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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毒之陨罪书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初禾
柳至秦说:“黄霞托关系帮白娇拿下斜阳路上位置最好的院子,这件事你知道吗?”
白忠国点头,“她问过我,有没有门路。我跟她说,斜阳路多少人盯着,娇娇一个小姑娘,买一个中等的院子就行了,生意要一步一步做,不要一上来就图最好的,那是在别人口中抢肉。但是她不听,说我不愿意帮助女儿。”
“她就是这种脾气,你跟她讲道理,她听不进去,还会反咬你一口。”白忠国叹了口气,“其实我当时已经给娇娇找过关系了,让娇娇拿靠西的一个院子,视野差一些,但适合她这种创业的小姑娘。”
柳至秦说:“你告诉白娇了吗?”
“告诉了,但她说她妈已经给她搞定了,是斜阳路上最好的院子。”白忠国遗憾道:“女儿随母,和我也不怎么亲。”
柳至秦说:“问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你们过不下去的原因是?”
“互相看不惯吧。”白忠国苦笑,“年轻的时候还能互相体谅,老了就不行了,从为人处世的方式,到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什么都能扯一扯。”
“具体的呢?”柳至秦说:“她是什么地方让你觉得过不下去了?”
白忠国看着墙上的字,想了很久,后来甚至闭上了眼睛。
柳至秦耐心地等着。
白忠国做技术出身,和技术死磕的人通常都有些偏执。而白忠国老来的兴趣是书法,墙上挂着两幅陶渊明的诗句。
“我跟她第一次闹矛盾,是厂子里出台的一个管理工人的新政策。”白忠国缓缓开口,“先是延长工作时间,找到部分因此而无法兼顾工作和家庭的工人、频繁出错的工人、埋怨情绪很重的工人,然后开始劝退。这些工人年纪普遍都不小了,拖家带口的,硬是被清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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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至秦轻皱起眉,白忠国说的这种事在社会上很常见,处在法律法规的灰色地带,解决起来有许多桎梏。
但这和黄霞有什么关系?
白忠国接着道:“任务是上头领导下的,黄霞当时在人事部,管具体清除。这件事吧,她做得不地道。”
柳至秦听明白了,白忠国始终站在工人这边,认为新政策无理,而新政策的具体执行者黄霞是帮凶。不过既然是高层的意思,黄霞除了执行,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完全可以表达自己的不满,她和我讨论过很多次,她自己认为新政策不合理,而且当时上面只是让他们人事部研究一个可行的方法来,她是负责人之一,她的话是有分量的。”白忠国说:“但是她不愿意为那些工人发声,她只会跟我抱怨不合理,没有人性,但在讨论会上,她第一个站出来,无条件支持领导,就那种拍马屁吹捧,你应该也见识过吧?”
柳至秦点点头。
他自己所处的职场倒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但在他接触过的案子里,这种吹捧并不少见。
“她明明知道上面决定是错的,但是她还为这错误的决定冲在最前面。”白忠国摇头,“我为她感到臊,她哪怕表达一下不满?尽量去争取一下也好。她给我说,新政策的适用范围只是那些工人,横竖不管我和她的事,可她要是为工人们说话,那上面对她、对我都会有看法。我跟她说,你这就是典型的刀没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
柳至秦说:“冷漠。”
“嗯。”白忠国接着道:“我和几个工程师去反对了,但没用,这事就得人事部管。她又回来和我吵。后来翻来覆去吵,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柳至秦听白忠国说了很多和黄霞相处的琐事,对黄霞有了更深的了解。
黄霞和白忠国都出生于不错的家庭,人生算得上顺风顺水,早年相爱的确是出于对彼此的欣赏。而黄霞给领导层当“帮凶”这件事触及了白忠国的底线,在他眼里,黄霞这就是作恶。
花崇又去了一趟林仙区,赵樱正带着队员在斜阳路上排查。当初有意和白娇抢院子的人后来都在斜阳路或者山上买下了其他院子,生意有的做得好,有的做得差。
不过因为林仙区整体规划得不错,又靠着安江市这个巨大的客流来源地,所以就算是做得最次的,也赚了不少钱。
“黄霞遇害的时候,正好是旺季,各个店铺都忙得不可开交,我们调了所有监控,基本上能够确认,名单上的人没有作案时间。”赵樱说:“而且我挨个排查下来,感到他们的情绪都比较正常。”
花崇说:“所以黄霞被对手报复的可能性不大。”
赵樱眉心紧皱,“花队,我这心里不踏实。”
“嗯?”花崇问:“不踏实的原因是?”
“我本来以为,根据项目组提供的名单做排查,大概率会发现有疑点的人,但这些被我怀疑的人,其实都在积极地生活。他们没有因为在不公平竞争中落败而自暴自弃,把自家的店都做得有声有色。”赵樱叹气,“可是这是我们目前掌握的最重要的一条线索了。如果凶手不在他们之间,那就意味着路又一次走错。”
花崇看得出赵樱身上扛着很重的压力。即便特别行动队已经过来支援,这位罕见的重案组女负责人仍处在极度紧绷的状态。
“侦查的过程不会总是走在正确的路上。”花崇笑了笑,“把错的路排除了,不就离正确的路更近了些吗?”
赵樱低着头,好一会儿才勉强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花队,让你见笑了。我这人就是这样,想赶紧解决案子,害怕夜长梦多,可能,可能和我成长的环境有关吧。”
花崇忽然对赵樱的成长环境有些感兴趣,但此时显然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排查我再继续做。”赵樱深吸一口气,打起神来,“当天晚上出现在江恒客栈的人我们也都在核实。”
回市局的路上,花崇和何若聊起赵樱。
显然,何若对赵樱十分崇拜,“赵队真的很厉害啊,她是从江心村出来的,拼到现在太难了。”
花崇没有听说过江心村,在手机上输入名字,跳出来的内容让他忽然皱起眉。
网上和江心村对应的关联词是鬼村、死人村、绝户、惨,往下滑,几乎都是被冲毁的房屋、疯长的阴森草木。
也有人在社交账号上更新江心村探秘,这些照片要新一些,但也是一水的荒凉。
“江心村已经没了,天灾人祸,太难了。”何若说:“我们本地人提到江心村都害怕,我小时候我妈总拿江心村来吓我,说我要是不听话,就把我扔过去。”
花崇一边听何若说,一边浏览页面。
江心村位于安江市最西,在山坳里,落后而贫穷,村里的青壮年大部分都外出打工了,留在村里的多是老年人和小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出生在江心村的小孩多是女孩,男孩极少,因此当年有人说江心村就是“女儿谷”。有专家去调研过,说那儿的环境、空气、水资源更容易生女孩。不过当地人并不相信,认为是巫术降临到了村子头上。
外面的人不愿意进去,里面的青年男子一成年就想往外跑,江心村一年比一年穷,渐渐被安江市所遗忘。
人们提到它的时候,一般也只是说——哦,那个“女儿谷”。
二十多年前,江心村遭了灾。夏季,大雨不断,庄稼全部被淹,房屋也垮塌了。江心村向外界求救,救援队员力深入其中。
不久,暴雨引起山洪、泥石流,几乎整个村子都被冲毁,绝大多数村民和救援队员死亡,被救出来的村民仅有9人。
获救的村民被安排到其他村镇,有了新的户籍,开始新的生活。但他们的家被永远埋藏在了江心村,这二十多年里,提到江心村,人们第一想到的就是鬼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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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队是靠资助读的书,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就自己拼。”何若说:“她这个‘江心村幸存者’的身份其实很励志,也很好用的。前几年局里就有领导问她想不想利用一下这个身份,做一波正能量宣传,她拒绝了。她说不想去消江心村,她是幸运的一个,但那些死去的同乡是不幸的。”
快到市局时,花崇起手机,扭头看向窗外。
“回来了?”柳至秦在重案组楼下遇到了花崇,一起朝食堂走去,身后跟着一只被喂得肥胖的橘猫,橘猫后面还跟着两只狸花。
市局附近有所大学,宿舍虽然明令禁止不允许养猫,但还是有学生偷着养。到了毕业季,这些带不走的猫就面临被丢弃的命运。
学校组织了小动物爱心救助团队,不过不是每一只猫都能找到下一个归宿,有的流浪到了市局,有一口饭吃,就不肯走了。
市局地方大,也有纪律,但它们像是知道自己不该在这里乱跑似的,就占着几块遮风挡雨的角落,将市局当成了家。
虽然都是流浪猫,但它们和外面的流浪猫还是有些区别,比如不怕警犬,走路时还有自己的队形。
特别行动队刚来时,流浪猫们很有领地意识,觉得来的是生人,个个虎视眈眈的,现在见着就爱贴上去。
那只橘猫特别喜欢贴柳至秦。
花崇蹲下来,挠了挠橘猫的下巴。橘猫喵呜一声,又蹿到柳至秦后面去了。
“它不喜欢我。”花崇笑道。
柳至秦说:“我们花队虽然很优秀,但也不是谁都得喜欢他吧?”
橘猫伸了个脑袋悄悄看。
花崇点点头,现场发挥,“嗯,柳猫猫喜欢就行了。”
柳至秦一瞬间以为自己听岔了,“柳什么?”
“你别是真的耳背吧?年纪轻轻的。”花崇说:“要不要这趟忙完了我陪你去看看耳科?”
柳至秦说:“那你再说一遍。”
花崇刚才就是随口一说,再说一遍那不成,有点扯。
而且他也不是故意要喊什么柳猫猫,太腻了,柳至秦不嫌他自己都嫌。
“不说了不说了。怪你自己耳背。”
“……”
橘猫一路跟到了食堂,和守在那儿的同伴一同排队等饭去了。
目前针对三起案件的调查都不算顺利,但也不是毫无线索。这种情况花崇经历了无数回,感到一切尚在掌握中。
当然,这个掌握得排除不久前忽然现身的顾允醉。
饭后两人绕着市局散步,柳至秦听完林仙区的侦查情况,说:“我这里有一个新的想法。”
花崇脚步一顿,“嗯?”
“筷子。”柳至秦说:“筷子关联食物,对我们来说,有食物就能活,没食物就是死路一条。断了食物,等同于断了生路。”
上次顾允醉也提到了筷子,花崇说:“筷子的意向是生路?”
柳至秦点点头,把白天在白忠国那儿了解到的事和花崇说了说,“黄霞的行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断了那些工人的生路。”
花崇思索了好一会儿,“白忠国怨她的也是这一点,她明知道不对,而且她有能力为那些工人争取些什么,即便最后那些工人还是会被辞退,但或许补偿措施会更合理。”
“白忠国今天强调了好几次——刀不扎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痛。”柳至秦说:“结合筷子这个意向,我怀疑凶手痛恶黄霞的行为。”
花崇说:“只是痛恨行为?”
柳至秦说:“我想过凶手是不是在那些被辞退的工人中,但这样一来,其他两个案子还是无法解释。所以我猜测,凶手可能对类似的行为深恶痛绝,他曾经受过这样的伤害。”
市局外面川流不息,人们行色匆匆。
夜幕早已降临,街头桃红色的灯亮了起来,一派辞旧迎新的气息。
花崇看向那些与他和柳至秦擦肩而过的人,他们有的面无表情,有的眉眼间有明显的喜色,有的满脸悲苦。
人们的喜怒哀乐并不共通。
“有道理。”片刻,花崇说:“那就按照这个思路去查一查况明和汪杰,看能不能找到共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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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柳至秦忽然看向街对面。
花崇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街对面有个商场,商场周围是宽阔的广场,拿到摆摊许可的小贩们有秩序地招揽客人,年轻人端着小吃,赶集似的流连忘返。
花崇有些诧异,看柳至秦的样子,似乎是也想去逛一逛?
现在柳至秦居然还有这闲情逸致。
“走。”柳至秦说:“过去看看。”
过了马路,花崇才知道自己想错了,吸引柳至秦的不是小摊,而是小摊旁边的街头艺人。
他们有二十多人,带着吉他、架子鼓、键盘等乐器,你方唱罢我登场。
地上有多余的乐器,柳至秦和一个长头发小伙聊了会儿,对方慷慨地将木吉他借给他。
柳至秦朝花崇招手。
花崇笑起来,“怎么?”
“给你唱首歌。”柳至秦轻轻拨弄着吉他弦,乐声悠扬。
花崇睁大双眼,“给我?唱歌?”
来特别行动队之前,柳至秦学了一段时间吉他,偶尔在家里弹一弹,基础水平,花崇听不出好歹。
他没想明白,柳至秦怎么这时候想弹琴。
这大路上的,周围还是一圈艺术工作者。这人是不是又想搞行为艺术了?
“今年你生日都过了,案子太多,也不能特意为生日的事停下来。”柳至秦继续拨弄琴弦,“那就先唱一首歌抵着,回去再补过。”
第142章夺生(14)
二兄老卤所在的这条街原名叫阿姊街,但因为整条街几乎都做电商生意,又被在这儿做生意的人戏称为暴富街。
安江市局的警力相对充足,排查工作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岳越按照花崇开会时说的方向,挨家挨户和人聊天。
暴富街上最常见的无外乎三种人,一是商贩,包括老板和底下的工人,二是快递员,有时也帮着送送外卖,三是做餐饮生意的,馆子都是苍蝇馆子,管饱不管卫生。
刑警正儿八经找他们问案子有关的事,他们大多不愿意说,嫌晦气,嫌麻烦,不愿意让这种事影响自家做生意。
但找他们瞎聊,想到哪说哪,他们那兴致就来了。一来二去,还真能聊出东西来。
去年年底,暴富街上发生过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这事和况明扯上了关系。
有电商的地方就少不了快递站,街东口那家以前有两个快递员是聋哑人。虽说送快递快递不是非要会听会说,但聋哑总归不方便。而且聋哑人时常比划夸张的手势,喉咙发出古怪的声音,尤其是他们着急的时候,那种不断比手势的样子有些吓人。
就有胆子小的店铺不愿意让聋哑人上门快递,还给老板提过建议,让把聋哑人给辞退了。
老板是个心善的,说那两个聋哑人是他老乡,家里困难,出来找份工作不容易,会回去给他们说,尽量让他们不要激动地比手势,如果实在不愿意让他们快递,那他亲自去就是。
听到这种解释,一般人也就算了。
生活谁都不容易,对残疾人来说就更加困难,何必去断了别人的生路?
可是没多久,其中一个聋哑人就被撞死了。
派出所的民警来看过,确定是交通事故,撞人的很可能是一辆面包车。但是事发地没有监控,当时也没有目击证人,难以找到肇事者。
在这儿做生意的人很多都猜测,说不定是哪家看不惯聋哑人,才故意闹这一出。
但猜测始终是猜测,什么证据都没有,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老板后来又招了一些快递员,全都是生活很困难的残疾人。隔壁的商家跟他说,你这是何苦呢?工资一块不少,他们做的事还没正常快递员多。
老板乐呵呵的,说但是他们也需要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能帮就帮吧,就当积福了。
残疾快递员们在街头巷尾穿梭,工作都很积极,别家的快递员大多也很照顾他们,一些商家不愿意用他们,他们就不去货,一时间大家也都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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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去年12月,剩下的那个聋哑人快递员在二兄老卤门口被一辆三轮车给刮了,摔出挺远,没受什么重伤,但是一番检查、治疗下来,还是花出去一万多。
聋哑人没有办医保,这笔用都得自己出。
那三轮车是况明家的,快递老板就跟况明商量,也不是让况明全出,只是让况明分担一点。
况明当时没说什么,大大方方把钱给出了。
但没过多久,就联合几家对残疾人快递员不满的商家,要求他们离开阿姊街。理由是这儿路窄,人多车也多,正常人走在路上,都很容易被擦着刮着,更别说聋哑人和瘸子。
上次撞死了一个人,这回又刮伤了一个人,影响阿姊街的风水,大伙儿做起生意来也提心吊胆,万一哪天又把谁给撞着了怎么办?
倡议完全是站在商家的角度,而商家又是阿姊街上最重要的存在。
一些商家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对残疾人快递员也早有怨言,谁不想沟通更顺畅一点?发快递速度更快一点?残疾人自己的问题,为什么要他们这些商贩来买单?残疾人不容易,难道他们就容易了?
另一些商家虽然可怜残疾人,但是觉得况明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做生意讲究风水,风水被破坏了,那生意还怎么做?
况且这回赔钱吃亏的是况明,下回万一就轮到自己了呢?一万多赔出去,那可是无妄之灾啊。街上那么挤,谁知道自己家的三轮车面包车会不会撞上个残疾人?
快递老板想保住残疾人员工,挨家挨户做工作,说他们确实活得很辛苦,有的人是因为生了怪病才变成现在这样,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他们在这个社会上靠劳动养活自己?
商家们大多不乐意,况明说,他们是靠劳动养活自己的吗?不是,他们是靠大家的怜悯。残疾人就该去残疾人该待的地方。现在社会福利不是很好吗?不用工作也有吃有喝的,何必出来讨生活,危险,还累,一个不小心命就没有了。
老板力地解释,说残疾人的福利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好,如果失去工作,他们都很难在城市里养活自己。
况明说,怎么可能?你这是污蔑咱们的社会福利体系吗?现在哪里还有穷死饿死的情况啊?国家对你们够好了,哪像我们这些健全人,还要努力工作。我都想去当个残疾人,你们残疾人吃着我们纳税的钱,多舒服?
老板听到后来,已经说不出话。
况明又说,在城里真活不下去,那就回乡下呗。我就不信真能饿死。
因为被街上大多数商家抵制,街东口那家残疾人快递站最终没能坚持下去。老板辞退了所有残疾人,聋哑人哭着发出怪声,打着很多人都觉得渗人的手势,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但他们还是全都离开了。街东口很快就有了新的快递站。这段关于快递员的插曲不久就被遗忘,对忙碌的商贩来说,卖货才是最重要的事。
“况明还做过这样的事……”听完岳越的汇报,花崇在桌边走了两步,脑中过着况明对快递老板说的话——怎么可能?现在哪里还有穷死饿死的情况啊?我就不信真能饿死。
因为自己肢体健全,就看不见残疾人想要生活在这个社会上所面临的困难以及承受的痛苦。
没有共情能力。
不屑于去共情。
花崇支住下巴,很沉地呼出口气。
况明绝不是个例,事实上,他已经见识过无数类似的情况。
比如当盲人呼吁关注他们这个群体时,很多健全的人说,你们不能就待在你们该待的地方吗?福利已经够好了,你们花了我们纳税人的钱呢,还想怎么样?什么都得围着你们转吗?
比如贫困山区那些一年也吃不上一顿肉的孩子在镜头中露出渴望帮助的眼神时,很多过着富足生活的人说,不至于吧,哪里有这么穷的地方?炒作吗,作秀吗?肯定是骗局啦,我觉得不会有这么穷的人。
有人在为这些弱势群体奔走,有更多的人因为无知、傲慢、自私,在阻止这场奔走。
缩小到阿姊街,奔走的是快递老板,他几乎用他自己的善良、付出为残疾快递员们觅得了一条出路,而况明和其他商贩又将这条路给堵上了。
这条路,对于那些残疾人来说,其实就是生路。因为他们的特殊性,那可能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生路……
花崇抿了抿唇,联想到黄霞曾经做过的事。
黄霞帮助公司高层辞退工人时,和丈夫白忠国发生激烈争执,其间说过一句话——他们也不是没了这份工作就不能生存吧?有手有脚的,怎么就要死要活了?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没了这份工作又不会死,说不定还会激励他们发财呢!
白忠国怒斥——你根本没有同理心!
黄霞做的事和况明做的事并不相同,但想法和本质却是一样的。
但凡他们站在被辞退工人、失去工作的残疾人快递员的角度想一想,可能就不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柳至秦得知这条线索后,立即着手调查快递站老板,以及被迫离开的残疾人快递员。
“怎么样?”花崇问。
柳至秦将平板放在花崇手上,“快递老板叫潘镇,35岁,十几年前就从乡下到安江来打拼了。他家里有个聋哑人弟弟,这很可能就是他关注残疾人群体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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