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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山月缘 (简体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星河
她尚「我」不出所以然。莫洹转过头,看了看她。
她一紧张,又低下了头。
莫洹却缓开了口,道:「这把刀…据传来自仙界,莫魁却不喜欢它。它刚正含容,一派正气,莫魁使起来,不太顺心。于是,便将它给了我。」又道:「莫魁,其实待我…并不很差。只是与我,一直若即若离。我与母后分开后,便让他送来千韧谷。他让一批老臣带着我,教养了几年,见我对他一派恭敬,也就管得松了些。又那桑玫,暗里作弄他子嗣,几位后妃怀不上男嗣,他只能将传位之望,寄托在我身上。他日渐给了我不少实权,十年前与月盟一战,我拥兵权,全然服顺他,他极是满意,防心又淡了些。但他不晓得,靠着我师父咒术相掩,我时常暗入昭氏谷地,练了不少咒术与武行,积累了不少人脉。我手下士兵,不少,都是隐姓埋名的昭家人。」他挥了挥刀,刀入鞘。又道:「他,终究是严威暴戾,身旁兵将,多有不服。让我拢了不少。」
白棠对他实有些好奇,他面上总带着深不可测的笑,似无事能令他烦心。就是讲起反他父亲这等大事,也清清淡淡。她还听着,忽觉有些倦怠。她这两日,倦意总忽然袭来,她以为,是前些日子,在莫魁殿里从没熟睡过,疲累所致。然她方才还有些兴致听莫洹说话,却忽地沉沉欲睡,这般突然,只先时在兰台时有过几回。
她倏然熟睡,身子一歪,莫洹连忙伸手扶过。他看着她的睡脸,有些忧沉,微运了息,用一脉森森气劲罩护她。
她沉沉转着梦境,无尽阵势,无穷杀伐,她梦见那叫夜阑的男人,和他唤作盟主的月盟首领,朝她攻势频频,他们阵势不凡,她受的伤不轻,有些难以脱身。然她锐眼扫过两人,那盟主,甚想杀了自己,那夜阑却很是犹豫。让她寻得了破绽,倾天新剑凛凛杀出剑式,狠逼退了月盟。想要生擒她,还早得很。
她还想再杀一阵,却让几绺槐树根困住了身子。那槐树仙化成的少年,浅笑望着她。
她有些不明所以的挣扎,模糊间,一双大手,将她揽进了她有些熟悉的怀抱里,树根倏然退得净尽。
余烬尤温,天还一片蓝紫。白棠转醒,见自己睡在莫洹怀中。他不知是还没睡,还是已经清醒,一双眼正望着自己。她恍然喃喃唤了声:「阿夆…。」
抱着她的手一僵,缓将她扶了起,道:「醒了…?」
白棠看清了他,一惊,连忙往后退坐。
莫洹一叹,瞧着她关切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那绑生咒,用她替了些伤势,他昨晚运息,顺势疗了岩靖峰一身伤,好为她换点时间。内息运过她身,气海确有一脉敛着的花息,然她前后受了不少大伤,近来的寒毒散和暗房,叫她郁郁寒气纠缠,身子实不太好。然他今日,还要赴山巫谷大战莫魁,实不能再损气劲,日后,当得替她理理身子。
白棠听他一问,轻摇了摇头。她倒觉得神好了不少。
「那我们得走了。」他又一把抱起她,道:「得快。」
那槐树在旁化了人身,笑道:「自个儿当心,虽说你这徒儿有些不孝,我便不同你计较。待我和那老松下盘棋,自会去山巫谷帮你。」
莫洹冷望了他一眼,淡淡道:「有劳师父了。您要不检点些,当心我把这树劈了。」
槐树仙笑看着他道:「我倒期待你修为,有那天高的一日。」
莫洹一转身,冷道:「徒儿告退。」
出了林,天色甫亮。林外一人迎了上来。
莫洹看了看,笑道:「回来了?比我想得快一些。」
莫芙柔睁着大眼,望向莫洹道:「哥!你…你。」她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又太过震惊,话也说得零落。
莫洹瞟了她一眼,道:「怎么,有这等意外?」
莫芙柔气急败坏怒道:「你不来救我也就算了,在这里搞什么名堂,你真要…真要和爹打?」
莫洹淡淡道:「我这兵都围上了,自是当真。你该选边站了。」
「有什么好选。」这自小莫魁也不太搭理她,只宠着其他后妃生下的几位小公主,她每每有难,都是莫洹替她出头。
「只是…你真要冒这大险?好好守着你这千韧谷,日后,山巫谷自然也是你的。」
「我杀他,本不是为了山巫谷。」莫洹满眼含笑,望着白棠,她正认真打量起他停在林外的马匹,自袖中取了些槐树仙赠予的仙果喂牠,他那匹黑马,轻顶弄了她一下,雄纠纠的昂首嘶鸣,逗得她面上难得淡淡一笑。
莫芙柔瞧他这哥哥,看人家看得目不转睛,不是为了山巫谷,难道真是为那白棠了?她自乌尔南林入了青川,便让令山的人拦了,道莫洹起兵,要她先回千韧谷。她见那山巫谷满山围兵,气势严然,确是莫洹的人马。虽说她也知莫魁和莫洹有些矛盾,莫洹终也没显露过反心,就连这希骛和令山,何时成了莫洹的人,她也毫无头绪。
「我还以为…你寻个借口罢了,没想这般认真。」又朝白棠道:「前些日子见你,都带着面纱,没想你生得这般,我看那月盟,不安什么好心。」
闻言,白棠静静垂下眼,心上又覆了层冰霜,让马儿逗笑的脸,倏然沉寂。这公主明明让洛青带了去,却安然无恙地回谷,她实不太敢听她自月盟带回的消息。才找了匹马转心,她却朝自己发话来了。
莫洹淡淡道:「他们那些心思,她不清楚,于我,也无损。」
「就算无损,仍是冒险。」想起月盟,莫芙柔道:「哥,但我欠了那月盟,不如你也放她回去。」
「我料他们不至伤你,确没料你这般有本事,还能让他们放了你。」莫洹想她这连槐树仙都教不来的妹妹,武行平平,虽打不过人家,这耿直正义的性子,想来也叫月盟杀不下手,何况白棠尚在谷内,她约莫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按理,我救下白棠,应付你那人情,绰绰有余。何况她身上,有绑生咒,这么出谷,会害了她性命。」
「你真要帮她。」
她瞧这莫洹,为白棠当真拼命,这约莫,是要救来当嫂子了。她和他哥哥本默契绝佳,想帮一把,看了看白棠,又道:「你那洛堂主…待我挺好,他称他娶过亲,委实与我不配,还容我好好想想。这回…也是怕两方驳火伤及了我,才先让我回谷。我瞧着,他人是不错,就有些薄情,你不如跟着我哥哥,还好得多。」
白棠静静听着,默不作声,却有些红了眼眶。
她本不太懂洛青心思,对他那刻变时翻的情意,有些不明所以。在莫魁宫里,她有时绝望至极,实也胡乱猜臆,洛青娶她,或是要让她甘心为月盟赴汤蹈火,但她,总即刻遏止了这番揣测,她宁可相信,辰家多谋,但洛青与她,还当真爱过。
如今,一颗心却愈发飘摇,好不容易撑起的一点信心,几经摧残,终也渐渐消磨殆尽。她不过就是辰老家的一把剑,战乱中丢了,便算作丢了。
莫洹虽乐见她对月盟失望,却有些不忍她心伤,向莫芙柔道:「行了。先顾我们这两条命吧。要杀莫魁,你帮个忙,带白棠去趟昭氏谷地。我得先去山巫谷。」他遂将昭虹和槐树仙的话,向莫芙柔分说了。
莫芙柔皱起眉,点了点头,道:「好是好,但昭氏谷林地那些小树,我实在讨厌得很,他们嫌我不会跳舞,怎肯让我进谷…。」
莫洹一笑,道:「不是要你带白棠去么,就是老树王,见了她一身仙气,自然帮我们。」
白棠听这真要送自己去那莫名的昭氏谷见老树王,不又担心起来。
莫洹看透了她心思,道:「白棠,老树王,什么事都知晓,你这次去,只需要向那些小树跳支舞,请他们帮忙,没什么难事。想来,还会比我早先回这千韧谷。」
他这人,做起事来,似很是稳当。他既说了只要跳支舞,该是可信。白棠看了看他,轻点了头。
跳舞…,至少这事,她稳稳当当是会的。





岱山月缘 (简体版) 第六十九章树王庇佑
青川地界外,月盟布着兵,很是消沉。杀了莫魁两营兵士,希骛挡了上来,再无消息。北面违抗了几回秦潇,轮夜穹催促,长老令频频,要他们北返。
洛青等得焦躁,想引莫洹出手,他叫来苑隼,怒道:「把那公主挂架上堆火押出去,要他们还人」这约莫是他此生下过最恶毒的会令,他若不残忍些,那莫洹也不痛不痒。
辰昕一凛,阻道:「不行,这当口不好。」他想莫魁若失了兴致,莫洹又接不上来,挑事徒然叫白棠送命。
洛青心思不若辰昕计较得快,听他相阻,有些迟疑,苑隼却一脸震惊,吞吞吐吐道:「那公主…,逃…逃了。」
闻言,辰昕冷戾眼光扫过苑隼,道:「那公主,该是你亲自守着。怎会让她逃了。」
苑隼低下头,揖道:「属下…失职。她…欠了人情,说,会照看洛夫人一些。」他想左右瞒不过辰昕,也不打算置什么理由。他守了莫芙柔几日,对她生了几分怜惜,想洛青带回她,原只是为了霏霏,若两方当真交火,总会对她不利,撑了几分胆识,擅自放了人。
「堂主。」擎鹿走了近,递上军报。
辰昕接过,冷道:「你来得正好。你带的人,胆敢私自放走人质,你且道如何发落。」
擎鹿扫了苑隼一眼,道:「原该…降职叁等,退了防卫队。但现下,我无暇另立副长。」他向辰昕一揖,道:「堂主,那公主…留着也是无用。苑隼虽犯了令,自有分寸,将功抵过为上。」
虽然擎鹿与苑隼极其相熟,擎鹿一向赏罚有据,这回竟替苑隼说话,自是战事吃紧。辰昕皱起眉,低头看了看快报,一脸显得忧沉,向洛青道:「大哥偕夜阑,仍守不住木子河,山藤撤了城民,退居南城。」他将军报递给洛青,又道:「长老…已出了决断,我们不北上,大哥再不留人。」
让苑隼那事岔了头,擎鹿再揖,禀道:「堂主,少谷主莫洹已大举出兵山巫谷,希骛亦撤了些兵回谷支援。那希骛,似是莫洹人马。但莫洹以夫人要挟,要我们退兵。」
洛青听了急望辰昕,喉间一紧,颤声道:「莫家相斗,你目的也达到了,希骛退了兵,我们正好杀进去。」这无涯时日,对他而言如刀山难熬。
辰昕皱起眉道:「洛青,鹿死谁手,还不知晓…。」
洛青打断他,痛道:「再难也要救!你不顾她死活,我去。」
「洛青!」辰昕回望他,怒道:「我没有不顾她死活,你该知道我极不愿她死,救得了自然救,但她没练成花门本经,大哥那头杀了,你杀进山巫谷又有何用,现下制了青川,你得回兰台…助大哥擒下岩靖峰,拆分他与倾天剑,她还有最后一点机会!」
洛青一双红了的眼,裂瞪着沉昕,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理。他和秦潇一般,尽处合算,处处是理。但白棠,尚不若从前星宁夕知道为何而战,她所有的,不过他洛青薄弱的只字词组,怎懂他们何故撤兵。
辰昕见他几欲杀人的神色,无奈道:「别这样看我,我已经…尽可能为你们打算。你若…还想保她,只能如此。莫洹既肯为白棠出兵,你也不用太担心她安危。」
洛青一双紧的拳怒震了桌,愤然离了帐。
辰昕再一叹,向擎鹿道:「撤出青川,上兰台。」
擎鹿领令一揖,偕苑隼出了帐。
千韧谷内,莫芙柔一骑,偕白棠穿梭在山径。她骑术甚佳,策马奔得飞快,就怕赶不上相助莫洹。青川各谷距离不远,只山势有些颠颇。陡峭上下,曲折蜿蜒,交替了一阵,便也到了。
昭氏谷位在青川山系高处,翻过山便是陡崖,直坠南海。临海平地,少有人居,相传乃仙凡地界。阵阵林风拂在白棠面上,和她脑海里另一片同样仙气的林地,交相浮晃。她不禁又想起了暮樱,想自己在这谷内耽搁好一阵,她可还安好?
昭氏谷地自让莫魁剿了一次,便严下了地界咒,非昭家人领着,再不得进谷。莫芙柔携她下了马,道:「再往前,有些难缠的小东西。这片林地,仙泽尤重,不少小灌木丛修练成的树,就爱看人跳舞,你的家乡约莫也有不少。等等,他们若抚琴,要你跳舞,只能劳烦你了。不然,惹他们下了迷咒,我们在这昭氏林,也不知要耽搁几天。」
白棠点了点头,听着很是新鲜,那槐树仙已经见过,这小灌木听来倒有些讨喜。随莫芙柔走没几步,已不复见山径,两旁矮树丛枝叶窜上了泥地,带叶微弹的短枝条,不断朝两人逼近,左挥右扫。尖刺短枝,挺是刮人,瞧上去便不怎么友善。
莫芙柔翻瞪了一眼,道:「再怎么样我身上也流着昭家血,用不着每次来就这般欺人,怎没看你们敢这样扫我哥哥。」
她话声未落,枝条愈发扫得殷勤,连带挥了她一身落叶。
莫芙柔遮挡着落叶尘泥,急切道:「好了好了,也不看看我带了个漂亮姑娘来。」
枝条闻言缓了动作,一丛丛化作了人形。一堆孩子围在前头,引颈瞪着白棠,一名较粗壮的男孩喊着:「她不是昭家人!」
莫芙柔道:「她不是,但她可是岱山星家人。我哥哥要我带她去见老树王,你们帮帮忙。否则,我哥哥可危险了。」
几个劣性特重的男孩,瞪着眼缓缓上前,倏然捞了一下白棠裙襬,几声尖叫,笑闹回窜,奔得不见人影。
白棠一阵惊奇,又有些无奈,向莫芙柔问道:「他们…真有想看我跳舞?他们不定,喜欢打架斗鸡。」她瞧那些男孩,委实野性十足。
莫芙柔歪着头,忖道:「要不,你径自跳一段。」
白棠半信半疑,旋身转了几转。
四周枝条一阵静寂。白棠睁着大眼,有些懊恼,想自己约莫还不让他们满意。
然枝条又一阵窸窣,喧腾开来。林地响起了筝筝弦声,甚是轻快的如雨摇落满林。从未听过的林音,让白棠愣了楞,她一颗心,实还不适应这活泼音律,让莫芙柔一推,勉强应节对拍,随乐跳了一阵。
白棠舞姿灵动,身影曼妙,瞧得一众树很是陶醉。
那乐声连换了几首曲式,乐此不疲,虽难不倒白棠,就这么直跳着,也不见他们有要让道。
莫芙柔忍不住道:「行了吧,小东西。再不放人,真要来不及见树王了。山巫谷杀得惨烈,你们岂不知情?」
乐声骤止,枝条有些颓然垂着,这姑娘,他们委实喜欢。然那莫芙柔,直嚷嚷要见树王,要是真耽搁了那战事,还怕老仙怪罪。想想,一丛丛矮灌木化了人身,各个挤在白棠身边,此起彼落喊道:「下回再来给我们跳舞。我们还可以弹上几百曲。」
白棠无奈一笑,道:「好…若是真还有机会。」虽然那挺复杂的曲式,让他们奏个几百曲,也实在刁难人。但他们一双双大眼因切盼着,她也只好将且答应下来。
孩子们心满意足地让了道,还一带枝条,一阵薄雾,直将他们捆进了昭氏谷深处。
一片巨木参天。最为高耸的林木,直擎入天际,远张开散的绿荫,蔽尽了阳光。白棠想着,这约莫是老树王了。让那一波波仙气震荡着,心里不觉有些澎湃,她盈然一跪,恭谨的伏了身。莫芙柔看着,想她骨子里倒还熟谙仙事,跟着跪在一旁。
她轻轻道:「小女…白棠,本不该秽了您这林地,只…少谷主莫洹,欲战山巫谷,还祈求您…怜悯苍生,庇荫千韧谷,助他…早日胜了战事。」
那老树王亭亭的林荫晃着,林间清风不知何起,带着满山林叶沙沙作响。
她静静伏着,只感觉那清风,自幽森化为祥和,几道天光,将绿叶晒得发亮,一林湛绿微光,照拂在白棠身上。
她想,今日,是见不到老树王真身了。
她又几拜,缓缓起身。
林间几行五斑斓的山鸟,盘旋飞绕,破林而出。
莫芙柔虽不若白棠仙灵直觉昭着,这十分明显的祥兆,她可也认得,亦挺是欢喜地拜了几拜。
她后来听闻,当日山巫谷狂风四起,连殿震了几震。震得莫魁人马人心惶惶。莫洹平漠刀挥斩,断了幽海刀时,漫天祥云,烂漫了天光。立时,为莫洹了一片臣民之心。
莫芙柔领白棠回了千韧谷,谷地还盘旋着几行五山鸟。她让苹儿接白棠进了谷主殿,便径自奔马回了山巫谷。虽有吉兆福泽,她仍想着,得去帮莫洹一把。
连叁日,白棠静候在谷主殿,不时又有些犯困,时常一睡,便过了午。几番昏沉,睡着之时还比清醒之时多。
一日她醒起,只见莫洹坐在她床缘,静静望她。
她倏然醒神弹起,打量了莫洹一番,犹豫道:「你…你可都好?」他似没少胳膊,也没缺了大腿。
莫洹见她挂怀,朝她温柔一笑,道:「比起你,倒好得多。」
莫洹拿过床边案上的茶壶,为她添了杯茶。他并不多谈山巫谷,只敛了几分笑意,看了她一眼道:「月盟,撤出了南林。」
白棠闻言,方接过杯子的手僵了僵,缓举到唇边,淡淡喝了一口。半晌,低下头道:「退了,也好…。」这莫洹如此不简单,真要相斗,又是一番死伤。
莫洹看了看她,月盟急着回乌尔,自是北面有些不敌。他有些忧心道:「这又耽搁了几天。自我回来,你沉沉睡了二日,实不能再拖。」
白棠有些吃惊,她并不觉得自己有睡那么久,就连莫洹回来她也浑然不知。她还奇怪着,莫洹已取走她水杯,一把抱起她,道:「我带你去千韧崖。」
白棠皱起眉推他道:「我自己会走。」虽说她个子本小,在这谷内又瘦了不少,该也不是这般轻松。
莫洹并不搭理她,淡淡笑道:「我偏想抱着。」




岱山月缘 (简体版) 第七十章千韧崖边
他带她步出大殿,转进后花园,步过几道曲径木桥,沿着水瀑旁的石阶,连连登高,入了一处高耸石亭。
迎面晚风拂上,白棠有些恍惚,一路让他严严抱着,她打量着他,一直觉得,与他有些相熟。初时,她有些怕他,但他对她,却愈发显得温柔。这男人,让她很是疑惑。
莫洹放下她,看着她道:「这里,是千韧谷地高处,正对着繁花谷刻落花门本经的峭壁。」他缓拔出腰间大刀,淡淡笑道:「当初…你那旧情人,来同我要刀,我不肯还,倒是有些对你不起。但我与他非亲非故,自然不想帮他。」
他缓缓扬刀,道:「我要为你削弱那绑生咒,你乘着繁花谷的灵气,看看,能不能,恢复些武行。」说着,落刀为她下了一道古咒。
白棠一震,只觉脑海里,一片蒙雾闪光,体内花息流转。
她依着直觉,随气劲几个旋身,连上了她还记得的拳脚掌式。白棠花香盈盈,弥散石亭。
她眼前,恍然闪过星天漠与玦希,一个个不断练武和静静跪着的晨与夜,闪过文恒、星浩和天门人一双双冰冷的眼,又闪过天池和满谷繁花,地门殿,和晃亮的倾天剑光。
忧沉记忆如水漫过,又退去。
她已不支跪地,痛苦的喘着,身子微微发颤。
莫洹俯身稳住她,沉沉看着她双眼,半晌道:「还要继续么…?」
白棠缓抬起眼,看着他,颤道:「要…。」她想知道自己是谁,想留住那些片片断断的回忆,即使她渐渐明白,她的过去,几乎令她无法承受。
莫洹静静再扬剑,令她沉沉陷入那些过往,花息在她身内散放,疗着她心神。
「花灵沦尘,恨可倾天,相知相敌,二者终不得兼容于世…。」
一杖又一杖责在她身上,她抑着血,颤着声,喃喃诵念。
「星家长女,宁夕,卜案上对不出姻缘。」罩着斗篷的星支长,淡淡回禀着她父亲。
「我做这些,是为了将你接进地门…生生世世,只做我的妻。」
刺眼剑光,冷冷对着她,剑光后是他黑沉的双眼。她心里一痛,扬掌朝眼前男人打去。
莫洹连身几退,大刀一削破了她掌式。
白棠一震,踉跄退了几步,倏然醒神。
「你…」她勉强自己敛了敛心神,看着莫洹,有些无措:「你不能再帮我,我会杀了你。」
莫洹见她有些不堪承受,缓起平漠刀,淡淡一笑,道:「你这半调子武行,还杀不了我。」他径自在亭上坐了下来,道:「坐吧。陪我聊聊。」
白棠半是踌躇,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莫洹看了看她,道:「那些过去…既让你痛苦,日后,不如别回去。反正那里,人事全非,也不再是从前的岱山。」
白棠寻索着淡淡如烟的记忆,问道:「岱山上门主…星宁夕,你知道多少?」
「青川,不管外事许久,但你的事…我确实留心过一些。自见过岩靖峰,我对你,便有些好奇。但我知道的,约莫和你想起的,也差不多。」他一笑,道:「我只知道,那预言若是真,你总有一天,得来见我。」他伸手揽过她,让她坐在他身上。又道:「久闻,不如一见。」
白棠一惊,想推拒,只觉酸软。
她明明已恢复了些功夫,在他手上,仍宛若不会武一般。想来他师父是仙,武行莫测,怪不得,洛青他们讲起山巫谷,总忌讳叁分。怪不得他反了莫魁,仅用叁日。
莫洹笑着,深望向她双眼,道:「这花前月下,你能不能…别洛青莫魁计较个没完。」她一身花香拂在他面上,让他蠢动了几分。他挨近了她一些,道:「说来…我为你打下了青川一大势力,可不像洛青,为了月盟,处处牺牲你。也不像莫魁,当你似个玩物。我想让你,做我正妻,与我同掌青川,再没人能让你受委屈。」
白棠为他一双眼沉沉望着。那双眼,叫她挪不开视线,转不动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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