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的庄园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脂肪颗粒
今年的夏天特别热,加上接连数天的阴雨,空气又湿又闷,让人的心情也随之低沉。
约翰难过了很多天,一天到晚打不起精神,曾带我们逛妓寮的迈克发现了这件事,撺掇我们带迈克出去玩玩,散散心。
晚上,我们围坐在一张茶几前打牌聊天。
“他喜欢的姑娘死了,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他难过我们可以理解,可是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太多愁善感了,是时候帮他走出来了。”迈克说:“你们知道‘羊女牧场’吗?”
迈克的家族来自法国,后来在英国定居,可他身上还是有浓浓的法国风情,最大的特点就是风流成性,他才不过十五岁,就经常出入妓馆,跟那些上流交际花往来。而且他身材高大,一点也不像少年,倒像个英俊不凡的花花公子。不过他本人倒是非常义气开朗,喜欢呼朋引伴,同级的学生都很喜欢他。
“是什么地方?我连听说都没听说过。”一个家教森严的律师家的儿子说。
“啧啧啧。”迈克摇摇头:“你们的生活太沉闷,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找乐子。‘羊女牧场’就是,把女人像绵羊一样围堵在牧场里,你可以进去为所欲为。”
“喔!”有人尖叫起来:“听上去真不错,兄弟们,咱们应该去逛逛。”
“听上去像下等妓女的集中地。”我丢了一张牌在桌面上说:“去那种地方逛可不体面,先生们。”
“天啊,我们的亚当又来了,亲爱的,你才15岁,怎么像活在基督圣地的那些老古板一样,他们是一辈子不能碰女人的,可一旦让他们摸到了女性柔软雪白的酮体,他们恐怕连银十字架都可以当掉付嫖资。”迈克笑道。
“是假面舞会的一种。”爱德华坐在我对面,他丢出一张牌说:“凭票入场,像个大型的游园会,里面有杂耍剧团、歌舞戏剧、咖啡馆和餐厅,不仅仅是那方面的事情,去逛逛也没什么。”
“那么,大家都决定了吗?”迈克一招手说:“好啦,我们把约翰先生扛出他的房间!”
几个躁动的小伙子一窝蜂跑到了楼上,当真把约翰扛了出来。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约翰的身体悬在高空,紧张的问。
“别乱动,哥哥们带你出去玩玩。”迈克拍了拍约翰的屁股说。
事到如今,我也只好穿上外套,跟这群小伙子坐上了前往‘羊女牧场’的马车。
‘羊女牧场’在菲力斯克大道上,不过傍晚时分就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简直沸反盈天。我们坐在马车上,可以看到满街头徜徉的漂亮姑娘。
迈克十分懂行的教育我们,用咏唱般的腔调说:“这些都是下等女人,千万别碰,一不小心就会染上病,等进了牧场,要找在高级妓院里落户的女人,她们才是重点,有些还是落魄的绅士女儿呢,都在等待我们的垂怜。”
“啰嗦什么,我们都知道了。”有人心急的打断他,然后鄙夷的望着街道上站街的女人。
他们都是上流社会的公子哥,对这些女人有天生的轻视,即便她们长得美若天仙也没用,他们甚至连靠近她们都觉得有伤身份。
穿过人挤人的街头,我们终于到了‘羊女牧场’的门口。
门口外有两个高大的看门人,我们每人花三先令买了票后,他们才放我们进去。
牧场入口处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面具,一个带着金色羽毛面具的女人对我们说:“先生们,请选一张面具戴上。”
面具的式样大多简单重复,带上了还真认不出谁是谁。
约翰看上去轻松了不少,他带上了一张白色面具对我说:“这里真有趣,我们逛逛吧。”
第章
同学们在进入羊女牧场后就被打散了,只有我、约翰和爱德华同行。
“这儿真像上流阶层的化装舞会。”我低声说。
牧场中到处是身着华丽服装的男男女女,三先令的门票,想来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但是不同于正式的舞会,这里的人都放浪形骸,大笑喧哗,也许是戴着面具的缘故,人们把平时最真实的一面露了出来,而不必担心被发现。
“这里不乏绅士贵族。”爱德华拉了拉面具说:“真是个放纵欲望的好场所,没有人会错过这样的盛典。”
“那里怎么围了那么多人?”我指着不远处一座圆形建筑说。
“那是滑稽戏剧院。”爱德华说:“想去看看吗?”
我从未进剧院看过戏,所以有些跃跃欲试:“不知道是谁的戏剧?”
“这里可没有那些高雅的戏剧作品,想看莎翁的戏剧得去正规大剧院。”爱德华带我们买票去了二楼包厢。
在枝形吊灯的昏黄烛光下,幕布被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舞台上寂静无声,成排的壁灯熄灭了,乐师们藏在黑暗中。只有二楼包厢里发出阵阵喧嚣声,男人抽着烟斗,吞云吐雾,女人晃着扇子,架起看戏用的女士望远镜,他们躲在包厢里扫视下层的观众,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
今晚的这出戏叫《皮洛克斯的月光》,其实是部喜剧。
演员滑稽的表演和语言很快惹得观众哈哈大笑,不久舞台上出现了一个漂亮的金发姑娘,她看上去只有十几岁,脸庞稚嫩,但眼角风流,扮演肉铺老板的情妇,是剧目的女主角。
她一出场就引起了整个剧院的欢腾,人们高声呼喊着她的名字。
她的身材凹凸有致,屁股在透明的戏服下露出圆圆的轮廓,胸部十分丰满,似乎没穿内衣,所以乳尖清晰可见。约翰一下子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她怎么……穿的这么裸露?”
然而下一刻更刺激的就来了,肉铺老板娘因为生气丈夫跟情妇厮混,所以一下子扯掉了女主角胸前的衣物。主角丰满白嫩的双胸完全袒露了出来,还不停的上下晃动。
剧场一下子沸腾了,有人甚至把帽子丢到了舞台上。
“再脱!再脱!”他们大声喊着。
似乎为了顺应观众的要求,肉铺老板娘骑在女主角身上,一边撕扯她的衣服,一边咒骂她勾引自己的丈夫,语言十分下流,听的人面红耳赤。很快女主角就被剥光了,她环抱着自己白皙迷人的身体假哭了一会儿,然后旋转着退下舞台。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天啊,他们让一个妓女上台表演,观众们还热烈鼓掌,这群人是不是疯了,治安官难道不来管一管吗?这是有伤风化,他们会被抓起来坐牢的。”
约翰却满面通红激动的说:“这太刺激了,还有下一场吗?”
爱德华对我说:“这是‘羊女牧场’,公爵大人举办的游园会,怎么可能有治安官来管?你不喜欢吗?我陪你出去。”
约翰听说要走,依依不舍的望着舞台说:“别扫兴亚当,这是……这是戏剧艺术,你不能用有色眼光来看。”
“得了,哥们,这就是下流戏,你还看得来劲,跟我们出去。”我说。
“算了。”爱德华却说:“让约翰尽兴吧,他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放松过。”
约翰哀求的望着我,我看了他一会儿,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早点回学校,我们先走了。”
我和爱德华离开了喧闹的剧院,重新回到人流拥挤的牧场中。
他步伐缓慢的跟在我身边,如同在安静的庭院里散步,完全无视周围的人群。
“如果我冒犯到了你的隐私,你可以不用回答我,你最近看上去不太精神,恕我唐突,是家里的问题吗?”他低声问我。
我没想到他这么关注我,连一点小小的情绪变化都被他注意到了,心中一阵暖流涌过,我对他说:“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不过没什么。”
“如果你当我是亲密的友人,请不要把为难的事情藏在心里,我随时都恭候你向我吐露心声。”他说。
我摘下面具对着他,感觉周围的人声都消失了,我面前只有这个高大的年轻人,他狭长的眼睛也正凝视着我,其中有说不明的情谊,我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脸也跟着热了。
“爱德华,能够结识你真是我的荣幸,连我的亲生兄弟都不曾像你对我这般真诚。我必须向你坦白,这次回家我受到了打击,我的家人全都是冷酷贪婪的人,根本不在乎亲情。而我却太过弱小,连亲爱的小妹妹都无法保护,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我难过的垂下头,这是心里话,即使重生了一次,我仍然感到无力。
“无论何时,我都在你身边。”他低沉着声音说。
我正要说些什么,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突然撞到了我身上。
我被撞得一个趔趄,倒在爱德华怀里。
醉汉晃晃悠悠的看着我,忽然对我露出了一个惫懒下流的笑容,扯住我的胳膊说:“真是个漂亮孩子,你是哪家馆里的,带我去,我会好好疼爱你。”
说着,就把他胡子拉碴的脸凑了上来。
我还没来得及挣扎,一眨眼的功夫,男人就被重重的打倒在地。
爱德华揪住醉汉的领子,又是一拳打在他门面上,男人闷哼一声,滚在地上,捂着流血的鼻子呻吟。爱德华非常健壮,平时很喜欢户外运动,被他的拳头揍到可不轻松,我严重怀疑对方的鼻梁会被打断。
因为不想惹上麻烦,我匆忙带上面具,拉着爱德华钻进了人群。仿佛身后有人在追我们一样,我们飞快的逃跑着。
夜风吹拂在我的脸颊上,即使混杂着劣质香粉和汗臭的难闻气味也没能影响我此时痛快的心情,我们一边跑,一边放声大笑。
我们一直跑到人烟稀少的角落,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彼此相视,又大笑了起来。
忽然,他把我推到了一面墙上,我的双手都被他按在墙壁上,我呼吸急促的望着他,还没等我做出任何反应,他就低头吻了我。
绅士的庄园 第10节
我们隔着面具,所以他不知道我的身体绷紧了,脸也瞬间涨红,完全动弹不得,只能任凭他在我的嘴唇上辗转,然后把舌头伸进来挑逗。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刺激着我的全身,我甚至感到脚都软了。
一吻结束后,他俯视着我,冰蓝色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期待。
我心里一时乱极了,只胡乱的推开他,朝牧场门口跑去,不等他追上来我就自行搭上了一架马车,然后独自回学校了。
这一晚发生的事情足以打乱我平静无波的心房,昏暗的烛光下,我跪在床前忏悔,无法原谅自己对一个男人心动的事实。作为一个虔诚的教徒,这样的想法渎神且危险,有失体面和修养,倘若被人知道,将会遭受世人的唾骂和鄙夷,我无法承受这样的现实,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恳求仁慈的主宽恕我。
清晨,窗外鸟儿清亮的鸣唱唤醒了我。
昨夜,我跪在床前睡着了。
在水盆里洗了洗脸,镜子里映出我苍白的容颜。我完美的继承了父亲茶褐色的头发和浅绿色的眼瞳,头发因为打湿了,像柔软亮泽的绸缎一样贴附在我的脸颊上。我摸摸上一世曾经留了疤痕的位置,如今那里平滑光泽,什么也没有。
曾经我怨恨那个疤痕,它害我受到所有人的厌憎嘲笑,连份正经工作都没人聘用我,妻子更是因为我相貌可憎不肯正眼看我,而如今我又怀念它。也许像上辈子那样貌若魔鬼,我才能压抑心中的魔鬼,而不像现在这样心存邪念。
白天上课的时候,爱德华就坐在我身边,我紧张的一个字也没听下去,脑子里一直是他昨夜温柔的眼神和柔软的嘴唇,以及他压在我身上时硬邦邦的身体。有时我抬头看他,他就回赠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让我更加手足无措,我开始越来越厌憎自己可怕肮脏的心思。
我躲了他一个上午,午休时,他终于把我堵在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一句话也不说,他就想推倒我,再一次吻我。
我慌乱的挣开他的怀抱,结结巴巴的说:“不,爱德华,不。”
“抱歉。”他靠的很近,喃喃低语:“我冒犯你了,可我不后悔,我一直都想吻你,从我十二岁的时候起。”
我望着他的眼睛,被他那股目光看的紧张,匆忙垂下眼帘,盯着脚下说:“我很遗憾昨晚发生的事情,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有那样荒唐的行为。”
“我爱你,亚当,我爱你。”爱德华却根本不管我说什么,忽然说出了让我震惊的话。
我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他也正定定的注视着我,眼中一片认真。
“这……这是不对的,这……这有违圣主的教诲。”我慌张的背诵着教义:“男人只能爱女人,爱上男人是罪孽,主永远不会宽恕异端。”
“下地狱我也不在乎,我只在乎自己的心。长久以来,我一直恋慕着你,我试图阻止过,可我控制不了我的心,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这份甜蜜的痛苦折磨我太久了,求你赐我解脱吧,否则我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身处地狱。”他声音哀切的恳求我。
“不,不行。”他低声恳求的样子让我更加慌张了。
我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少年人,不会因为迷恋这个孩子纯粹美好的感情,而不顾我二人今后的人生道路。倘若我答应了他那就太疯狂,太鲁莽了,这不仅仅会毁了我二人的前程,将来也一定会让我们后悔莫及的。在英国,虽然不像信奉旧约的国家那样,会把同性恋男子吊死,可是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旦被人告发鸡奸罪,后果就是身败名裂。
“我绝不能答应你,我早就决定此生要以纯洁的身心侍奉主,何况男人间的爱情有违伦理,违反法律,肮脏下流,我希望你今后再也不要对我说出类似的话,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再见你。”我冲动之下对他说出了十分残忍的话,以至于说完的瞬间我就后悔了。
我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我害怕会见到他受伤难过的神情。
时间流动的太缓慢,也许已经过了一百年,我才听到头顶传来对方冰冷的声音。
“如您所愿,我今后再也不会对您说这样的话。”
之后,我只看到爱德华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需要普及一下知识。
英国信奉新教,他们的牧师可以结婚,而除此之外的天主教神父是终身不婚的。
古时候基督教对于同性恋的处罚很重,如果被人告发鸡奸罪,那么就只能面临被吊死的结果。达芬奇不就被控告过跟铁匠间有鸡奸罪吗?于是坐了牢,幸而证据不足,所以被释放了。我坚决相信达芬奇就是同志,并且《蒙娜丽莎的微笑》是他的自画像。
英国在伊丽莎白女王时期还会吊死同性恋,到查理二世复辟之后,英国的社会风气有所开放,但是同性恋仍然是极大的犯罪行为,被告发而且有证人的话会遭受鞭刑和巨额罚款。但是告发可能有,证人很难有,除非是冤家对头,否则很少有人控告别人鸡奸罪的,万一被反咬一口诬告呢?所以同性恋还是有的,不过有这种倾向的人都讳莫如深,偷偷摸摸而已。
我想写个清教徒背叛信仰的故事,就好像和尚违背清规戒律而纠结一样。
第章
岁月就像星光,在永恒的长河中转瞬即逝。
从我幼时踏入洛克求学已经过去了5年的光阴,我长成了高大的青年人,五官变得硬朗深刻,也更加英俊漂亮。作为年级长,我成绩优异,社交广泛,享有同学们的爱戴,导师的喜爱,以及教务长的重视。
早在年初的时候,院长修士就给我写了推荐信。因为我在神学方面的优异成绩,他推荐我进入牛津大学的神学院继续深造,以取得牧师的资格。
再有一个月,我们这个年级的学生就要结业了,从此之后各奔前程。已经有许多学生离校了,或者找工作,或者忙着进入大学的事宜。
此时我正在学校教堂的座椅上祈祷。
我坐在殿堂深处,与平素唱诗班的位置不远,教堂里的潮湿气息很阴冷,空空荡荡的殿堂里安静异常。忽然,我听到一阵时断时续、很有规律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在教堂高耸的拱顶下,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很大的声响。
我没有那个好奇心抬头张望,只是专心祈祷。
我感到脚步声停在我身边,然后在我身后的某个位置坐了下来。
长时间的沉寂后,一个低沉的男声让我的心陡然揪了起来。
“我今天就要离校了,过来跟你道别。”他清冽的声音十分悦耳,却让我的心砰砰直跳。
我真没想到他会主动来找我道别,自从那个尴尬的午后,他就再也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像刻意的逃避,他躲开了所有我选择的课程,有我出现的地方就见不到他的身影,即使相见,他也从不看我一眼。
是了,以他这样高傲的性格,受到了如此大的侮辱,大概再也不屑于把我放在眼中了。说不难过是假的,我无限怀念跟他相处的那些日子,他给予我珍贵的友谊和纯粹的爱情,这些都是我所能得到的最珍贵的东西。可是因为软弱和恐惧,我把他的一片心意丢在地上,碾了个粉碎,每当想起,我就痛苦万分。可是我没有办法,一切正该如此,年轻时的轻狂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遗忘,将来有一天也许会变做他心中一个可笑的回忆,所以我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如今他来主动见我,让我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丝期盼,也许我们还可以保持单纯的友谊,在将来的日子互通来信。
“我希望肮脏下流的我没有让您感到不适。”他的下一句话把我高高在上的心一下子打落在地。
“不,爱德华,不要这么说。”我倏然转身看向他。
我眼前是个高大英俊的青年,因为进入了快速成长期,少年时丰满的形象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颀长威武的男人,他有六英尺高,面部线条深刻,双眼狭长,冰蓝色的眼睛亮若星辰,狭长的鹰钩鼻子显得他格外坚毅冷静。
这是我们两年间唯一一次对话,没想到我当年对他的说的那番话,对他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他仍然清楚的记得我当时侮辱性的指责。
“您不必紧张,我只是来道别的,说完这句话我就走。”他望着我说:“也许您讨厌我,可我……我听说您会去牛津大学继续读书,我想祝您学业有成。”
说完,他站起来,微微向我欠身,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教堂。
我一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
正式从学校毕业后,我乘坐马车回到奎因特庄园。
原本我曾想再也不踏足这里的,可是这里还有一个我很在意的人,在没有安顿好她之前,我不能轻易离开。
初春时节,奎因特庄园盛开了大片紫丁香花,带着沁人肺脾的甘草香气,随着晨风扑在脸上。面前的道路是一片平缓的坡,延伸向两边的洼地。绿油油的苜蓿草露出尖尖角,顺着一条蜿蜒流淌的河流延至远方。
我雇佣的车夫是很健谈的人,他只有二十来岁,经常往返于伦敦和肯特郡。
“到奎因特庄园的什么地方?”车夫问我。
“康斯坦丁先生的府邸。”我说。
“冒昧问一句,您是府上的人吗?”车夫疑惑的看着我,似乎对我的身份拿不定主意。
“我是去办事的人。”我笑着说:“怎么,他们府上有什么新闻吗?”
“哦,都快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先生。”车夫笑着说:“奎因特庄园的府上出了大丑闻。”
我皱起了眉头问:“可以详细的说给我听吗?”
“听说继承人的妻子在外偷情,当场被抓住了,康斯坦丁少爷戴了绿帽子,又在外面喝酒赌钱,把他刚继承的遗产都赔光了。”车夫说。
“上帝啊。”我叹息道,这些事上辈子没有特意打听过,没想到出过这么大的丑事。
“还有更可笑的呢,他们府上不是有个私生女吗?勾引霍尔男爵大人的继承人,企图嫁给人家,却被拒绝了。哦,真是不检点的小姐,奎因特都传遍了。想当年老康斯坦丁先生是多么体面受人尊敬的绅士啊,现在已经沦为被嘲笑的对象了。”
我在庄园外付给车夫5便士,然后提着简单的行李走进了奎因特庄园。
父亲对我的归来感到惊讶,他甚至皱紧了眉头来表现他的不满。
“你已经毕业了吗?”他在书房里,单独跟我会面。
“是的,父亲,上个星期我刚刚从学校毕业。”我说。
迪安背着手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书房的气氛异常沉闷,他嘴里叼着烟斗,正大口大口吸着,弄得周围一片烟雾弥漫。
“你有什么打算吗?”他问我。
“我什么打算也没有,父亲大人。”我说。
他把烟斗在烟灰缸里磕碰了一下,然后抬起眼睛对我说:“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出去找份工作,我把你供养到毕业并不欠你什么,反正你不能留在家里。”
“您不让我留在家里,那我能去哪儿呢?难道您要让我流落街头吗?这传扬出去可不好听。”我说。
上辈子我就是太傲气了,心想父亲不管我,我也不认这个父亲,所以不肯回去奎因特,再来一次,我绝不让他这么轻易的吞掉我母亲的嫁妆。
迪安对我重重的哼了一声:“没有用的废物,长得这么大了,还想要靠父亲养活,你怎么不赶快去下地狱!”
我假装听不到,一个字也不反驳。
父亲掏出支票簿,拿钢笔蘸蘸墨水,写了几个字,把纸撕下来丢给我。
我捡起来一看,父亲给了我一张50英镑的支票。
“拿着这些钱走吧,短期之内我不想看到你,即使你来敲门我也会吩咐仆人把你赶出去。”他头也不抬的说。
“呵呵,父亲大人也太吝啬了吧,你给我这些是打发叫花子吗?”我装作吊儿郎当的样子说。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