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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合鸽鸟子
左泽文单方面把秦戈视为自己的宿敌,问:“秦戈考的怎么样?”
“他说自己交了半张白卷。”杜欣怡耸耸肩,也不知道秦戈这话说得准不准。
“白卷就白卷呗,”左泽文自怨自艾,“反正他去年就拿过省二,够申请自主招生的校招名额了。我这次要是没拿奖,就没机会了。”
陈栖叶听着这个名字,终于有了一丝希望。秦戈人脉广家世好,谁都给他份面子,他要是愿意帮忙,这件事未必会变得更糟糕。
但秦戈不搭理他了。
虽然想不透原因,秦戈不认他这个朋友了。
全国中学生数学竞赛初赛在上个学期举行,陈栖叶在杭城能排进前五,他在九月中旬的联赛前最后一个星期过得混沌不安,没做进一道题,空空等待时间的流逝像等待审判。
一墙之隔,秦戈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创新班课程进度快,高三第一个学期就进入复习阶段,每天都是试卷和习题,每个老师都在课上分析昨天的作业。他偶尔会出神,目光从黑板游走到窗外,穿过聒噪的蝉鸣和叶隙间的光,遥遥望向不远处那个竞赛教室,他曾在那里地方短暂地投喂过一个叫陈栖叶的少年。
秦戈也连着记了好几个星期日记。江知书给了和陈栖叶一模一样的建议,既然秦戈写作为总是以凑字数为最终目的,那不如从头开始培养表达欲,写点流水账也是好的。秦戈放学回家后在书桌前翻开日记本,写上日期和“星期五”,再换行记录道:今天教室空了一大半……
和还有复赛的物理联赛不同,明天的数学联赛将直接决出省奖,再从省一等奖中挑选二十人左右备战全国决赛。两个创新班里有不少同学都在上个学期的初赛中获得参加联赛的资格,需要去潭州另一个县级市统一参加考试,所以学校就给参赛学生们包了车订了住宿,让他们提前一天去熟悉考场环境。
秦戈日记写着写着,心思就又飘到别处。他掏出手机刷朋友圈,同班同学们都已经抵达酒店,正和(2)班的一起吃晚饭,二三十个人坐满转转小火锅一条传送带的两侧,最前面的马思睿还带了自拍杆给全部人来了张合影。
秦戈看着合影里各种各样的鬼脸,先是笑,随后觉得缺了点什么。
然后他又把每个人的脸都仔仔细细看过去,再数了一遍人数减去自己班的,他能确定陈栖叶不在照片里面。
他为什么不一起吃火锅?秦戈想不出理由,陈栖叶这么爱吃,这家店又是自助性质的,他没理由错过。
秦戈越想越不对劲,给马思睿打电话,马思睿正扑哧扑哧吃得正起劲:“谁,陈栖叶?”
马思睿的声音飘远,应该是去问(2)班的同学,然后又变得正常:“陈栖叶好像没来。”
“什么叫好像。”秦戈让马思睿给个准话,马思睿的声音飘远又飘回,重复一个(2)班同学的话,“他还在学校。”
“什么?”
“嗯,”马思睿不觉得这是个什么事儿,嘴里有食物含糊不清道,“他说他今天下午跟别人有约,不坐学校的车,明天上午自己来。”
“他——”秦戈走出书房来到阳台,想说陈栖叶这样的人上哪儿“有约”,他住的地方视角好到能将整个温中一览无余,学校围墙外的公交车站,白衬衫藏青校裤和职高的蓝制服混在一起。
秦戈心一沉,突然想到什么不好的可能。
他对马思睿说:“帮我问问陈栖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马思睿起哄:“诶哟,是谁在竞赛教室里把人家骂走了,怎么反射弧这么长,现在才想起——”
秦戈没工夫和马思睿逗嘴皮子:“你还想不想吃上次那个海苔饼?”
马思睿连忙把竞赛生的信息表发给秦戈,里面有陈栖叶的电话号码,秦戈打过去,拨了两遍陈栖叶才接。
“……喂?”陈栖叶第一次见这串数字,以为李敏出于警惕换了个号码,从取款机那儿出来后边往回走边说,“我刚取到钱,六点半在那个咖啡厅见。”
“你要给谁钱?”
陈栖叶听着那个声音,停住脚步,握按键机的手不由自主攥紧。秦戈又问:“你要去见谁?”
陈栖叶仓皇四顾,仿佛秦戈就在自己身边。
但他在这条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孤单到无处遁形,只有红艳的太阳光拉长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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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谁,我——”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挂了电话,秦戈再打过来,他全都摁拒绝键。
他也失去了迈步的驱动力。他伸出左手高高举起,像是要抓住一束阳光,掌心却空空如也,只有腕处血管的颜色在阳光照射下更明显,青的紫的和那光一起扎进他的眼。
同样将他穿透的是秦戈的声音,那声音里有青涩和沉稳,在他耳边回荡着,像是在问,真的要过这种生活吗?
他的手机再次响起。
陈栖叶盯着来电显示,那是李敏的号码,他接通,李敏问:“怎么还不来?”
“出了点事……”陈栖叶说,“咱们换个地方。”
李敏沉默几秒:“你别给我耍花招。”
“你上次带我去的山脚下还没装监控,十分钟后在那里见。”
陈栖叶挂断电话。
然后下定决心回到自动取款机前,把之前取的三百块钱又存了回去。
第16章你一点都不脏
秦戈从家门冲出来。他来不及等电梯,每一步都跳过好几个台阶,拐角的时候用手抓住扶梯减速,再往下跑,速度又加到最大。
他暴露在了阳光下,边往一站路外的商圈跑边给陈栖叶打电话,但陈栖叶不接,他就凭直觉和本能去最有可能的地方。
他走得太匆忙,白衬衫外套着秋季校服,没过多久就大汗淋漓。他把外套脱下卷在手腕上,继续由近到远地毯式搜索每一家饮品店,里面都没有陈栖叶都身影。
然后他路过那家曾经和李敏见面的咖啡馆,他在店外弓起背双手扶住膝盖喘气,抬眼往落地窗内逡巡,里面也没有他要找的人。
他不甘心地又给陈栖叶打了个电话,对方依旧拒接,手机屏幕上的“9”变成“0”。
已经六点半了。
秦戈盯着那个时间,待呼吸声逐渐平稳后从通讯录里找出李敏的号码拨过去,一个女声在提醒:“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他突然就明白了什么。贴过皮肤的手机屏幕上有层薄薄的汗,他用手掌心擦掉,直起身,逆着人流和太阳下落的方向往学校走去。那处还没安装监控的山脚下,陈栖叶见到了李敏。
李敏这次把他那两个小弟带上了。见陈栖叶后面没跟着别人,他吐掉衔在嘴里的狗尾巴草,扬着下巴问:“钱呢?”
陈栖叶深吸一口气。他背单肩包,背带在右边,他的右手握紧书包带,看着李敏说:“我没钱。”
“……什么?”李敏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陈栖叶低下眼不再看他,兀自重复了一遍,“我没钱。”
李敏朝他走过来,还是那副用下巴看人的拽样,把陈栖叶的书包打到地上。另一个小弟上前把拉链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抖出来,透明塑料盒炸开蹦出笔和尺子,书本和试卷散落一地,就是没有钱。
李敏的下巴翘得更高了,咬牙切齿道:“你耍我?”
陈栖叶低着头。他不矮,但身型薄弱,秋季校服拉链和衬衫纽扣一样拉到顶,松松垮垮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给人的感觉一推就倒,根本经不起揍。
李敏很是恼火,压住怒意道:“你不是说有助学金吗?”
陈栖叶一言不发,李敏见他这样拳头都要硬了,但陈栖叶如果执意不配合,他真把视频放出去也没有任何获利。
他决定放宽时间:“再给你一次机会,下个星期——”
“我没钱。”陈栖叶像菜市场里被路人触碰外壳的水蚌,每次闭合都咬得紧紧的,除非把他放水里煮油里炒,他才开口,他也就死了。
“你他妈给脸不要脸是吧。”李敏气急败坏地推了陈栖叶一下,陈栖叶往后跌撞两步后站稳,竟握起拳头朝李敏挥了过去。
李敏猝不及防没能完全躲开,脸颊不轻不重挨了一记。他先是惊愕,然后怒不可遏,两个小弟迅速将企图逃跑的陈栖叶拽住,将他的胳膊往后拧挺起胸膛,李敏毫不留情地在他小腹上砸了一拳。
陈栖叶痛到双腿一软,垂下脑袋张着嘴,却发不出叫喊和求救。
他闭上眼,李敏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把眼睛睁开。
一旦动上手,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李敏也意识到自己过分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气焰嚣张地逼迫陈栖叶:“钱呢?”
“都说了……”陈栖叶近乎放弃地笑了一下,毫无气力地说出句狠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操。”李敏示意那两人把陈栖叶放开,陈栖叶跌坐在地上捂住小腹,额角全是冷汗,李敏气急败坏地踱步,却又一时那陈栖叶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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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栖叶稍微有些缓过来了,伸手去整理地上的课本,李敏把他的手背踩进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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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走?哪有这么容易!你以为我没办法治你吗!”李敏加重脚底心的力道,恶狠狠道,“你那个哑巴妈还不知道吧,你没钱,她总有一点吧。你破罐子破摔,她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人指指点点。”
肚子上挨得那一拳力道太重,陈栖叶的痛觉神经像是被短暂切段,感受不到抽手时与地面和鞋底摩擦的疼痛。他往后退了两步,面朝那三人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指向李敏,哆哆嗦嗦道:“你敢。”
“……呵、呵呵。”李敏笑到弯腰肚子疼,陈栖叶手里的东西刀片只有五六厘米长,像把修眉的绣花玩意儿,对李敏根本构不成威胁。
他们人多,很快将那把小刀夺过扔到地上,陈栖叶重新被掣肘,膝盖被人从后面踢了一下。他跪着,半边脸被摁在冒着青草尖的泥面。
“你吓唬谁呐。”李敏蹲下身,拍拍陈栖叶另一边脸,啧声道,“都弄脏了。”
压制陈栖叶的人搭腔:“嘿嘿,本来也没干净不到哪里去。”
李敏跟着笑,给陈栖叶下最后通牒:“别再跟我耍花样,下个星期,我要两千,不然——”
陈栖叶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挣脱开牵制,摸到那把小刀,举着,踉跄地站起身,像是要再和他们干一架。
“你这人……”李敏都有些无奈了,“怎么就不认命呢?”
陈栖叶声音沙哑:“来呀!”
“你真要把战线拉长,哥几个有的是时间陪你玩,”李敏依旧觉得局势对自己有利,“但是你耗得起吗,竞赛生?”
然后李敏微微上扬的嘴角僵住。陈栖叶在自己左手手腕处划了一刀,沾着血的刀锋正对着他们。
“来啊!”陈栖叶的声音还是哆嗦。事实上,他浑身的肌肉都在轻微颤动。他手上脸上衣服上都有泥垢,脏乱得像个乞丐流浪汉,他红着眼,眼眶泛红眼白全是血丝,眼泪像一层薄膜覆在上面,硬是没掉下来。
“你们不是说我脏吗……你能查到我爸是同性恋,那同性恋会得什么病,你不会不知道吧……他不干净,他的血不干净,他儿子的血也脏……”
陈栖叶往前迈了一步,眼神里居然有狠绝:“那你们来啊!”
他抬高音量,腕处的血止不住地往外涌,顺着手指滴落在泥土里消失不见,颜色是红的,温度是热的。
“你们敢吗?!”他步伐不稳地扑过去,把沾血的刀片往李敏眼跟前送,李敏慌忙后撤,看陈栖叶像看疯子。
同时他的后背一凉,他不能确定陈栖叶的话是真是假,但他知道同性恋是艾滋病的患病群体,这种病能靠血液接触传播,而陈栖叶现在的反应就像被逼急的兔子,是会咬人的。
“你、你——”李敏有被吓到。情势迅速反转,红了眼的陈栖叶成了他们惹不起的那一个。
“你给我等着瞧。”李敏这句狠话毫无震慑力,疾步离开仓皇而逃。陈栖叶身子往前倾瘫坐在地上,缺氧般大口喘气,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落在秦戈眼里像个提线木偶没有生机。秦戈一路都是跑过来的,正要冲刺,他大老远就看到陈栖叶的白色校服上全是斑斑点点的血迹,手腕上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
他屏住呼吸,视线竟有一瞬模糊不清,他来迟了。
“……陈栖叶!”他喊那人的名字。陈栖叶茫然地看过去,遥遥望见秦戈背对着山川落日朝自己奔过来,一步接一步像是在他心尖上踏过,他低下眼,不管是衣服还是裸露的皮肤没一处是干净的。
刺痛再次席卷而来。
他手脚并用爬起来,所有行动都被一个本能的念头支配,他不希望秦戈看见自己这番模样。
他一瘸一拐地往另一个方向逃去,那里逐渐有了来往车辆,他一点盼头都没有地撞进通天门下的隧道,黑暗里有汽车驶过的摩擦和秦戈的呼唤——
“陈栖叶!”秦戈的体力也在透支的边缘。他们都在隧道中为电动车开设的侧边小道上,他好不容易将人追上,抓住他的手臂,陈栖叶吃痛地叫了一声。
他慌忙松手,陈栖叶又往前逃。
“……到底、发生了什么——”秦戈身上全是汗,说话上气不接下气。他跑到陈栖叶前头想把人拦下,陈栖叶将他推开,干巴巴地喃喃:“别管我。”
“你受伤了。”
“求求你别管我……”陈栖叶声音里有哭腔,继续自顾自地往前走,秦戈再想拦着,陈栖叶直接推了他一把。
两人终于停下脚步。夕阳下的穿山隧道里有各式各样的车辆来来往往,没有人关心前面的车要去接谁,后面的车要回哪个家,更不会在意侧道里的少年从哪里来,有没有容身之地。
“我没事……”陈栖叶胡乱地将脸上的眼泪抹掉,秦戈想帮他,他偏过脸说,“我好脏啊,你别碰。”
他唯唯诺诺的,又走了,留下秦戈一个人站在原地。秦戈注视着陈栖叶渐渐远去的身影,背着光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秦戈又追了上去。这次,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义无反顾,直接从背后抱住了陈栖叶。陈栖叶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尖叫的同时奋力挣扎,撕心裂肺又凄惨的哭声在隧道里回荡,依旧没有一辆车慢下速度。
“你别碰我啊,你别啊……”陈栖叶脸上除了泪和泥土,还有蹭上的血迹,整个人狼狈不堪,秦戈再一次抓住他的手腕,嘴唇贴上那道伤口。
“抓住了。”秦戈疲累到没有喘息声,两人像是重回儿时的阁楼,秦戈也是这样紧搂着陈栖叶,说,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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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栖叶突然就安静了。
整个隧道仿佛也安静了,只剩下秦戈唇齿间的温热。陈栖叶噙满泪水的双眸重复清明,夕阳在那个傍晚在隧道连通的世界外把云印成桃红色,樟树翠绿,连路边指示牌上的黄色都是暖的,新的,只有他和身后拥抱自己的人是两道黑影。
而如果他们从隧道里走出去,那些色同样会染在他们身上。
只要走出去,他们也会变成暖的,新的。
秦戈一手抓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护住他的腰腹,下巴搁在他的肩头,说话时喷出的气息里有血的锈味。
“不脏。”秦戈舔了下嘴唇,嘴里也都是陈栖叶的味道。
他对陈栖叶说:“你一点都不脏。”
第17章你走后的第37天
秦戈先带陈栖叶去了最近的一家药店,那道腕上的伤口流了很多血看着吓人,但实际上并没有很深不需要缝针,护士用双氧水消毒后给陈栖叶贴上一道创口贴,摁了摁,问:“疼吗?”
陈栖叶摇头。他的脸洗过了,身上套着秦戈的校服外套遮住弄脏了的白衬衫,整个人看上去没神,但至少不脏。
护士问:“身上还有别的伤口吗?”
陈栖叶这回的摇头有些迟疑,秦戈扶住他的肩膀,让他别害羞也别害怕。
陈栖叶默默撩起衣衫下摆,小腹平整到连吐气时都没有弧度,护士看着那块明显要出现淤青的地方,皱起了眉。
“快点去隔壁小超市买几根冰棍回家冰敷,会好受些。”护士叹了口气,目光又落在陈栖叶胸前的校徽上,在潭州,能考进温临中学的都是最金贵的,这孩子却伤成这样。
好在他有个陪着照料的同学。秦戈去前台结处理伤口和购买消毒溶液的钱,陈栖叶走到另一个柜台前自己花钱买了份hiv检测试纸。
秦戈随后把陈栖叶带回学校旁的那套公寓,陈栖叶坐在客厅沙发一角打开试纸包装后用唾液检测,把试剂条递给秦戈。
他声音低怯:“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用滴血的那个再测一次。”
秦戈接过试剂条,没看直接扔到茶几上。他把刚才找出来的几件旧衣服放陈栖叶腿上,再用保鲜膜把他贴着创口贴的手腕包上,说:“先去洗澡。”
陈栖叶很乖也很听话,抱着衣服进浴室。秦戈瘫坐在沙发上听着花洒声,良久后用两根手指夹住那根试剂条举到眼前,那上面只有一条红线,是阴性。
陈栖叶没有病,他很干净。
花洒声戛然而止,又过了五六分钟,陈栖叶湿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秦戈给他的衣服都是自己穿不下的,但穿在陈栖叶身上还是宽大。他踩着腿脚,秦戈走过去把他披在肩膀上的毛巾拿下来,那件灰色短袖的肩线落在陈栖叶肩头处。
秦戈随后给陈栖叶吹头发,吹风机的噪音不小,陈栖叶想说话必须很大声。但他没什么劲,就全程一言不发,思忖着头发吹好后该和秦戈说什么,秦戈的手机响了,外卖员敲门:“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陈栖叶和秦戈面对面坐在餐桌上。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窗外月上树梢,窗内开着空调清凉,送上门的自热火锅滚烫,食材摆满大半张桌子。
“怎么愣住了,快吃啊。”秦戈招呼道,把已经煮熟的牛羊肉夹到陈栖叶碗里,自己吃得起劲,若无其事得给陈栖叶一种什么都没发生的错觉,完全没有离开的机会。
陈栖叶吃的很慢,吃到嘴里也没什么味道,秦戈又说:“吃完后我叫人送你去县区。”
陈栖叶筷子一顿,还塞着食物的嘴巴也不懂了,秦戈看着他呆呆的样子,笑道:“怎么赴了个约就把明天的考试忘了。”
陈栖叶眼里有雾,秦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想让气氛继续保持轻松活跃的,他自己都很难笑出来,放下筷子沉了口气。
“是上回那几个职高生?”秦戈把陈栖叶的沉默当默认,“他们看你好欺负,要讹你钱?”
“……靠。”秦戈也吃不下饭。看来给校长发邮件没用,他得自己去拉电线买摄像头,把那一块覆盖掉。
“再吃点。”他又给陈栖叶夹吃的,期间接了个陆崇的电话,对方说自己临时有事要晚半个小时才能来。陈栖叶把秦戈夹给他的菜吃光,然后坐在沙发上用没撕开包装的棒冰敷肚子上挨了一拳的地方,敷着敷着,就睡着了。
但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秦戈下楼扔外卖盒回来后就发现陈栖叶下意识地去挠脖子,他走过去把陈栖叶的手挪开,挠过的地方有红疹蔓延到胸口,再摸他的额头和自己的对比,显然是有些发烧。
秦戈心想坏了。几个星期前他还咨询过家里的医生陈栖叶的症状,医生说疫力低下人群一旦身心俱疲确实容易过敏发烧,而且这种类型的过敏和偏头痛一样不能根治,但过了青春期说不定就会好。
“陈栖叶……小叶子,叶子。”秦戈把人唤醒想带他去医院,陈栖叶也能感受到自己体温有些不对劲,但他不想再见血了,拒绝去医院挂瓶,双目紧闭缩起手脚把自己蜷在沙发角落里。
秦戈没办法,只能哄他吃下退烧药。这套公寓里只有两个卧室,他把人抱回自己房间的床上拢好被角,静等被窝里再度沉睡,他松了一口气从地板上站起来转过身,陆崇就站在门口不知道看了多久,手里拿着那根试剂条。
秦戈眼睛一睁,轻手轻脚关上门和陆崇一块儿站在客厅里:“你听我解释。”
陆崇晃晃那根试剂条,严肃正经道:“好,我听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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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戈:“……”
秦戈顿时百口莫辩,陆崇以为他是被自己说中了,心虚了,用一种重新认识秦戈的眼神看着他,把试剂条扔到他怀里匪夷所思道:“荒唐!”
“不是你想的那样啊!”秦戈觉得自己要冤死了,语速飞快地把到底发生了什么给陆崇讲了一遍,末了还不忘问陆崇,“你认识社会人不,纹花臂戴大金链子那种。”
陆崇经商,在潭州城里左右逢源,什么人都见过打过照面。那几个职高生本质欺软怕硬,让人教训一番比告诉学校老师更能让他们闭嘴滚得远远的,找上几个真正的混混大哥对陆崇来说也不是什么难题。
陆崇坐在沙发上双腿微敞,小臂搁在腿上十指交错,沉思少顷后用陈述地语气问:“所以屋里头那个是陈望的儿子?”
秦戈缄默,有那么一瞬甚至觉得自己不道德。生活中的真相往往过于残酷,需要用遗忘和谎言来美化粉饰,他告诉戚渺渺自己不记得五岁时的那个下午是为了让母亲少些执念和幻灭,但他到底只是个还未彻底成熟,没办法把这个肮脏龌龊的秘密永埋心底,不然他自己都要跟着烂下去。
他把秦思源的性取向和出轨对象都告诉了陆崇。那时候他读初中,越长大那张脸像秦思源。他越是叛逆离经想引起母亲的注意力,戚渺渺越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儿子,用工作当挡箭牌,好像秦戈被她养废了,都比再养出个秦思源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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