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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戏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冬日樱桃
这回她沉默了一会,又突然轻笑了一声,“也对,什么时候回去,自然是你来做主。”
她疏离又冷淡,四少如何也察觉了,又冲她笑道,“怎么,你还有要见的人,想去的地方?”
靳筱偏了偏眼睛,又喝了口水,“有又如何?你票已经买了。”
没有等四少说话,她晃了晃脚踝,眼神低下去,“总归来也是你说的,什么时候走,也不必来问我。”
他终于听出来了,转了身子,望向她,声音却温柔地不像话,“同我生气呢?”
“是要问你的,”他要解释,“可你不是要睡了……”
他想了想,还是服了软,“是我有急事要回去,回去补偿你呢?”
四少歪了歪头,大抵在想空口同她承诺什么,来哄她开心好。靳筱却抱了膝盖坐起来,声音冷下来,“有什么可补偿的?你做事情,需要问过我?”
四少平日哄她,多半她红着脸便随他去了,很少这样不给他面子,叫他少爷脾气一时上来,觉得她无理取闹地很。
他坐回去,重新摊开报纸,不再看她,说话重了许多,“你是睡得不安稳,同我闹起床气呢。”
他俩许久没有说话,靳筱晃了晃杯子,好像里面是酒,不是水。如今房间里他们两个人,她却觉得孤单的紧。
她活在这世上许久,其实一直是这样的一个人。
“也是,”她的声音低了低,“我不该同你闹脾气。”
四少以为她放软了身段,刚要缓了语气回她,又听见她道,“我不开心,便只能同你哭鼻子,等你哄一哄,并不该同你说什么重话。”
万般愁绪,变成一声轻笑,“你娶我,不就是图我乖顺吗?”
她把空了的杯子扔到地毯,躺回到凉榻上,漫不经心的,“那娶高小姐呢?”四少猛地抬头看她,她却仍盯着自己的脚趾,“她的脾气可没有这样乖顺。”
靳筱抬了头,四少的眼里有一点慌乱,和他强撑的镇定,到了她眼里,便十分好笑,叫她不自觉笑出来,“可是毕竟是高家的人嘛,忍了也就忍了。”
她停在那里,眼睛里一派的平淡,兴许是失望的,可好像也就这么回事。靳筱闭了闭眼睛,声音仍旧是含笑的,到了空气里,却变得很讽刺,“是不是啊,颜徵北。”
她从来没有唤过他的名字,她永远是胆怯的,柔软的,连一声“四少”都带着娇意,可如今她也觉得累了。
她是他婚姻布局的局外人。
原本靳筱是可以忍耐的,这些不过都是她新婚前边做好的心理建设,以他那样的名声,二房、三房,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是他给了她希望。
他让她以为她有资格获得完整的、全部的ai,有一生那么长。
在她以为命运终于发现她是个不小心遗落的弃子,向她伸出手掌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决定ai情长度的,从来都不是她。
是权力,是地位,是家族,是长辈,或者四少他自己。
从来都不是她。
她可以去同高姝菡计较,可以像周青说的那样,去同他闹,去从这场不公平里争取一点金钱,一点地位,一点保证,可她没有办法改变,她丈夫摒绝了所有关于另一场婚姻的信息,让她彻头彻尾做了个傻瓜,还跟着他去赴一场,原本安排给他的相亲宴。
ai情不应该让人这么没有尊严。
四少已站起来,朝她走过去,她斜倚在凉榻上,不笑不怒,看起来十分凉薄,好像她本来的x子便是这样,往日不过是有所指望,又第一回被情ai浇了头罢了。
可这回大抵是真的气了,四少心里十分的不安稳,开了口,“我不会娶她。”
他坐到她身前,语气软下来,“不告诉你,只是怕你多想。”
靳筱往里缩了缩,并不乐意碰到他。他说的这样轻巧,好像她的那些纠结难过都是笑话。
四少若真的凉薄也便罢了,无非是伤心一段日子,也便能去找新的出路。可他总是这样,一面担着乱七八糟的花边新闻,一面又情深似海的作态。
都不晓得是他真的倒霉,总有姑娘往他身上撞,还是他演技太好,因她年少无知,才会信以为真。
这类故事可不少呢。傻姑娘么,历朝历代都不缺的。
他要伸手揽她,却被她推开了,冷着脸撇到一边去,“原来是我的不是,是我不该总是多想。”
她想到什么,又冷笑了一声,“便是我不多想,你也有许多借口,什么家族纷争,什么j细。”
靳筱垂了眸子,“总归我小门小户的,不懂这些,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报上不是有一位,把原配送到美国,便娶了新夫人?你若还念旧情,不如把我也送出去,也好给你腾位子。”
她说的越来越离谱,眼见着越发气愤了,鼻头也要红起来,四少终于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她那一点小小的挣扎,就算使了力气,同他也不过是个闹脾气的小猫罢了。
四少r0u着她的头发,声线温柔,抱得却很紧,“你同我说什么诛心的话呢?非要怄我是不是?”
他顿了顿,想到什么,又道,“听闻你去见了周青,是她教你说的这些?”
他哪里知道周青说了什么呢?想来她方才的话,在他眼里,也同撒泼要筹码没什么分别了。
可见在他眼里,她便这样容易受人教唆。
靳筱突然停下了挣扎,微怔在那里,四少自然以为是他猜对了,又道,“她巴巴的跑来封州,能存什么好心思?不过为了高姝菡罢了。”
四少埋在她的头发里,有一点脆弱,“可不许同我闹了,也不许再说这些话。”
过了一会,许是为了叫她放心,又许是觉得周青越了他的底线。四少笑了笑,声音陡然带了寒气,“周青却不想想,哪个男子会娶一个磨镜党呢?等一个时机,拆穿高姝菡就是了,高家还有第二个nv儿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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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北就是欠收拾





做戏 动气
他却生了气,好大一口锅便扣到别人头上去,靳筱挣开他,站起来,不再看他,& 磨镜又怎得?不定更有情义一些。&
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去往房间走,四少在她后面唤她,靳筱也未停下来,只抛下一句,& 从前不同我说,现在说什么?&
她是真的动了气了,倒在床上便把头埋进毯子里。四少跟过去,坐在床头哄她,她也装作听不见,紧闭了眼睛,又把脸埋得更深,只留给他一头青丝和白瓷般的耳朵。
连耳朵都生的这样可爱,到底是她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四少也不晓得,总之半点架子也端不起来,又忍不住去摩挲她的耳朵,被她躲开了,又凑过去。
他俩便这样别扭的躲闪起来,明明无聊的紧,难缠的那个却不停下来,躲闪的那个也仍旧埋在毯子里,也不晓得是否真的有一些趣味。
到底是靳筱忍不住,转了身子,瞪他,& 你拿我寻开心呢?若你不想睡觉,那我便去客厅睡去。&
四少见过的大阵仗并不算少,这会却被唬住了一秒,尾音不自觉带了飘,& 你方才才睡醒。&
他大抵是觉得自己最有道理,不然也不会事事只自己拿主意。靳筱把毯子掀开,& 我往后睡觉也要同你报备,合你的规矩?&
四少抓住她的手腕,声音软下来,讨好又沙哑,是惯常最管用的,& 同我报备什么?& 他当真脸皮后的很,凑上去,& 是我不对,以后哪个不长眼的同我订亲,我都同你报备,成不成?&
靳筱转头看他,偏巧他离得近,四目相对,她面上禁不住红了一些,又非要强装着镇定同他对视,不服输一般。
四少便这样被她盯着,像同她比试谁最先眨眼睛,总归颜徵北先忍不住,笑出来,露出一口白牙齿,显得很蔫坏,& 便这样生气?&
靳筱察觉被戏弄了,偏了头,冷呵了一声,& 也是,同你不是什么大事情。&
她既还愿意同他说话想,想来到底仍是心软。不过是真的伤了心了,一面觉得他可恶,又被情义缠住了,才放下平日的谨慎来同他闹。
但凡想一想,便难免心疼,又有些年少头一回被人珍重的得意。
四少便往床上一躺,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只差嘴上再叼一根草便齐全了,& 什么高小姐,低小姐,哪一个算是大事情?&
他往日虽然不算笨拙,到底还是小心稳重的,因事事考虑他夫人的心思,鲜少敢同她放肆,最怕让她觉得轻浮。此刻他为了辩白,拿出了浪荡风流的作态,冲靳筱勾了勾嘴角,声音带着调笑,& 哪里比得上我们靳小姐?&
靳筱未怎么见过他如此,自然比不了他浪荡惯了的,又怕他一会闹起来,显得她笨拙又羞赧。她起了身要去客厅,一面嘴上却不服输,& 改日你再遇到什么玉小姐,银小姐,又要嫌金小姐俗气了。&
她落了话,耳朵顿时烧起来。靳筱原只想嘴上讨个便宜,却没想过这话说出来酸的很,当下羞恼了,抬了步子便要走,却被人一把拉回床上。
她要挣扎,却已经被人压住了,果然这种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她丈夫是极敏捷的,并不会给她一个懒散闲人逃跑的机会。
四少的鼻尖蹭着她的面颊,让她有些痒,耳朵早红了个透,她听见四少的声音,夹在她咚咚的心跳声里,说不清楚是深情还是逗弄,还是两者都有,& 再说一声?&
她又想跑,自然是徒劳,只好同他逞能,& 你喜欢被人骂呀?&
大约是瞧出来她外强中干的样子,颜徵北捏住她的下巴,亲了一口她的唇,好像得了什么宝贝,带着少年的得意,& 你说什么我都喜欢。&
他想了想,笑起来,& 不如你再骂一骂高小姐?我都爱听。&
靳筱偏了头,终于偃旗息鼓,& 我骂她做什么?&
四少挑起她颊边的头发,& 你是我七八十岁还要搀着去喝羊肉汤的人呢。&
他偷偷瞥她的神色,& 晓得了?哪里还有别人?&
& 那却不见得,& 靳筱看向他,努力镇定了一些,& 我同你成婚,机缘巧合,哪里便被你说的生死契阔一般似的。&
她不晓得她再逞什么强,原本到了这一步,各自给了台阶,也便罢了,可她却被一股力量支撑,非要把她心里最难堪的一层纸掀开。
他们俩,连父母之命都算不上,谈不得什么天赐良缘。四少娶她,是为了自在,为了风流,哪怕现在不同,可她起初嫁进来,不过是做个摆设,当个玩意。
没有谁有资格告诉她,四少喜欢她了,觉得她好了,她就应该把防备和后路都丢开,老老实实同他做白头偕老的美梦,用他这会的情热去赌十年的青春貌美,几十年的蹉跎岁月。
靳筱眼里带了轻笑,大约是他说的太美好了,让她害怕自己也会相信,非要刺痛他,也要刺醒自己不可,& 不定你便是这样,只要过了门,便觉得很好,可以爱一场。&
四少急着开口,她却打断他,不晓得是不是怕自己被他说服,便连最后一层防备都丢了。她侧了脸,不去看他,轻声道,& 你听过丘比特和普绪克的故事没有?&
她默了许久,未听到回答,想要去看看四少,才听见他声音有一些奇怪,闷闷的,仿佛挂了潮气,& 听过。&
他顿了顿,仿佛想确认什么,滚了滚喉头,又问她,& 你从哪里听来的?&
这问题有什么意思?便是有意思,也同他没有什么干系,靳筱笑了笑,有一些苦,& 小时候遇到的一个男孩子,大约是个落了难的小少爷。&
她未在意身上男子的反应,只陷进自己的思绪里,& 你既听过,便晓得,普绪克把丘比特当丈夫,可她丈夫什么也不许她知道,连张脸都不给她瞧。&
& 兴许是为了保护她,或者不要爱神发现了,可他生了气了,便飞走了,反倒女子下了冥河去寻他。&
& 都说同神仙做伴侣,是她一个凡人公主的福分,可普绪克也没有进众神呀?这算哪门子的夫妻呢?&
她看向四少,有一些勇气,又好像放弃了什么,& 你说是不是?&
四少许久没有说话,靳筱大约看见他眼里的挣扎,叫她心里有一些忐忑。这些话便是个留洋归来的女子说,也僭越了,更何况是她,多少不识好歹了一些。
她这样打量四少,又见他强撑着挤出一丝笑,瞧起来古怪又疲惫,没有方才风流肆意的样子。
颜徵北勾着嘴角,强装平淡,又拙劣的很,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有一些失神,& 这许久的事情了,你却还记得这样清楚。&
他闭了闭眼睛,尽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缓一些,不被突如其来的情绪击垮,又强笑道,“平日里却很少见你上心。”
靳筱一时气短。
她旁敲侧击,纠结许久,才说出这样一番话,对方却把重点落到这里。
他自然不是夸她的记性好呢,靳筱偏眼,兀自又生了气,想来他是只听到什么& 男孩子& ,什么& 落难的小少爷& ,又来同她小心眼罢了。
这却很稀奇,他险些要被人押着订了婚,不是什么大事情,她不过小时候听人讲个故事,便要在意他的心思。
靳筱抿了唇,想要说什么,四少的唇却突然落在她的额间,轻描淡写又仿佛情深义重,她也说不准方才是她自个儿颤了一下,还是四少,还在恍神间,四少已在她耳边呢喃,& 这许久的事了,倒不如忘了吧,总归要向前看不是?&
靳筱皱了眉头,不晓得他的意思,只听见他声音里莫名的情绪,不晓得压抑的是厌恶,还是什么,& 你记得他,他未必有这样好,值得你惦念。&




做戏 手杖
他真是蔫酸的很,不定要说什么世间的少爷除了他,少见几个值得的。
可便这样蔫酸,又瞧着十分委屈的样子,什么芝麻大小的往事都能让他神伤不已,真是可气又可笑。
纵然可气,也大抵惯然是他服软的招数,靳筱偏了了脸,呼了口气,不晓得是心头哪一块肉软下来,换了个话头,& 你起来罢,明早便要走了,行李一件也没有收拾呢。&
靳筱的目光落到床头的包得严实的细长包裹,又道,& 还有你同父亲买的手杖,费了心思挑的,可不要忘了。&
她若不提也罢了,四少想起这桩事,脸便沉了,从她身上起来,又躺在她身旁,瞧起来无赖,却半点神采也没有了。
他一个人默了一会,想到高先生提到的筹谋,想到将他蒙在鼓里的算计,又冷笑了一声,气血往胸口涌,& 忘了便忘了,我出门费这心思,人家却不定记得我这个儿子。&
若是往常,靳筱照旧是宽慰他的,多少说个俏皮话,也能让他念头转到别处去。可如今她自个心里也烦的很,自然没有心思仔细安抚他,只偏了眼随口道,& 下个月公公大寿,既然买了,便到时送过去。&
她却不知道触了四少哪根神经,听到大寿两个字,他便带了怒气,这厢话音未落,他已从床上跳起来,大步走到拿包裹前,忽得拿起来,声音也猛高了几度,& 送什么寿礼?是提醒他边关还有个棋子可摆弄呢!&
他突然撒这样的气,叫靳筱也怔了,一时坐起来,看着他,也不言语。
四少也觉得自己失了分寸,垂了眼,声线低下来,无精打采地,& 下回回家,你也莫给岳父置办了,不如把这个送过去,也算我的心意。&
他这样将将举起自个前几日费了心思挑了手杖,活像个男孩子被迫把玩具给别人,心里委屈的很,嘴上却说着自己不要了。
靳筱笑了笑,偏了偏脸,& 不妥当的。&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手杖上,& 你再同你父亲如何生气,送他手杖,也是你那会不生气,感念他的心意。&
四少要辩驳,却瞧见她嘴角的笑慢慢隐去了,变成一点嘲讽,& 可是我从不同我爹生气。&
他默然语凝。
人都说相似经历的人会惺惺相惜,有时候是这样,有时候又不尽如此。从没有哪一种相爱,是互相比较着&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或者& 我更惨一点& 。
都不过是拖着一具被命运打散了,又被自己拼命拼凑起来的,充满补丁的躯壳,然后张开手臂,努力微笑,& 尽管如此,我还是可以拥抱你。&
可还是会愤怒,会无助,比起不识肉糜者心不在焉的宽慰,同类的无可奈何,反而变成另一种共同的悲哀。
无法选择出身,无法改变父母。
四少把手杖放回去,又坐到她身边,低声道,& 那我便也不生气了。&
他目光闪了闪,像下第一万次的决心,& 原就是我不该报什么希望,想什么父子之情。&
他不晓得靳筱在想什么,可在她身边,多少让他有一些纵然斩断了同所有人的联系,也仍有归属的安全感。于是他柔了嗓子,伸手摩挲她的头发,半诱哄半讨好的,& 往后便同你一样,不去想,也不动气,才是明智的。&
怎么能不讨好呢?他想,从此便也不做什么父慈子孝的功夫了,他同那些兄长,又从没有什么感情,如此这天地间,唯一同他有联系的,便只有他的妻子了。
这种唯一的羁绊叫他很悸动,刚要带了情绪地唤她,靳筱已开了口,& 你还是会原谅他。&
她偏了脸看他,面上没有什么情绪,好像说别人的事情,又很有条理,& 你这会闹着别扭,仍旧是同他生气,到了下个月,多半你也会原谅他,& 她顿了顿,又道,& 因为哪怕是一点点,他也是爱你的。&
& 子女就是这样,哪怕再疼,再恨,只要再看见一点点爱和温情,就会忘记一切,朝他奔过去。&
她合了眼,话音却是平静的,& 所以你往后也不会同我一样,因为我一丝一毫都看不到。&
兴许再过几个小时,四少还能体会这样的道理,可如今他却只觉得靳筱是要将他推远了,是还气他,又或是被揭了伤口,他一时也辩不清楚,只拥住她,软了嗓子,& 那便不要提了。&
他又同自己说一般,& 都不要再提了,什么寿宴?便说你身子不舒服,不要过去了。&
靳筱的目光闪了闪,想要说什么,可人这个时候,总是什么道理也不听进去,便由着四少说了许多“从此什么寿宴也不去”,“过年也不回去”的气话,时不时心不在焉地应几声。
说到最后,四少气也消了,总归她还愿意被他拥着,总是难得。免不得他又想说一些情话,刚要开口,隐约听见有人敲门,煞风景的很。
这个时间,原不该有人打扰,可声音却很急,过了许久也不停下来,想来是有要紧事。
四少起了身,靳筱不知怎的,一时间有些心慌,也跟着要起来,又想起自己这会子穿着睡袍,不好去见外人,略踌躇了一会,四少便已经出房门了。
靳筱只好胡乱套了件衣服,对着镜子理了理,却似乎仍旧不得体,不好走出去。
隐约听见四少问了些什么,& 什么时候?& ,又过了半晌,听见他同那人道,& 你先回去,我要收拾一下。&
夏夜的衣服要里外都换了,才好出现在外厅,靳筱一面换,一面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可两人再没有说什么话,不多时,又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像是副官出去了。
她才拢了拢衣服,快步走出去,瞧见四少的背影,刚问出半句& 怎么了& ,见到四少回首的脸庞,蓦然怔在那里。
他的面庞惨白,颤着嘴唇,一面强装着镇定,深吸口了气,好像要勉强撑住,甚至努力挂着笑。可他刚开了口,一大滴眼泪便涌到眼眶里。
& 是父亲。& 他说。
& 父亲在回家的路上,遇上了革命党的刺杀。&




做戏 信件
她一时怔在那里,身体却比头脑先反应过来,上前去,拥住他。
颜徵北原且撑着,如此却仿佛脊梁里的那根弦陡然断了,低了头,伸手搂紧了靳筱,仿佛是浮木,又仿佛是给他的情绪松了绑,快要溃不成军。
没那么糟糕,也没那么无法接受,他摒了呼吸宽慰自己,总归这世间的悲恸,从没有什么于他是陌生的。
上一回是什么时候?大约是他七八岁在母亲床边哭泣,好像老天非要看一看,二十多岁的你,骨肉分离再来一回,会否有一点长进。
兴许没有这么糟,因来的副官说了,父亲已送去全力抢救了。
可也总是这么一回事,母亲病重的时候,郎中也几次三番的讲,有好转的迹象,不定熬过了冬天,便要见好了。
世上的分离,少有骤然的一击,再突发的状况,也总有什么来由拖着你,给你莫名的希望,让你变成一头被慢慢放血,又总觉得自己有机会生还的小兽。
于是到了最后,连希冀都不敢再生出来,觉得罪恶,觉得反而预示了后头的结局。
靳筱从未见过四少如此,从来他都是意气风发的,好像得天独厚的优越,把胆怯和恐惧从他的基因里删除了,纵然愤怒,也多半含几分轻蔑,因他应当是无坚不摧的。
可如今他将头埋进她的颈里,压抑着的细碎呜咽声,教靳筱突然慌了神,犹豫着伸出了手掌,又觉得他不该是被宽慰、弱势的那一方,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落下去。
她这样犹豫着,四少又突然松开她,跌跌撞撞地往房间里走。靳筱跟上去,瞧他疯魔一般地,翻箱倒柜,想要问他,却觉得嗓子干涩的很,又见他从一堆乱七八糟的衣物里,找到一张皱巴巴的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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