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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合鸽鸟子
陈栖叶说好顶替秦戈给林记做伴郎,伴郎团里除了他还有特意从上海赶来的马思睿,其他三人是林记的大学同学。马思睿这些年的变化最大,比高中时胖了一倍,见秦戈也来了,就把吸腹才能勉强塞进去的伴郎服扔给他,自己跑去给摄影组打下手。
秦戈没拒绝,很快就把衣服换上。他们这些老朋友玩笑开惯了,林记踩一捧一,夸秦戈身材好是衣架子,同样的衣服马思睿穿上能掉价两个零,马思睿阴阳怪气回去,说林记凌晨五点起来打扮到现在也没秦戈帅,然后指挥摄影师多拍伴郎,镜头里一时只有穿同样灰色西服的秦戈和陈栖叶,两人听林记和马思睿互损拌嘴,无奈笑着,这场婚礼在那一瞬间以他们俩为主角。
接新娘的婚车在上午九点半出发,目的地是陈小娴的老家,一座位于潭州农村的小洋楼。新娘子的房间在三楼,伴郎团们从大门口开始塞了不下十数个红包才得以进入闺房,陈小娴身穿绣金线的红旗袍,手上脖子上戴着雍容华贵的黄金镯子,黑发用同样昂贵的头饰盘起,妆容致,坐姿端正,不再是不解风情的“男人婆”,而是即将出阁的“大家闺秀”。
林记迫不及待要把老婆抱,但伴娘团的刁难才刚开始。找鞋子都算简单的了,伴娘团还给林记出题,要他回忆出高考后那年暑假给陈小娴写的情书内容,她们对照着陈小娴珍藏的信件给出提示,或者指出错误,整个考验过程本质是秀恩爱,被专业的摄影团队记录下来。
林记磕磕巴巴又告白了一次,脸和耳朵都红了,伴娘团里的杜欣怡还有鬼点子,要林记和伴郎团整些新娘子喜闻乐见的。林记迫不得已,想让秦戈配合自己整点兄弟情,秦戈下一秒就在陈栖叶脸颊上亲了一下,助力林记突破忙着起哄的伴娘团的防线,终于抱得美人归。
朋友之间闹归闹,出嫁的传统仪式还是要走的。陈小娴的父母在一楼大厅坐着,待下楼的林记和陈小娴给自己上茶。陈小娴原本很开心,给母亲敬茶的时候脸上还一直挂着笑,但一到父亲面前,她眼泪刷刷地往下掉,父亲劝她别哭,自己也红了眼眶。
陈小娴之后上了秦戈开的那辆婚车,陈栖叶坐在副驾,陈小娴和另一个小姐妹坐在后面。小姐妹也劝陈小娴别哭了,妆都要化了,陈小娴又哭又笑的,说她舍不得离开她爸。爸爸对她特别好,她脾气那么“男人婆”都是她爸宠出来的。
陈小娴还说,她和林记在一起后她妈很高兴,觉得这门亲事很合适,她爸一直拖着不让林记进家门,假装女儿没谈恋爱,觉得自己女儿没人配得上。
但刚才出娘家大门前,陈小娴父亲握着林记的手说:“我把女儿交给你,我很放心。你一定要一辈子都对她好,让她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陈栖叶和秦戈也听到了这句话。这种亲情是他们从未体验过的,但当他们俩相视,都不约而同一笑,然后往前看,并不留恋后视镜里的来路。
他们抵达酒楼。按照规矩,新郎新娘要走到每一桌前给大家敬酒,且不能只意思意思抿一小口,而是一干二净。林记和陈小娴刚开始用王老吉兑点可乐装红酒,有几桌能糊弄过去,但有些老人长辈会坚持要他们喝真的,喝不了给后面的伴郎伴娘团出来挡酒。
林记早有预料,所以找的那三位大学同学都是能喝的,秦戈酒量也不差,但陈栖叶说他要开车,酒杯要是传到秦戈手里了,他会二话不说夺过去,不让秦戈蘸一滴。
陈栖叶不愧是在俄罗斯待过这么多年,不再是林记记忆中碰酒就脸红的模样,越喝反而越清醒。林记对他啧啧称赞,午饭的气氛好的不得了,只有秦戈知道陈栖叶中途去卫生间吐过。秦戈劝陈栖叶别喝了,陈栖叶却像是有心瘾,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一定要喝,让大家都满意尽兴。
陈栖叶这样很不对劲。中午场结束后,秦戈把婚车钥匙交给另一位伴郎,准备在酒店里休息会儿后再开自己的车赶去度假村。
但陈栖叶不想休息。他很清醒,比不喝酒的时候都清醒,坐到那辆旧德系的副驾驶,等秦戈来开车。
秦戈无奈坐上来。陈栖叶扑上来,在他外套裤子上摸车钥匙,秦戈抓住他的双手手腕,迫使他同自己直视。
秦戈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陈栖叶一声不吭。他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以为自己在秦戈眼里的形象是焕然一新的,但他还是暴露了不堪的真实,那些古怪癖好,失眠,暴食又厌食,还有酗酒……
他卑怯地侧过脸注视车后视镜里的自己,那张脸和前几天破碎的小镜子里一样苍白。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刚出国的时候,他对任何新鲜事物都抱有孩童般的天真好奇,毫不造作,他现在不复二十岁出头时的朝气蓬勃,也没了少年时代的恬静驯顺。那日在潭州一中重逢的滤镜荡然无存,真实的他还没活到衰败的年纪,他在酒后再也藏不住衰败的倦惫。
他甚至不敢开口,也记不得自己以前的音色,反正不像现在这样略带沙哑,他天真地以为秦戈没留意,其实秦戈早就发现,只是不说罢了。
他有种幡然醒悟的悔恨。明明不想去那个有过糟糕经历的地方,却又矛盾地硬逼自己去,去见证另一对伴侣的甜蜜婚礼,而如果他没离开,那林记和陈小娴的携手与共会不会是他们的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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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陷入种种更好的虚构的假设无法自拔,后悔不已,他的视野里出现了秦戈的手。
秦戈把挂在后视镜上的那枚陪伴了八年的香囊取下来,在他眼前打开。里面有两根红绸绳,一根捆着一缕头发,另一根上面写着俄文,意思是他的鸽子飞走了。
陈栖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眶里掉出来,颗颗豆大。
秦戈把那根他从巴黎爱情桥上取下的红绳拿出来,绕在陈栖叶的无名指上,俯身亲了一下,说:“你的鸽子回来了。”
你的鸽子就在你身边。此刻,alwaysandalways。
陈栖叶破涕为笑,脸比刚喝完酒还热。他想把手抽出,好好看看自己的无名指,秦戈却不愿意撒手,且力道颇重。
陈栖叶的情绪刚坐了过山车,从差点崩溃到感动得一塌糊涂,秦戈却来感觉了,将陈栖叶的手强行贴到自己下面更热的地方。
“我怀疑你是故意的,哭哭啼啼的,就是欠干。”秦戈直男发言,给陈栖叶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去婚礼现场,要么这个伴郎他们俩都不做了,直接去开房。
陈栖叶吸了吸鼻涕,眨眨眼,瞬间停止了啜泣:“???”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完结,还在写,感觉今天能写出来!
第96章故事【正文完结】
房随时随地都能开,“鸡同鸭讲”的婚礼这辈子就一次。陈栖叶当然选择前者,两人在排开始前赶到了仪式现场,那个秦戈曾经度过十八岁生日的海边度假别墅区。
这无疑是陈栖叶见过的排场最大的婚礼。露天婚礼的“t”型舞台全都是现场搭建的,白玫瑰、云朵、月亮船是主要装饰,两侧的酒桌有近百张,每桌正中间都摆着一盆一人高的植物装饰,夜深后,枝干上挂着的南瓜灯会发出蜡烛光,像夏天的萤火虫星星点点遍布全场,随手一拍都足够美轮美奂,仿若置身仙境。
这绝对是很多女性理想中的梦幻婚礼,婚期策划前前后后也花了很多心思,多次排确保每个流程都不出错,奈何陈小娴不属于绝大多数的行列,居然提出更换钻戒道具的要求。
司仪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连忙解释说仪式过程中所用的钻戒是他们公司提供的道具,毕竟婚礼人多眼杂,他们也怕弄丢贵重物品,陈小娴却说他们连真的钻戒都没买。
“钻石不值钱的。我老早就跟林记说过,他求婚的那一天买个铂金的就好,要是掏出个钻戒,我肯定会气死。”
如果司仪感兴趣,陈小娴甚至愿意现场给他科普钻石的营销骗局。傻眼的司仪看向新郎官,林记一脸“她就这样我习惯了”的淡然表情,陈小娴说什么他都“好好好”。
秦戈和陈栖叶这时候作为背景板站在舞台上,忍俊不禁。司仪提醒他们这些伴郎伴娘可以下场了,接下来舞台上只会有一束光,林记单膝跪地给陈小娴戴上戒指,两人再面对面,以妻子和丈夫的新身份对话。
这一部分最为煽情和感人,排了就没内味儿了,所以直接过,留着他们晚上慢慢说。陈栖叶和秦戈在台下看着,笑着,猜测他们俩会说些什么,杜欣怡搭腔,说内容不重要,这两人别憋不住鸡同鸭讲地打起来就行。
林记和陈小娴在他们这些多年的老朋友眼里还是吵吵闹闹的欢喜冤家,好像从未长大,他们对新人的印象在婚礼仪式正式开始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陈小娴从t台末端,由她父亲牵着手送到上前迎接的林记身边,那一刻陈小娴又哭了,前行的过程中不住地回头看自己父亲离去的背影。
陈小娴身穿婚纱,在如昼灯光的映衬下,连哭都是那么漂亮,然后她伸出手,由林记戴上钻石戒指,她笑起来依旧是那么漂亮。
伴郎伴娘团们这时候都离开了。他们没回自己的酒桌,而是在台后围观。新郎给新娘戴上戒指后整个舞台的灯光都变成喜庆的红色,他们靠的太近,衣着和皮肤也都融入灯光的颜色里。
陈栖叶问:“不是说不用钻戒嘛。”
秦戈说:“陈小娴爸爸知道后不同意,说就算没买真的也必须要用假的意思意思,不能让大家以为自己女儿是那么好娶的。”
陈栖叶笑,感慨这世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灯光从红幻化成蓝,且逐渐淡去,最后只剩下一束聚光灯。陈栖叶和秦戈也在黑暗里,这对他们而言反而是最好的保护色,没人会发现两个伴郎在这时候牵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舞台上的这对新人,他们对彼此说的话都是自己亲手写的,而非他人代笔的花哨情话。
他们的陈述都很简单,足够真实和走心。陈小娴回顾了她在美国求学期间和林记的异国恋,那是他们感情最易碎脆弱的阶段,经历了无数次的争吵和冷战,为了追回爱情而连夜飞到对方城市、敲响房门的浪漫从未发生过,因为机票很贵,签证也不好拿,两人只能在手机里分手又复合、复合又分手……
陈小娴所提到的现实因素成功把到场的各位逗笑,陈小娴自己也笑,眼里含着泪花。
“但我不后悔。我很感谢那时候的自己坚持了下来,不然我现在可能在另一个国家,另一个城市,过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而不是站在你面前。”
陈小娴的眼泪是幸福的,对林记说:“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是现在的我。再也没有另一个‘我’,比现在这个要与你携手与共的‘我’更能代表我的自由意志。”
向来口吐莲花的林记哽咽了。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他是个世俗的男人,未必能完全参透一个新闻工作者的神世界,但这不妨碍他此刻的感动是真实的,他从爱人那里获得的肯定也是真实的。
男人遇到这么一个女人,这辈子也值了。林记对陈小娴说:“你也成就了我。”
现场的灯光重新闪烁,在台后目睹这一切的陈栖叶和秦戈也从黑暗中走出,和众多见证人一起为终成眷属的有情人们鼓掌。
他们继续他们作为伴郎的任务,在仪式结束后随新郎新娘去敬酒,帮忙挡酒。和中午不同,来吃晚宴的人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有几桌的客人特别高兴,每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每人都要和新人碰杯,喝完后合照,夸他们男的帅气女的漂亮,感谢他们操办了如此别致的婚礼,祝他们百年好合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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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新娘深情难却,三亲六眷的祝福是他们的,一杯接一杯送上来的酒是身后伴郎团的。陈栖叶和秦戈全都沉默,光喝酒,不去抢新人的风头,他们作为配角也抢不了新人的风头。
他们羡慕吗?肯定有的。倒不是羡慕林记和陈小娴能举办如此盛大而又隆重的婚礼,而是他们能成为合法夫妻,拿到盖红戳的小本子,到所有人对这段关系的认可与祝福。
但他们真的羡慕吗?好像也没有。当他们得空相视,他们也会会心一笑,在新郎新娘和客人交流的时候偷偷摸摸碰对方的手,或借着互相倒酒的机会蹭蹭对方的脸颊。
他们还会做更亲密的接触。当敬完酒的新人重回舞台,夜空中盛开硕大的烟花,光夺目。新人在华丽绚烂的烟花下亲吻,他们这两位伴郎共享同一片天空同一道风景,在台下稍暗的光影里同样有亲吻的权利。
他们拥抱。陈栖叶的下巴搁在秦戈的肩膀上,他背对着不远处的人群,目光所及之处是度假区的人造沙滩,烟花的光芒将海浪的翻滚都照亮清明。
他耳边有很多声音。烟花的爆炸声,众人的欢呼声,司仪透过话筒传出的声音……那些声音全都被听不见的浪潮覆盖,最后变成秦戈的呼吸声。
陈栖叶闭上眼,黑暗里也有光芒,他对秦戈说,我现在很平静。
秦戈也闭上眼。不管是相识的童年还是少年,他们总是在逃离,逃离,寄希望于乌托邦的存在,他们现在终于活成了别人生活里的配角。
这也是我现在的感觉,秦戈对怀里的陈栖叶说,平静。
他们终于落地生根,完成与这个世界的联结。
婚礼能带来欢乐,也让所有参与者筋疲力竭,林记和陈小娴送完最后一位客人,拖着疲惫的身子打开门锁,进屋,见杜欣怡等人居然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待,不由惊讶地问:“你们怎么还没睡!”
“啊,来了,那快拍照,人总算来齐了……”差点睡过去的马思睿拍拍自己的脸颊保持清醒。新郎新娘有心了,现在外面虽然没篝火,但他们六个人住的这栋别墅就是秦戈曾经过生日的地方。
那时候他们六个就一起合了张影,多年以后大家重新聚到一起,当然要再拍一张。
“我还以为什么要紧事儿呢……”林记扶着陈小娴坐过来,不是很能理解,“拍照什么时候都能拍啊,今天大家都辛苦了,等睡到明天晚上这时候再拍也不迟啊。”
“明天这时候我都走了。”杜欣怡站在沙发后面。她笑着,也只有她一个人站着。
陈小娴扭头,问她去哪儿,杜欣怡才告诉她自己已经辞职了,明天要去上海面试,未来计划边工作边考原来专业的研究生。
新郎新娘顿时都不困了,全都错愕想知道原因。马思睿之前也问过,杜欣怡当时看着秦戈,说想趁年轻去更大的世界试一试,她现在再一次看向秦戈,给出的理由却是玩笑话:“谁让他不继续装我男朋友了,我再不逃,我父母又要给我安排相亲了!”
“那以后让马思睿来顶替!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六个内部消化个干净。”陈小娴也出昏招说胡话了。马思睿捏了捏自己的游泳圈以表自知之明,提醒大家别说话准备拍照,相机的照明灯亮起后他反而特别大声的、像回到十八岁那年,喊:“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夜太深了,六人寒暄了几句后就回各自的房间休息。陈栖叶和秦戈的房间在三楼,正是过去的那一间。别墅区实施酒店式管理,屋内陈设这些年几乎没有变化,站在窗前往外能看到海和沙滩,要是季节来对了,那片粉黛乱子草也还在。
但他们太累了,倒头就睡。不知睡了多久秦戈突然醒过来,他一边手臂发麻,可又怕吵醒枕着自己手臂的陈栖叶,所以最终还是没动,闭上眼就这么再睡回去。
秦戈五六分钟后用另一只手捞床头的手机,屏幕的亮光照亮了他的脸。
他莫名睡不着,觉得无聊,就拿起手机随便看看,屏幕一解锁就到未看的马思睿在几个小时前发来的照片,除了他们今天的合影,还有八九年前的那晚生日。
人总是习惯性先在合照里找自己,再看自己最关心在意的那一个。最新的合照里,他和陈栖叶穿着一模一样的伴郎服坐在新婚夫妇旁边,陈栖叶的脑袋一歪,很自然地靠在自己肩膀上,两人的手交扣握着放在秦戈的腿上。
成年的他们和那晚生日的六只花猫形成鲜明对比。陈栖叶缩着脖子比剪刀手,在旧照片里远没有现在这般从容自然,还刻意跟秦戈拉开距离不跟他靠近。
秦戈有些想不起他们当初因为什么闹矛盾了,陈栖叶突然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呼后出于本能地往他怀里钻。
秦戈连忙放下手机,回抱住陈栖叶,手往衣服里探摸到他身上的冷汗。
秦戈担心:“怎么了?做噩梦了?”
陈栖叶呼吸急促,心跳也加速,一声不吭,默认了。
“没事,没事。”秦戈安抚他,哄小孩似地拍他的后背,“梦都是反着着,不怕。”
“……但这次不太一样。”陈栖叶的呼吸慢慢平缓,良久说了这么一句,音量小到秦戈差点没听清。
“我以前经常做相似的梦,梦到我生病了,身上出现红点。嗯,有点像高中抵抗力下降后会冒出来的那种红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怎么都治不好……”
陈栖叶紧紧搂住秦戈。他和秦戈的姿势已经很亲密了,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勾秦戈的腿,贴紧秦戈的胸膛,以获得更多的安全感和心理慰藉。
但他又没有那么恐惧。当他的声线逐渐清晰,他的思维也清明开来,不像刚睡醒时那么依赖秦戈的身体,尽管他又说自己每次做到这样的梦,就很想在梦里去找秦戈。
“可我又怕你不见我,不喜欢我,不记得我了。我纠结来纠结去,也就醒了。”陈栖叶说的是这类梦以往的标配结局,但今天的不一样。或许是因为秦戈就在身边,他在梦里鼓起勇气前往秦戈所在的城市。
他分不清那地方到底是潭州还是杭城,只记得整座城市光怪陆离又如梦如幻,漂亮到不真实的程度,城市里的人却很冷漠,没有一个愿意告诉他秦戈在哪儿。
“我就、就又纠结了,不想找你了。”陈栖叶本质是怕梦里的秦戈也像那些人一样冷漠,但不知道为什么,霍乱突然在这个城市肆虐,人一个接一个的得病,消失……这座城市随之被封锁,陈栖叶知道要去什么地方找秦戈了,跟着一道黄色的阳光跑过去,跑到医院,隔着一道透明的隔离门看到正在救死扶伤的秦医生。
“……”秦戈一听自己在陈栖叶梦里也是个医生,一时有些想笑。他憋着,问越来越严肃的陈栖叶:“然后呢?”
“然后我们隔着玻璃认出了彼此。我的声音不能穿透隔离门,但你看得懂唇语。你戴着口罩不能说话,就用手指在玻璃上画了颗爱心,再用手掌贴着玻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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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栖叶也伸出手。秦戈掌心的温度很真实,他问陈栖叶说了什么,陈栖叶盯着两人贴在一起的手,说,他也不知道。
只知道自己哭着露出笑,像个既得利益者。一座城的封锁,成全了他们的爱情。
“这个梦挺好的啊,”秦戈纳闷了,问陈栖叶醒的时候抖什么。陈栖叶嘟嘟囔囔了,说这样的想法是不道德的。
秦戈说:“道德衡量不了爱情。”
秦戈又说:“睡吧。”
陈栖叶把脸往他胸膛里又埋了埋,听了会心跳后问:“你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什么?”
“做重复的梦。”
“……算有吧。”
“梦里有我吗?”
“……”
“……”
“算有……吧……”
“!什么样的!我在你梦里——”
“你还睡不睡?”秦戈被子一掀,才不要解析梦境,直接将陈栖叶压在身下才是他的风格。
他还带陈栖叶回家过年。陈小娴和林记办婚礼的日子在腊月初,回杭城后,秦戈的导师到腊月中下旬才放人,陈栖叶都要以为他们俩要在杭城过除夕了,秦戈在腊月三十那天毫无预兆地说他买好了动车票,两人下午就回潭州。
陈栖叶抱着多多,一脸“???”,下意识摇头不愿意去。秦戈事先不透露就是猜准他会拒绝,理由还全都是从秦戈的角度出发,为秦戈和原生家庭的关系着想。
“我不可能留你一个人在杭城过除夕。”秦戈如果没搞定家里人也不可能带陈栖叶一起回去,但陈栖叶觉得秦戈的家里人各个老谋深算心思缜密,不可能真的接纳自己,还是不想给他添烦恼麻烦。
秦戈让他放心:“就是去吃顿年夜饭,你要是不想和他们有太多接触,我们吃完就去住高中旁边那套公寓也行。”
陈栖叶放不下心。秦戈的外公会舍得用经济支持打压孩子,在他眼里是说一不二的强势人物。
但这种建立在物质上的强势是釜底抽薪的,已经有一定经济基础的秦戈不再需要做任何妥协,反而掌握了话语权,老一辈想要他回家过年,就必须接受自己的爱人。
陈栖叶只能硬着头皮跟秦戈去动车站,两个小时后抵达潭州站,再打车去戚家老宅。那是三进三出的江南古典大宅子,是秦戈外公从潭州商会的位置上退下来后特意回祖籍所在地建造的,这座气派非凡的宅院却在最热闹的时候最冷清,因为平日里雇佣的保洁和来往的朋友客人都有自己的家,秦戈和他的母亲要是不回来,偌大的宅子里就只有两位老人。
陈栖叶跟着秦戈往里走,先见到的是戚渺渺。她给自己母亲做帮厨,刚端了盘清蒸黄鱼出来,见到他们后忙不迭迎上来,笑盈盈地和陈栖叶握手拥抱。
陈栖叶不由将现在的戚渺渺和记忆里的做对比,变化最大的不是容颜,反而是手。戚渺渺年轻的时候开瓶盖都会磨破手心皮肤,这个细节陈栖叶印象深刻,他刚才和戚渺渺握手时能感受到质感的不同,那上面有生活留下的细微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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