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山月缘 (简体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星河
白棠一楞,暗瞧了令山一眼。这少谷主,竟当着莫魁将领前,明说要反。
莫洹一笑,转向令山,扫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快活。」
令山脸色一僵,道:「属下…领令办事。」
「是么?」
令山望了莫洹一眼,顿了顿,道:「我也是男人…,办这事,情不自禁。」他知道,什么也瞒不过莫洹。
莫洹似笑非笑,道:「可…这人,我要带走。」
令山低头一揖。日后,跟了莫洹,她自然好受些。他不是没想过救她,但他卧底莫魁身边,自保已难,万不能生事。有时看着她让男人一回辗过一回,朝他递来求饶的眼神,他明明怜她,又一片欲念黑暗,不愿帮她。他对她,是欲是情,他有些不清。
莫洹扫了他一眼,凛道:「我瞧你,这山巫谷,也不宜久待。」
他缓走至跪了一地的侍从前,细看了看,大刀几扬,断了几人性命。又吩咐道:「人盯紧些,回去整整侍卫,我会知会希骛偕众将围谷,你自内接应。还有,先别让希骛知道你的事,在他之前,拿下桑玫。」
令山再一揖。望了白棠一眼,算做送别。她尚有些惊奇,这令山,竟是莫洹的人。
「想清楚了?」莫洹回过眼,望着白棠。
他说要反,似是认真。她回望莫洹,轻点了头。
莫洹淡淡一笑,除了外衣披在她身上,一把抱她上马,携出了山巫谷。
他带着她走这一路,竟无半人相拦,显见不仅令山与希骛,这山巫谷早让他置了不少自己人。
千韧谷位在山巫谷东北面,地势较山巫谷为高,她湿了一身,让风吹着,微有些凉意。她缩进他那件玄衣里。不知为何,莫洹有些令她熟悉而安心,她疲累至极,在马蹄规律的颠簸中,渐沉沉睡去。
感觉她身子一沉,莫洹浅浅一笑,将她揽得更紧了些。几分明白令山的意思,她似乎,是个会让人想认真的女人。
岱山月缘 (简体版) 第六十六章江山美人
白棠入了千韧谷,虽睡得深,却梦境连连。
旋舞在风光明媚,清波荡漾的池畔,四围高山积雪,不似乌尔的湖。她想,这约莫…是岱山?繁花摇曳,她步履如鹿轻盈,跑向不远处的玄衣男子,他一把抱起她。白棠看不清他的脸,只觉依在他身上,很是安稳。
男子似是淡淡笑着,半晌,却起脚往池内走去,他嘴角的浅笑,化作一派忧伤:「宁夕…,我们,既不能同生,只好同死,你可愿随我去…?」
白棠静静听着,没有作声,她似乎觉得,他在哪,她便应该在哪,就是地府幽冥,她也无所惧。
她渐随男子下沉,池水不若她想得清冷,还微有些暖意,起伏在她周身。男子低头轻轻缠吻她,吻上她颈间,又流连上她前胸。她脑中一晃,池畔消逝,陡然身处烛光堂皇的大殿。众目睽睽,男人依然吻着,双手扶在她腰间,已然要进入她身子。心上痛楚如利刃划过,她伸手推拒,身子不稳,落入了池水里。
白棠倏然醒神,挣扎挥着水,一双大手已接起她。
她看清眼前的男人,一身浴水轻袍,将她抱在怀中,原是莫洹。
周身一片水光,似是汤池,座落在石砌的大殿内,四周布置,似是寝殿。她那身纱衣已褪落了半身,浅浅围在腰际,下身裙裳浮漾在水中。她一惊,想挣脱他。
「别动。」他一双膀臂紧箍着她:「今天为了你,我那清凌潭也没泡成。你这般陪着我,也不为过。」
他俯身吻上她一席柔腻的身子,说来十分温柔。
白棠微微颤着,冷看着莫洹,一脸漠然。或粗暴或温柔,不过又是个要与她交合的男人。
他拂下她仅存的半身纱衣,将她抵上池边,顶进她身子。
白棠别过冷眼,只静静忍着。
莫洹看着她,淡淡笑道:「怎么?那暗房都待了,还不懂如何快活些?」
她淡淡听着,没有什么感受。
一个个轻吻落在她胸前,她明明疲累得无以复加,让他吻着抚着,一席尚未退了药性的身子,仍甚是配合地湿了一片,如池水润着他频频进退。
他俯身揽住她,她看不见他的脸,颓软的心神撑不了什么自尊志节,她怔怔受着,只觉这拥抱,温柔舒服,肌肤紧贴令她伤透的心有处可依。
她想起了洛青。
他想过她么…?
还记得她在这谷内么…?
她虽想着他,却不再盼着他。
她再做不了他的妻了,又何须计较他真心或绝情。如今月盟救不了她,她帮不了月盟,这恩债,不如算做相抵…。
莫洹得尽白棠,看着她终究还是流下两行痛恨的泪,轻抚了抚她的脸,道:「你…是为你那些前缘旧爱而哭,还是为你自己哭?」他拉起她,深望进她眼里:「你既已放弃回洛青身边,不如…起你的泪。我不会亏待你。」
闻言,白棠又流下两行泪。
莫洹淡淡一笑,再抹掉她脸上水泽,道:「别哭,你以他为夫君,我却觉得,他待你并不好,不配做你夫君。」
白棠愣愣看他,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莫洹又一笑,道:「我父亲…因为我这双眼睛,一直对我,很是忌惮。你可是谷内,少数知道的人。」他起身替了里衣,向外喊了声:「苹儿。」
一名侍女闻声,领了两名小婢,捧了一盘衣饰,迎了上前,向莫洹一欠身,便接着来到白棠身边,行了礼,为她打点衣着。
那些衣饰清雅,和谷内华艳的气质不太相同,她想,约是莫洹特意吩咐。婢女为她挂上一对新的耳勾,上头淡绿的串珠光泽柔美,但她看着,只觉得心伤。
洛青给她的那对耳坠子,落在了莫魁宫里。就连那藤环,也早不知道落去了何处。
苹儿打理完她衣着,领着她走进寝殿,便退了出去。莫洹坐在桌镜前,正等着她。
他起身看了看她,似有些目不转睛,半晌,自桌上取了把扁梳,递给她道:「你该会束发?」说着,已在桌前坐了下来。
白棠犹豫着接过扁梳,缓伸手为莫洹梳头。至少,他让她衣得蔽体,吩咐着这正经差事。
然她指尖触着他一绺绺长发,倏然又一阵忧伤。
她大跪落地,向莫洹一伏,默然无语。
莫洹见了,脸色无喜亦无怒,淡淡扶起她,接过她手上的梳子,径自梳整盘起了发。见她仍然跪着,又道:「跪着比较舒服么?走吧,随我去前殿见希骛。」
他牵起白棠的手,往外走去:「你等会儿可得配合点。」
闻言,白棠身子一颤,急抽回了手。
莫洹有些诧异,回过头,望了她一眼,了然道:「没事。不过坐着,让他相信我真把你带了回来。行?」这惊弓之鸟,伤还得养上一阵子。
白棠看了他一眼,轻点了头。
他那双眼…。虽然她实不怎么想说话,他自能了然她心思,倒也挺好。
莫洹领白棠进了大殿,向等在殿上的希骛道:「怎么,还得亲自来这趟。」说着在大位上坐了下来,又让白棠静坐在一旁长榻上。
希骛抬眼,十分直当地扫了遍白棠,半晌,转向莫洹道:「怪不得,你要大动干戈。」
莫洹扯起浅笑,道:「我这暗令一传,你兵即刻出得来,别告诉我那桑玫,没先知会你。这可是她使的计。」
希骛看了他一眼,道:「投你所好罢了。」又道:「我方袭杀莫魁叁将,虹后也已接来千韧谷。但莫魁揽下兵,亲自镇着,我们只围谷,不敢躁进。又月盟连桑易还等在青川地界,和我阵营对峙。你,得有些决断。」
莫洹一双眼,闪着犀利目光,量了几量:「千韧谷叁将会去支持你,明日,你撤半数人回谷,攻入谷地拿下莫魁。另半数,放出消息,我要接山巫谷。还有,白棠在我手上,要月盟和桑易退出青川。」
希骛皱起眉道:「但公主还在他们那处,你真忍心?又要是他们坚持要人,不肯退…。」
莫洹笑道:「那辰昕多谋,有机会斗下莫魁,自不会为了白棠犯傻,何况他们那兵本是摆着好看,没有人帮,绝不敢杀进来。至于公主,越是不在意她,她便越安全。」
希骛一揖,道:「属下明白。」
莫洹盯着他,淡淡笑道:「希骛,你当真明白么?我忙着打下山巫谷,你可不要敌我不分,放月盟杀进谷来。否则,令山的剑,也会分不出莫魁和桑玫,一并杀得干净。」
闻言,希骛一张脸仍摆得镇静,望向莫洹的锐眼,却抬得急切,半晌,冷冷道:「你要留那白棠,和月盟为敌,是迟早的事。」
莫洹笑道:「只要我身边,不若莫魁有一众叛将,月盟,自不足为惧。」又道:「去吧。这白棠看也看过了。你,得好好想清楚。」
这谷已围上,叛了莫魁,自退不得。但桑玫让令山拿了,藉月盟杀莫洹的算盘,怕是不成。没想莫魁贴身的侍卫长,还能是他的人。
希骛淡淡一揖,转身退出了大殿。
莫洹盯着他背影,一叹起身,缓走到白棠身旁,道:「那希骛…终是个叛将,不全可信。明日,我得去趟山巫谷,约莫还得花上几日,你便留在这千韧谷,安全些。」
她淡淡点头,恍然明白,辰昕说的江山美人,原是她自己。他们本期待她,引得他俩父子相斗,不兵卒,削弱青川。
「听令山说,当初洛青冒险让你进谷,是为了花门本经。那经,我母后曾试着练过,虽然不成,还算有些经验,平漠刀在我手上,我能帮你。」
她望了他一眼,凝了几分涣散的心神。那花门本经,她早不抱希望,他却主动提起。说来…辰昕省下的兵卒,是为了岱山那因她而起的战事,她且想起了暮樱。
久未说话,她开口有些滞涩虚浮:「但…你让月盟退兵,我练那经,岂不是太迟了?」
莫洹看了看她,她似乎对绑生咒不太了解,想来洛青防她寻死,也没仔细告诉她。
「月盟甚且没有为你计较退路,你那经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撤了兵,足能退北面之敌。但那咒术不断,于你有害。等我回来测测你武行,便带你入繁花谷。」
他的话,刺灼着她。她想他甘冒大险,或是为了那些什么稀罕矿藏。
莫洹浅笑道:「你让他们计较惯了,不相信真心堪比那些俗物么?我打山巫谷,本是为了你。」
闻言,她淡淡别过了眼。她的确不再相信什么情,什么真心。
莫洹浅浅一笑,牵起她道:「我带你,去见我母妃。」
岱山月缘 (简体版) 第六十七章虹后树仙
他领白棠,转往他为他母妃昭虹安排的寝殿。
沿途,且道今日的青川人,不少乃岱山森门之后。昔日岱山大震,震裂了山脉,裸露出一脉魔气浊重的灵矿。地门于是想以当年地门暮家,与其妻昭氏甫诞下的一对双生兄妹生祭灵矿,祭典之初,灵矿却遏了怒气,似对小兄妹,十分欢喜。暮昭两家,于是与灵矿立了约,成了守矿一族。又因与地门生了芥蒂,自愿除了地门籍,设立森门。暮家小女儿长成,再与其母舅家兄长联姻,暮昭两氏,遂成森门大族。昭氏一脉,灵气尤重,比之暮家还要过些,势力也较暮家为大。然岱山门史上动荡的一年,森门主乃昭家人,涉入门争,又为天地两门连手压制,昭家式微,辗转流亡至青川,定居昭氏谷。
当年的昭虹,为昭氏谷主之女,担得谷地第一美人之称。莫家求亲,两谷联姻,本为美谈。然时日一久,莫魁不再善待她,纳了桑玫为侧室,又暗遂了桑玫之意,夺其后位。昭家父兄不平,莫魁索性安罪剿伐昭氏谷。昭虹被囚,其为莫魁生下的一子一女,被迫与生母分离。莫芙柔年幼,懵懂无知,莫洹却还依稀记得当时昭虹凄惨的光景。他虽未让昭虹带大,他那双眼,也终究看透了不少没人敢向他提及的往事。
莫洹淡淡一笑:「这本也是你岱山之事,从前的你,倒不用我多唇舌。」
少有人同她仔细论到岱山,白棠留神听着,想那森门暮家,便是暮樱的家族,那灵脉,便是让暮岩丢了性命的魔矿。她还想问点什么,已到了昭虹寝殿。
「少谷主。」门外侍女礼数声声。
「母后醒着么?」
「醒着,正等着少谷主。」
莫洹淡淡颔首,迈步行过大院,携白棠入了殿。
白棠见殿上坐着的,是一位苍老妇人,微有些惊讶。方才听莫洹称她为昭氏谷地第一美人,她还想着,该是何等貌美。虽说她年纪,五十有余,和她同龄妇人相比,仍显得沧桑不少。但想想,她几经磨难,又终日为莫魁苦待,自也不会是什么容光焕发的面相。
莫洹恭谨的向昭虹一跪,道:「母后…。」他似想向她解释些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白棠见这尊高的少谷主一跪,连忙也跟着跪在一旁。
昭虹叹了叹气,道:「赶紧起来。娘没力气扶你了。」
莫洹闻言,才起身,又为昭虹添了杯茶,这才携了白棠坐上一旁的长榻。
莫洹有些无奈,问道:「母后,我瞧您这神色,不太高兴,该不会还怪我要反他…。」他尊敬她母亲,总敛了几分他那读心的双眼。
昭虹喝了口茶润喉,沉沉一叹:「我自不怪你。我只担忧你要杀你父亲…终不是正道,又挂念你安危。」
莫洹听昭虹并不怪罪,宽了几分心:「我…部署缜密,母后不用挂怀。只是要斗他那把幽海刀,有些吃力。我只知道,他往昔,常用无辜生灵祭刀,辅了咒术,积累了些怨灵,魔气着狠,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暗门?」
昭虹和他见面,一向不愿谈及莫魁,莫魁的过往,她虽知悉不少,却鲜少向他提起。
皴皱细瘦的手指把着茶盏,她默然跌入一阵沉思,半晌,沧桑双眼幽幽抬起,叹道:「他从前战功彪炳,受人尊崇,不是因为他那把杀戮的刀。他年少时,结识昭氏谷地的一株老树王,老树王修练千万年成仙,灵力深厚。树王颇喜爱他,授予他安身立命之福,自此他战无不克,戾气不入他山巫谷,虽说他后来,逐利享乐,沉迷女色,又作恶多端,削弱了不少福泽,但你真要胜的了他,还得唤醒老树王,让他庇佑千韧谷地。如此,你的平漠刀,和这些年你同你师父,还有在昭氏谷练的武行,不会输他。」
昭虹又转头看了看白棠,道:「这,便是让你上了心的女孩儿?我听令山说了些。」
白棠见昭虹话头转向自己,有些紧张,想莫洹方才还说她不太高兴他与莫魁相斗,这回,该不会是要怪罪于她了。吃过祈安的亏,她委实有些害怕这夫人。
然昭虹只浅浅笑道:「你…不愧是要接岱山君主之人,仙气不凡。过来,让我看看。」白棠有些心慌,不敢起身,看了看莫洹,也不知这才认识不久的少谷主,能不能信任。
莫洹朝她一笑,道:「去吧。」又向昭虹道:「娘,她前些日子,让月盟摆了一道,进谷后,又都在莫魁宫里…,让人吓得狠了,您别见怪。」
白棠依言起了身,很是犹豫的走到昭虹跟前。
昭虹低头又一叹,牵起白棠还有些颤抖的手,拍了几拍,道:「想来你受了不少委屈。倒是我们青川,有愧于你。」
白棠听她倒是和善,稍安了些心。不知为何,看着莫洹与昭虹,她突然有些想娘。虽然,洛青说,她娘亲已经不在了,但她那断断续续的记忆里,却从来也没有出现过娘亲。
昭虹打量了她一番,挺是真切道:「说来,你也真是我昭氏的福气。你生得貌美,又有一双灵动的眼睛,怪不得我这挑剔的儿子一见倾心。但男人,看这容色看得重了些,十年,二十年,色衰恩驰,终究不太可靠,就是我这儿子,虽较常人,还懂看这内心的道里,你仍是别太信靠他。」
莫洹闻言,咳了两声,看了看昭虹,一派无奈道:「母后,你说这些是在帮孩儿么…,我瞧着都言之过早。」又道:「回头,我还要带白棠,进繁花谷。」
「她要练那经,自是比我轻易许多。但那经惹人心伤是真。练来,很是神。」
她想了想,且道那经前段,为生息与茁壮,后段,为蔓生、葛藤、焚火、灭亡与最终章,重生:「你出身花门,前段该有些熟悉,后段,需经大伤大痛,看透了恨与狠,死过一回,方能,绝处逢生。」她转向莫洹道:「你得用平漠刀护着,恨至尽头,出刀杀了她,她走火入魔。本经有灵,她若放得下执着,便回得来;放不下,便了了。你在昭氏谷练的森门内经,可替她一些伤,但切莫替得太多,影响了本经。」
莫洹微敛起眉,就是他,也觉得此事甚难。反而白棠一派懵懂,听是听了,却不晓得有何深义,就是昭虹说她该是熟悉的前段,她也一无所知,再难,不过就是让莫洹一刀杀了,如今的她,死何足惧。
昭虹瞧了瞧白棠,皱眉道:「她不会武…?」
莫洹道:「据月盟的说法,是让绑生咒敛住了。我想届时,先让她上千韧崖,看是否真能恢复些武行。」
昭虹闻言,点了点头道:「那般甚好。老树王的事,有些着紧,要怎么做,你立时去同你师父商量。」她以手揉了揉穴,道:「这几日,约莫是白棠入了谷,繁花谷灵气动荡,搅得我不太舒服,来你这千韧谷,还要严重些,我有些乏了。」
莫洹一揖,道:「那母后先歇下吧。我先去找师父。过几日,再来向您请安。」
白棠听这莫洹,似非恶人,对他信任了些。且真有机会练那经,她一颗寒凉的心,活络了几分,学着他,向昭虹一揖,随他出了殿。
时已迫近傍晚,然他们委实不能耽搁。莫洹立即又领白棠行入千韧林地。她一路静静跟着,初时还有些好奇,这莫洹的师父,幽居山岭,想是奇特的远世高人。然走着走着,林地愈深,林木幽暗,野地不驯的鸟兽鸣声,听在她心头,似不怀善意。她又心慌了起来。
还惶惶不安,莫洹一把抱起了她。
白棠一惊,道:「我自己走…。」
莫洹看了她一眼,道:「跟你这样走,天黑前是出不了林了,前面要过河,你当心些。」
前方果听见溪水声潺潺。莫洹迈开大步,不多时即到了溪畔。他提气几跃,过了溪谷大石,到了对侧溪岸。那大石高低错落,他步履甚稳,一点没颠着白棠。
白棠忍不住问道:「你师父,当真住这林里?这天要黑了…,他那可有住所?」
莫洹笑道:「我师父,是一株槐树仙,祂自古长在千韧谷地,修练了几千年。」
「槐树仙…?」她柳眉挑起,满脸疑惑。
「我与芙柔幼时,常入这林地游玩,有次耽搁了时辰,便在林里歇了一晚。当时,我们不辨植栽,浇了祂不少水,盼能换个果子。祂看着我们兄妹俩有趣,换着不同水果给我们兄妹俩,我们于是愈发浇得殷勤。后来,祂向我们现了真身,了我俩为徒。」
白棠听得睁大了眼,愈发觉得,他这什么师父,约莫是个幌子。
莫洹看了看她,一笑:「真要做些什么,何必这般大周章。」
白棠局促的低下头,他那双眼实在烦人。又怎让他说起来,倒成了自己心思不正。明明是他父子俩欺她在先。
莫洹又一笑,道:「到了。」
白棠一下地,见不远处确长着一棵曲绕倾斜的槐树,看得出经世已久,那树身,也不知被雷劈了几回。
莫洹再携白棠伏地一拜,嘴上却道:「老头儿,莫洹来找你了。」
白棠很是好奇的偷瞧,十分惊奇的见那槐树,果真化了人身。然那模样却不若那树老迈,倒是个青年。看起来,还比莫洹年轻几分。她想,这槐树修练成仙,以仙龄来算,大概还很年少。
槐树仙一把拉起莫洹道:「行啦,起来。别把我跪老了。」又道:「我瞧着你要惊天动地杀一场,特从南海荒岛,七荤八素的赶回来。」他又一把伏起白棠,道:「你便是仙地来的姑娘了?你的家乡,现在实有些凄惨,倒成了仙友案上最热络的消息。连南海都津津乐道。」
白棠有些不明所以,想他说的该是岱山,这惨事,有何好津津乐道。
莫洹拉回话头,向槐树仙道:「师父,母后说,我们得进昭氏谷,请老树王庇佑千韧谷。那老树王…要如何肯听我?」
槐树仙仍是兴致盎然地打量白棠,挥了挥手道:「选对了人去,自也不难。老树王赐福山巫谷,见莫魁不上进,深觉自己闯祸,自发沉睡,回了仙界,不太想搭理青川。然这姑娘一身仙气盈盈,不似你这般,仅存一点仙气还混了你老儿浑身浊浊剑气,要不是让我治了几年,这仙气有点长进,我瞧着你比起你父亲也好不到哪儿去…。」
莫洹又是一派无奈的脸,道:「师父…,所以,只消让白棠去便成了?」
槐树仙一派肯定的点头,道:「一定成,你让白棠姑娘去,当能召唤祂。和祂明说了你要斗莫魁,祂本有些悔不当初,又看在白棠姑娘面上,自肯帮你。」
岱山月缘 (简体版) 第六十八章芙柔回谷
当晚,他们歇在槐树下,槐树仙送予他们不少果子。莫洹捡了些树枝,生了柴火。幽森的林,夜里更显得黑影幢幢。
白棠坐在莫洹身旁,蜷抱着膝,一颗心,尽是彷徨无依。和一陌生男子,要在这幽黯的林里撑过一夜,怎么想,都令她害怕。
莫洹静静在旁,养着他一把平漠刀,若有所思。他若肯开口说话,她或许还觉得好些。他那双眼,那话声,似很能令她安心。但她,又不太敢同他说话。她还想着法子,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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