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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主人的十个约定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青浼
两人挨得很近,近到当轻微地呼吸时,彼此能轻而易举地吸进充满着对方气息的空气。
“喂,”男人伸手拍了拍面前黑发年轻人的脸,浅浅皱眉语气恶劣道,“把人家揍了一顿,结果自己一副吓得半死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阮向远微微一愣,随即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男人满脸轻松愉快没事儿的人一样,黑发年轻人压低了嗓音,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这是我第二次那么想杀一个人……”
雷切显得挺不关心地哦了一声:“第一次是谁?”
“已经死了。”
“废话么不是,”红发男人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不然你在绝翅馆做什么,卖萌么?”
雷切说完,忽然想起一件事儿——其实他好像知道,阮向远第一次杀人的那个倒霉蛋是谁。
阮向远想了想,似乎下意识地想伸出舌头去舔一下干裂的下唇,然而舌尖在碰到嘴唇的第一时间,他尝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不知道是他的还是米拉的,他僵硬了下,慢吞吞地将舌尖收了回去,于是在干裂的双唇之上,只留下了一道晶莹的水痕——异常扎眼。
阮向远低着头,所以没能看见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此时此刻眼中的火烧火燎。
“放心,就这点程度的伤,他死不了。”冷笑一声,男人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黑发年轻人的双唇上挪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似的低头找了一圈,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之前被他扫到地上的餐巾纸方盒上,拥有洁癖的男人只是一秒的犹豫,在想清楚又不是他用这个事实之后,弯腰将那个纸盒捡起来,塞进阮向远的手中,“擦下,一身是血。”
阮向远现在大脑有点儿不好使,他抱着餐巾盒子,从里面麻木地抽出一张纸巾,阳光之下纸屑飞舞,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挺幽默——就在几天前,他还满脸嫌弃雷切身上的血腥气息,而此时的他与那时候雷切相比,简直像是刚从血杠子里爬出来的。
此时,在阮向远的身后,雷切大步流星地走到冰柜跟前,弯腰,拉开冰柜的门,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因为用力过大,瓶身被他挤得有些变形,里面的水涌出来流过男人黑色的皮质手套,隔着手套也能感觉到那水的冰冷程度——
微微停顿了下后,男人从嗓子眼里爆粗一阵粗话,他脱下手套塞回王权者外套的口袋之中,然后他绕回了阮向远的跟前,毫不犹豫地将整瓶矿泉水倒到了他的头上!
冰凉的水从下往上倾斜而下,伴随着鼻息嗅到山泉水特有的味道,阮向远产生了一种周围的血腥气息也被驱散的错觉——只不过水太亮,这样他情不自禁地微微皱起眉——
而这个时候,雷切已经一把扔开了空瓶子,将阮向远怀中抱着的纸巾盒一把夺了过来,唰唰抽了七八张,不带商量地粗暴抓起黑发年轻人的手,开始用几乎将他整个手指拧下来的力度给他擦手——当湿水的纸巾被浸湿,沾染上血液晕染开来,雷切低着头,活儿干得很认真,连黑发年轻人指甲缝隙中的血垢也没放过。
当他这么做的时候,还略带温暖的粗糙指尖偶尔碰到阮向远冰凉的手指,火辣辣地疼痛。
雷切头也不抬,就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黑发年轻人怔愣的目光此时此刻一瞬也不瞬地放在自己身上,当扔开阮向远的左手,抓起他的右手准备继续清洁的时候,他感觉到黑发年轻人似乎有意识地缩了缩——
他是用这边手,将米拉的双眼戳瞎的。
“躲什么躲?”雷切骂了一声,丝毫不顾及他人感受将阮向远死劲儿往背后藏的手一把拉出来,“做的时候怎么没看你犹豫过——等下伊莱来了看见米拉那俩眼睛,说不定还以为是老子干的。”
“……”
说到这里,雷切翘了翘唇角,他抬起头,盯着面前的那双黑色的瞳眸:“我现在觉得你是真的爱上我了。”
“恩……”阮向远麻木地点点头,过了三秒,看着面前的红发男人眼中戏谑的笑意更深,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说了什么,苍白的脸上终于染上一丝血色,他眨了眨眼,轻声补充了句,“就听你放屁。”
红发男人看上去心情不错,也不跟阮向远计较脏话不脏话的问题了,在明显感觉到被他抓在手中的人不再挣扎之后,他低下头,继续进行他从来不太熟悉的‘照顾人’工作,擦着擦着,就在阮向远觉得他的手指都快被男人拧下来的时候,男人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扔掉手中早就变成一坨的纸巾,雷切伸出手,勾了勾阮向远的下巴:“埃,小狗……”
阮向远背部僵硬了下。
他抬起头,给了雷切一个堪称惊悚的表情。
“这个表情不错,”红发男人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他们这么叫你的时候,你应得倒是挺欢实的。”
“……”
“你刚才跟米拉说什么了?”雷切没有放开阮向远的下巴,反而自己凑近了些,近到他的薄唇已经轻轻地碰到阮向远的,雷切的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我很好奇,你跟他说了什么,他才一副……见了鬼的德行。”
阮向远的眼皮跳了跳,当雷切说到“见了鬼”的时候,他长长的睫毛不可抑制地轻轻抖动了下。
这个细小的反应并没有逃过红发男人的眼睛——他知道,在那一场楼层战快要结束的那一会儿,米拉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表达给他,可惜,在他读懂那个金发少年想要表达的东西之前,被阮向远活生生地给搅合了——现在当他问起的时候,面前的黑发年轻人又是这个反映。
眼中有些发冷,捏着黑发年轻人下巴的大手不由得加大了力度,雷切抬起前者的下颚,强制性地让他抬起头对视自己的眼睛,两人离得很近,然而在阮向远的眼里,面前的红发男人却是显得前所未有的生疏:“小狗,我觉得我有必要强调一下,我不喜欢有人背着我有小动作。”、
看着那双湛蓝的瞳眸,瞳眸里仿佛孕育着一场未知的冰雪。
不可抑制地,在阮向远平静的面容之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这一刻几乎倒流——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他觉得雷切已经发现了!
但是可能么……
就像是白堂所说的仙鹤报恩的故事,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现实世界里,说出来也没几个人会相信吧?
阮向远垂下眼,不自觉地移开视线断绝了与雷切的对视——
是啊,没人会相信。
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黑发年轻人安慰着自己,却无论如何,无法压抑着心中另一个自私的想法在暗暗滋生……
周围的气氛显得有些僵硬,阮向远清了清嗓子,抬起头,他重新看着雷切,面色显得有些苍白的黑发年轻人动了动唇角,最终还是被逼得选择以进为退,看着红发男人浑身都透露着危险的气息,黑发年轻人垂落与身体一侧的手悄悄握紧拳,只见那双失去血色的双唇忽然勾起成一个微笑的弧度——
“我也想问你,雷因斯先生,”阮向远轻轻地说,“米拉口中所谓‘我们’和‘他的棋子’作何解释?”
雷切看上去一点也不惊讶阮向远问出这个问题。
然而,阮向远却能明显地感觉到,男人身上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在无声无息地减弱——
“字面意思。”红发王权者盯着面前的黑发年轻人,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就是你了解的那样。”
“米拉是你让人放进绝翅馆的?”
“是。”
“莱恩也是你放进绝翅馆的?”
“是。”
“我?”
“一样。”
阮向远闭上了嘴——
进入绝翅馆前父亲的脸上掺杂着疲惫告诉他家里医院的一部分股份出售以换取他进入绝翅馆的资格的样子浮现在眼前……
一个月后,医疗室内,红发男人满脸嚣张地说着……
【和你赌一家医院的全部股份权,你这幅模样,顶多打到第五层就走不下去了,信不信?】
……
【一家医院?】
……
【啊,是啊。有一家医院的院长可是欠了老子很大一个人情以及更加大的一笔钱啊,很奇怪?】
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阮向远觉得当初他简直是太过于愚蠢才将雷切这么明显的暗示当成是放屁,但是……无论如何那个时候的他也不会猜到,眼前这个仿佛和他八竿子打不着边的男人居然……
“为什么这么做?”
“我要三号楼。”
“如果我不给呢?”
“卖掉你家医院,做成三温暖。”
“…………”
“随便说下而已,瞪什么瞪——当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培养成王权者,结果这才发现你是一只白眼狼,这就是米拉和莱恩存在的原因——不过很可惜,现在只剩下莱恩一个了。”
雷切笑了笑,非常坦白,似乎丝毫不担心面前的黑发年轻人今天是不是已经承受太多的压力,他退开了一些,将手插进口袋之中,视线固定在餐厅角落的一块斑驳之上,此时此刻,低着头的阮向远并没能看见,在那双漂亮的湛蓝色瞳眸之中,有一丝踌躇飞快地一闪而过——
当阮向远抬起头的时候,雷切的眼底已经恢复了镇静。
阮向远动了动唇角,内心狂风巨浪,所有想说的话蜂拥而上,到了最后,竟然只剩下沉默——就在这个时候,餐厅大门被人从外面重重一把推开,伴随着零碎阮向远所熟悉的高跟鞋声响,在一群冲忙的白大褂之后,是脸黑如锅底的伊莱。
馆长在进入餐厅的第一时间,就找到了缩在角落里的两名罪魁祸首。
其中,坐在餐桌之上的黑发年轻人满脸麻木,站在他面前的红发男人双手插在口袋之中,悠然自得——两人周遭的气氛那叫一个和谐,仿佛不远处那乱成一锅粥的鸡飞狗跳完全跟他们没有关系!!!伊莱一口老血梗在胸口,在大步流星向着这两个混世魔王组合冲去的同时,掀起狐媚眼扫了一眼米拉,馆长大人瞬间倒吸一口冷气,当他冲到这两人面前,他抬起颤抖的手,唇角颤抖地指了指雷切——
雷切唇角挂着慵懒的笑,将一只手从口袋中收回来,将伊莱的手推开转了个方向,对准阮向远。
馆长大人炸了——
“有毛区别!!!!!有毛区别!!!!!!!!!跟你雷切有关就没好事——禁闭!!!新人!!!!关禁闭!!!!!不在禁闭室里蹲个十天半个月你他妈别想出来!!!!!”
176第一百七十六章
伊莱的一番话吼得整个餐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在场除了少数人之外,几乎大多数的犯人立刻明白在这种时候关禁闭对于阮向远来说意味着什么——距离下一次的“王战日”只剩下短短十五天的时间,哪怕伊莱只是好心地将阮向远关个十天就放出来,现在停留在二十一层的他也不可能在剩下的五天内爬到二十五层,并保证自己最好的状态挑战王权者。
mt的地位巍巍可及,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打败的小猫两三只。
“今晚就到禁闭室报道,医疗室那边的值班表诺伊会顶替你。”
“知道了。”
阮向远丝毫不在意地应着伊莱,掀起眼皮的第一时间就看见不远处懒洋洋地依靠在餐桌边冲自己露出一抹微笑的伊莱,黑发年轻人微微一怔,随即立刻明白,结合今天的报纸内容以及米拉反常的挑衅究竟是谁在幕后指使。
然而,在短短的沉默之后,他却丝毫没有变现出任何的愤怒,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勾起唇角,毫不掩饰地迎上了莱恩挑衅的目光。
人们将目光集中在餐厅角落那个沉默的黑发年轻人身上,却只看见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动了动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此时此刻,黑发年轻人半个身子被笼罩在站在他身边的红发王权者所投下的阴影之下——那完全笼罩和绝对占有的姿态几乎让所有人产生了一种震动。
明明只是一个二十一层的犯人,却在此时,以丝毫不显得突兀的姿态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其他王权者的身边!
就连身为馆长的伊莱,此时此刻也禁不住心惊肉跳——他曾经想过,绝翅馆里可以出现任何一个人成为三号楼的王权者来挽救现在三号楼弱势的状况,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如果这个人本身就是雷切身边的人,会出现什么样的可怕情景!
而此时,哪怕是瞎子也看得出来,面前的黑发年轻人和雷切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思及此,伊莱忍不住心悸,这场突如其来的恶性楼层战来得太巧也太好——他简直不敢相信,如果让眼前的小鬼在半个月后成为三号楼新的王权者,绝翅馆会迎来什么样的全新改革……
一定要将这个小鬼关到王战结束!
就在伊莱咬着后牙槽决定的同时,当着众人的眼,黑发年轻人轻轻跳下餐桌在地上站稳,随手将手中的餐巾纸盒塞进身边红发男人的手中,阮向远动了动脑袋,看向身边的莫名其妙在咬牙切齿的馆长,歪了歪脑袋:“诺伊是那个新人?”
“哈?”伊莱还陷入刚才的心惊胆战中不可自拔,不知觉地抬起手抚了下胸口,馆长大人抬起头,在看见阮向远身后站着的红发男人唇角边那抹浅浅勾起的暧昧微笑时,脸色猛地沉了下去,收回目光,十分堤防地盯着阮向远点了点头。
“哦,怎么安排到医疗室去了?”阮向远脱下沾了血的外套,随手扔到身边的餐桌上——上了二十一层以后,普通犯人的衣服就可以换掉了,二十五层以后的楼层制服又有所不同,换句话来说,他身上的衣服这就已经彻底废掉了。
伊莱动了动唇角:“因为是……”
说话到一半,忽然又猛地停顿下来——卑鄙死了,差点被摆一道!有着漂亮脸蛋的馆长猛地皱起眉,叉腰嚷嚷:“你凭什么跑来对人员调度问东问西啊!”
这明明是王权者才能做的事——最可恶的是,他刚才居然真的差点回答他!!
“咦?”阮向远抬起头眨眨眼,“不可以问的么?”
在众人无语的目光中,伊莱眼角抽搐了下,正准备进行下一轮的发飙,却不料此时,始终站在阮向远身后一言不发的红发男人忽然伸出手,替黑发年轻人整理了下因为脱下外套弄乱的领子,嗓音十分平静地淡淡道:“是我安排的。”
阮向远一愣,回过头来:“那个新人也是你的人?”
男人湛蓝色的瞳眸平静万分,坦然地点点头应了一声。
你眼线会不会太多了点啊——阮向远满脸黑线,忽然想到自己前段时间居然还在为老神棍的事情责备白堂——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啊,这么一对比,白堂简直是太含蓄了有没有!
“……居然堂而皇之地给我在别的楼层安插眼线,”伊莱倒抽一口凉气,几乎被眼前满脸理所当然的红发男人给气得翘辫子,“雷因斯大少爷,你眼底到底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老子这个馆长啊?!!”





和主人的十个约定 第137节
“当然有啊,我可是非常忍让了啊,伊莱。”雷切放开阮向远的衣领,莫名其妙地扫了一眼气得要死的馆长,忽然露出一抹真诚得叫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否则你怎么可能还坐在这个位置。”
众人:“…………”
一场闹剧就这样以馆长气绝身亡结束,当天晚上,作为闹剧的最佳男主角,阮向远被人迫不及待地塞进了禁闭室中——
禁闭室不愧是传说中的小黑屋,除却一床无比简陋的被子,一张能硬得死人的木板床,以及一张固定在地面上的金属桌子,整个狭窄的房间中什么都没有,唯一人性化的就是附带一个没有门的小隔间,隔间里面综合了厕所和浴室的功能。
“怎么样?”雷伊斯斜靠在禁闭室的门外,看着被他亲手带进来的黑发年轻人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铺床。
“还不错,”阮向远笑眯眯地瞥了一眼满脸想要关心又不想说出来总之别扭得要死的狱警,“跟外面普通的监狱相比较,这里也可以算是豪华总统套了。”
“什么嘛,你他妈倒是比谁都想得开。”拥有一张可爱脸蛋的狱警嘟起嘴,伸手压了压帽檐,最终还是憋不住满脸不爽地教育,“都告诉你不要参与那些人乱七八糟的斗争,老老实实呆在一楼有什么不好——”
“然后看着第二个、第三个汤姆出现?”
“……”
“……今天在餐厅的事情,你也看见了。”阮向远犹豫了片刻后,简单地说,“我不是好人,但是这不代表我习惯看着比我本人更加糟糕的事情在我面前发生——你可以说我双重标准,可是我发现,要阻止这些糟糕的事情发生,大概需要用更加过分的手段。”
阮向远说着顿了顿,忽然想起,某个人所谓“如果不熟悉这个环境,就把自己变成新的环境”这种叼炸天的话,唇角不禁露出一点笑意——
现在,他真的踏上这条路了。
站在巅峰,然后改变它。
黑发年轻人的话简简单单,直白到就连幼儿园的小朋友可能都能听明白,却让狱警愣了愣。
“真是,你哪来那么高觉悟哦……”雷伊斯掀了掀眼皮,看着禁闭室中放下整理中的枕头站起来缓步向自己走来的黑发年轻人,他张了张嘴,却在对视上那双黑色瞳眸的时候猛地停顿下来——
……
雷伊斯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外面接到阮向远的时候,这双黑色的眼睛有些不安、亢奋以及各式各样其他普通的犯人或许也会有的情绪,当时在医院门口,他什么也没记着,此时在脑海之中唯一能想起的,就是当他站在医院门口的时候,黑发年轻人微微弯下腰,微笑着用淡淡的语气告诉他“老盯着太阳看的话,搞不好会瞎掉”这种笑死人的话。
那个时候,背对着阳光,雷伊斯只看见了犯人眼中,阳光照射出光泽的模样。
曾经雷伊斯以为,这样漂亮的光芒搞不好会在见识到绝翅馆真面目的第一时间就随之熄灭。
而此时,在他的面前,相比起刚刚进监狱的时候,黑发年轻人似乎变得结实了一些,皮肤虽然还算白皙,但是也不像之前那样白得像个鬼——然而,当他一步步地向着雷伊斯走来的时候,狱警看见,在那双黑色的瞳眸之中,记忆中的那些青涩和鲁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头顶上,昏黄的灯光在空荡荡的禁闭室中伴随着从开了一条缝隙的窗户外面吹进来的寒风摇曳。
那双瞳眸沉静,安宁,以及在瞳眸的深处,雷伊斯看见了自己所熟悉的光束——
仿佛永不覆灭。
雷伊斯承认,在某一刻,他继续一脚就要陷入这深邃得见不到底的瞳眸之中、
直到头顶上,被风吹得吱呀呀作响的吊灯唤回了他的心神。狱警顿了顿,原本保持抱臂的姿势轻轻搭在手臂上带着白色手套的手忍不住微微用了点儿力,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嗓音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得有些干哑得可怕:“你都知道雷切把你们弄进来是为了……现在你被关在里面,按照伊莱的意思肯定是要让你错过王权战,这个月,mt肯定要下台了,到时候如果换了莱恩,你怎么办……”
那个家伙和mt不一样,杀手出身,雷伊斯看过他的身手,又快又很,每一次的楼层战从来没有拖泥带水的就轻松完成。
“就……顺其自然呗。”
黑发年轻人满脸的轻松让狱警觉得自己的好不容易好心有那么一点点的关心全部喂了狗。
那张仿佛永远都正经不起来的小脸猛地往下沉了沉,雷伊斯气呼呼地看着阮向远,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个什么东西——总之,就是气得要死!
“看看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小远,你明明是放眼整个绝翅馆最乖的乖孩子,现在却因为这种事情被活生生关进禁闭室——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你在关心我啊。”隔着一层禁闭室的门,阮向远笑眯眯地问。
“什、什么!”雷伊斯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烧,还好这里光线不好,“你这样我可是会被扣奖金的埃!少自作多情了——我说你啊,能不能离雷切那个外星人远一点,天天黏糊在一起,脸皮都变得跟他一样厚了!”
阮向远不说话了,从某一刻开始,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下,却始终看着雷伊斯,就在这时——
“不能。”
一声带着淡淡笑意,斩钉截铁的男性嗓音在狱警身后响起。
被这忽如其来的声音吓到,雷伊斯倒吸一口凉气,用力转过身瞪大眼:“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黑暗之中,红发男人迈着沉稳的步伐向他们走来,禁闭室中昏暗的灯光逐渐将男人照亮,直到他完全走到禁闭室大门的旁边,隔着栏杆伸手像是安抚宠物似的揉了揉里面黑发年轻人的脑袋,这才转过来看着狱警,雷切勾起唇角:“老子要是不来,今晚你是不是就准备赖在这里对着我的小狗灌输各种邪魔歪道?”
“……什么邪魔歪道,你本身就是个来自火星的大魔头好么。”狱警抽了抽唇角,恶声恶气道,“少给我在这里打哈哈,已经到了宵禁时间了,你怎么还在这里闲晃!”
“你日子糊涂了吧,”雷切眉眼不动如山地移开目光,“王权者什么时候要受这种东西的限制了?”
雷切说完,没有人搭话,禁闭室里面的那位也浑身舒坦地依靠在门边。
整个禁闭室范围内忽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只能听见窗外,夹杂着冰雪的北风在呼呼地吹。
雷伊斯清了清嗓子,忽然冷笑一声:“这是在暗示我应该滚蛋了?”
“你还不算蠢得没救。”雷切懒洋洋地回答。
雷伊斯还想说什么,抬起头,却不慎对视上那双在阴暗的光线之中的湛蓝色瞳眸——不含任何情绪,没有笑意,也没有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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