清有些忘怀,她忽然极认真地说,帮助他会令她坦然临危,从容不惧。
一种微渺弱小,却能震动到灵魂深处的力量,拨弄着裴靖清的心弦。 十七八岁的裴苒眼横水波,颊生粉红,是一树叁四月间的桃花,从他脚下硝烟焦土中新生长出来,不染纤尘的鲜妍。
“师长,长官部电令。”
裴靖清见杜钦进来,刚刚那一瞬间,有些一晌贪欢的错觉。
“苒苒,去把碗碟送去伙房。”
“好。”
裴苒拾东西离开,杜钦念电,“因交通阻断,徐昭部、白正廷部无法按时抵达各自防区,现着128师裴靖清部于东临继续坚守叁日。”
第七军原定在汵西阻截寇军北上,力逼寇军至东临,最终会战灭敌。
然而现在,杜钦道,“师长,如果南面寇军的继续增兵,我们一个师可能很难抵御。”
裴靖清盯着地图思量,用沉朗的嗓音若不在意道,“何止很难抵御,我部西面的徐昭防区目前兵力空虚,如果寇军兵分叁路,由南、西北、东北而上,形成合围之势,我128师就会被动成为一支深入孤军。”
战况险恶,由裴靖清说出来却似话寻常。
“复电长官部,128师依令坚守东临,誓挫敌锐,绝不退缩。”
“请五团团长赵长庚,二十八团团长辛姚,叁十八团团长孙迪。”
杜钦将叁人请来,裴靖清传达了守城命令。
都是跟裴靖清南征北战多年,出生入死,打惯硬仗的人。
饶是敌我实力悬殊,固守任务艰巨,叁位团长面不改色,不置微词,决然受命。
裴靖清顺利布置防御任务,“叁个团中各挑选士兵90名,分别在东临南、东、西面动员当地百姓,犁路为田,伐木作栅,迟滞敌军行军速度。”
“东临城正南五十六里纵深,每隔八里设一道防线,务必保证叁天内不准一个寇军越过防线。”
*
《本草图谱》中有些引用文献,较为晦涩,裴苒在包扎所帮忙翻译、做些注释。
她原不知军情紧急,枪声炮声,以为像寇军昨天的进攻一样,到晚间就好了。
自战斗开始十几分钟,伤员就被源源不绝地送往包扎所。
各种呻吟哀嚎,充斥于耳。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的惨烈腥气和药水的刺鼻气味,扰得她无法凝神。
干脆,她去做一些力所能及地气力活,帮忙烫洗绷带,给伤兵擦脸洗手,喂饭。
忙得团团转,越忙越不完,裴苒觉着自己是在绝地幻境,在伤残和死亡间周转。
翌日,侦察兵探知北上的寇军果然有向西北前进的动向。
裴靖清当机立断,抽出两个团的兵力去西北阻敌。
前沿压力骤增,依然抵抗顽强,敌人久攻不下,恼羞成怒,进行火力覆盖。
第一、二道防线伤亡之惨重,可以想象。
包扎所内吗啡等药物出现严重不足,部分药物只能用在重伤员身上。
一战功成万骨枯,裴苒看得心里很难受,她有一盒吗啡、一盒抗炎药,那是为裴靖清以防万一的。
“苒苒小姐?”
裴苒池边心不在焉地洗绷带,被人叫回神。
这个人,裴苒有印象,是那天晚上说她是裴靖清相好的人里的。
脸上一红。
“苒苒小姐,子弹取出来了,我要上前线了。”李充直手臂裹着绷带,气神好极,说得像去串门。
“可是……你的伤没好呢。”
“前线吃紧,师长把指挥所都顶到前沿坐镇了,我们这点伤,得尽快归建。”
裴苒心咯噔了下,裴靖清把指挥所顶到前沿去了?
李充直从口袋里掏出两枚银元,“这是来汵前,军队给我们发的两枚银元,我女儿和苒苒小姐一般大,送给苒苒小姐买花戴。”




双星(父女1v1) 十六
裴苒手托银元,呆站着茫然凌乱,理不清的焦虑。
为什么这个人不把钱留给自己女儿买花戴?为什么裴靖清要把指挥所顶到前沿?
都是抱着必死之心的样子,东临要失守?
李充直意识自己未择言,急得挠头,暗骂自己,“你个孬样,胡说什么!”
转脸又安慰裴苒,“苒苒小姐不用担心,警卫连会保护好师长的!我打不了枪,可以扔手榴弹,我杀敌有瘾,只有上战场才过瘾。”
裴苒视线从李充直手臂渗出血的纱布看到那张憨笑黝黑的脸,不敢正视地躲开。
前线伤亡有多惨,医疗物资多奇缺,裴靖清心里有数,要坐镇前沿,双方停火的间隙,也要兼顾后方。
枪林弹雨中能奋不顾身的裴靖清和杜钦等军官,被包扎所内不打麻药取子弹、缝合伤口疼出的惨嚎,惊得止步于门前,医生手中的手术刀和缝合针所到之处,皆是感同身受、想撤身而走的疼。
“我们的药都快用完了,现在只能煎敷草药,幸好师长送来的书上对草药分布记载详细,一找一个准,但是草药对化脓发炎,起不了作用。”所长的言外之意,如果出现并发症,很多人只能等死。
裴靖清默然垂下眼帘,长官部的最新电令是,由于剩下主力无法按期抵达指定作战位置,128师坚守东临的时间,由原定3天延长至5天。
一定是128师孤军奋战的处境还不够艰难——空投的飞机被寇军击中,物资焚毁坠落。
“师长,苒苒小姐。”杜钦先发现在最里面给伤兵喂水的裴苒。
裴靖清循声一望,裴苒坐在床沿,面对窗子。
对伤残血污,她面无怨尤,习以为常的镇静平和,甚至发出柔柔的光,有抚平伤痛的异能。
裴靖清恍惚看到他的苒苒,在裴园的样子,窗外梨花是白的,太阳和风都很温柔,他的苒苒当窗读书做功课,心无旁骛,没有烦扰。
那幅光景将绞痛的心脏松绑,任它软软地在当中沉浮,“苒苒……”裴靖清不由自主往那边走。
看到床上躺的重伤员,头上浸血的绷带缠裹得遮住了眼睛,双臂也受了伤,除了被水沾湿的唇,了无生机。
裴靖清又成了128师师长。
那点寻寻觅觅的情绪悄然消逝,走到伤兵床边,俯身,手搭在伤兵的肩膀,缓了缓,说,“我是裴靖清,听得到么?”
“师长。”伤兵发声,艰难又哑涩。
“……辛苦你了。”
“我以是裴师长的部下为荣,不辛苦。”
默默在一旁的裴苒,看见裴靖清眼中沁着的水,从脸颊滚落下来,“嗯!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伤员僵在那,只有两片唇动,“等我好了,我还听师长指挥,跟着师长杀敌。”
裴苒双手端着水,想裴靖清的士兵很勇敢很可爱,裴靖清在士兵心中的声誉威望,也可见一斑。
裴靖清不能做让他们心寒的事,裴苒是裴靖清的女儿,当然也不能。
裴靖清站起身,隔床就是双手端碗的裴苒,虽面上有倦盹疲色,却无馁丧之感。
他一时体会到士兵读裴苒信时的喜悦,自己现在看到这个小人,也意气难销。
只是刚刚凭一点如幻似真的神往走过来的,现在怎么跟裴苒开口,说东临的危境,全师誓死为止的成仁决心。
“爸爸。”裴苒讷讷开口,“我有东西给你。”
裴苒把裴靖清带到营房外,自己去里面从包裹里拿出两个纸盒子。
站在裴靖清面前,她托着盒子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排放的十支吗啡,十支抗炎药,在裴靖清心间一亮,尽管杯水车薪。
“苒苒。”
裴苒低着头,吸了吸鼻子,“这是二叔给我的,我就想问问你,我能不能给你留两支。”
裴靖清盯着药水看片晌,慢慢抬手,稳稳盖上盒子,“苒苒,御寇之初,北方战区一位将军殉国时留下一句话——‘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我唐军将士无不以此自勉,爸爸当然也是。爸爸是师长,要以身作则,不能舍弃部下。”
裴苒听明白了,裴靖清不会藏私,心疼得一抽一抽的,瘪瘪嘴,眼水花花的。
裴靖清用粗粝的指腹给裴苒抹眼泪,“只是带苒苒来这危境,爸爸实在于心有愧。那日说不会送苒苒回去,现在,真想顾长官将来能对我苒苒多加照顾。”
裴苒拉下裴靖清的手,手指颤颤巍巍钻入裴靖清指间,十指紧扣,紧贴的掌心,传递着让彼此心尖震烫的奇妙感应,她说话带着哭音,“爸爸,你要回来,我心里有很重要的事,等你回来我就说出来。”




双星(父女1v1)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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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星(父女1v1) 十八
连顾东夔都置生死于度外,亲自坐守,东临的悬危处境、不惜代价扼守的必要性,可想而知。
很多仗,不是为了胜利,是为了亮出一抹血色而打——裴苒在反复看裴靖清日记时早就悟出的道理。
所以明知必败,也非战不可。明知螳臂当车,也不能不战而退。
来、此、绝、境。
裴苒不惧怕死亡是假的,但未至眉睫,眼下还是不甘心居多。
生死转瞬,不停地蛊惑她去斗胆一试,裴靖清那儿,应该不在乎再平添她这一段恼人心事。
可顾东夔不离开指挥部,是没有她和裴靖清说话份的。
四月的汵西,蚊蚋四起,不分昼夜,营地里点水烛香蒲驱蚊,把濡湿浓稠的空气熏得分外闷热呛人。
难得来一阵微风,搅得沉寂的血腥气味复活,生了眼般钻人肺腑。
“苒苒小姐,夜深了,怎么不去休息?”杜钦看裴苒一直在指挥部外面,觉得好奇,她是不是有事等师长。
“等我爸爸和顾长官商议完,我想和他说会话。”
师长和军长商议的是军务,不能打扰。命悬一线时,苒苒小姐想和父亲谈心,寻求依赖,也无可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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