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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玲(民国NP)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江楼舞女
“什么?”晚玲吓了一大跳,打起心嗝。“表哥对我爱答不理的,怎么可能喜欢我?”
“他就那样,也不要理会的。只是,晚玲,告诉姨妈,你喜不喜欢明玄?”
“这…姨妈…你叫我怎么说。”
“不急,不急的。”席太太见晚玲脸上飘起的红晕,觉得自己的想法甚是好的。
四海西药的股东沈长源的宅子在贾尔业爱路,是一处占地面积不大的传统中式院落。
原本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沈长源见女儿回来,忙掐灭指间的香烟,像请公主般服侍自己的女儿坐下,捏起肩膀。“累不累,饿不饿。”
“嘟着嘴巴,谁惹我的宝贝女儿生气了?爸爸去揍他。”
“揍他?”沈微鄙夷地瞅了沈长源一眼,“席家惹了我,你去呀,去揍呀。”
她看到自己爸爸那幅没本事的嘴脸,靠在沙发上闭眼,“算了算了。”
“席家那布罗德补血药的药方?”沈长源小心问起。
“等。”
“等到什么时候?”
沈微突然睁开眼,无礼道,“爸,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四海药厂经营不下去,只会指望卖女儿吗?”
“怎么是卖呢,这席家,上海药业的龙头老大,配得起我的宝贝女儿。”
沈微听到这话怒了,脱下右脚穿的高跟鞋就朝自己的父亲身上仍去,“你还是不是我爸!”
沈长源知道女儿并不喜欢席明玄,他就算样貌不错,也算有些学识,可毕竟是个残废。
“是爸爸没本事,爸爸没用。”他装模作样努力扇起自己巴掌来,给女儿看。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父亲,沈微见他好大年纪,为了家业不要男人的尊严,心软了。
“爸,你别作践自己了,大不了我嫁给他,给你换布罗德补血药的配方。”





晚玲(民国NP) (四)一个铜元
(肆)一个铜元
晚玲陪着姨妈逛了一天,回来甚是乏累,洗过澡,她又习惯性趴在窗台往楼下的园子看,并没有看到席明玄在那里浇花。她说不清地有些失望,在床上开始摆开今日的战果,蕾丝长裙,白色高跟鞋…
不知怎的,她有点想穿上给明玄看,看他会说些什么,是不是还是不理会她。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晚玲脱掉鞋子,光着脚踩在地毯上,扶着楼梯扶手偷偷向下瞄,是姨妈和表哥在吵架。
“明玄,姆妈求你了。”
“这个话题不想再讲了,我是不会娶妻的。”明玄手扶着轮椅,转了向。
“是不是,是不是沈微就可以?”席太太拉住明玄,祈求着。
明玄明显顿住了,沈微是除了血亲唯一对他好的人,他喜欢她,能与她结婚是他的幸运。不,不…这对她不公平。他想拒绝,可怎么都说不出口,他的内心还是强烈希望婚姻,渴望爱情的。
“除了沈微,妈妈都答应你。”
原来,表哥果真喜欢的是沈微,是姨妈不同意。晚玲在总算听明白了这一点。
“明玄,要不,要不娶晚玲?”席太太又说。
听到晚玲的名字,楼上偷听的晚玲吓得差点出声,心里蹦蹦跳。姨妈,姨妈居然想让她嫁给表哥?这怎么可以,他们可是表兄妹。
呵,席明玄忽的冷笑起来,“为了席家的地位和财产,你居然逼着自己残废的儿子结婚,你疯了,你是不是疯了?”
晚玲又不懂了,什么叫做为了席家的地位和财产,姨妈本不就是席家的当家太太吗?
噼啪…一个很大响的巴掌声。
晚玲再次看向楼下大厅,姨妈伸出手掌竟然打了表哥,吓得登时捂住嘴巴。
“小周,送少爷回房休息。”席太太拢起因生气发火耳边凌乱的碎发,端正了体态,优雅地发号施令,然后默默地盯着明玄离去的背影。
晚玲偷听到这里,见明玄回了房间,便也蹑手蹑脚回了房。
好半天,李妈端着茶递过去,“太太,您这是何必,少爷难得遇到喜欢的人,沈小姐漂亮性子又好…”
“只要能对明玄真正好的人,明玄娶谁我是真不在乎的。”席太太接过茶水,缓缓坐在沙发,“但沈微,她对明玄好,那是假的,是演出来的。”
“假的?”李妈不信,“不可能的,太太,沈小姐是大家闺秀,不是戏子。”
“她父亲的四海药厂名声很差的,专门做仿制药。”
“太太,沈小姐是沈小姐,您不要偏见了。关键是少爷喜欢,少爷这些年心里多苦您是清楚的,好不容易遇到了沈小姐。”
李妈的话倒是提醒到了席太太,只要自己的儿子喜欢,“容我想想,容我好好想想。”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刚刚升起,后花园的黄莺喜鹊之类的鸟儿叽叽喳喳个不停,把晚玲叫醒了就再也睡不着。她穿着睡衣又去窗前数山茶花,“一,二,三,四,五。”开了有五朵了。
别墅的后门开了,小周推着席明玄来浇花。就在席明玄和晚玲对视的那一刻,她不知所措,慌里慌张背过身,拉上了窗帘。
她去洗手间洗漱,换衣服,门却砰砰被人叩响。晚玲以为是李妈,开了门却见是伺候席明玄的小周。
“啊,有事?”
“这…这本书给你。”小周把《pride and prejudice》塞进她手里。“少爷叫我给你的。”
“啊。”晚玲摸着墨香的纸,脑子竟一时空白了。
她坐在床边,随手翻了几页,许多不认识的英文单词,这书她没法读。
她走下楼梯,鼓足勇气敲响了席少爷卧室的门。
门开了,是席明玄亲自给她开的门。他穿得并不正式,宽松的灰格子睡衣随意搭在他身上,露着白净的脖子和两道锁骨,坐在轮椅上,看起来真的单薄。
她不想第一个开口对他讲话,直接就把书推给他。
明玄把书又推了回去,“妈叫我借你看。”
“看不懂,我英文差。”她又推了回去。
“那就算了。”明玄接过书,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晚玲站在门外挨得近,差点被门板撞到鼻尖。
他对她的态度,冰冷厌恶。她心里再次不舒服起来。
小周来餐厅碰到席太太,“少爷在看书,叫我把早餐拿去卧房吃。”
“哦。”
席太太昨晚和明玄吵了一架,还打了他,想必明玄也是故意避开她。看到晚玲在喝粥,问,“要不要去看电影,越界筑路新开一家奥飞姆大戏院,有《西厢记》看。”
“姨妈,我不爱看戏,咿咿呀呀,听不懂。”
“这是电影,白话的,怎么会不懂。”
席太太见她无打采的样,自己也有些头疼,“算了,改日再去。”
晚玲吃完,主动帮李妈拾厨房,“晚玲小姐,不用你做的,去休息吧。”
“没事,我在家常做的。”
小周送来明玄用过的餐具,晚玲接过来,一同放进了水槽。
“哎呀,这不能混着洗的,少爷爱干净,要单独清洗的。”李妈赶紧把餐盘取了出来,“晚玲小姐,你还是休息去吧。”
“好吧。”越帮越忙,她也不想的,心里倒是更加堵了。
她才来几天,上海虽好,毕竟不是自己家,便琢磨着,找个机会还是要和姨妈说清楚,回奉天读大学那是最好了。
晚玲去后院散步消食,透过玻璃窗,看到席明玄坐轮椅上在书桌上奋笔疾书,也不知在写什么,山茶花谢了一朵,又开了一朵,总共还是五朵。
她绕到院落的西北角,有一道篱笆门,轻轻推开,穿过去是房子的后巷,仅能一人通过的小路两侧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她好奇沿着走,竟穿回到了思南路。
路边有个穿天蓝色衬衫,年岁应大她几岁男子蹲着,像是注视着什么,伸出手停在空中好一会儿,又抽了回来,奇奇怪怪的。
晚玲凑上去,原来他在盯着路边的下水道,污水烂泥里躺着一枚铜元。
“先生,我帮你取。”
“不,不用了,太脏了,不过一个铜元。”他直起身。
“一个铜元也是钱啊,可以买只鸡蛋或油条。”她说着,撸起袖子,毫不犹豫伸手就把铜元取了出来。
“给你。”她递给他,手和铜元沾着黄绿色的泥巴,看起来怪恶心。
男人倒是愣住了,接还是不接?
晚玲见他穿得端整,长得白净,戴着眼镜,斯斯文文。就知道他是嫌弃脏。
“这样。”她从腰间取了手帕,把铜元包起来,塞进他手里,“给你吧。”
“谢,谢谢。”
“不客气呀。”
男人手里捏着她的手帕,盯着她离去的背影,雪白的长裙也是淑女打扮,却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她,不一样。




晚玲(民国NP) (五)雷雨
(伍)雷雨
晚玲绕回到了席家176号宅子的前门,按了电铃。
李妈出来开门,差点吓一跳,“晚玲小姐,刚刚还在屋子里的,什么时候出去的。快进来,这天气,似是要下雨。”
晚玲抬头看天,果然,刚才还晴朗的日头,转眼风就卷得草丛树枝刷刷响。
“姨妈呢?”她问李妈。
“太太在楼上睡觉。”
“哦。”
晚玲百无聊赖,就去一楼书房找些自己能懂的书来看,比如浅显的唐诗宋词之类的古代文学。她粉白的指尖划过一本本的印刷书,《阿q正传》,《小说月报》,《未厌集》,《柚子》….倒都是些新文学。
晚玲随手拿《柚子》看,是王鲁彦的短篇小说集,有篇《菊英的出嫁》,她看上了瘾。
[无论男子或女子,到了十七八岁的时候想要一个老婆或老公,她相信是必然的。她确信——这用不着问菊英——菊英现在非常的需要一个丈夫了。菊英现在一定感觉到非常的寂寞,非常的孤单……]
她读得过于专心,没有意识到身边来了人,轮子滚动的声音都没有打扰到她。
《柚子》这本书被他夺了过去。
“你…”晚玲见明玄神色很不喜悦,“我不能看吗?”
“你看这个。”明玄抽出本《汉英字典》给她,冰凉的话语没有温度,“英文差,就先要补习单词。”
晚玲心里不痛快,故意顶他,“我不是你心里的沈小姐,英文差我也不学。”
她迅速把《汉英字典》仍给他,抢过《柚子》就夺门而去,“我就看这个,我喜欢看这个。”
周然来帮忙推轮椅,跟少爷嘀咕,“晚玲小姐,和沈小姐很不一样。”
“她脑子不正常。”明玄第一次扭头看她的背影,粗俗土气,没有女人样子。
晚玲捧了这本《柚子》回房,靠在床头,把《菊英的出嫁》继续看完。这是讲一个母亲给死去的女儿办冥婚的故事,丰厚的嫁妆叫她嫉妒。
[金簪二枚,金戒指四枚,钻石两枚,手镯三对,四季衣服粗穿的具备三套四套,细穿的各二套。棉被八条,胡绉的占了四条…还随去了良田十亩,每亩约计价一百二十元。]
晚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偏偏对这嫁妆看得如此细致,她心里盘算着,那沈家小姐若要嫁给表哥明玄,会带多少的陪嫁。
外面突地闪亮一条缝,划破天际,紧接着嘎啦一声,噼里啪啦的雨点拍打在纱窗上。
暴风雨来了,晚玲去关窗,还是白天的日头,昏黄得恰似入了夜。她又下意识去看窗下种植的山茶花,一,二,三,四…有一朵被风雨刮落,陷入泥沼,被豆大的雨点啪唧啪唧打烂。
真可怜,晚玲心里惋惜。爬上床想要睡上一觉,楼下厅里又嘈杂起来。她不知所以,踏着鞋拖走下楼梯,看见穿着紫罗兰色丝绸睡衣的姨妈站在厅中央,摇着蓬乱的头发,歇斯底里地哭哭笑笑,“不可能,不可能,你们在骗我。”
“太太,还请你去警察局认尸。”对姨妈讲话的人身上是蓝黑色的警服,金色的肩章,腰间配了枪。
“太太,太太。是警长,霞飞路巡捕房的警长。”李妈在旁边扶着。
“警长,我去认。”坐在轮椅上的席明玄说了话,依旧是那种无所谓的态度。
晚玲呆站一边,搞不清楚状况,直到众人手忙脚乱,姨妈和明玄坐进了停在院子的小汽车,消失在狂风暴雨中时,李妈才告诉她,是席先生出了车祸去世了。
“姨夫?去世了?”她来上海好几天了,还没有见到姨夫,他就去世了,真是太意外了,晚玲感叹世事无常。
“太太真是苦命。”李妈低头去厨房做菜,“活着的人饭总还是要吃的。”
“李妈,我帮你。”
或许是李妈心情也过于悲哀,并没有说什么,她帮忙洗菜,和李妈一起做了鸡汤上海青,炒了豆皮肉丝,蒸了豆豉小排,西芹百合,鸡蛋羹。
家常菜端上桌,李妈唤她,“晚玲小姐,你先吃。太太少爷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
晚玲点头,“李妈,你也吃。”
“我去厨房吃,还有剩菜的。”
晚玲在餐桌吃觉得不自在,端着盛饭的碗也跑来厨房和李妈一起吃。
“姨妈太可怜了。”
“席先生对不起太太的。”李妈也这么说。
姨夫怎么总是不回家呢?晚玲不太懂男人的心一旦野在外面,结发夫妻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时,门开了。是姨妈和表哥明玄回了来。
李妈看到姨妈头上脸上被雨水打湿,忙取了毛巾给姨妈擦头。姨妈呆呆傻傻的样子,就像个木偶。
晚玲也想把自己的手帕给表哥擦脸,伸手一空,才想起自己的手帕给了另一个陌生的男人。算了,他头上在滴水,关她什么事呢,小周会照顾好他的。就算没有小周,那个沈小姐,也会在这法租界豪宅的某个角落惦记着他的。
她帮不上忙,也不好此刻安慰姨妈的心灵,怅然上楼休息了。她给自己掖好被子,听着窗外的风吹雨打,花落花开,闭上了眼,安然睡去。
梦里,她没有读大学,而是成为了女护士,担架上躺着一名受伤的男子,一条腿血肉模糊,大半个肩膀被炸掉,她鼓足勇气去看他的脸。
啊...晚玲吓得惊醒,拍着自己的胸脯顺气。
窗子外面已是天蒙蒙亮了,暴风雨不知何时停止了。她打开纱窗,下面的山茶花只剩了一朵,顶在枝头摇摇欲坠。
晚玲以为姨妈会伤心难过几天,却没想到姨妈换了黑色的旗袍,蹬着高跟鞋,哒哒地走下楼,吩咐小周去备车。
“晚玲。”
“恩?”姨妈要出门,叫她做什么。
“跟我一起去。”
“我?”晚玲指自己的鼻子,“去哪里?”
姨妈没有解释,扯起晚玲的胳膊就往外走,停在黑色的小汽车跟前。
“你坐后面。”
姨妈打开车门,坐在了前面。
“哦。”晚玲打开车门,发现后面还坐了一个人,“表…表哥。”
他歪过头,拨开车窗的帘子,望着外面。
晚玲习惯了他对她爱答不理的样子,也歪过头看右边的车窗。
车子开得并不快,但并没多久就停了,停在一栋灰白色的小楼前。
姨妈打开车门先走了出来,晚玲也下了车。
“过来。”姨妈在车的另一侧招手叫她。
“帮我把明玄搬到轮椅上。”
“啥?”晚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叫她做什么?搬…搬明玄,把这个比她大七八岁的男人弄到轮椅上?她哪里有这么大力气。
“愣着什么,快点,姨妈腰不行,车子坐不下,小周没来。”姨妈催促她。
晚玲硬着头皮,半个身子探进后车座,显然席明玄并不乐意,他的头歪到另一边,身体也尽量往里靠,他不想她碰他。
“妈,叫司机来。”
“太太。”司机在旁谨慎候着。
“大男人矫情什么,晚玲,快点抱下来。”席太太下了吩咐。
晚玲心一横,“表哥,你怎么就这么讨厌我呢?”一只胳膊从他的双腿下面穿了过去,另一只胳膊从他的后背抱住他的脖子,使劲向外提起。好在轮椅就在车门边上,莞尔的功夫,她把明玄放坐在轮椅上。这事并没有想象中难,只是,他的腿真的很细,比她的腿还要细。而且,他不重,真的不重。她的内心越来越不得劲,男人,男人怎么能是这个样子。
“还好你在,能帮我的忙。”姨妈满意点头。
晚玲推轮椅,舔舔嘴巴,若她不在,司机,小周,李妈谁都比她能干。
“姨妈,我们去哪儿?”
“席太太吧,您这边请。”
办公楼突然出现的女秘书把他们带到一间很大的办公室。室内铺着印度来的羊毛红花地毯,散发着淡淡的丁香茶味。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人,正围坐在芒果木制的办公桌上,笑谈着。
其中坐在办公桌里面的男人,是个漂洋过海来的老外,咧开嘴巴用蹩脚的中文假笑,“席太太,您可来了,我们都在等您。”
另两个人,一男一女,是背影,看不到脸。
直到其中那个亦穿黑色的女人起身转头,伸出手,“席太太,好久不见呐。”
“好久不见,月莹。”席太太与她礼貌地握手,手上的力气和各自眼角的皱纹却出卖了彼此经年累月的仇恨。
“席阿姨,您请坐。”穿着黑色中山西装的男人也站起来,阳光表情礼貌地让坐。
晚玲推着轮椅的手颤抖了下,内心起了波澜,这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是他?那个她把手帕主动送出去的陌生男子。
“见到你很高兴,我是席明哲。”他发自内心地对她端庄微笑。
“我亲甥女,陈晚玲。”席太太介绍。
坐在轮椅上的席明玄看不过眼,忽的一声蔑笑,“人既然齐了,寒暄什么?开始吧。”
“詹姆士律师,那就开始吧。”月莹也说。
詹姆士从文件夹取出密封的文件,“席铭诚先生生前在我这里留了合法遗嘱,现在我开始宣读。”
[思南路的宅子由我的两位太太张可卿,申月莹和我的两个儿子席明玄,席明哲共同拥有。麦信药厂和药店的经营股权百分之三十由席明哲继承,另百分之七十由席明玄未来的孩子继承。在此之前,股权暂由席明哲代理。若席明玄未能生育有后代,其股权由席明哲继承。]
申月莹脸上胜利的姿态,不用多讲,席明玄双腿残废,八年都站不起来,以后也不可能站起来。能结婚?能有孩子?真是好笑。她装模作样关怀席太太,“明玄啊,你要加油,明哲帮你拿着这么多股份,真是烫手呢。”
晚玲听完这份与众不同的遗嘱,推着轮椅的手心也生出许多冷汗。姨夫,这明显是在嫌弃,嫌弃表哥残疾,不由地内心泛起同情。
席太太攥起的拳头,指甲抠进肉里,面子是不能输的,“你不用太得意,明玄的身体很快就好了,到时席家的产业自然还是我和我儿子的。不是你的!不可能是你的!”她的嗓门越喊越大,仿佛谁的声音高,谁就更有理。
“晚玲,我们走。”
晚玲推着明玄坐的轮椅,看到明玄苍白的脸上依然还是一副无所谓,姨妈眼角的皱纹愈发深了。




晚玲(民国NP) (六)发烧
(陆)发烧
“我怎么可能让月莹和她的杂种儿子如了意?”
“她算什么东西!”
“席诚死了,外头养的贱货就要登堂入室了?没这等道理。”
黑色的小汽车缓缓驶入思南路的一栅铁门,席太太在车上唠叨了一路,嘴巴干得要着火。
她冲晚玲动动手指,“弄下来。”
晚玲有了经验,对表哥明玄的厌恶表情通通略过,胳膊穿过他的腰直接抱起来。放到轮椅上。
周然见席太太回来,忙从屋里跑出来,恭敬称呼,“太太。”然后麻利地推起轮椅。
明玄自始至终偏着头,尤其当他被她抱起的时候,他更加厌恶,他最卑微的一面,最不像男人的一面,暴露在他瞧不起的乡下来的土气女人跟前,简直是耻辱。
“姨妈,您喝水。”从律师那里回来,晚玲越发心疼姨妈了。姨夫太不像话,不仅养了别的女人和孩子,还把家业送出去了。
“不喝。”席太太发泄着气话,嗓子确实干渴,还是拿起杯子喝了。这一路上,她已经想好了主意。
“晚玲啊,嫁给明玄好不好?”姨妈话语软下来,叹气。
“啊?”晚玲被吓了一跳,打了激灵。
“姨妈老了,你姨夫什么都没给我们母子留下。我们以后怎么过。”席太太拄着椅子背缓缓坐下,攥紧手帕。“晚玲,你帮帮姨妈好不好?”
“我…”晚玲看到姨妈头顶的黑发一夜间竟变白了,她哪里忍心拒绝。“表哥不喜欢我的。”她低下头。
“不,他喜欢你的。我会去和他说,你应了就好。”席太太握住晚玲的手背,“还是自家人可靠,姨妈会对你好的。”
夜里晚玲睡不着,打开台灯,床头那本《柚子》她还没还回去,再翻看《菊英的出嫁》,她从前曾经幻想过,自己的婚礼那天,是新郎把她抱上铺满白玫瑰的床上,两人用情对视。表哥,他不行啊,不仅厌恶她,也不可能抱起她。
窗口下面的山茶花又长出了两枝花骨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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