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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友关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半糖果茶
第27章否定式
第二天一早,简漾执意没有跟着程郁去公司,他在告别时分给了程郁一个拥抱,翕动鼻尖,扩张着自己的每一颗肺泡,努力吸取尽可能多的青杏信息素。
既然决定从程郁家搬走,在找到治疗极渴症的其它有效方法之前,便仅能靠着这一点“储备”紧凑度日。
简漾吸饱“存粮”,便将程郁放开,拍拍他的后背道:“好好处理公司的事,上市很重要,别落下什么隐患。”
程郁没有察觉出简漾语气里的异常,只以为他因为昨天的事情产生了抵触情绪,不想再遇到梁思诺。
“你现在的情况好些了吗,还会不会出现失控的状况?”
简漾摇摇头,心头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脸上似乎罩了一层薄雾,将那些晦涩未知的愁绪隐藏在冷静如常的面皮之下。
“我没事,快去上班吧,好好工作。”他推了程郁一把,淡淡开口,跟他道别。
程郁看了一眼腕表,不太情愿地动身离开,走之前将自己近日来频繁使用的那条领带取了下来,递给简漾。
领带是最靠近腺体的衣物,上面沾染的青杏味道格外浓郁,吸附了大量安抚信息素,他不在家的这十个小时里,简漾可以用它来聊以慰藉。
简漾很自然地下,没有说谢谢,也没有说再见,只是在大门阖上之前静静看着程郁,一直到最后一丝缝隙消失。
程郁走后,简漾将自己带来的衣物和日用品一一纳归置,最后也不过装满了一只小手提袋,就像他和程郁“同居”的这段日子,少得可怜,还没来得及留下深刻的痕迹,便已分别在即。
他深吸一口气,阖上了属于程郁那个世界的大门,提着行李直接去了海城一医。
今天的信息素科人满为患,简漾去的时候没有看到穆医生,而是一位面生的女医生,他排到号后很快提出了自己的需求。医生没有说什么,也没看他的以往病历,直接给他开了信息素萃取的手术单。
简漾交完,带着未知的忐忑进入门诊手术室,却被告知这项手术要在住院部进行。一路辗转终于找到了地方,简漾却被眼前的手术室吓得退缩了一步。
随后而来的护士告知了他一些手术相关程序,简漾的脸色愈发苍白。
他本以为信息素萃取是一个很小的手术,就像打针一样,把针管插到腺体里抽一抽,就能抽出一管腺体液。
没想到会是在住院部的病床上进行,整个过程需要两天,周围放置着呼吸机和心率仪等监控设备,还有一台冰箱大小的复杂仪器,看起来风险颇大。
简漾迟疑了一瞬,还是乖乖接过护士手中的手术服换好,趴在病床上,撕掉隔离贴,将脆弱的后颈暴露在空气中。带着口罩的中年医生正好消完毒,端着一盘医疗器具走了过来。
“医生您好,我听护士说,这个手术要两天,为什么要那么久?”简漾趴着询问,声音闷闷的。
也许是他的信息素功能起到了效果,也许是医生原本医德使然,负责手术的医生态度温和可亲。
“你可以把信息素萃取理解为一种血液透析,腺体是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不能破坏到腺体里密的血管和神经,所以整个过程会很谨慎,也很缓慢。”医生很有耐心,为他整理好手术服,冰凉的酒棉落在后颈上,激得简漾咬了咬牙。
“血液透析?”简漾还是不太懂。
医生在他腺体周围细心按摩了一阵,舒缓血液流通,同时找到了准确的动静脉位置。
“这种说法其实也不是很贴切,血液透析就是血液净化,当患者出现一些严重血液疾病或是肾脏功能衰竭的时候,就需要通过透析进行治疗,对血液进行人工过滤,再把干净的血液送回到身体里,让生命得以维持。信息素萃取也是一种血液过滤,但过滤的不是杂质,而是把其中的信息素提炼出来。”
简漾侧过脸来看了一眼床边的那台大型仪器,不安道:“待会儿就是把我的血输到这台机器里,过滤完再输回来?”
“嗯,”医生淡淡地肯定了一声,准备好血管通路,便将留置针扎进了简漾后颈的右侧静脉里,接入人工血管,再通过另一根导管引回体内。
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被扎了两针,简漾痛得眼眶一红,咬紧嘴唇一声不吭。
医生为简漾垫好枕头,仔细调节了血液回流速度,轻声询问:“你感觉怎么样?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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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漾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身边的信息素透析机传出蠕动泵转动的声音,是一种细密的嗡嗡声。简漾感觉自己的血液大量流出体外,进入了那台机器里,他有些头皮发麻,闷声道:“医生,一次手术提取的信息素可以使用多久?”
医生耐心解疑:“一般是两个月到三个月之间,与提取者的信息素等级有关。”
“我是s级信息素,管三个月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简漾心生惶恐,这种骇人的提取过程,他并不想频繁承受。
他仍记挂着程郁的公司还有两个多月就要上市,至少在这段时间内,要保证小朋友平平安安的,不要犯病。
医生点点头,将简漾扶起来,为他带上了特制的护颈,滞留针头和人造血管都被很好地保护在其中。
医生又在简漾手背上扎了一针,吊瓶里是补充营养和舒缓腺体的药剂,他离开病房前不忘细心叮嘱:
“信息素透析隔四小时一次,每次三小时,每天会做两次,持续两天,其它时间你也要卧床休息,这个过程还是挺伤元气的,最好叫一个家人或朋友来照顾你。”
“好的,谢谢您,”简漾应了一声,随即陷入了迷茫,他该找谁来照顾自己?
父母那边势必要瞒得严严实实,一定不能让庄女士知道他和程郁压根就没成,还一个人跑来做这种舍身成仁的恐怖手术。
至于朋友,简漾发现:除了程郁,自己没有朋友。
简漾浪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面对这样孤苦无依的境地,他后知后觉地开始质疑,为什么自己没有朋友?为什么身边连一个亲近的人也没有?
他想,自己其实是一个过于无趣的人,长时间地向往四处漂泊的旅行,没有上进心和明确的目标,也没有热爱和牵挂的事物。从未向任何人说出口自己的感受,心思都被装进密封罐里,发酵后化为虚无。虽然大部分时候他都表现得友好和善,但自己的确是个冷硬薄情的人。
难怪会没有朋友,像自己这样的人,确实是不该有朋友的。
小朋友在自己身上消耗的这些时日,还真是浪啊。
一向心大如斗的简漾终于感觉到了一阵没由来的心酸,二十年来初次产生了明确的孤独感,他想起了尼采关于自我法则的三个提问:
你到现在为止真心爱过什么?
是什么提升了你的灵魂?
是什么征服了你的灵魂,同时又让其感受到了幸福?
明明是普罗大众的哲学问答题,在简漾这里却变成了只能回答是与否的判断题——
答案是没有,连着三个否定式。
简漾突然有所觉悟:我是不是有什么病?
第28章软脚兔
住院期限虽然只有两天,但简漾必须全程挂着点滴,无法自由行动,饮食起居确实需要人照顾。
简漾思前想后,无法决定人选,最终他想到了一个人,对方也许可以帮到自己,随后便拨出了电话。
电话彼端的穆慈今天正好在休假,接到陌生的来电迟疑了一瞬,按下接听。
穆慈:“您好,哪位?”
简漾:“穆医生您好,还记得我吗?就是那个……那个患了极渴症的病人。”
穆慈玩味一笑,他所接诊的极渴症患者少之又少,近两年也只有一例,那是一个好看得有点过分的omega,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意向猎物居然这么快就自投罗网,穆慈有点没想到,不过他乐见其成,欣然接住了这只傻乎乎的小兔子:
“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你不用称呼我穆医生,叫我的名字就好。”
简漾:“穆……先生,我想请您帮个忙,不知道方不方便。”
穆慈佯装矜持,淡淡道:“什么事?”
简漾:“我正在你们医院住院接受手术,想请一位护工,为期两天,您那边有熟悉的人选推荐吗?”
穆慈惊讶道:“你要做什么手术?”
简漾无意隐瞒这位专业医生:“一个小手术,信息素萃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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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慈皱了皱眉,回想起某些细节,陡然严肃道:“你不知道你的腺体还处于应激状态吗?我在你的病历本上写的很清楚,这种情况下是不能接受任何手术的。”
简漾目瞪口呆:“啊?”
他心太大,压根没有看过病历上的医嘱,刚刚就诊时,他没提,医生也就没有要求看他的病历。
穆慈揉了揉眉心,克制住自己管教病人的职业病:“把你的病房号告诉我,我现在过来。”
简漾有些紧张,磕磕巴巴道:“住院部信息素科1101室……”
穆慈推掉了下午约好的高尔夫,临时改道,驱车赶往海城一医。他一向公私分明,将私人时间看得很重,这是他第一次为了接诊过的病人牺牲休息时间,他也说不清是什么在驱使着自己。
穆慈赶到病房时,仍穿着一身纯白的夏季球服,修身吸汗的弹性面料将他高大健美的身型勾勒出完美的线条,金丝框也换成了方便运动的隐形眼镜。
他和简漾是同龄人,脸上的岁月痕迹和过往经历带来的沉淀感明显比简漾要多得多。乍一看去,有种成熟男人特有的醇厚魅力,与穿白大褂时判若两人。
简漾差点没认出来,呆愣愣地盯着穆慈,忘了说感谢的话语。他带着护颈蜷缩在病床上,可怜巴巴的一小只,像是带着伊丽莎白圈的可怜猫咪。
穆慈快步走到床边,检查了一遍仪器上的数值,又掰着简漾的脸观察他的脸色、瞳孔和舌苔。
“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穆慈担忧道。
简漾摇不了头,只得摆摆手道:“我挺好的,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穆慈看了一眼腕表,皱眉道:“这一轮透析还有多久?做完我给你开点药,直接送你回家,别再这么冒失,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简漾疯狂摆手:“穆医生,我真的没事,这个手术对我来说很重要,您让我做完吧,求求您了。”
穆慈眉头皱得更深,他记得就诊信息上简漾的年龄,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朋友一样,连医生的话都不听。
可看着简漾可怜兮兮的漂亮脸蛋,穆慈不自觉拿出十二分的耐心:“你的腺体明明处在异常状态,你也知道自己得了极渴症,为什么还要来做这种手术?”
简漾掰着手指垂头认错,像个被教导主任抓包的叛逆学生:“有人很需要我的信息素,但我没办法一直留在他身边,会对他造成不良的影响,所以只能采取这种方式。”
穆慈心思缜密,很快猜出了原因:“是那个酸味alpha?”
简漾想要点头,奈何脖子被护颈固定住了,只得眨巴眨巴眼,纤长的睫毛扇出蝴蝶振翅般的弧度:“嗯,是他。”
穆慈一脸恨其不争,也对那位素未蒙面的酸味alpha产生了莫名的敌意:“你是极渴症患者,你也很需要他的信息素,这种时候他不能陪在你身边就算了,凭什么反过来需要你的信息素,到底是你有病还是他有病?”
简漾一哽,被穆医生这话怼住了,他很想说:实不相瞒,我俩都有病。
但这话说出来可能会让面前脸色不太好的穆医生更为恼怒,简漾只得耐心解释:“情况比较特殊,我来做手术他是不知情的,他对我很好,只是因为一些现实原因,我们没办法保证定期见面,所以只能把信息素留给他。”
穆慈疑惑道:“他没有标记你?你们没有在一起?你知道我说的意思。”
简漾摆手否认:“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穆慈更为不解:“那他为什么会需要你的信息素?”
简漾没说话,将半边身子侧了过来,后颈正对着穆医生,意思是:你自己闻一闻,感受一下就知道了。
穆慈常年为别的患者做信息素鉴定,很快明白了简漾动作里的含义。他顺着病人的意思低头嗅了嗅,一阵浓郁的奶香透过护颈飘入了他的鼻腔,强烈的舒适和安宁感袭上穆慈心头,让他刚刚因为病人任性行为生出的火气消散得无影无踪。
如同清风拂面,天使落吻,一瞬间让他觉得万物可爱,生活可期。
这只小白兔好像是个不得了的大宝贝,穆慈的唇角温和上扬:“你是治愈型信息素?”
简漾回过身来眨眨眼:“嗯,s++级别。”
穆慈了然,心下对那位酸味alpha的不待见又加深了一层:这么个大宝贝放在身边也不知道好好看着,还放人跑到医院来受这种罪,到底是不是alpha?
“你确定要做完这个手术吗?我先提醒你,你的腺体不见得能受得住这种榨取,手术过后可能会出现一系列后遗症,具体症状不可预知。”穆慈严肃道。
简漾闻言愣了愣,洁白的贝齿咬住下唇,犹豫了好一阵,最似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慎重地眨眼示意:“我确定,一切后果由我自己承担。”
穆慈叹了口气,他无意深究简漾和那位alpha之间存在什么样的纠葛,阅历深厚的他早就过了探究他人感情的阶段。
既然那位alpha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小白兔,让他孤零零跑出来受苦,那自己完全有理由接纳这只受伤的小可怜。
空窗期长达一年的穆慈有些心动,他和简漾年龄相仿,外型匹配,又都是单身,面对如此境况的omega,没有哪位alpha会不生出垂怜呵护的心思。
极渴症并非不治之症,只要alpha的信息素级别够高,完全可以代替过敏源为omega完成脱敏。
只要能脱离医患关系,以私人身份获取对方的信任,一切便能水到渠成,穆慈有这个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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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同意让你做完这次手术,你也不用找护工了,这两天我会照顾你。”穆慈刻意将声线放得很平缓,带了一丝哄劝的味道。
简漾有些惊慌地强调道:“不用,我请护工就可以了,不能占用您的私人时间。”
穆慈有些头疼:“我是认真的,这关系到你的身体,普通护工无法为你规避后续可能发生的意外。我会对你进行一段时间的病情监测,确保你的腺体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简漾还是感到有些别扭,但他违反病例上的医嘱,擅自做了非常规手术,这是不可争辩的错误。
有专业医生的陪伴和监测,对自己来说无疑是最合适的选择。
本就病态的腺体因为这次手术雪上加霜,面对未知的巨大风险,简漾终究是妥协了:
“好吧,我答应您。”
穆慈唇角微扬,露出个得逞的笑来。
第29章告别辞
腕表上的指针转动,带出极细微的咔咔声,混杂着透析仪发出的嗡鸣,让时间的流逝仿佛变得很慢。
简漾保持着侧卧的姿势,和穆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中途穆慈出去了一趟,买了些水果和日用品回来,还给简漾安排好了这两天的饮食配送。他在海城一医工作已有七八年,对周边的各种配套设施熟门熟路,在照顾病人这件事上,也是驾轻就熟,将一切都料理得很妥当。
简漾有些不好意思,接过穆慈递过来的切片苹果,咔嚓啃了几口,含糊道:“谢谢穆先生,您太客气了。”
穆慈心生愉悦,又切了两瓣梨递过去,仿佛在投喂一只吃相可人的小白兔,光是看着简漾进食就让他异常满足:
“信息素是身体里的华,被分离出来很伤元气,你需要补充营养,腺体的负担才没那么大。”
两腮被塞得鼓鼓的简漾不停嚼食,可能是供应腺体的血液大量被引出,在体外的机器里循环,他的腺体干瘪瘪的,没什么神,也没有再作妖,闹着要找它的“程定谔”。
“上次看病的时候您说过,我只要和过敏源呆在一起,腺体就能自动脱敏,可我已经和他一起住了半个多月,极渴症还是没有痊愈,这是为什么?”简漾不解道。
穆慈拧眉,隐藏莫名的不悦,淡定道:“你和他住在一起是种什么样的相处模式?”
简漾面对主治医生的问诊,一五一十交代:“基本上24小时都呆在一起,连睡觉也是在一张床上,全天候吸过敏源,可我还是没有脱敏,反而更依赖他的信息素了。”
穆慈眉心隆起:“你和一个alpha每天住在一起,还睡一张床?他却没有对你做什么,也没标记你?”
简漾眨眨眼,表示默认了。
穆慈完全不能理解:“别的亲密行为有吗?”
简漾匆忙摇头,牵痛了护颈下的针孔,咬着牙道:“没有,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只是单纯的病友互助。”
孤a寡o共处一室半个多月,居然还是盖棉被聊天的纯洁友谊。omega对alpha存在一种天然的性吸引力,就算与感情无关,只要长期亲密接触,很难避这种天然冲动,身为肉食动物的穆慈完全不能理解,开始怀疑那位酸味alpha是不是不行。
“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穆慈不懂就问,十分坦荡。
简漾一愣,随后回想起每天清晨贴在自己大腿上的那根大宝贝——神十足,吓人得很,隐疾什么的绝对是不存在的。
简漾耳尖一红,羞赧道:“应该没有吧……”
连穆慈都开始好奇,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以那人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符合自己所熟知的成人世界法则。
“他身体要是没问题,那可能是心理有问题。”同为alpha,穆慈很快下了判定。
简漾一哽,不由叹服,医生果然是医生,一语便点破了真相。
透析仪发出“滴滴”的提示音,第一次血液透析结束了,简漾感觉到血液快速回流,颈间鼓胀酸涩,腺体也有一些轻微的刺痛。
穆慈唤护士过来为他封闭了留置针,扶着简漾慢慢躺下,将枕头垫高支撑住他的后脑勺,不至于压迫到护颈。
“你躺着睡一觉,我回一趟科室,给你开点缓解腺体应激的药物。”穆慈十分绅士,为简漾掩好被角便退开,并没有多余的触碰。
“嗯,”简漾无力应了一声,便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穆慈出门时轻轻带上了病房的门,房内很快安静了下来,只有吊瓶里的药液落入点滴管的嘀嗒声回响不绝,简漾眯着眼睛睡了一小会儿,很快又醒了过来,
简漾突然想起还没有告知程郁,自己要离开他家的事情,也忘了给对方留纸条,可能是出门时情绪太低落,将重要的环节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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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被误会的那次“不告而别”,程郁因而病情发作时的样子,简漾有些忐忑,他拿起手机,删删写写,编辑了十多分钟,总算将信息发了过去。
竹间:小郁,我因为一些个人原因,不方便再住到你家,东西我已经拾好带走了,你可以把大门密码改一下。我的病已经基本痊愈了,不用担心,过两天我会找人给你送一瓶我的信息素,切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我相信你能做得很好。
发出这条信息后,简漾生出些强烈的自我厌弃情绪,像他这样冷硬又无趣的人,有什么资格站在朋友的角度劝导对方?一个与自我法则完全相悖的怪人,拿什么真情实感去感动别人?
程郁和自己做朋友,会不会受到不良的影响?
简漾闭上眼胡乱揉搓着自己的头发,感觉胸腔里像是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闷得他喘不过气来,也越来越嫌弃自己。
上帝可能和他开了个玩笑,给了他最治愈的信息素,却回了他感知人间美好,通情达理的能力。整个世界在简漾眼中,就像是一座牢笼,外面的欢笑与哀叹都进不来,自己也出不去,连他想要发出的声音,也被石壁阻挡在内。
而他唯一的朋友程郁也站在这座牢笼外,无法解救自己。
他也曾努力过,与相识不久的alpha营造出自欺欺人的友情,可这份本就不深的羁绊,真的能够凭借所谓的病友互助延续下去吗?
如今从面对面的信息素抚慰,退回到依靠医疗手段提供安抚,这样苍白无力的关联,还能强求对方给予自己友情上的回馈吗?
简漾心头一痛,有种莫名的惶恐,他不想把程郁也拖进樊笼里。自己这样的人,就该孤身自处、独来独往,没资格向往石壁外的烟火人间,也不该对外面的人生出多余的贪念。
那就告别吧,彻底一些,切断那些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安心呆在自己的空间里与世隔绝。
竹间:望珍重身体,事业长虹。就此别过,程君勿虑勿念。
信息发出后,简漾鼻尖有些发酸,眼睛里雾蒙蒙的,没由来地想到一句歌词——我知,日后路上或没有更美的邂逅,谁都辛酸过哪个没有。
这次是真的决心要离开了,不是搬出一栋房子,也不是退到难以见面的距离,是彻彻底底地离开对方的世界。
简漾自诩寡情,却实实在在是个心软的人,当他意识到自己的突然离开可能会伤害到程郁的时候,已经先替他痛了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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