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公主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拿铁加糖
椿素心惊地倒吸一口气,慌了神地瞥眼看向小女婴。可小娃娃倒好,转眼便睡得无知无觉,不晓得自己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好在椿素也不是什么没阅历的低等丫鬟,瞬时就摆了架势嘲笑起稳婆来:“这屋里的亮光本就不足,你别是晃了眼,连碧色和蓝色都分不清了吧?”
稳婆正待辩解,突然灵光一闪心下大乱,慌忙改了口陪笑:“哎呀,可能真是我老太婆老眼昏花瞧岔了去,椿素姑娘莫怪莫怪!”
双瞳异色即为契子,在北州被当作是家族丑闻。有老话说,瞳色不纯即为嫡庶有别,但若生下来的婴儿是异瞳,则为血统不正之相。
血统不正,那可是要被所有人唾弃的。
冷汗湿透了内衫,稳婆攥着袖子擦干了颈间的汗渍,勾着背随椿素进了耳房。
椿素从袖子里掏出一袋碎银子递过去,稳婆要接却又叫她收了回去:“虽然俗话说,只有死人的嘴才最严实…”她故意一顿,吓得稳婆扑通一声跪地磕头求饶,哭嚎着喊:“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椿素瞧得满意,又接着说下去:“但若你出了罗府不日便死了,我家夫人恐会被牵累依然绕不开那些长舌妇的闲言碎语,左想右想还是留着你这条贱命,就当为刚出世的小姐行善积德了。”
她捉了老妪的手,摊平了放上钱袋子,“喏,拿去。”
稳婆握紧了钱,对着椿素又是一阵叩谢,直磕得额头青肿一片。
“我听说你膝下还有个不满五岁的孙子,张婆婆,不为了你这能望到头的命,也要为儿孙谋划谋划不是?”
张婆婆抬脸吓得嘴巴大张,身子一软跪坐下去,眼里隐有泪花。
第二日,罗氏转醒,椿素抱了小娃娃摆在她身边。
外头天光正亮,太阳暖得出奇,她推开小半扇木窗,让和煦的日光照进内室。小娃娃脑袋蹭着小被褥醒来,罗氏掖了掖被角,待看清女儿的瞳色随即捂唇惊呼,刚生产完的身子又泛起隐痛。
“椿…椿素!”
椿素疾步至床边安抚:“夫人,奴婢在这儿呢。”
“你看,”罗氏指尖贴着小娃娃的脸颊欲哭:“她的眼睛!”
“夫人,”椿素跪在脚踏上直视罗氏的眼睛,“昨晚老爷睡在如夫人那儿,院里的下人过去报信被拦在了外头,说里面正到兴头上,不好打扰。”
“那个贱人!”罗氏心绪急转,阴沉着一张虚弱的脸,脱口便是极恶的咒骂。
“夫人您莫为无关紧要的人气坏了身子,”椿素适时制止,端了参茶给罗氏润嗓,“今晨老爷派小厮过来问询情况,奴婢擅自做主回了话……”
罗氏气闷,用力将茶盏掷向地面,描烟雨江南的上好瓷器就这么给摔了个粉碎,“你个胆大的奴才,是看我生了个契子就好欺负了不成?”
“夫人,您误会我了。”椿素仍耐心地跟罗氏道出自己的计划:“奴婢回那小厮说夫人您生下的小姐瞳色不纯,碧绿中透着些蓝,又说夫人您生产完需要静养,希望能搬到别院小住,那小厮得了话往回传,不久又过来了一趟说老爷准了。”
罗氏仰面躺着,听了此话如坠冰窖。她哆嗦着扯了被面裹紧自己,恨恨地盯着床顶流下热泪。
“奴婢知道府上现在多的是如夫人散着媚态缠着老爷行那床帏之事,您这一走势必让人家更得了空子,但您要知道,迁至别院一来可以瞒下小姐异瞳这件事,二来您调养好了身子,还怕挽不回老爷的心吗?”
椿素拿梳子理顺了罗氏散乱的鬓角,附耳开解道:“囿于深宅大院里的女子,做得最蠢的事便是和女人斗。”
女人和女人斗,逃不过争风吃醋的缘由,可斗一斗二斗三,仍是便宜了后来人。倒不如跟男人斗,抓住了他的心也就不惧那些一二三四了。
罗氏想明白了道理,吩咐椿素收拾些紧要的物什,第二日便搬去了城外的别院。而罗婉菲从小在别院长大,直至一月前才被接回罗府,所以赫连老夫人不识得她是有原因的。
十六公主传 第六章打罗家来了个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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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公主传 第七章至亲至疏夫妻
酉时,老太太院里来人传话,说是邀夫人和亲家老太太一道过去吃个团圆饭。
罗婉茵屏退了来报的下人,进内室换了身青碧色绣白梅暗纹齐胸襦裙。
一行人正掀了门帘往外走,罗卢氏蓦得拉住罗婉茵将她往梳妆台那儿拖,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个不开窍的,顶着这副寡淡的模样,难怪之前赫连姑爷会被罗晴那狐媚子缠着脱不了身。”
罗卢氏打开桌上的首饰盒,拣了根坠玛瑙的并蒂海棠金簪,斜斜地插进罗婉茵挽起的发髻里,又从两鬓挑出些碎发,让她显得更柔软妩媚些。
“娘,我是正房,这样的打扮……”
“你知道什么!一个连夫君都不正眼瞧的女人,顶着个正妻的头衔有什么用?”罗卢氏打发了罗婉菲去外头等,对着罗婉茵咬耳朵:“女人如花,要有男人的浇灌才能常开不败。你这开得正盛呢,就要引男人多多替你滋润,不然像个尼姑似的旷着,任凭你再鲜嫩也得枯萎下去。”
罗卢氏从怀里掏出个仔细包扎好的小纸包塞进罗婉茵的手中,“这是娘托人好不容易找来的泠香散,除了可以助长闺房之乐之外,还能让服药之人对长期交合的另一半产生爱慕之情。荣安王妃暂且不论,但你这做嫡妻的怎么着也不能被罗晴那个小妖精比下去不是?”
罗婉茵绯红着脸颊听罗卢氏教她房中之术,“别上了床跟截木头似的放不开,凭你这身段,稍稍主动些就能惹得赫连姑爷精虫上脑,到时候这后院还不是你说了算?”
正说着话,外头有人掀开帘子,赫连婧凝像个小炮仗一样地蹿进来,趴在罗婉茵膝头眨着水汪汪的圆眼,“娘亲,阿凝饿啦。”
罗婉茵敛了神色笑着点上小丫头的鼻尖,“小馋猫,只一会儿怎得又饿了?”
赫连婧凝道:“我在长高高呢,当然饿得快呀。”
梓秀端了盘菊花酥过来,罗婉茵拣了块喂她,问:“你哥哥呢?”
“哥哥在书房练字呢,我喊他他还不理人。”赫连婧凝说完,继续鼓着腮帮子吃点心。
赫连静沅叁岁识字,五岁便能出口成章,连老太太都夸说我们沅哥儿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只可惜眸色不正,否则这偌大的家业往后便能交到他手上。
罗婉茵笑着牵起女儿的小手:“走,我们一同喊哥哥去。”
赫连婧凝咬着点心不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刚才你祖母差人来,请我们跟外祖母一道过去用晚膳。”她帮小丫头换了件粉蝶扑花滚兔毛的交领夹袄,底下配杏色百花马面裙,等收拾妥当了才领着小人儿欢欢喜喜地去寻赫连静沅。
一众人浩浩荡荡地行至老夫人的万福斋,里头灯火幢幢,传来阵阵的嬉笑欢闹。
罗卢氏好奇里头情形,问出来接人的清玉,“这是什么事儿啊,笑得如此开怀?”
清玉道:“是二爷回来了。”
赫连老太太生有二子二女,赫连坤行叁,是个庶子,自十五岁后便跟着赫连家的商船飘在海上,偶尔回家一趟,不及久住就又领着商队外出行商去了。
罗婉茵鲜少与这二叔打过照面,听得消息并未有何反应,倒是罗卢氏激动地攥住清玉,带得她止了步子,“我听说出海的商队回来的时候那船舱里都装满了金银珠宝,所以你家跑海的二爷是不是很有钱啊?”
到底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清玉面上未有不耐,仅是笑笑:“亲家老夫人,奴婢一个下人,也不清楚这行里的门道,您若是真想知道,恐怕还得问我家二爷。”
罗卢氏讨了个没趣,悻悻地撒开手。
清玉快走几步上得廊下,朗声向里通传:“老夫人,夫人和小主子到了。”
赫连老夫人听了笑着看一眼旁侧坐着的赫连武:“还不快去迎你媳妇儿进来?”
赫连武起身掸了掸袍子,噙着淡笑地往门外走。
室内有人撑起厚重的门帘,罗婉茵侧仰起脑袋,见是自家夫君,轻咬下唇露出个浅笑。赫连武伸手托住妻子的手肘,笑盈盈问:“近来可好?”
“挺好的,只是这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有些受不住。”
“前几日下面的人供上来一批极品桑蚕丝,后头你有时间去库房挑拣些,给你自己和孩子做些夹袄被褥,莫要冻坏了身体。”
“谢谢夫君的好意,明日我便去瞧瞧。”
两人相偕着在堂上右下首的位置坐定,赫连老夫人嗔怪地打趣罗婉茵,“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作甚还对他这么客气。”
罗婉茵含笑道:“年关将至,夫君操持家业已甚是万分辛苦,如今还要分出旁的心思顾及我和孩子,儿媳自是感激他的。”
赫连老夫人笑开了去,对罗卢氏道:“瞧瞧这俩孩子,成亲数载仍是这般相敬如宾的恩爱模样。”
罗卢氏淡勾了嘴角道:“目下瞧着是挺好,但愿他们两人能一直如此到白头。”
赫连武听着像是话里有话,便对这屋里几人的叽喳逗趣有些意兴阑珊了起来,于是道:“娘,我有事先出去一趟,菜上齐了你们先吃着,不用等我。”
赫连老夫人脸一沉,眼神如刀子似的掷过去,喝问道:“什么事这么重要,非要在这节骨眼上办?”
既然老太太如此直白地问了,赫连武倒也坦露地干脆:“方才进院,我见东厢房亮了灯,这会儿不是闲着没事么,所以想过去看看。”
赫连老夫人就知道先前他答应陪她用膳得如此爽快绝对有猫腻,但明面上不好发作只能拿长辈的身份压制他:“难得吃个团圆饭,有什么事容后再说。”
“这饭还没开席呢,我去去就回。”赫连武好整以暇地往外走,丝毫不惧老太太逐渐阴鹜的脸色。
赫连老夫人气得不轻,却拿赫连武没有办法,原是这段时日以来她唯恐两人干柴烈火地闹出些意外所以拘了他的探视权,眼下若是再撕破了脸拦人恐怕也无甚用处。
罗婉茵煞白了脸色,怔怔地望着赫连武远去的背影。
曾几何时她也天真地希冀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传承子嗣是座挪不走的大山,压得她只能妥协屈服。她淡看那些争宠的莺莺燕燕,只是因为清楚赫连武对她们没有情只有欲,可如今这半路杀出来的荣安王妃,第一次让罗婉茵意识到了紧迫的危机感。
罗卢氏掐着罗婉茵的手心让她回神,与她唇语道:“那药……”
赫连坤将一切尽收眼底,撑着下颌饶有兴趣地打量起自家嫂嫂。
堂上老太太怒不可遏地摔了龙头拐杖,赫连坤俯身捡起递还给她,顺势安慰老太太莫要生气,“您也知道我大哥天生便是这样率性而为的性子,又何必与他置气呢。”
当着外人的面,赫连老夫人不好直接训斥那个惹她生气的逆子,只能强撑起笑脸招呼罗卢氏道:“想必亲家也是饿了,我们快快入席吃饭吧。”
十六公主正倾身舀了碗鸡汤喂柳真真喝,不妨有人裹着冷气从外头闯进来,登时吓得脚下一个趔趄,将将要往旁侧摔去。
赫连武快速掠过身去将人稳稳揽入怀里,没好气地道:“这么着急忙慌的,忘了你还怀着身孕吗?”
十六公主瞠目委屈:“不是你吓得我,我会出这岔子吗?”
赫连武掐她腰间软肉,含住白嫩的耳垂向里吹气:“所以合着是我的错了?”
十六公主被撩拨地瞬间软了骨头,小嘴微张刚想着反驳便被男人强势地撬开唇齿,灵活的舌尖先将内里舔了个遍,又勾缠着她的喂过去自己的津液。
只这一吻便叫赫连武起了腾腾的热意,他松了堵着十六公主的唇舌牵出极细的丝,情色地舔干净后顺着她修长的颈项啮噬着留下湿漉漉的一串水渍。十六公主难耐地细声嘤咛,激得赫连武粗喘更甚,牙齿咬住交迭的衣领用力往外扯。
十六公主于欢情中乍然想起屋内尚还有柳真真在,羞恼地攒着力气推埋在颈侧的脑袋。赫连武不满她的挣扎,大手箍住两根细伶伶的手腕按在胸前,唇齿透过敞开的领口吮吸温软白腻的乳肉。
十六公主恼羞成怒,使了力道揪紧赫连武颈间的皮肉,嘴上急道:“你…真儿在呢!”
这挠痒似的力气赫连武倒是混不在意,只是有小孩儿在边上看着到底不好太放浪形骸,于是意犹未尽地松开了怀里的妙人儿,垂眸去瞧安静地坐在桌旁的小姑娘。
仿若方才看见的一切只是梦中幻景一般,柳真真没事儿人似的冲赫连武笑得可爱讨喜,道:“赫连叔叔好。”
赫连武俯身与她平视,也笑:“真儿也好呢。”
柳真真听闻,咯咯咯地笑得更开心了,凑近了吧唧一口,在赫连武脸上留下一个沾着油星的小小唇印。
十六公主拂过女儿的脑袋轻斥:“真儿不得无礼。”
赫连武却笑得毫不介意,将柳真真抱坐上膝头逗她:“真儿是喜欢叔叔才亲的对不对?”
柳真真用力点头:“嗯。”
“真乖,等上元节叔叔带你去看花灯好不好?”
柳真真拍手,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呀好呀。”
赫连武哄好了小的,让她坐到一旁喝鸡汤,接着又拉过大的让她坐进怀里,低声耳语道:“今晚我歇在你这儿。”
十六公主为难:“这两日才接了真儿过来,我答应她晚上要一起睡的。”
赫连武握着她的手往胯下探,满脸不乐意地问道:“旷了这么久,难道你就不想尝尝我的滋味儿?”
她如被烫着般甩脱开他的手,继而心虚地偷瞄向柳真真,当确认了女儿没发现什么后才红着脸瞪他:“不想!”
赫连武却不受影响地混账道:“我倒是想你想得紧,只要晚上往床上那么一躺,这不争气的东西就硬得发胀。”
这下十六公主连耳垂都红透了,回味起两人最疯狂的那段日子,花穴里隐隐似有春水漫出,沾湿了贴身的亵裤:“我……我想想办法。”说完真是觉得脸上都要热得烧起来了。
赫连武捧着她垂下去的芙蓉面,在嫣红的唇瓣上碾过,暗哑着声音道:“今晚等着我。”说完便作势要走,柳真真见此乖巧地挥着小手同他告别。
赫连武怜爱地搂过柳真真在她额头印下一吻,轻哄道:“乖真儿,叔叔之后再来看你。”
柳真真应好,等人走了才又继续乖顺地低头吃饭。
十六公主见状有些局促不安,她正思索着要如何解释,却被一筷子伸到跟前的小炒牛肉打断了思绪。
“娘亲吃。”
十六公主食不甘味地咽下,正待要说些什么,却叫柳真真拿小手捂住了她的嘴唇道:“娘,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身不由己的,所以你不用同我解释什么,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真儿一点儿都不介意。”
十六公主瞬间红了眼眶,轻柔地将柳真真拥入怀里,“好真儿,是娘对不住你。”
“娘,我没事。”柳真真小心地半抱住十六公主,哽咽着道:“只要能一直待在娘亲的身边,真儿就很心满意足了。”
两人如此和暖地拥抱了一会儿才舍得分开,而后十六公主替柳真真擦掉眼泪道:“等娘亲把肚里的孩子平安地生下来,咱们就找机会接你过来与我同住。”
柳真真先是欢喜地破涕为笑,转瞬却又愁成了包子脸:“那弟弟妹妹怎么办呀?我们走了,王妃会不会为难他们?”
“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本事,”十六公主愁容不展道:“这事看来只能从长计议了。”
十六公主传 第八章司马昭之心初现端倪
赫连武回到老太太那儿,一众人已经围坐开宴。
赫连老夫人没好气地乜了一眼儿子,气哼哼地别开了头装作看不见,也不说让人给他加张凳子。好在罗婉茵挺身化解了这尴尬的局面,让梓秀在她和老太太之间加了个圆凳。
赫连武大剌剌地坐下,拿过酒壶倒了满杯的酒,漾着笑意地端起小盅朝老太太眼前一推,道:“方才那出是儿子的错,特在此给娘赔个不是,祝愿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太太寻着了机会发难,搁下筷子冷道:“你这话说得倒是讨巧,不过单你一人就那样叁天两头的气我,恐怕命再长都不够被气的。”
赫连武就知道老太太这篇没那么容易翻过去,于是赔笑讨饶道:“都是我不好,明儿一早我就让荣叔去库房仔细挑些上等的人参鹿茸给您补补。”
上了年纪的人便跟那叁五岁的小孩儿似的难哄,何况今日赫连武这事确实当众让老太太下不来台,若是轻易原谅了,她这老祖宗的威严还是捡吧捡吧扔了算了:“仅凭叁瓜两枣的就想敷衍我,难道是你爹不在了,又看我年纪大就好欺负不成?”
“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赫连武苦笑求饶,扬声喊了外间候着的汛彪进来,吩咐他道:“去把我书房桌上的檀木盒子拿来。”
汛彪领了指意快步离开,赫连武便又与老太太道:“我本想着过除夕的时候再给您的,可现下惹您生了这么大的气,只能先挪前给您消火了。”
须臾间,汛彪去而复返,手里小心地捧了个朱红色的檀木盒子。
赫连武打开,取出一串足金造麒麟连108颗刻经文的降香黄檀珠子,递与老太太过目道:“儿子知母亲一心向佛,所以得了这串珠子后特地拜托法云寺的耀光大师对这佛串做了开光加持,日后您戴着它诵经祈福,佛祖感念您的赤诚之心,定能保佑您长命百岁。”
赫连老夫人乍见这珠串便喜欢地不得了,可面上到底还得端着,于是只半伸了手过去示意赫连武替她带上。
罗卢氏在一旁瞧了个全,眼见着赫连武呈了如此重的礼便语泛酸气地恭维道:“武儿真真是个有心的,哎,还是亲家姐姐你有福气呀。”说罢似触景伤情一般地捂脸哀泣道:“只叹我儿去得早,我这糟老太婆也就再没了人惦记。”
罗婉茵没想到自家娘亲竟闹起这一出,一时有些尴尬地不敢看婆婆的面色,只垂首掏了帕子给罗卢氏拭泪,低声安慰她道:“娘,您不是还有我和菲儿呢吗?我们会一直陪着您孝顺您的。”
好心情便叫她这一嗓子的哭嚎败了兴致,老太太阴沉着脸色地看着罗卢氏,到老到老她这闺中密友仍是不改贪财的本色,见着她有这金佛串就在众人面前搏可怜夸她有福气,适才赫连武拂了她面子走人的时候这老婆娘可还是一副为她鸣不平的痛心模样,合着为了几个金珠子演戏都演到她跟前了?
老太太不发一语地垂眸拨弄腕上的珠串,端看自家儿子如何解这局面。
“岳母说的这是什么话,”赫连武合上锦盒淡笑道:“我既娶了婉茵怎么也算是罗家的半个儿子,过年过节的若是没打点好您和岳父,被有心人传出去岂不让他人凭白看了我赫连武的笑话?给您二老备下的礼除夕那日自会有人送至罗府,您就妥妥地把心放肚子里,只要婉茵还是我赫连家的正妻,我便绝不会亏待了您二老。”
简而言之就是别乱作妖害了你女儿,不然别怪他赫连武翻脸不认人。
罗卢氏自知这戏做得过火,忙往回找补道:“哎呦,我只是随便感叹一句,武儿你揪着我一老太婆的话较真作甚?”
“我这人就是这样,只要是听不惯的话,不管是谁都得和他掰扯个清楚,因着这,我娘还常常跟我置气呢。”赫连武假意自嘲道:“所以我也不是有意针对您,还望岳母千万别把刚才我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当然了,若您和岳父有什么难处,也可尽管来同我说,能帮得上忙的我赫连家绝不推辞。”
最后这一句听着倒像是要趁罗家势单力薄之际吞并了罗氏一族一般,吓得罗卢氏慌忙摆手称不必:“现下府里一切都还过得去,只要婉茵能偶尔回门来看看我和她爹就好。”
赫连老太太在旁见赫连武替自己出了这口郁气还顺带威吓了罗卢氏一番便觉得通体舒畅了起来,面上却佯装气恼地指着儿子跟罗卢氏吐槽道:“他这人就爱叁天两头地气我,可能怎么办,这讨人嫌的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呀,也只好忍着了。”
罗卢氏扯着嘴角干笑,片刻便敛了神色低头喝茶去了。
席间的气氛重又热闹起来。
赫连坤隔岸观火似的看了出如此精彩的戏,饶有兴趣地用眼尾余光向罗婉茵那处勾缠,等她若有所感地蹙眉回望过来,他便又做寻常状地低首喝酒,只是手掌半掩的唇角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浅笑。
罗婉茵垂眸,背脊僵硬地吃着碗里的菜,直到罗卢氏拿手肘搡她,她方才大梦初醒一般地回过神来。
罗卢氏皱眉:“好端端的怎么还发起呆来了?”
“不知道静沅和婧凝吃得怎么样了,我还是到小厨房那儿瞧瞧去吧。”
小孩子最耐不住饿,赫连婧凝请了老祖宗安就撅着嘴喊要吃点心,于是赫连老夫人命奶娘带着两个小的下去先行用膳。
赫连老夫人宽儿媳的心道:“小娃娃吃饱了总是容易犯困,这会儿功夫,奶娘大概都将人领回院里休息去了。”
罗卢氏知两个孩子现在是女儿的心头肉,于是帮着道:“茵儿回栖凤阁瞧瞧也好,这桌上的酒都喝得差不多了,她回去看完孩子正好拿上新酿的青梅酒过来。难得我与你同座吃饭,喝它个尽兴,岂不快哉?”
老太太蹙眉不赞同道:“人老了便不中用了,酒一喝多就要闹头疼。我劝你还是少喝些,自个儿的身体还是得养得稳当点儿好,莫要麻烦了小辈替我们担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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