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剑客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人见梦云
刑台下,成年的嵇绍哭了,哭的像个孩子,哭声还似能传染般,前来送行的三千学士哭了,百姓也都不禁鼻酸啜泣,连官兵都偷偷的摸了一把眼泪。
唐宇在人群中看到了偷偷抹泪的薛蓝,她怎么来了,她为何能来,她明明被自己点了穴道待在客栈。
唐宇心慌了,又忆起师傅生前一直对自己念叨的那句“没有留恋的剑客,方能没有弱点,方能无敌于天下”;想起了母亲偷偷给他私房钱的叮嘱“不许胡花”,想起亲人对他的宠溺,想起父亲打他手心的呵斥“是非对错,应铭记于心,圣贤哲理,应坚守不忘。”
“父亲,母亲,姐姐,爷爷……”唐宇低喃,他想起来了十三岁之前那个对幸福生活无限满足的他,当时他还是个孩子,为何上天不让他也葬身那场火海,为何让他苟活于世至今。
唐宇内心挣扎,脸色微变,奔向司马炎的剑势杀意却丝毫未变,对,在挣扎的瞬间他便出剑了,剑由心动,一往直前。
收剑如鞘,唐宇艰难的向洛阳城门的方向走去,他不知他能不能走出去,他不知道他还能走多久,他只知道他早就被笑薇所伤,致命却不致死,他之后强行运转真气只为复仇,现在五脏六腑皆痛,撕心裂肺的疼,但是他却感觉解脱了,他感觉亲人们正向他招手。这时候薛蓝冲出人群,一把扶住了他,唐宇全身的重量压的薛蓝踉踉跄跄,却拦不住薛蓝的关心:“这伤致命不救就真的没命啦!哥哥,哥哥,别睡!我带你走!”
“让他们走!”
司马炎捂住断掉的尾指减缓疼痛,注视着渐行渐远渐无影的二人。回想起唐宇出剑的那句话:每一个降临世间的孩子,都是上辈子折了翼的天使,不该背负人世的苦楚,望你爱民如子,愿你治下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游侠们早随着人群四处散逃,司马炎也不下令阻止,对着嵇康一鞠躬,之后道:“厚葬之。”
咸熙二年(265年)司马炎袭爵位晋王,数月后逼迫魏帝禅位,国号晋,建都洛阳,改元泰始。(建国后,他采取一系列经济措施以发展生产,并颁行户调制,太康年间,西晋出现一片繁荣景象,史称“太康之治”。)
265年秋,洛阳皇城上。
司马炎极目远望这大好河山,左手抚摸失去尾指的右手伤疤,“洛阳,真是一个值得怀念的地方。两年了,值得怀念的人还在这个世上吗无论在否,那个承诺我仍旧记得。”
身旁慧缘高僧双手合十:“十年练剑,只为杀人;以杀止杀,以暴制暴之时,顿悟慈悲。吾不及此施主也,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公元265年,洛阳外城。
站在木屋门口的薛蓝嘟囔道:“一日有十二时辰,一时辰有四刻,一刻有三盏茶,一盏茶有两柱香,一柱香有五分,一分有六弹指,一弹指有十刹那。一刹那就是一秒钟。扳着手指头数两年有730个日夜,8760个时辰,70080个刻钟……那么长。”
薛蓝晃了晃机灵的小脑瓜,“后面就数不清了,好庞大。”
说着,还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劈柴的唐宇,好像他能解答两年有几盏茶几炷香这个疑惑。
唐宇对她微微摇头,手头不停,仍旧不紧不慢的劈柴,就算是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斧头,面对着圆墩墩的木头,也仍旧保持着剑客专注的姿态,一斧头下去,力量用的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噗!”木柴干脆利落的分成两半,倒向两边。接着,下一刻,下一个昂首挺胸笔直站立的木头也不甘心的倒下,如此反复,下一个木头也难逃厄运。唐宇身边摞着千军万马的木头“尸体”,好似在向薛蓝炫耀这赫赫的战绩。
“两年了,感觉漫长而又短暂。”
唐宇放下手中活计,活动了一下手腕,望向薛蓝,想起了两年前这个背着他逃出洛阳的丫头。
唐宇步履蹒跚,走下刑场,身旁离他最近的几个官兵相互一视,便欲将这送至眼前唾手可得的功劳拦下。
“刷刷刷”,唐宇连出几剑,身旁那几个心思不轨的官兵便倏然倒下,满脸还停留在上一秒的惊异,他们才刚刚将刀拔出半鞘,就已经人头分离。
虎落平阳也难遭犬欺。唐宇一袭白衣也由半身血迹溅成了一袭血衣。不顾伤势,妄动真气也使得唐宇不禁再三咳出血迹。这下唐宇真的便是一步一个血印的前行,刚才的震慑也令官兵投鼠忌器,再也不敢轻取妄动,出头鸟谁都不愿再做,高官厚禄也得有命去享,就愿等着最后活着分杯羹,再说就算拿下要犯,大头也是上司拿,盘盘剥削下来的奖赏未必值得自己这条小命。
官兵一层一层的包围了唐宇,唐宇向前一步,这个偌大的圆圈便向前一步,回退半步,自然官兵也紧随其后,最近的官兵虽与唐宇相距数十米,也忍不住胆寒这股袭人的杀意。外面的官兵不紧不慢的里面挤,压迫着最里面的官兵,里面的官兵自然不想去做剑下亡魂,便拼了命的向外挤去。里外官兵便已暗自较量。
这时候薛蓝竟然闪到唐宇身旁,扶住了他。早在唐宇在刑场望见薛蓝偷偷抹泪的同时,薛蓝便已经向他靠近,逆着人海,刚开始还很艰难,但一会便穿梭自如,鱼一般朝唐宇的地方前去。
第七章 自解穴道
“喂,不要死啊!”
“喂,你还没有教我剑法。”
“喂,你不许睡,我背不动你呀!”
“喂喂,你睡着了我可就不遵守约定了。”
“喂喂喂,你还想不想去终南山看一眼啊!”
“别晃了,再晃我就真挂了,现在还死不了”,唐宇费力的说着,用尽刚刚攒留的力气点了身上几个穴道,止住了伤势。
脚下的血迹逐渐由浓变淡,趋渐于无,只还有一身血衣标志着刚才那场血战的凶险。
薛蓝看着脸色愈发苍白的唐宇,脸上的担忧更甚,“我讲笑话给你听,我说你听,就是不许睡觉!”
官兵突然慌乱了起来,一部分官兵竟然放弃了包围,撤了回去。但还是有一部分心存不甘的官兵尾随。
薛蓝趁此扶着唐宇拐进小巷,之后,不明所以的是身后紧随的官兵如潮水般退去,退的突兀慌张。薛蓝长舒一口气,顾不得发表劫后余生的感慨,仍小心翼翼的思索最佳的出逃路线。
“为什么不走我们提前商量好的路线,明明之前我们做好详细的路线考察了,你脑汁是不是傻了,稀里糊涂的。”薛蓝转念一想,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连忙苦想当初听过的博自己一笑的笑话。
原本一直为生存奔波的薛蓝就腹稿不多,在这个慌乱的时间大脑早就成了一团浆糊,说书先生讲的笑话是一个也想不起来。
慌不择言的说“你猜猜我是咋解开穴道的,”望到唐宇一脸“我在听,但是不想说话不想理你却又好奇”的表情,薛蓝舒下心来,清了清嗓子,理了理思路,一边扶着唐宇七转八拐的走在小巷,一边在唐宇耳边细语诉说:
“你个呆子,坏蛋,大坏蛋,竟然点住我的穴道把我丢在客栈不闻不问,知道那时候我有多心痛嘛!还好,这点困难难不倒机智聪明天才美貌的本大小姐。风延着开着的窗户飘至床旁,吹开了剑谱,还没有等本大小姐反应,可恶的小风就哗啦啦的吹过好几页,然后等我反应过来便过了剑法篇,到了心法篇,心法篇少的很,就那一页,但是那字怎滴一个拗口晦涩,风不吹了,我就按照书上说的修炼起来,真的被我练出来一股真气。”
薛蓝脸上眉飞色舞的得意。“但是我那个着急呀,我还是动不了,解不了穴道。这时候小风又吹了起来,哗啦哗啦的穴道篇随风翻动,还好不是那些晦涩难懂的心法那般,一幅幅画像简单的很,我一看下去便了然于胸,感觉这风吹的还是慢吞吞的呢!”
薛蓝挺了挺胸脯,尚未发育完全的她还是泄了气,不过深思之后更是脸色一红,想起了穴道篇的那些画像皆是赤身,污污污,污秽的要死。
偷偷瞥了一眼,发现唐宇仍在细细聆听,还未深思便继续道“之后我便运用真气解开了穴道,最后瞄了身法篇的游鱼幻步一眼,匆匆忙忙敢来了。之后的事差不多你都知道了。”
“傻丫头,你这又是何苦呢!不过心法篇有几处缪误,修炼前期最关键的一处是气行任督小周天,温养丹田驻于心,应改为意守丹田,静心绝虑,一炷香间,五心朝天。”唐宇瞬间有些担忧,“你现在没有感觉不适吧!”
“没有啊!我现在舒服的很,感觉力气大了许多,不然这样扶着你早累趴下了,我没有不适啊!”
唐宇皱了皱眉头,当初师傅可不是这样说的,师傅说剑谱心法绝密,为防止被盗亦或偷学,自然原版其中故意有误,按照错误方式修炼前期虽进展顺利但会心口时感郁结之气,虽不致死却在修炼七日后七经六脉皆痛,欲生欲死。自然偷窃者唯有上门告罪求情,剑谱追回,对方生死还在自己一念之间,两全其美。前期唯有这个最为致命的谬误,师傅还特意再三叮嘱自己,切勿尝试,为何薛蓝一点也不像师傅所说那样唐宇心中疑惑。
一个“荒诞”的想法出现在自己心里:难道,师傅在骗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当他学艺有成,心法篇的几处谬误他也曾经试过,的确是错的,虽然他没有尝试过此处,但是他相信师傅不会骗他。但是现在事实却又讲不通,没有道理啊。难道师傅也不知道这一处的错误,这只是个意外师傅会害他吗师傅因为他都没能安息,暴尸荒野,师傅怎么会害他。唐宇瞬间不愿再细想下去了。同时也为因自己编排师傅而暗暗自责。
“功法什么的现在还不是细想这个的时候,赶紧逃出去才是当务之急。”薛蓝急切的言语恰好打断了唐宇的思索。
洛阳分内城,外城,如果真正细分下来,洛阳内城才是真正的洛阳。自从秦汉至今的城市都是建筑在城墙内的:即内城,墙外一般还有护城河,分割开内外城。内城设东西南北门,有的有角门。这主要是为了作战需要,因为城市一般都设在经济发达地区和军事要塞。必须设墙以防止侵略和掠夺。农民一般住在墙外,士工商等大都住在城内。
而洛阳内城,正是一座有角门的大城。
而午时三刻过后,正是城防守卫最容易打瞌睡的时候,正是这座数十年未经战火洗礼的古老城邦守卫最为薄弱的时候。
而这时郡守的私密封锁城门的调令还未下达,司马炎虽有意放过唐宇,但是郡守却怕司马昭大人无意放过他这条小命,自然,凶手非抓住不可,却又表面上不得不听从司马炎的指挥,郡守大人肥嘟嘟的笑脸下内心那叫一个焦急啊!姜还是老的辣,趁司马炎不注意,手放在背后挥挥衣袖,身旁的属下会意,骑着快马奔向主城门,欲先点燃烽火台,传达关闭城门的旨意。郡守也是进退两难,对司马炎公子是不得不恭敬听命,对司马昭丞相大人郡守那可是怕的要死啊。
薛蓝顺手牵羊在路过的小巷晾衣杆上取下一件黑色大褂给唐宇披上,他们相依相偎宛若热恋的情侣,旁若无人的走在城门大道上。
第八章 福兮祸所伏
“黑风贼当家的,休想得逞”咬牙切齿的我知道这次算是栽了,我第一次见到明知是毒酒却能边饮边谈笑风生的人。以前书里说如何如何防范对手出毒,熟读经书的我,现在才懂师傅所说:当你知道对方用毒时,你已经中毒离死不远了。果然纸上学来终觉浅,欲知此事须躬行。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我受教了。
我只能咬咬牙,不顾后果飞快的点了身体百会、迎香、天枢、玉堂等几个穴道,瞬间我利剑出鞘连斩三人,在他们惊诧之时再斩三人,酣战最后他们便都倒下了。
“的确是出好戏,”我冷笑看着跪地磕头求饶吓傻了的当家的,一剑便结束了他的生命。
之后,我便废了,彻底的报废了。“师门禁术,尽量勿用。”师傅可没有告诉我副作用那么大。这也算是危机关头了,但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算怎么回事,哪门子禁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都做不到,和直接命赴黄泉差不多了。
当时毒气攻心的我匆忙掏出对方药瓶,空的,没有解药,当时我傻了,真的傻了,跌跌撞撞想跑回终南山,撞到一个人便昏了过去。
醒来便是青怡在照顾我喝药,为我施针,当时用的便是这银华十八针。
好人啊,我内心呐喊,乖乖享受着佳人服侍。至到后来,我才知道张青怡竟是拿我练手。自然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起初她是为了向家族证明她已经完全继承了张氏针法和医理,把我起死回生便是明证。再后来这个初衷变了味道,不知何时开始莫名其妙的就两个人异性相吸便好上了。明明痊愈了的我还是懒在张府不走,平时遛遛后花园,进她闺房给她插插花,逐客令的时候欺她心善装作旧疾复发,吓她逗她。这样过了十几天,我才想起该回山了,师傅给了我七天时间早被我丢之脑后,我很懊恼让他老人家担心。和青怡约好后,我便启程回山。
回山之后一开始没有见到师傅,师傅向来这样,颇为神秘的整天藏头露尾,只有每天下午三个时辰雷打不动的言传身教的教我练剑,不时还会放个十天半个月的假期,任我在终南山自生自灭,自己不知道跑到哪里快活去了。我等着和师傅分享我的快乐,和师傅分享我几年来最快乐的时光,一直等到天明,师傅一夜未归。我如往日般过了一天,午夜,师傅回来,一袭黑衣,满身血迹。看到我还未睡有些惊慌,转身回屋,不理睬我,声音穿出房间:“滚去睡觉!”师傅很不自然,不似平常,还带有丝愤怒,但是我并未多想,反正师傅不说我也不必问,问了也是白问。只是可惜我满脑的喜悦,变的委屈巴巴。之后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我便向师傅道明一切,请求下山一趟,师傅神色木然,“噢,去吧”。
难得薛蓝没有插科打诨,唐宇苦笑一声,下面的回忆便有些悲伤:
兴高采烈的我回到张府,只看到满地残垣断壁,我慌了,急了,抓住行人便问,行人都被我这幅发狂的样子吓到了,虽说唯唯诺诺,但是连问几人我知道了。
在我离开的那晚上,黑风寨的贼人血洗张府,屠尽全族,不留活口,之后一把大火,一切转眼烟消云散。我沿着张府的旧路走到青怡闺房,或许我脚下便踩着青怡的骨灰,亦或者是前日还在张府陪着青怡嬉戏打闹的金玉、良缘的尸骸,我心很乱,我不敢在呼吸周身的空气,时间好似凝固了般,我也迈不动脚步。
四周观望不前的乡亲:有的私语:“好端端的张府咋招惹了黑风寨那帮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张老爷子心地善良,乡里乡亲不知道救过多少人性命。造孽啊!”也有悲愤的青年“黑风寨那帮混蛋,为祸一方,早晚不得好死,可惜了青怡妹子遭此横祸。”还有人对我指指点点说着“就是这个家伙,祸害了张老爷子一家,当初一开始还满口说行侠仗义,除掉黑风寨的黑风贼呢!哼,现在倒好,害死张家还有脸在呆在这里。”
自从习武以来,听觉敏锐,这些话,印在我脑子里,但是我却无力反驳,的的确确,是我给张府带来了灭顶之灾,给青怡带来了杀身之祸。我握紧的拳头青筋暴露,出拳,一拳下去,身旁早已摇摇欲坠的半堵墙倒下了,溅我一身灰尘,我半跪下来,右手滴答滴答流着血珠,融入灰尘。一束阳光透了过来,反射着银光,我眯着眼,捡起了银簪。
擦拭干净银簪,揣进胸口。青怡跟他说过:“金银双簪,绵绵十八针,张家脉脉相传,只有最重要的人才知这簪中针的秘密,当初被你看了,要不杀人灭口,要不就”
“反正我们是一家人,自然不担心泄密了。”唐宇突然抱起青怡吻了一口,青怡脸颊升起红云。
“我曾有个妹妹,天资聪颖,很小就学会了家族的针灸之术,金簪便在她手里,可惜因为当初背井离乡时走丢了,现在还下落不明,父亲母亲早就愁白了头发。将来我们出去闯荡江湖,浪迹天涯的去找找我妹妹好不好。”青怡一闪一闪的大眼睛盯着唐宇,眉睫扑扇扑扇甚是好看。
唐宇看呆了,下意识的回到“好啊!”
银簪微凉,却不即唐宇的心凉。他暴力的抓一个再揪起一个挨个询问了周围的乡亲,弄清了一个事实。的确,他杀的的确是黑风寨当家,但是黑风寨有三个当家,他只是杀掉了阴险狡诈却武艺不高的二当家。问清了黑风寨的方位,唐宇杀气满满的直奔黑风寨而去。
黑风寨内
“大当家的,痛快啊!我早就看张府不顺眼了,不过平日里高数众多,我们招惹不起,他们医术高超,投毒也不行,在这一方威望又高,早就跟我们对着干了不知道多少次。不过这次,哈哈哈,快给小弟们说道说道,老大你咋搞定的对方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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