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女相(NP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十六洲
想到这里,燕不离抬眼看向燕云歌。他不愿意高看长女一眼,但是杀伐果断的她显然要比燕行更合他心意,也能信赖。
当然,这是在莫兰没死之前。
现下,这长女是正露着獠牙随时准备跳上来咬死他的猛兽。
燕不离想了想,沉声道:“你母亲病去,为父也甚是伤心,也是为父这些年疏忽之故。作为补偿,为父可以助你,只要你既往不咎……”相应的,他也做出承诺,“三年内你想再升一级,不难。”
燕云歌冷笑了一声。口口声声自称为父,这许多年来他又何曾尽过父亲责任?
且不说他用仕途威逼利诱自己,就凭他想息事宁人,让莫兰坐实病去的消息她就无法忍耐。
她若真答应这荒谬的条件,不说自己良心难安,仅文香赵灵那里,她今后都无法立足。
燕云歌的怒火就要跳出胸腔。莫兰刚去,这个父亲毫无悲鸣不说,甚至准地找到自己的要害,面不改色地坐在这与她博弈,用薄情寡义、寡廉鲜耻来形容他都是客气的了!
燕不离见她不答话,蹙眉又问:“你意下如何?”
燕云歌忽而一笑,意味深长道:“都说这功名奕事,富贵流传,奈何再官宦人家也有气数用尽之时,其中滋味,想必燕大人高门府邸住久了,有些忘记了。”
燕不离如何听不懂,有一瞬间想要拍案而起,他这长女的确有逼疯人的本事。
他恨声道:“此事闹大,于你又有什么好处,你母亲已经死了,任谁也无力回天,你不借着想想谋取好处,与我还要闹什么!我若受辱,你又能讨到什么好!”
也不想想事情闹得太大了,她一燕家之女抹黑了名声,如何在京中行走?
燕云歌仿佛听到天大笑话,她从未想过她这位父亲如此自以为是,她的母亲死了,她需要在这件事情里谋得什么好处?
先前当他老成谋国,现下来看无非贪生怕死,舍不得眼前名利便说,还要打着为她好的名声。
她可真受够了这些男人的愚蠢。
燕云歌冷笑不断,“我需要什么好处?燕大人要真是有心赎罪,不如让我母亲哪里来,回哪里去,省得死后还挂着你燕氏的姓,没由来得恶心她。”
“你!”燕不离气得不轻。
“没有规矩的东西!你怎么敢这么对你父亲说话!”燕老夫人按不住怒气,骂咧咧地站了起来。
“父亲?”燕云歌抬起眼。
她的这句反问更像一记巴掌狠狠甩着燕不离脸上。
“燕大人还真当不起我叫你一声父亲。燕大人,我仅问你三处。我母亲病重时,你身在何处?我母亲命在旦夕时,你可曾来问过她一句死活!我母亲一生郁郁寡欢,你可知是何缘故!”
字字铿锵有力,燕不离被问个脸色铁青。
“燕大人答不出,我来替你回答。你一面蚕食妻族,一面扮着情深,踩着莫家上位,又不喜别人说你攀借姻亲,道貌岸然且就罢了,到我母亲死了你连妆点门面都不屑,迫不及待地就想来逼迫我交出她的财产,我母亲尚在人世,我或许会有顾忌,如今她死不瞑目,你哪里来的脸面求我既往不咎、高抬贵手!”
句句诛心,燕不离羞愤难当。他只觉这些年急欲掩饰的难堪在瞬间一次性被人瞧了个干净。
燕老夫人忍不住愤慨道:“逆子!你怎么敢对你父亲不敬!”
燕不离阻止燕老夫人再说,知晓这长女的打算后,他反而冷静下来,神色冷峻地回应:“你母亲既入了我燕家,生生世世都是燕妇,且她一生毫无过错,现下病故,我断没有休离的道理。”
燕妇?燕云歌嗤笑不断,“燕大人厚颜如斯,着实令人叹为观止。你既知晓她一生没有过错,我要的自然是堂堂正正的和离书,休离?燕大人想什么呢?宠妾灭妻的人是你,你还妄想我会给你保留脸面。”
“孽障!”燕不离拍案而起。
“行了,来去就这几句。”燕云歌实在没耐心继续周旋,“燕大人可以冥顽不灵,就别怪我做出代母休夫的浑事,毕竟这天底下没有新鲜事,我母亲嫁予你是什么样,现下又是什么样!”说到此处,她的眼神越发凌厉。
“自我朝定鼎以来,几代今上都奉行德治天下者,不绝人之理,若让陛下知道燕大人背后忘恩负义的行径,不说我这个被逐出祖籍的燕家女会不会被波及,你那小妾生的儿子——”
燕老夫人白了脸色争辩:“衍哥也是你弟弟,你怎么忍心害他性命!”
燕云歌沉了脸,“莫兰还是我母亲!是莫家人如珠如宝养大的珍宝,老夫人又可曾对她有半分动容!横竖我只当我母亲福薄,当不得你高门府邸的燕妇,燕老夫人既然心疼孙子,最好今日就将和离书给我,别到明日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要你也一尝我现在心头的滋味!”
燕老夫人涨红了脸,想骂不敢骂,孙子是相府的将来,也是她的死穴,她断没有为一个咽气的人去将宝贝金孙置于危墙之下的道理。想到此,忍不住看了儿子一眼。
燕不离怒容满面,一口回绝,“莫兰适才病故,若再传出和离一事,百官要如何看我,儿子以后又要如何立足!”
燕云歌懒得听了,转身就道:“既如此,明天我就去敲大鼓,告御状,便是豁出这条性命不要,也要让我母亲离了这吃人的地方。”
“你站住!”
燕云歌回头看突然出声的燕老夫人,就见她咬牙切齿说声作孽,用着壮士断腕的神情对燕不离道:“你写给她。”
燕不离额头上青筋暴起,“母亲糊涂!”
燕老夫人闭上眼睛,用着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艰难道:“这座宅子是你多年来的功勋,也代表你的荣耀和体面,燕家门生虽多,却无一人可以继业,衍哥更需要时日成长,在他未成长前他还需要你的庇佑,你若在此时出了事,累及的不止三代。你写给她,外界无论将此事传成什么样,由我一力承担。”
燕云歌内力深耳力不差,冷眼瞧着这唱作俱佳的母子,心头直泛恶心,目光不无鄙夷。
事情闹到这份上,燕不离分明有了决断,最后却由一个老妇人拍板,他为了保全名声果然虚伪至极。
燕不离咬死不写和离书,燕老夫人果断转身,半晌后拿着张盖有燕不离名讳的私章的薄纸出来,微眯起眼,“拿了就走人,以后不准你踏入我们相府半步!”
“你放心。”燕云歌将那空白的黄纸起,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几乎带着点怜悯,“这么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我不屑来。何况,便是没有今日这出,你又还能住上几年。”
她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好个毒妇!”燕老夫人气得面无扭曲,一口气就要上不来。
燕不离凝视燕云歌的背影,狠出了一口气后,才慢慢说:“她嚣张不了多久。”
纵然一再开解自己,燕不离闭上眼睛,只觉得刚才长女的每一个字都是削铁如泥的刀子,一刀刀全往他的心上扎去。他忍不住想起过往种种,想起莫兰对他的毫无保留和情深义重,突然像被抽去全部力气般,无力坐下来,声音微哑:“这样也好——”
书房当中,桌上一堆沙盘。
凤瑝接到消息就来了,脸色难看。
“你又发什么疯?”
柳毅之站在沙盘前摆弄江山,连灭两座山头,听到话也仿佛没听见,一声不吭。
凤瑝目光沉沉,“堂堂国公府的嫡子,你当知晓门楣的重要,那个女人三番两次戏弄你,你若还为她萎靡了意志,别怪我这个做兄弟的都要骂你!”
凤瑝语气极差,先前父皇突然问派谁去边陲剿匪合适,他还没来得及找子固拿对策,就听到了他又发疯的消息,害得他替子固临时受命不说,封王一事也耽搁下来。
想到好不容易撬到父皇松口,经此一事,又不知要生出何种变故,风瑝脸色阴沉道:“叶晚秋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蛊,你就这么听她的话!你也不怕她是父皇派来试探你的!子固,天下女人多的是,你何苦非惦记着一个叶晚秋不放,你——”他气得想骂他是木头脑袋,不争气。
柳毅之始终站在沙盘前面,细沙从他指缝流失,他紧紧握住在掌心摩挲着,这时,房门微动,管事模样的人匆忙走进来。
管事先给凤瑝见礼,又伏身不起回禀:“禀世子,梅妃娘娘那边有了消息。”
柳毅之嗯了声:“说。”
管事道:“这几日,奴才的人一直跟着娘娘的人,昨日娘娘身边的一个宫女去了太医院。”
柳毅之眼也没抬,“她找的谁?”
管事道:“宫女进了太医院后,奴才的人不便再跟,但是那宫女离开后,沈太医也马上跟着离开,后来奴才的人一路跟着沈太医回到沈家,紧接着御史台的沈沉璧沈大人也回了沈府,沈家自昨日起闭门谢客,可奇怪的是沈大人今早去了户部,似乎要找哪位大人,无功而返后又往城南去了,现下还守在城南的一座宅子前。“
柳毅之将手中细沙扬落,听声音也听不出个喜怒,“什么宅子?”
管事想了想,谨慎回道:“府邸上挂着燕府二字,老奴不确定是哪位燕大人的府邸,”
“这京里还有几个姓燕的?”凤瑝嗤之以鼻。
管事连连点头,“殿下说得是,又是姓燕,又与沈大人有交情的,老奴只想到了户部的燕云歌燕大人。”
凤瑝抬起细长的眼,有些意外会听到这个名字,他挥了挥手让管事下去,又看柳毅之还在摆弄沙盘,心情不由转好,啧啧笑道:“与我还卖什么关子,还不快实话招来。”
柳毅之拂袖挥落沙盘,回身坐下,微微苦笑道:“并非我故弄玄虚,而是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梅妃打得什么算盘。”
“到底出了何事?”凤瑝皱眉。
柳毅之回想起半月前叶晚秋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府邸,对着他就是跪下,求他搭救,只因她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孩子却不是陛下的。
梅妃是聪明人,敢深夜孤身前来,将这足以株连九族的秘密告之于他,就是做好了要拉他共沉沦的打算。他当即转身就走,她却对着他的背影,缓缓跪下,惨然说道:“毅之,本宫不会牵连你的,本宫只想要这苦命的孩儿平安无事出生。本宫保证,倘若事情败露,本宫当场自缢,绝不牵连你,牵连国公府!”
“毅之,你救救我,哥哥已经舍我而去,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算本宫求你,求你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求你帮我这一次……不然……”
梅妃咬紧嘴唇,威胁道:“不然,本宫等会直接从你国公府正门走出,都是死,有国公府上下几百条人命作陪,黄泉路上本宫也不会寂寞。”
“你!”他双目赤红,一脸戾气。
梅妃满脸是泪,跪走到他脚边,拉住他的裤腿,哀求他搭救。
“毅之,我只是一时糊涂,你帮我一次,从前你帮了我这么多次,你再帮我一次好不好,毅之,晚儿求求你……”她拉住他的手,字字泣诉,终让他软下心答应。
柳毅之抬起手腕,手腕上仿佛还有温烫的眼泪在上面,伸手抚过,心如刀割。
最后一次,他对自己说。
只是,这一次他不会明知道是利用和算计,还傻地搭上性命。
凤瑝在旁看他想什么想得出神,叹了口气,起身道:“罢了,你不爱说我就不问,但是你听我一句劝,为这么个女人,不值当。”
柳毅之闭目:“殿下出来久了,回去罢。”
风瑝来了气,“本宫语出于心,你爱听不听。”
人走了半晌,柳毅之才蓦地睁开眼,他猜不出晚秋的打算,他送进宫的汤药已经有三天,是掺了麝香的安胎补药,药量不大,想察觉却也一点不难。她不动声色喝了三天,又在这个时候找了太医院的人,还是陛下身边的沈太医,晚秋要做什么?
孩子是谁的?她又想用这个孩子谋一个什么局?
柳毅之实在想不通关窍所在,外出走到长廊上,面东而坐,那是皇城的方向。
好半晌了,他突然想起沈沉璧的古怪,马上叫来了管事:“去,打探一下户部的燕大人是不是回京了。”
管事正要回话,只听凭空当中,突然扬起吹拉哀嚎,那悠长的哀乐之声,一下子穿破了长空。
那个方向……是……
柳毅之倏地站了起来,赶紧往外走。
打开国公府的大门,不远处,是沉静了数年的府邸突然挂起了白色的丧幡。
柳毅之的眼眸瞬间紧。





女相(NPH) 第191章 半子
曾经荣耀过的奉国将军府,早已门庭冷清。
燕云歌抬头看去,匾额之上那笔锋锐利的‘一等奉国将军府’几个字映入眼帘。
匾额威严,门第依旧,可惜那被捆足了一生的女子芳华消逝,笑容不再。
她曾经看不起莫兰的顾影自怜,不满这位生母因为一个男人磨光了灵气和活力,她曾经为有这样的生母感到遗憾,直到无尘说‘净心,你的生母固然软弱,却仍敢以身奉献,拼尽全力保你安康,反而是你被权利蒙蔽眼,被欲望裹挟着前进,不识乾坤大,不怜草木青。你总是以己度人,对他人没有悲悯之心,净心,你命中七杀过重,再这般意气用事下去,你早晚……’
再后面的话,她当时已不耐烦继续听。
她不客气地用一句‘我说我母亲,你又逮着机会训我,大慈悲不度自绝人,我早晚什么?又不是我顾影自怜日日垂泪。’回击得无尘哑口无言。
她一向讨厌无尘的说教,不喜欢他总是独醒的批判她,当时意气用事不屑一顾,自然不愿去深究何为悲悯,而悲悯又有多难得。
直到看见这方威武的匾额,想到几十年前有名娇俏鲜活的少女趴在兄长宽厚的背上,在众人欣羡祝福的目光中步步走向的却是绝望的人生,她的心骤然被一双大手狠狠捏紧。
犹如刀绞。
太疼了,想到往后的几十年,莫兰默默熬着无尽的孤寂,靠着对女儿的思念努力地撑着船渡过人生的小河,燕云歌只是这般想一想,就非常难过。
她慢慢地踏上了台阶,慢慢地走到了尘封的朱漆大门之前,伸手一点一点推开了大门,是沉闷地死气扑面而来,配合着身后呜呜咽咽的女眷哭声,无不都在提醒着她——
她的母亲去了。
舍她去了。
燕云歌脚下一个踉跄。
赵灵扶了一把,想劝她要不去休息一会,就听到燕云歌沙哑的声音。
“吩咐下去,即刻起‘一等奉国将军府’脱红挂白,请法师、设灵堂,莫家要堂堂正正为莫氏发丧。”
赵灵怔愣。
张妈赶紧擦干脸上的泪问,“大小姐,您的意思是用将军府的名义为夫人发丧?”
燕云歌嗯了一声,率先进入这座沉静多年的府邸。
张妈太惊讶了。她以为大小姐最多给夫人立盏长明灯,不至让夫人的灵魂漂泊无依,没想到——
张妈忍不住又红了眼。自古出嫁的女子过世,一般冠以夫姓,没有名字。更别提和离回到娘家的女子,不说无法葬入祖坟,便是先前有子女,那也是夫家的,死后依旧无人摔盆。
大小姐此举无异于告诉盛京的所有人,她这名长女铁了心要为母亲出头,且莫家拿到的是议后和离,不是一纸休书!夫人的丧事办得越体面,越能凸显燕府无耻的嘴脸。
张妈欣慰地直掉眼泪。
不出半日,以禁军统领出身,五次挂帅出征不到而立之年袭一等将军爵位的莫远,向各家府邸报了丧事。他不在乎有多少人会来,又有多少人是来看他们的笑话,他要做的是让众人知道他的阿兰生是莫家的人,便是死也魂归莫家,与那等阴险负心之人没有丝毫关系。
昔日的燕相夫人病去,主办丧事的竟是沉静数年的莫家,京中的人大惊失色之余只要往深处一想,便对手上的讣文棘手起来,去了怕得罪燕相,不去又不好假装不知。
而柳毅之一袭黑衣的来临,打破了僵局。有心结交的百官以及过去与将军府素有交情的人家皆派了府中子弟前来吊唁。
一时间将军府前丧幡一片,府前车水马龙,进出络绎不绝。
燕云歌换上白色孝服,腰间也系上一束茼,平静地跪在莫兰的灵堂前,为她烧纸。
都说二十年不过须臾,终究逃不过来处,尘归尘,土归土,但不是所有恩怨都能随着人死债消。
除非燕相府敢闭门谢客永不见人,不然她母亲灵堂前的这柱香,燕不离早晚要来祭拜。
舔起的火苗掩去了燕云歌一闪而过的冷厉,很快,她的表情甚至比一些前来吊唁的宾客还要平静,她为莫兰念了一段往生咒,惟愿她能在另外一个世界平安喜乐。
“云之……”柳毅之上完香过来,想与她说几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大人。”她终于缓缓地抬起头。
柳毅之从未想过会在她脸上看见如死水一般的表情,心瞬间沉了下去,“云之,逝者已矣,你……你无论要做什么,放心万事有我——”
“柳大人回去罢,国公府与将军府素无往来,今日之事你打发个管事前来即可,不必事事躬亲。”燕云歌平静地为莫兰烧着她一笔一划抄写的经文,她的声音一如往昔冰冷平淡,柳毅之却从她不时摇晃的肩膀发现不对之处。
“你在发抖?”他突然想到这点,蹲下来与她平视,眼皮下浓重的青影以及掩饰不住的疲倦,让他不悦地皱紧了眉头:“你多久没休息过了?”
“这不是柳大人该关心的。”燕云歌不想与他争执,缓了语气,表情却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低低道:“柳大人请回罢,往后也别再来了。”
柳毅之被这油盐不进的性子气个不轻,可又觉得她这个样子实在可怜,心中有火发不出,脑子也不知怎么想地,当即往她身旁一跪,接过她手里没烧完的经文,“分我一些,我也给母亲尽尽孝心。”
燕云歌诧异地看他。
“我没发疯,我是你男人,也就是半子,为母亲守灵是理所应当。”柳毅之面不改色说道。
燕云歌双眼微眯,已有杀意。
秋玉恒不顾校场考官的阻拦,一口气跑到莫家,正见这般景象。
心心念念数月的女子伏身跪着,额头抵着地面,她身旁有道突兀的身影也随她一起,虔诚的跪拜。
他连忙上前,文香跪在燕云歌身后,先看见了他,吓得脸色更白了。她赶紧撞了撞赵灵,赵灵浑身一激灵,喊了声,“秋世子到!”
燕云歌面色平静地叩首,仿佛没听见。
赵灵急得不行,想动手去拉燕云歌的衣角,文香赶紧拦住了,轻微地摇了摇头。
秋玉恒身上还穿着骑装,自觉不妥,主动朝主事的张妈要了一身孝服,跪在了燕云歌身旁,咚地一声磕头。
燕云歌只让他磕了三个,在他第四个磕头下来前,双手紧紧扶住了他的胳膊,“够了,三个就够了……”
少年抬眸,双眼通红,“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的眼睑微微合上,似头疼,似无奈,轻声一句:“你不该来。”
秋玉恒心痛难当,伸手将她抱住,死死忍着眼泪,“我想陪着你,你别赶我回去。”
柳毅之又恼又怒,心里妒火中烧却不能发作。他等着云之推开秋玉恒,毕竟她对自己一向不假辞色,没道理会纵容秋玉恒的出格举动。可出乎意料的,燕云歌只是轻轻说了句“松开”,向来清清冷冷的双眼此刻因为疲倦,竟显出几分柔和来。
“你母亲可知晓你来这里?”
“我得了消息就赶来……还来不及……”秋玉恒神色慌张,支支吾吾地。他当时在校场等候考试,听到其他人眉飞色舞地讨论燕相府和将军府地这桩奇事,大惊失色下想也没想地就赶来了,别说知会府里,此刻才想起连考试都给耽误了。
燕云歌这才注意到他孝服里的骑装,眉心一拢,正色道:“与我说实话,你今日是从哪里过来?”
“我……”秋玉恒更不敢说。
柳毅之哪能放过这个机会,嘴角勾着,似好心提醒,“本官听闻今日军队选拔百夫长、千夫长,秋世子得了个好出身,不经武举,也能有幸参与选拔,不仔细着珍惜机会,怎么溜达到这来了。”
秋玉恒嘴里的“要你多事!”在看见是柳毅之后,不由噎住,愣了好一会,才怔怔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毅之宽袖拂过身后,背着手,慢悠悠地道:“秋世子都能在这,本官为何不能出现在这里。”
秋玉恒看看他,又看看燕云歌,终于像想通什么,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秋小世子临场逃脱都要来磕头,知道的人说你一句孝心可嘉,不知道的人只会当我们云之手段厉害,将你拿捏地连族上名声都不顾了,你不成体统,不怕惹人笑话,”话到这,徒然不客气起来,“却也该为她多想着一些,但凡你争气一点,她何至于这么辛苦……”
“来人。”燕云歌突然走出去,招来候在外廊上的武将,严厉道:“派人去国公府传话,柳大人身子不适,疯疯癫癫惹出不少笑话,让他们赶紧来将人领回去。”
武将们面面相觑,他们大多认识这位出格的嫡二子,真要一起动手,怕也不是对手。
秋玉恒看出了端倪,快步上来抓住柳毅之的领口就想动手,“你将刚才的话说清楚!你与她什么关系!”
身后,是燕云歌的冷言冷语:“他疯癫行事,京里谁人不知,你自降身份与他争执,是想置我于何地?你我夫妻一场,你对我若这点信任都没有,不如早早和离……”
1...9596979899...110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