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一意通天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道无厓

    为的是他啊,为他谋划了这么多年,以沉疴之躯,暗习剑道,耗尽心力,恐怕还用了什么催发潜力的法子。

    默然静坐了良久。

    明天就是清明了,细雨飘飞,清冷如愁似那一怀愁绪,扬扬洒洒,怎么也扯不断。

    到时候,他将迎来自己化身纳兰鸿信后的第一次考验,宗族。

    右手伸出金色的袖子,伸出了楼檐,接着沁凉雨丝,拈起了一片梅花。

    如今纳兰家家主易位在即,大楚几位皇子也都已成人,想到这,他已露出微笑。权谋之争,皆在暗处,这满城的京华烟云看似为煌煌盛世,只是,也不知道这迷人的表象下,究竟埋了多少尸骸白骨。

    楚帝对他的态度,有很大的部分取决于纳兰家,倘若,他在纳兰家的地位,或者说掌控的权利多了,势力大了,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变化

    如此,又怎能没有机会。

    要知道,那座城里可是有九位皇子,自古以来,帝位之争,莫不是伴随着天下动荡,再不济,大楚之外,仍有大胤,昔年十一国乱战,到最后,唯剩这两国,数百年来,你争我夺,从未休止。

    大有可为。

    “善奕者,必善于谋!”

    这是他梦中听到过最多的话。只要在那千丝万缕中找出足以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键,搅动天下风云,又有何难。

    他如今时时念着,时时想着,无一刻不是“报仇”二字,睁眼是这两个字,闭眼也是这两个字。未出囚笼之前,他曾幻想过无数次,幻想过,也许他也有双亲,也有兄弟,正因为如此,他才渡过了诸多日日夜夜,才熬下来、撑下来。

    可如今,梦碎了。

    爹娘已死,兄弟也死了,舅舅也死了,他所有的期望,所有的渴望,乃至一切的一切,都荡然无存。

    他已一无所有,自然也没了所谓的恐惧,已无可失去之物。

    纤指一松,掌心花瓣飘飞,随风雨而去,落向山下,也带回了燕孤鸿的思绪。

    “明天过后,就没有这般清净了。”

    此去还得从纳兰家先手。

    等改变了如今的境况,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有很多人自己来找他。

    说不定,他还能碰到一些熟人。

    少年清寒的脸上,那丹凤眸子微眯,变得有些狭长,有些锋利。

    他还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书院里的先生,纳兰容。

    此人与“无双侯”棋局互通,又复姓纳兰,想来也是宗族里的族人,可是这棋谱上所留之密却未曾提及,是忘了,还是要让他警惕。

    还有那些百家余孽,以及“古阳镇”的百姓,究竟是死了,还是被带走了,顾青呢,会不会,连他也是假的,还有阿花。

    这一刻他想到了太多太多。

    “真是有意思,如今我化明为暗,反倒做了和他们一样的事,命运的捉弄么!”

    一阵风来,燕孤鸿脸色一白,胸腹间气息一乱,陡然便是剧烈的呛咳,咳得他面无血色,眼睛湿痕流淌,不知是飞溅的雨,还是痛苦的泪。

    “咳咳……”

    他实在没有办法不这样做,因为他想要感受他现在这个名字原本主人所承受的痛楚,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同身受。

    就这样,望着眼前朦胧烟雨,燕孤鸿静静地坐着,又像是等着,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等。

    好在等的时间不长。

    临到傍晚。

    青姨走了过来。

    “侯爷,回宗族的马车已经备好了,咱们早点启程动身吧!”

    燕孤鸿随手一抛,手中棋谱已飞入书架,他颇为疏狂的瞧了瞧微雨的天空。

    “好,那就早点去吧!”

    “下山吧!”

    青姨点头,她话很少,只会做,转身自楼阁内取出一顶锦色华盖,轻车熟路的已与轮椅上的机关扣在了一起。

    风雨一遮。

    妇人推着轮椅。朝山下走去。

    大幕开启。




022 出城
    作为一朝之都,京城何止是热闹啊,八方奇人异士无不汇集于此,为了什么

    为的乃是名、是利,更是气运机缘。

    如此龙蛇混杂之地,谁不想出人头地,但凡是学武的,习文的,哪怕是经商的,皆难以例外。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与经商的习文的不同,江湖武夫,想要利很不容易,因为“利”字之前还有个字,那就是“名”,名利名利,名在利字之前,所以一个武夫想要利,得先有名,成名。

    京城多卧虎藏龙之地,三百多年来,自开国太祖而始,古往今来,也不知有多少天骄奇人履足这雄城之内。有人自此名震天下,一步一步达至位高权重,达至权倾朝野的地步,亦有人自市井底层,摸爬滚打,成了武林巨擘,一方霸主,亦有人黯然落幕,死无葬身之地。

    命是天生的,但气数却要自己来争,不够,那就去抢,去夺,但凡是能变成自己的,这就是争。无论明里暗里,或是找些由头,或是使些手段,阴险的,光明正大的,不择手段的,丧尽天良的,只要你能赢。自古成败论英雄,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

    但凡你能独占鳌头,那你就能成名。

    这世上平庸者太多,有能人么能人也多,顾名思义,能人所不能之人,这就是能人,但当有千八百个和你一模一样的能人后,那你就成了平庸之人。

    所以,天下奇人异士,往往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也是一种成名的方式,有人为此杀尽同门,手足相残,深谙奇货可居之理。

    还有的人,一战成名!

    这样的人,大多是绝顶的高手,不世的奇才,他们不需要去想太多,去谋划太多,他们只需要做,只需要在一个合适的场合,杀一个合适的人。

    赢了,那他所有的名气自然都归了你,毕生所有,皆成了你的踏脚石。

    有人曾将世间高手编排成册,以实力排名,故而,想以此成名的人不乏少数,这些人,有一方世家的弟子,有江湖大派的门人,有独来独往的独行侠,亦有渴望成名的草莽。

    或许不需要赢,只要他能表现出自己的潜力、实力,那么自然就有势力对其招揽,许以丹药秘籍,或是金钱美人,令其为之卖命。天下风云突变,各势争锋,群雄角逐,没人会放任敌手坐大,所以,这明面上看似是相互利用,其实也是争。

    争到的多了,得到的就多,争到的少了,兴许一夜之间就会灰飞烟灭。

    但也不能随意。

    数载之前,就有一江湖大派,争得一位天资绝顶之人,许诺极重,悉心培养,哪想最后此人竟是仇家之后,杀了个措手不及,一夜之间,这个门派便销声匿迹,所图成空。

    燕孤鸿却不需要这么做,因为他已成名,他是属于最后一种,生来有名,与生俱来的天潢贵胄,天纵的英才,棋道奇才,名震天下的“无双侯”,哪怕这些东西本不属于他。

    其实归根到底,无论如何去争,这世上都不外乎两种人。

    便似攀山而行,一种人是在高处,一种人是地低处。

    低处的想往上爬,高处又想往更高处爬,所以,很多时候,一人之力是很微薄的,一步登天的人终是少数,而那些一步一步攀爬的人,多会寻找志同道合之人,彼此相互借力,这便是一方势力的诞生。

    燕孤鸿,或者说“无双侯”,无论是他的姓氏,乃至身份,都已注定了比寻常人高出一截,一大截,大到很多人足以用一生为之仰望。

    但即便这样,他还是愿意回头看看低处的人,毕竟绝顶高手,不世奇人只是极少数,他更喜欢那些从一无所有,慢慢得到一切的人。

    华贵的马车,驶过京城的主街,太华贵了,长街两侧之人,无不为之侧目。

    凤驾龙辇怕是都不过如此,但见那马车竟以白玉为架,其上又以翡翠、明珠、玛瑙、象牙等各异奇珍雕饰,雕工精细奇巧,鬼斧神工,雨氛之下,竟淌过流光溢彩,珠帘之后,一尊单薄的身影若隐若现。

    车前乃是三马共行,无一例外,俱是通体墨色的神骏黑马,执辔者乃是个相貌清丽的侍女,着水绿色的衣裙,双十的模样。

    别看是女子,那三马缰绳落在她手里可谓稳若磐石,像是被铁箍擒住一样。

    而且这赶车也有技巧,不能快,快了遇到凹凸之处便会颠簸,车里的主子会坐不稳,更不能慢,慢了会耽搁行程,所以,她必须要在那不快不慢,且平稳前行的间隙中,拿捏到恰到好处。

    少女名叫茱萸,乃是平日里照顾“无双侯”起居饮食的侍女,青姨膝下无子嗣,孤身一人,据说,这孩子是其收养的,有两个,另一个乃是红袖,留在“玉京山”打理一切。

    在他们后头,还有一辆车驾,谈不上豪华,但也中规中矩,赶车的是三个护卫,青姨便坐在其中,以及这一年来“无双侯”名下所有产业的账目。

    除却每一年的祭祖,纳兰家的子弟多是聚少离多,若无大事根本不会聚首,只因产业遍布天下,需时刻经营,同样也是为了提防。

    而这一次,也是宗族长老检查家族子弟对产业的打理情况,是否盈利或是亏损。

    家族的利益,永远是首位。

    “啊,这是无双侯的车驾!”

    “无双侯!”

    “公子!”

    一人惊呼,所有人顿时蜂蛹围观而来,只似瞧见了什么稀罕的宝贝,一个个神情激动,伸着脖子朝着珠帘后面观望,这有不少大胆的女子更是朝着车架里投掷着信物,什么簪子、手镯、乃至情诗、书信、手帕应有尽有,有的连亵衣都塞了进来,简直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饶是燕孤鸿心如铁石,可遇到这一幕也不免头大。

    挡挡得住么

    珠帘一拨,但见外面黑压压的全是涌动的人头,万人空巷都不为过,这怎么敢挡。

    “茱萸,赶快些!”

    燕孤鸿以袖遮面,挡着窗户外掷进来的东西。

    “是,侯爷!”

    侍女也有些手忙脚乱,慌乱中也不知道被抛来的物件砸了多少下,只紧紧攥着缰绳,娇声低叱道:“驾!”

    后面的马车紧紧跟随。

    只在拥挤的人群中,两辆马车飞快驶离了京城,消失在暮色里。



023 洛州
    大楚天华三十七年,四月初五。

    清明,微雨。

    洛州城。

    朦胧雨丝之下,穿过古旧沧桑的城门,只见一副烟柳画桥的妙景,长街上顶顶纸伞慢行,色彩各异,翠红不一。

    伞不一样,伞下人亦是不一。

    这油桐伞形饰古朴,伞下人大多上了是岁数的长者,而那色彩明艳的伞,伞下的人便是一些年轻女子,风华正茂,娇艳动人,要么便是世家公子,携美同行。

    如今可是初春时节,游玩赏景岂能缺了佳人。

    但这洛州城可不一样。

    因为城里有一个姓氏,纳兰。

    长街热闹,人来人往,各地商贩皆是汇聚于此,车马如龙,吆喝四起,浑然不见半点清明节的消沉冷清。

    放眼望去,整条街上,简直是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头的人流,便是桥上都站满了人。桥下洛水水面,各类船舫、木舟、楼船,奢华的,普通的,富贵的,市井的,简直是泊的密密麻麻,没一点空余的地儿。

    大楚号称五万里山河,但天底下,能有这般热闹的,除了京城,便只剩洛州。

    如果说去京城是为了名,那到这“洛州”,便是为了利,为了钱。

    天下商贾,有成汇聚于此,三日一小会,十日一大会,一月更是鱼龙盛会。在这里,有人一夜之间,身价暴涨,日赚盆满钵满,从一无所有,到富甲一方。也有人一朝倾家荡产,亏得血本无归,投江自尽、卖老婆孩子的不乏少数。

    这里,光各类赌坊便有近三百余家,青楼、酒楼更是不计其数。江边楼船画舫里,诸般技艺的大家,艳绝天下的女人,任其如何的惊艳,到了这里,都会变得普通。

    因为,太多了。

    这里也有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最漂亮的女人,最上等的衣裳,最美味的佳酿,最稀世的奇珍异宝,灵丹妙药,武功秘籍,应有尽有。这是世上的销金窟,无边的欲海,也不知多少人沉沦于此,再难回头。

    只因为,这座城的主人,是纳兰家,是天底下最会做生意的人。能来这里的,不是花钱沉沦享受的,便是想要发大财的,没有什么不可以交易,只要有人出价,哪怕是命都能卖。

    故而,这里黑白两道皆有,三教九流无数,鱼龙混杂,指不定路边一汤狗的老汉就是黑道中让人闻风丧胆的煞星。

    但,有人的地方,便有规矩,这规矩就是纳兰家定的。城中有三不杀,第一个不杀,便是不准杀商贾,纳兰家乃是“商家”,依“商”而屹立于世,在他们眼中,商贾能汇聚天下之利,哪怕一文钱都是利益,蝇头小利也是利,绝不能做自断跟脚,损伤利益的事。

    第二,不杀娼妓。天下万般皆苦,唯皮肉生意最难,“商”字讲究上流下通,凡入城之人,所得钱财,需十进九出,意思便是说得银十两,你只能带走九两,剩下的一两,需花销在女人身上,如此方能细水长流。

    第三,便是不杀孤儿寡母,折福损运。

    但凡敢在城中杀此三类者,无一不是落得个凄惨下场,当然,若是恩怨情仇,自己作死,就要另算。

    “哒哒哒——”

    马蹄声起,车轮滚动。

    一辆车驾赶进了城。
1...1011121314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