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共享美食
杨开泰这一掌并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他的出手实在太快了,快得令人根本无法思议。少年所有的对策,竟全都用不上,等到他掌中剑再要去刺杨开泰手腕的时候,杨开泰的手掌已拍上了他胸膛。尼堪外兰想去阻止更是鞭长莫及。
这时外面才传入巴图阿焦急的呼声:“杨大侠,手下留情!”但等到巴图阿冲进来时,少年已倒在地上,模样好似喝多了酒,头晕乎乎的有点疼,全身软绵绵的再也使不出丝毫气力。而杨开泰也因为妄动真气,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血中略微含有黑色,赵花堂急忙自怀中拿出一粒白色的药丸给他服下。
巴图阿失色惊呼道:“少爷,你怎么样了”他跺了跺脚,满头大汗如雨,尼堪外兰沉着脸一言不发。
杨开泰道:“这少年武功虽已被废,但这条小命总算留下来了,只因我出手时忽又动了怜惜之意,如此聪慧的少年,我也有好多年未见了。”
巴图阿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忽然向杨开泰噗的跪倒。
杨开泰反倒觉得有些意外了,皱眉道:“你是这孩子的什么人”
巴图阿道:“小人巴图阿,杨大爷虽不认得小人,小人却认得杨大爷的。”
杨开泰淡淡道:“你认得我最好,他父母若想复仇,叫他们来找我就是,现在你赶快带这孩子回去吧,若是调制得法,将来虽不能动武,行动总无妨的。”
少年此时如梦方醒,凄然道:“你竟废了我!”
野猪皮厉声道:“这只不过是叫你以后莫要再随意出手伤人而已,你也许反而可以因此活得长些,否则似你这般心狠手辣,迟早必遭横祸无疑。”
尼堪外兰冷冷道:“既是如此,杀手无情的杨开泰,为何至今还未遭横死呢”
野猪皮怒喝道:“你是什么人”
尼堪外兰说道:“十年不见,杨大爷就不认得故人了么”
杨开泰目光闪动,皱着眉一笑,道:“原来是叶赫城城主尼堪外兰,这就难怪这少年敢随意杀人了,有尼堪城主撑腰,还有什么人杀不得!”
尼堪外兰冷笑道:“在下杀的人,只怕还不及杨大侠的一半吧。”
杨开泰道:“阁下倒也不必过谦,只不过,在下若杀了人,便是冷酷无情嗜血成性,阁下杀了人,便是大公无私替天行道了!”他微微一笑,接着道:“今日这少年若杀了在下,日后传出去,一定不会说他是为了要抢大夫而杀人的,必然要说他和尼堪城主又为百姓除了一害,是么”
尼堪外兰纵然老练沉稳,此刻脸上也不觉有些发红。他冷冷看了杨开泰一眼,道:“你可知他是谁”
野猪皮道:“我们管他是谁”
尼堪外兰道:“他就是古勒城城主阿台唯一的儿子,阿云。”
杨开泰已经楞住了,面露痛苦神情。他本以为这少年是尼堪外兰的儿子,即使不是那也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他的父亲竟是阿台,尼堪外兰接下来说的话杨开泰已经连一个字都听不见,他的思绪已经飘向远方。
记得自己未出关时,家便是在古勒城,一直与父亲相依为命,那时候他还不叫杨开泰,而是叫索达。古勒城城主阿台是父亲多年的好友,自己一身武艺也多数来源于阿台对他幼年的教导。后来,父亲染病身亡,阿台帮忙出殡。在后来自己误杀了城中仗势欺人的恶霸,也是阿台帮助自己出关,自己出关时,又是阿台伯伯亲自相送的,甚至杨开泰这个化名也是阿台帮忙起的。此时,自己刚刚入关竟伤了他的爱子,杨开泰已经面露痛苦之色,阿台于他即是恩师,也是长辈。
同时,愣住的还有野猪皮,因为阿台正是自己的亲舅舅!那年他和外祖父出游,遇到李成梁,那时李成梁还不是总兵,李成梁见财起意便杀了外祖父王杲,对外称是盗匪所为,慌称自己赶去时已经晚了,盗匪跑了,他只救下一个孩子。外祖父王杲被李成梁杀害时自己才只有七八岁,当时自己躺在地上,假意睡着,因为李成梁不知他目睹一切,所以,他才能一直在李成梁手里委屈求活。长大后他在李成梁帐下任职,每逢征战,总是英勇冲杀,屡立战功,李成梁对他很是赏识,甚至认他做了义子。但自己对外祖父的死确是一直怀恨在心,只是多年未露痕迹,这也难为他一个孩子,竟将这秘密藏于心中多年。此时,他已经长大,小时的玩伴阿云也长大了。
巴图阿叹道:“这真是想不到的事,只因尼堪外兰城主家的小姐那齐娅前几日在后花园玩耍,却忽然突发不适,口吐鲜血,虽仗着珍奇灵药暂时保住了性命,但仍是危在旦夕,大家都知道,妙手回春赵花堂是行医里的第一把好手,尤其善于治疗奇难杂症,是以尼堪外兰老爷才辗转打听到赵花堂先生的消息,寻到这里来,谁知云少爷年轻性急,竟出了这种事。”他一个人喃喃自语,也不知有没有人在听他的。
赵花堂此刻似也看出杨开泰的痛苦,先看了看少年的伤势,又把了把他的脉息才站起来道:“我担保他非但性命无碍,而且一切都与常人无异。”
尼堪外兰大喜道:“武功呢”
赵花堂冷冷道:“为何定要保全武功难道他日后还想杀人么”
尼堪外兰愣了半晌,叹道:“先生有所不知,只因阿台城主只有这么一位少爷,而且又是练武的奇材,所以阿台兄对他期望很高,希望他将来能光大门楣,若是他知道自己的孩子已不能练武,真不知该怎么伤心了。”
赵花堂冷笑道:“这也只能怪他自己管教不严,怨不得别人!”
第七章 中毒
巴图阿此时一言不发,但满脸都是痛惜之色,他向杨开泰躬了躬身子,说道:“杨大爷,你也无需,咳,这一切也都是天命,我们也该走了。”说着他过去扶起了阿云少爷。阿云向杨开泰望了一眼,神情复杂,但始终没有开口。
杨开泰望着阿云,心中想到以往时光:原来他便是小时候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孩童,现在却长这么大了。他深夜前来,为了救人甚至不惜伤他人性命,现在怎么一句不说便去了瞧他满怀心事,我可不能不管。他当下微笑说道:“小云,你可还记得我么”
阿云无力地点了点头,杨开泰道“我本不知道你就是小云,可你却是知道我的,对不对我本也诧异,为何你那一剑没有刺向我的手腕,就算你没有我快,但总是可以划伤我的。”
阿云并不答话,眼中却已含着一弘清泪,杨开泰继续笑道:“我的武功好学的很,这些年我也得到了一些名家功夫书籍,你若想学,我以后大可教你。”
能得杨开泰亲自指点,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可阿云似乎并未心动,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杨开泰又道:“若你有什么为难之事,但说不妨。”
阿云眼中已有泪水滑落,强笑道:“我就算失了武功又有什么打紧的,有好多人一生未成习武那也没有什么只不过,”
杨开泰笑着递过一块手绢,说道:“何必还和小时一般,哭哭啼啼,只不过什么你跟我说罢。”
阿云并没有去接手绢,他并不时常流泪,更没有用手绢擦泪的习惯,他望着杨开泰忽然跪了下来,说道:“索达大哥,我知道此时你已中毒颇深,若非有赵先生治疗,只怕已经,已经死了,但那齐娅姑娘只怕也只有赵花堂先生能救,我,我只求,”说到这里,他语音中更加哽咽,他知道自己的请求,不光过分,也太过无情。难道要让杨开泰舍弃自己的性命来救那齐娅么
杨开泰微笑着看着阿云,脑海中浮现出了十年多前跟在自己身后让自己买糖的那个小男孩,杨开泰胸中涌起了一股要保护他的心情,便似对待十多年前那个小孩一般,他笑道:“救死扶伤是大夫的职责,赵大夫又怎么会不去呢”
野猪皮听了他们的对答这才明白,为什么杨开泰会保护自己,甚至将金丝软甲也给了自己,他知道杨开泰是关内人氏,却没有想到他就是自己的索达哥哥。
赵花堂插言道:“谁说我要去的,要去你去,我总是不去的。”
杨开泰笑道:“我本来就是要去的,不过君子不强人所难,好在人说久病成医,我现在倒也像半个已有心得的大夫。”说着他就要翻身下床。
赵花堂急忙按住他,怒道:“像你这般不爱惜自己性命,只怕是活不了多久的,你可知道你中的本就是侵人心脉的毒,越是活动,中毒越深。”
杨开泰笑道:“我既已亲口许诺,那么就再无反悔,便是我承诺了天大的难事,我也义无反顾,更何况只是叫我换个地方治病的小事”
赵花堂怒道:“小事你可知为了稳定你的病情,我用了多少苦心你现在若是继续奔波劳累,又要浪费了我多少心机”赵花堂哼了一声继续说道:“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就算我劳累一些也没什么,你可知道,你这般糟践自己,我最后只怕也未必能救你的性命。”
杨开泰看向赵花堂笑道,“你以为我一动不动就活的久么别人既然能给我下毒,就应该要继续取我性命呀。此时我行踪已漏,倒不如索性和你躲到尼堪城主家中。”他又看向尼堪外兰,说道:“城主家中的客人,若是有人想要杀害,城主自然不会不管的,对么”
尼堪外兰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
杨开泰朝野猪皮伸了伸手,野猪皮早已经迎了上去,同时迎上去的还有阿云,阿云已经感动满面泪水,紧紧的抓住了杨开泰的手,杨开泰朝他笑了笑,然后在他们的搀扶下进了轿子,抬轿子的轿夫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高矮也是接近,这样的人抬轿子,不光速度快,颠簸也不会太过厉害。
为了赶时间,赵花堂并没有和杨开泰挤在一个轿子里照看他,而是独自坐在后面的马车里,其他人自然都是骑马的。可没走多远,杨开泰忽然叫停,赵花堂已跑到轿子旁掀开了轿帘,伸手去帮杨开泰把脉,却被杨开泰笑着打开了手。
杨开泰道:“不知道是骑马快呢,还是坐轿快。”
他话还没说完,赵花堂便着急的怒喝道:“你想也别想,莫非你当真不要命了么”
杨开泰笑道:“你以为我要骑马”
赵花堂展颜道:“难道不是不是那就最好。”
杨开泰笑道:“自然不是我,而是你。”他继续笑道:“路程还远的很,若是这般赶路只怕天黑也不能到的,所以只好委屈先生骑马了。”
赵花堂愣了愣,笑骂道:“你倒是会安排,但我为何要听你的我不会离开你先走,而且,就算我想先走,我也不会骑马。”
杨开泰指了指阿云道:“小云,你的骑术怎么样能不能带赵先生一程。”阿云其实早已经急得五内如焚,心中早有这般想法,只是若是这般做,势必要抛下中毒的杨开泰,杨开泰能为了他忍受痛苦,甚至冒着毒发的危险前来,他又怎么说的出口。此时,杨开泰主动说出,他心中感动,只有点了点头。
赵花堂看向杨开泰一字字道:“那也不行,我若走了,你怎么办你无需再言,继续说下去也只是浪费口水。”
杨开泰道:“其实我早就知道,我这次无论如何也是说不服你的,但是,若是你的病人死了呢”说着,杨开泰已经把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继续说道:“我知道我这么做很对不起你,可是我们大老远的去救人,若是因为我路上耽搁,导致病人最终不治,我只怕会内疚一辈子。像我这样的人说出去的话,就像钉子钉进墙里一样牢靠,我想你不会怀疑的。”
赵花堂愣愣得望着杨开泰,好似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似得,过了一会,他才喃喃道:“你难道真的就只会为他人考虑,难道就不会想想你自己么”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自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瓶,他打开瓶子给杨开泰看了看,里面装满了白色的药丸,“难受的时候吃上一粒,如果难受的厉害就吃下两粒,但是此物治标不治本,若不是难受的厉害,那就尽量少吃,还有”
杨开泰笑着打断道:“想不到你竟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啰里啰唆,我们最多不过今天晚上就能见面,你何必要整的和诀别一样呢”
赵花堂不在说话了,他认真仔细的看着杨开泰,过了一会,也笑着说道:“保重。”说完直接转身主动走到阿云的马前。他立刻又换了嘴脸,怒叫道:“我不会骑马,你难道不知道扶我上马么”
阿云也不生气,他微笑着伸手扶起赵花堂,又回头看了看杨开泰的轿子,然后和尼堪外兰等拍马绝尘而去,只有野猪皮和抬轿子的人留了下来。
野猪皮望着远走的人群,笑道:“其实,有些人总是喜欢过河拆桥的,这种人,用到你时,对你自然是好的,可用不到你时,只怕就要远离你,翻脸比翻书还快。毕竟能伤到疾风剑的人,哪怕是暗算,他们也是不想得罪的,只怕也得罪不起。”他向轿子方向望了望,似乎在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道:“你这么做真的值得么”
杨开泰掀开轿帘道:“你又何必这么悲观,我们又不会在那里常住,等到事情办完,立刻就走了,他对我是什么心思,又何必在意呢”杨开泰笑了笑,继续说道:“另外,谁说我是被人暗算的了”
野猪皮这才大吃一惊,瞪大眼睛惊讶道:“难道不是”
杨开泰摇了摇头,叹息道,“若是暗算,我至少也能知道对方是谁可是我现在连他的面目都没有看到,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中毒的。”
野猪皮望着杨开泰手臂上的伤痕又要发问,杨开泰朝他摆了摆手,笑道,“我的酒葫芦应该还在你哪里吧想来你用的趁手,已经不打算还了,但强盗如果遇到苦主,多少应该请他喝一杯的。”
野猪皮拿出酒葫芦晃了晃,满脸歉意的说道“你若想要酒葫芦,我自然马上归还,可惜里面已经没有酒,空的一滴都没有了。”
杨开泰失笑道“我早该知道,天亮时找酒鬼要酒,这是件多么愚蠢可笑的事。”
杨开泰没有再继续说话,而且已经放下了轿帘。野猪皮也没有继续发问,他对杨开泰为什么受伤中毒自然是好奇的。可是他并没有问杨开泰是否得罪过什么人也没有问他最近可吃了什么值得怀疑的食物,大概又是在哪里中毒的因为这些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需要知道杨开泰不光是自己的恩人,救过自己的性命,而且他又是自己的索达哥哥也就够了。
此刻杨开泰已不需要着急赶路,他们慢慢的行路,这般速度,轿子也能更稳一些。秋风徐徐的中午并不炎热,但阳光依然可以给人温暖,杨开泰安排轿夫停下吃饭休息,自己也走出轿子,出来晒会太阳。他们已经走了大半的路程,估计今晚就一定能到的,而阿云他们此时已经到叶赫城约有两个时辰了。
关中虽然不像中原那样保守,但那齐娅毕竟是二八佳年、待字闺中的小姐,她此刻面色憔悴的躺在床上,赵花堂诊脉的时候虽并没有和她隔上一个帘子,但那齐娅的右手腕上却放了一层轻纱,这样诊脉时便不会碰到肌肤,以遵循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
她漆黑柔顺的头发上插了一根墨绿色的簪子,除此以外身上再没有任何的金银首饰,标准的瓜子脸,脸色虽有些发白但依然难掩芳华,她清丽秀雅的脸有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像似闪烁的星星,只一眼,你就会记住她清纯无瑕的美丽。就算你是瞎子,你也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缕缕清香,也可以听到她沁人心扉的柔语,就算用黄鹂的叫声形容她的声音,也让人觉得差些甜美。阿云正痴痴的看着她,她面向阿云脸上也露出如春天般美丽的笑容,现在虽然是寒秋,但她的笑已将春天带了进来。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感情自然要亲切一些。
赵花堂的眼睛并没有瞎,她也的确是人间绝色,但他却望着那齐娅眉毛深皱,好似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已经过了小一会了,他的手依然放在那齐娅的手腕上,他既没有站起来,也没有说什么。
“先生,不知道小女子的病怎么样了”那齐娅的态度很温柔,也很大方,她似乎因为生病没有没有力气,声音也小的很,但她的话还是将赵花堂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赵花堂愣了愣神,笑道:“小姐花容月貌、窈窕淑女,尼堪外兰城主得女如此,真是羡煞旁人。”他朝尼堪外兰笑了笑,又对那齐娅说道“但不知冰肌玉骨可曾学过强身健体的法子”
那齐娅柔声道“小女子自幼体弱多病,身体弱不禁风,又哪里学过什么武艺了先生此问可是因为我这病与身弱有关”
其实,赵花堂早已诊断出那齐娅是中毒,而且所中之毒,正是与杨开泰一模一样的催命梵花,此花只生长于极高极寒的山脉,正是关中之毒,不过此物每年生长不多难以集采,江湖中从未听过有专用此等毒药的人。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