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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合鸽鸟子
“我知道。”陈栖叶声音还是很轻。不可否认,秦戈对陈栖叶优缺点的洞察比陈栖叶本人都通透,也比任何人都期待。
“睡吧。”陈栖叶闭上眼,又睁开,扯了扯秦戈的外套提醒道,“你还没洗漱呐。”
“洗什么漱啊,累了累了,凑合睡吧。”秦戈在陈栖叶面前毫不掩饰邋遢,陈栖叶说衣服总得换吧,秦戈反问他都老夫老夫了,有必要这么讲究吗。
陈栖叶:“……”
秦戈怕陈栖叶又催他,干脆装睡,把呼噜打得特别响亮。陈栖叶没心软,捏住秦戈的鼻子,秦戈呼噜了两声后扭扭捏捏装可怜:“你就让我睡吧,我头疼,头疼。”
秦戈侧躺将陈栖叶狠狠抱住,不让他乱动。
陈栖叶被他的孩子气打败了,尽管姿势不太舒服,还是和秦戈缠在了一起,更没有抱怨和推搡。秦戈或许是真的倦了,没动手动脚摸这儿揉那儿,难得安稳的同时双眼却在陈栖叶看不见的地方半睁着,耳边不受控制地回响乔音说过的话。
乔音问:“还是说……你要自己来?”
他没回答,而是扬了扬一直处于通话状态的手机,示意陈栖叶全都听到了。乔音一脸错愕,但很快就付之一笑,秦戈离开前她还大方地邀请:“你要是想学手法,随时都能联系我。”
秦戈闭上眼,企图将这段插曲忘却,他在那个晚上难得做了个春梦。
他将陈栖叶豢养,梦里的陈栖叶完全属于他,臣服于他。他们浑然难分,再也分不开了。
然后梦醒了。
他下面*得厉害,还没能睁开惺忪的眼,就下意识抓住陈栖叶的后脖颈将人往下摁。陈栖叶也半睡半醒——这时候的陈栖叶是最乖巧的,秦戈让他干什么他都照做。十分钟后从半封闭的闷热的被窝里钻出来,他的脸憋得泛粉泛红,刘海被汗黏成一簇一簇贴在额前,眼眸对不上焦,还是没睡醒的迷离模样。
他张了张红艳的唇,吸出来的东西已经咽下去了。
他重新枕回秦戈肩上,秦戈的另一只手整理他的头发,餍足道:“头发该剪了。”
“好。”陈栖叶答应。秦戈上回离开北京时就说过,他留短发好看。
两人没再赖床,继续最后的旅程。乔音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入圈的女s,双商极高,和陈栖叶与秦戈相处依旧融洽,同行的其他人根本看不出端倪。晚上他们抵达兰州机场,坐各自的航班回大学所在的城市,秦戈的登机时间最早,乔音注视着陈栖叶恋恋不舍到恨不得跟秦戈一起走,笑着摇摇头,自知没有人能在他们的关系里插上一脚。
和来时一样,陈栖叶回去的机票也是秦戈订的。上飞机后他和林记坐在一起,林记倒头就睡,等飞机餐来了后才醒。他挑食,什么菜都只吃几口,陈栖叶也不爱吃飞机餐,但又不想浪,逼迫自己光盘。
林记咬着酸奶吸管观摩陈栖叶认认真真吃难吃的饭,看着看着,这画面还挺下饭,把他的食欲也勾了起来又吃了几口。
“怪不得读高中的时候,秦戈那么喜欢投喂你,你吃东西确实赏心悦目。”林记说到这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从钱包里取出几张百元钞往陈栖叶手心里塞。
陈栖叶双手紧握不拿别人的钱财。林记“啧”了一声,说这钱是滑翔伞的,他之前想还给秦戈,秦戈不。
“这个项目是秦戈请大家玩的。”陈栖叶和秦戈一条心,“而且你知道的,他不缺钱。”
“我知道,但是……”林记支支吾吾,面露难色,像是有什么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栖叶于是松了松手,接过那几百块钱,换林记继续往下说,林记旁观者清,知道隐瞒不是长久之计,再不好意思开口,也还是告诉陈栖叶实情。
林记同陈栖叶说:“你去北京后,秦戈和家里人就闹翻了。”
他还说,秦戈主动把所有储蓄卡都还了回去,拒绝接受戚家人在学习生活上的经济支持,不要面包要爱情。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更新时间是星期一二四五六啦!
第73章咱们都得死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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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栖叶恰好在这时候感受到颠簸。空姐在广播里播报飞机遭遇气流。
该来的还是来了。
林记从陈栖叶错愕的表情里猜到了,陈述道:“他没告诉你,对吧。”
陈栖叶喃喃:“我原本以为……他母亲能接受。”
林记避开陈栖叶的目光。老实说,他从没想过比自己都直男的秦戈会是个同性恋,但当秦戈和陈栖叶越来越亲密,分分合合到现在依旧在一起,他作为朋友从始至终都没表现出诧异,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都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陈栖叶和秦戈在这一点上并没有多特别。
不过,爱看耽美小说的陈小娴很是好奇激动,林记每次跟她吵完架想找个话题切入,总会神秘兮兮地来一句:“你知道吗,秦戈和陈栖叶昨天晚上又……”
“父母辈的思想很难像我们这样开放,秦戈的外公外婆又只有这么一个外孙……”一旦换个角度,林记多少也能理解戚家人的狠心,不到万不得已,哪有父母长辈舍得在经济上制裁还未独立的儿女。
“那他出手怎么还能这么大方阔绰?”陈栖叶问到点子上了,林记想说的也是这事。
陈栖叶想到那个暑期补习班。秦戈是总策划人,课程结束后分得的酬劳也最多,这是他自己挣的,不需要一并还回去。
但林记摇摇头,说秦戈大手大脚惯了,暑假后期添了好几双篮球鞋,每双都要好几千,补习班的钱估计没剩多少。
“我就怕……”林记压低声音,以小鸡之心度鸽子之腹。他告诉陈栖叶,秦戈自己名下有张额度巨高的信用卡,他担心秦戈为了维持过往的吃穿用度,用那张信用卡套现。
信用卡套现不需要通过正常合法手续,金额大了会很棘手。多少人套现后花钱如流水,到还款日却拿不出钱,只能以贷养贷,雪球越滚越大。
“他不会做这种事的。”陈栖叶掏出手机,准备一下飞机就给秦戈打电话问个明白,林记赶忙将他的手摁住,劝他打消这个念头。
“我也只是猜测。但是你想啊,不管他有没有套现,他什么都没告诉你,就是怕你这一通电话过去——”林记不知该如何形容,一双鸡爪摇成花手,寓意戚家一地鸡毛的混乱现状。秦戈肯定不希望陈栖叶卷进去把事态变得更复杂,而戚老爷子至今未派人来敲打陈栖叶,也是看出秦戈对陈栖叶用情至深,他若是出面强行将他们拆散,即便两人日后再不相见,陈栖叶也会成为秦戈永不忘怀的意难平。
姜不愧是老的辣。戚老爷子这是要打持久战,既然秦戈主动把卡全都还了回来,要爱情不要面包,他便顺水推舟,考验他们的爱情是否能离了过往水平的物质条件。秦戈心高气傲,陈栖叶跟着他也过了一年多好日子。都说由奢入俭难,戚老爷子这是算准了二人迟早会在生活质量上起冲突和争端。哪怕陈栖叶愿意过回一穷二白的苦日子,没过过苦日子的秦戈也很难拉下这个脸。
“我告诉你,就是希望你心里有个底。”林记拍拍自己的脸,叮嘱陈栖叶在秦戈面前一定要假装不知情。这和责任担当没关系,而是男人都讲尊严面子,陈栖叶现在要做的不是和秦戈共患难,而是表现给戚家人看,没了家族在后面支撑,他们过得也不差。
陈栖叶明白了,对林记感激道:“谢谢。”
“害,都是朋友。”林记躺回座椅靠背上,良久后竟说,“其实我挺羡慕你们俩的。”
林记开了飞行模式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他和陈小娴的聊天记录。两人隔了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一个人说早安,另一个就该说晚安了。
陈小娴和秦戈挺像,也是急性子,但林记没陈栖叶温吞有耐心,两人还能面对面手牵手的时候就争吵不休鸡同鸭讲,现在隔了大半个地球,只能靠手机传输的数据交流,她们的争执却越来越少,曾经浓烈的爱意在距离面前不可避地归于生疏和平淡。
“不能分。”林记目视前方,与其说是在给陈栖叶加油打气,更像是在激励自己,“我不可能再遇上像陈小鸭一样,让我这般又气又爱的人了,所以不能分,绝不能分。”
陈栖叶大受触动。
他能感同身受林记的执念。喜欢一个人久了,两个人灵魂的一部分会融合为一体,要是分了,那部分“我”也就死了。
“嗯。”陈栖叶说,“我也不可能再遇上像秦戈那样的人了。”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高空中崭新明亮的云,笑道:“如果没遇到他,我的生活轨迹不会是现在这样。”
我也会是个完全不同的人。
林记会心一笑。尽管疲惫,但决不气馁,和陈栖叶约定:“咱们都得死磕。”
陈栖叶点头。他和秦戈也有矛盾困难亟须解决,但他和秦戈至少在同一个国家不存在时差,实在想念得紧,一张飞机票就能看到对方真人。陈栖叶回校后退出了学期初加入的社团和学生会。部长问他原因,他不好意思地说自己还是想以学业为重,为转专业打基础做准备。
但陈栖叶没把兼职停掉。国庆后,他的授课对象从之前的两个发展成五个,如果省吃俭用,这部分的入完全能覆盖普通大学生的日常开销。
可陈栖叶不是一个人,他们的小窝租在陈栖叶的大学边上,所以秦戈不喜欢陈栖叶来南方找他,每次都是自己动身去北方。林记不建议他和秦戈敞开天窗说亮话,但陈栖叶总觉得两个人应该同甘共苦,互帮互助,才能在一起很久、很久。
陈栖叶在十月中旬到学校的一笔助学金,他想把这笔钱用于付房租,或者再节省点把房子退掉。他等秦戈下次来北京后详细面谈,但这笔钱的到账使得他按捺不住心情,当天晚上给秦戈打了个视频电话,接通后背景声音依旧嘈杂,光线昏暗迷离,秦戈还未开口,另一个人就出现在屏幕中,大着嗓门问:“这就是小嫂子吧!来查秦哥哥的岗?”
陈栖叶一惊。那人的起哄引来ktv包厢里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是和秦戈年纪差不多的男性。
像是已经听闻过陈栖叶的存在,他们全都围过来想要一睹真容。秦戈没让他们遂意,出于保护把镜头盖住,特意从包厢里出来,走到远离其他未关门的包厢的一处露天阳台,哄闹才终于消停。
他们也终于能听清彼此的声音。
秦戈姿势懒散地坐在一张有靠背的椅子上,把手机放在桌上架好。他点了支烟,猛得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做深呼吸,然后吐出来,轻笑着看向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却一言不发的陈栖叶:“怎么了?”
陈栖叶如鲠在喉,手指抚摩冰冷屏幕上的秦戈的影像,道不出打了一晚上草稿的说辞。秦戈早几个小时前说过,他今天要和其他几个在杭城读书的朋友聚一聚,这些潭州老乡考得都没他好,但家境全都非富即贵,不然也不会和秦戈住同一个小区,周末一块儿打篮球。
“带你来看看他们的车。”见陈栖叶许久不开口,秦戈就自己找话题。
他起身,重新拿起手机走到阳台最边上,切换摄像头对着楼下不远处的空地上停着几辆轿跑和越野,看车型就价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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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像头重新切换,陈栖叶又看到了秦戈。
秦戈说他等会儿会坐他们的车回去,陈栖叶本可以顺着他的话,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开车来,那辆陆崇给他买的车哪儿去了,陈栖叶透过屏幕注视着秦戈那双波澜不惊的眼,说出口的却是:“别玩的太晚。”
秦戈用轻松的语气调侃:“真是来查岗的啊。”
秦戈从阳台边上又走回之前坐过的位置,架好手机后伸了个懒腰。双臂从抬起到放下的过程中,秦戈的身子侧对着陈栖叶,先是目视远方,再看向陈栖叶,他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是波澜不惊的,情绪也没多少起伏。
陈栖叶能看出秦戈没有在勉强。他是个骄傲的人,里子可以烂到根,面子不能丢,不会让那些二世祖看笑话,学到父母面前,再传到他外公耳朵里。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接受陈栖叶的救济呢,何况那还是对方的助学金。他也不可能把那处公寓退掉,那是他避世的地方,和陈栖叶在那里独处,他的人生不能像游戏那样重启,但至少可以按暂停,喘口气。
“……怎么可能。”陈栖叶喉结一动,否定查岗这一说法。他无条件信任秦戈,哪怕隔着屏幕,他望着秦戈的眼神也是爱慕的,黑眸里的光点生动地闪烁着。
“我就是、忍不住想跟你说,今夜月色真美。”
秦戈会心一笑,触动他的不止这句两人心照不宣的情话。
“你最近好好忙期中考,乖,我下月初来见你。”在秦戈的语境里,从南去趟北方还是和出门散个步一样轻松。他很享受陈栖叶对自己的依赖、倾心和崇拜,陈栖叶挂断电话,眼里的光却随着屏幕黯淡。
他不需要我和他站在一起承担。
陈栖叶往回翻两人的聊天记录。有那么几次,他就要和秦戈聊到如何共度难关,他也和今天一样被无力感席卷,顾左右而言他。
他们是那么了解彼此,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是秦戈理想主义的试验田,秦戈需要他承担的仅仅是爱。
爱情想要纯粹就不能掺杂生活的琐碎。
陈栖叶只好作罢,一切等秦戈来北京后再说。
陈栖叶对就读的定向专业依旧提不起兴趣,但他会画很多时间在课程上,再去旁听数学系的专业课,用一道又一道地公示把原本留给社交的时间填满,重拾高中时的学习状态,心无旁骛地做题刷题。
他天天驻扎图书馆两耳不闻窗外事,题做累了就拿出手机刷刷碎片化的讯息,聊天对象只有秦戈。他有问过秦戈母亲的病情,需不需要去探望,秦戈并不及时地回复道:【有人陪着她。】
陈栖叶把手机放下,枕着蜷曲的胳膊侧趴在桌上,目不斜视注视着窗外。
他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自习,窗外总会掠过飞鸟。这不,他休息的时候,窗沿上刚好落了只鸽子,除了眼睛嘴巴通体雪白,摇头晃脑的样子好不可爱。
它在窗沿蹦跶了好一会儿,并不怕生人,陈栖叶越看越喜欢,以为那鸽子是想同自己讨要吃食,就把随身携带的小饼干碾碎,倒在手掌心,缓缓往窗户的方向递过去。
落在陈栖叶手心的还有暖黄的秋日的光,那鸽子却突然受惊,拍打翅膀飞离,留下一片白羽后了无踪迹。
陈栖叶把手缩回,盯着那片羽毛观察许久,再抬头望着窗户,四顾镶嵌无数窗户的偌大的图书馆,才意识到被关在笼子里的人是自己,笼子外的鸽子振翅高飞。
他也看到了陆崇。
不期而至的陆崇正坐在自己对面,吓走了那只鸽子。
第74章
陈栖叶对学校周边的环境更熟悉,带陆崇去到一家闹中取静的咖啡馆。
入座二楼靠窗处后陈栖叶认真看菜单,服务员便先问陆崇需要点些什么。陆崇微笑,说和陈栖叶的一样就好,陈栖叶余光见陆崇面色憔悴,强打起的神掩盖不了真实的倦怠,就要了壶水果茶而不是含咖啡因的饮品。
服务生下去准备。现下正好是饮食店最清闲的时刻,二楼休息区只有他们这一桌,照射进巨大落地窗的光线温柔舒适,温度刚刚好,颜色也刚刚好,给陆崇泛白显老的鬓角打上充满活力的金光,也把陈栖叶本就浅显的瞳眸染成淡琥珀色。
然后他们相视,都觉得对方消瘦了,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上茶后陈栖叶礼貌地帮陆崇倒上,两人难得如此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同坐一张桌。
陈栖叶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不擅长寒暄和客套,开门见山问陆崇来找自己有什么事。陆崇配合地不用身份地位刁难他,直言来意,希望陈栖叶劝劝秦戈,去看看他母亲。
陈栖叶拿着茶杯的手停顿在空中,嘴唇轻抿。陆崇侧脸看向窗外,回忆起和戚渺渺在同一个高中上学的时光。
“温临一中今年考得并不理想,校长开会说不能再对学生放养了,以后要向那些学风严谨的超级中学看齐,但真要做对比,我读书那会儿的温临一中才是真浮躁。”
陆崇说,二十年前,温临一中刚搬到通天门下,六百多亩的新校区漂亮得不得了。学校为了建新校区花了不少钱,财政吃紧,就给陆崇这样成绩没达到录取线,但家人不差钱的富家子弟开后门,将他们集中在一个班级。
但这个班级里还有一半学生是靠成绩进来的。那些非富即贵又互相认识的二代们为了显得高人一等,一入学就抱团,声势浩大又张扬,春秋笔法给大家都取了外号,所有人私底下不叫班里同学真名,而是他父母的名字。
于是“他”成了企业家,“她”是市妇联主席,“他”在农村地里干活,“她”是局长家的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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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取外号的规则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但主导这一切的人从小跟父亲在酒桌上浸淫,是班里最活络的,在年纪里也吃得开,若是有人对他的安排提出异议,他完全能让这个人被孤立。
这样的安排对陆崇来说也是利大于弊的。他和那些官富二代才是利益共同体,尽管成绩不比班里其他人出,但他们父辈早已为他们铺平了路,他们才是天之骄子,他们的领袖没风光几个月就被一个插班生泼了一头凉水。
陆崇说到这儿,陈栖叶没忍住笑,说,那人是戚渺渺吧。
嗯。陆崇点头,说戚渺渺之所以没按时入学,是因为她很早就想出国,但等她好不容易拿到offer了,她父母反而舍不得了,希望她留在国内读书。所以戚渺渺情绪很大,正愁没人给她撒气呢,她听那人天天使唤自己同桌,一如他在家使唤同桌那做保姆家政的母亲,她从同桌手里夺过水杯浇在那人头上,不卑不亢道:“你自己没手吗?”
还从没有人敢这么没教养的对那位局长儿子说话,局长儿子都惊呆了,又不想输了架势,辩了两句后说使唤人倒水怎么了,这个学校里所有的饮水机都是他父亲捐赠的。
但戚渺渺丝毫不退让,戏谑道:“你爸你爸,天天就知道提你爸,怎么,巴不得别人知道你不过是你爸十八年前的一颗子啊。”
全班哄堂大笑,除了被羞辱的局长儿子,和坐在局长儿子旁边不敢动的陆崇。
“你离了你爸什么都不是。”戚渺渺把水杯甩回去,因为动作太狠没扔准,甩到了陆崇手里。
那就是戚渺渺和陆崇的相遇,真要戚渺渺自己去回忆,她肯定记不清了,但那一日对陆崇而言永远历历在目。
那时候他还太年轻,不明白戚渺渺为什么能给自己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只是一如既往当旁观者,目睹戚渺渺埋头苦读;跟一个穷学生早恋到差点私奔;再考上省内最好的大学;和一个家境如翻版初恋的大学讲师婚前怀孕;把要门当户对还是要抱外孙的问题再抛还给父母,他才恍然大悟,当他们这些自诩跑赢起跑线的二代心甘情愿庇荫于父母的光环下,他们本质其实是平庸的,自卑的,只有戚渺渺不甘心,想要出走、逃离和反抗。
“但她现在在潭州老宅里,不工作,也不见客,连我的电话也不接,就把自己关起来,只愿意和父母说说话。”
她觉得自己被背叛了,两害相权取其轻,无处逃离只能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但她父亲曾经带给她太多的创伤,这样下去问题只会更严重。”陆崇说:“我见证过她的所有叛逆。我知道她一旦失控,什么都做得出。”
包括断送自己的生命。
陈栖叶看着他,有些听明白了:“这就是你爱她的原因吗?”
爱她,拥有她,你就能拥有你没有过的经历,年少的自大和傲慢会得到原谅。
“不。”陆崇直视陈栖叶,说,我爱她。
爱没有原因。
哪怕时隔二十年,她现在的模样没有一丝一毫与二十年前的影子重合,我依然爱她。
茶壶不再冒出热气。陆崇给陈栖叶递上一张名片,陈栖叶迟疑地接过,那位数学家的论文他不久前刚看过,任职的常青藤高校在北美qs排名前五十。
陆崇又递上一张自己名下的信用卡,额度高且不设密码。他像极了电视剧里演的要用钱打发走儿子对象的傲慢婆婆,但他看得清局势,现下所有人都缠绕在一起,这道九连环不是简单粗暴地谁离开谁退出就能解开。
“我不是来劝你们分手的。”陆崇微微低头,自顾自笑了一下,再看向陈栖叶,态度端正有诚意。
“我知道放弃top2的学籍去留学,对国人来说得不偿失,但你在那儿能读喜欢的专业,而不是……”那个定向专业冷门的陆崇都说不全名字。
“如果能稍稍分开一段时间,你们的关系说不定……反而能更近一步,嗯?”陆崇没说“距离能产生美”之类的废话,他肯定也有所察觉,这段异地恋并不轻松,秦戈的控制欲把陈栖叶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陆崇放轻声音:“你好好考虑考虑。”
陈栖叶全程盯着那张全英文的名片。他的睫毛直又长,眼睛半眯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冷感,他全然睁开眼望着对面的陆崇,将之后递过来的信用卡也了起来。
他看到陆崇嘴角恰要扬起,但那个弧度很快就僵住。因为他把那两张卡叠在一起,信用卡在上。
陆崇盯着陈栖叶将整理好的两张卡从桌子的另一边推回到自己这一边,手指尖一松,一转,信用卡上的名字正对着自己。
物归原主。
陆崇沉了一口气,想劝陈栖叶别急着那么快拒绝,陈栖叶先开口:“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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