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错【骨科兄妹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一包熏咸鱼
“金老师周一例会开会有夸你哦,说你工作踏实认真。”任柠芝走在前面,“之后有没有想过转正?”
曾桥难以想象金老师表扬人的样子,有点受宠若惊,“……倒是没有。”
“啊?不喜欢我们公司吗?”
“也不是……只是我对于自己未来想要做什么完全不清楚……”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到办公室,任柠芝冲她点点头,在门口处的位置坐下。曾桥在最里面找到自己的位置,开机,擦桌子。
“曾桥,过来一下。”金老师在两排开外的地方叫她,曾桥想了想,摸出那盒喜糖。
金老师在电脑屏幕上拉出一个表格,滑着鼠标给她看,“这些微博账号下周周五之前全都联系一遍,有合作意向的就把样书寄一下。有需要的资料就问柠芝要,她是这本书的策划编辑,营销编辑是带你的小瞳。然后下周配合小瞳那边拍几个展示样书的视频吧,各个平台分发一下……对了,官博后台的私信还有邮箱邮件记得回一下。”
曾桥应声,一一记下。
等金老师说完,她打开喜糖盒子,递给金老师,“金老师。喜糖。”
金老师愣了下,完全误会了:“你结婚吗?”
曾桥赶紧解释,“不是,是朋友的。”
金老师笑起来,手伸向里面拿了一颗,“谢谢……我就说嘛,年纪轻轻结什么婚。大好的时光还是要好好工作武装自己才是。”
曾桥心里微微一涩,点了点头。一小盒看着容量不大,糖却分给了办公室所有的同事,大家打趣着曾桥,忙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她的脸绷得紧,笑容快要僵在脸上,“没有”说个不停,说到后面自己都开始坚信,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女生,还在等待一场完美的恋爱降临。
任柠芝撕开包装纸,把一块巧克力分几口咽下肚,随口问:“下一次是不是就要吃到你哥哥的巧克力啦?”
曾桥凝住。
“嗯?不是吗?”任柠芝疑惑地看向她,忽又想起来什么,面露懊悔,“啊,糟了……”她轻咳一声,“我的那本新书营销任务也分给你了是不是?我现在把资料包什么的发你一份。”
曾桥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把想要脱口而出的疑问压回了舌后。
雨停的时候,柯元迟发来了微信,说自己刚下飞机,问她晚上想吃什么。曾桥停留在对话界面好久,不知道回什么,最后索性锁屏了事。
任柠芝推开样书小仓库的门时看到的就是眉头拧成一团的曾桥在对着手机发呆的模样。
“怎么了吗?”任柠芝从书架上找着书,“工作的事情吗?”
曾桥起手机,摇摇头。
任柠芝要拿的书在比较高的位置,她个子较矮,够了几次也没够到,曾桥一伸手,从她身后轻松拿下,“要拿这本?”
“是的……”任柠芝的语气带着羡慕,“真好啊,你们一家都是高个子基因。你也好,你哥也好,都高到让人嫉妒。”
曾桥淡淡一笑,把书递给她,“其实还好。”
“啊!你这个语气也超像你哥哥!”任柠芝睁大了眼睛。
“是啊。毕竟我们是亲兄妹。”
任柠芝呆滞几秒,反应了一会儿,“你们……不是表兄妹吗?”
果然。无论是小叔柯纪远还是黄晴或者孟昭萍,大家都没告诉她。也是,过继的事情任谁都觉得并不是件光的事情吧。
“不是啊。我们只不过是姓不同的亲兄妹。”
任柠芝一时有点混乱,在内心梳理着,过了一会儿喃喃道:“难怪我觉得你们之间的亲密程度比一般的亲戚之间要多一些。”
曾桥的眼皮一跳,不自然地拢了拢手指。
一点沉默过后,曾桥扣着书脊,装作不经意,终于还是问出口:“你刚才说我哥……结婚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任柠芝叹口气,挣扎了一会儿,“这个我要怎么说才好呢……其实吧,我和你哥并没有在交往。一开始的相亲就是假的,我感觉他对我完全不感兴趣,才说同意交往看看的。后来我俩摊牌,说要接着假交往。”
“……为什么?”震惊不是没有,但是却也不意外。是啊,他都要把一颗真心举到她面前了,她只不过一次次逃避忽视掉了。
“我是为了应付家里。你哥哥……大约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吧,感觉也是挺别扭的,说想让那个人误会他喜欢上别人,这样也许她的目光就会回到他身上,还能减少一些罪恶感。”
曾桥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觉得很奇怪。不觉得这个说法很……反正我是挺想不通的,所以我就又问他——”
那个中午,商务餐厅里,窗外的日光洒在眼前的男人身上,他的眼里滚着许多情绪,却无法用一个完整清晰的词语去描绘。
“所以,她知道你爱她吗?”任柠芝困惑地眨了眨眼。
柯元迟的眼神落下来,仿佛世界哪里全是滚烫,触在视界中都会让他感到疲累,“……她不相信我会爱她。因为她会觉得那种畸形的关系,不会生成正常的爱。”
“你说奇不奇怪,得爱上什么样的人,才能有这种感受呢?”任柠芝百思不解,随即感叹:“不过,我当时真的对你哥哥肃然起敬。他爱得可真卑微,这么一对比,我都觉得自己不悲惨了,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爱得这么小心翼翼。被他爱上的人可得多幸运啊。”
曾桥突然感觉一旁的书架好似在震动,天地在倾倒颠覆。内心的疼痛扩到指尖,连嘴唇都要微微抖起来。
差错【骨科兄妹H】 【34】讨厌
“……所以都是假的,你并不喜欢我哥吗?”曾桥努力屏住呼吸问。
任柠芝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嗯……对,我一开始接受相亲就是为了逃避一些问题。想着你哥哥反正也不喜欢我,心里也没莫罪恶感。虽然那个时候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选择交往……”
原来初见那晚的那句“我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喜欢他”是这个意思吗。曾桥失笑。
“挺糟糕的对吧。”任柠芝揉揉耳垂,表情十分纠结,“上次去你家里的时候,孟阿姨……你妈妈对我太好了,让我很羞愧。那次之后我就跟你哥哥正式说了分手。好像说是分手也算不上,毕竟也没真交往。”
“他同意了?”
“嗯。”任柠芝奇怪地看向她,想了想又说:“我一直不知道找什么契机和你解释,感觉你好像第一次见到我开始就有些……讨厌我。”
“为什么要和我解释?”曾桥心虚,下意识移开她对过来的灼灼目光。
“你和你哥哥的关系那么好,我也是有关系交好的亲戚,如果让我知道他的一段感情这么奇怪有失常理,肯定会担心。更不用说刚知道实际上你们还是亲兄妹。况且,我很喜欢你,不想让你对我误会保持敌意。一开始骗了你,对不起,后来你哥哥说继续这样,我侥幸地想这样也不错。反正我……”她的声线低下去,很快强迫自己拉回来,“对不起,和你哥哥联合演了一场戏。”
任柠芝根本没必要道歉,尤其没必要向自己道歉。
曾桥捏着手,觉得一切都太过荒谬,感到莫名的好笑和气愤,余外还有沉闷的愧疚,堵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来气。
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状态度过余下的工作时间,手指在打颤,鼠标握不住,眼前模糊了几次,又被自己硬生生憋了回去。
几天不见,柯元迟好像瘦了一点,头发也长,刘海几乎要覆到眼睛。行李箱放在一旁,他就抻长了腿,坐在楼梯上按着手机,衬衫袖子叁四公分的一卷整齐地褪到手肘,难得显着些疲倦与懒散。
听到曾桥靠近的脚步声,他从手机间抬起头冲她微微一笑。楼梯间的感应灯亮起,落在解开两粒扣子下的锁骨处,有种暧昧模糊流淌在期间。
“你躲在这里干嘛?”曾桥放慢呼吸,将鼻音悄悄隐去。
“本来想要跳出来吓你一下。”柯元迟轻笑,好像真的觉得惋惜,“你太早发现我了。”
“想要我不发现你,就别在门把留下提示。”他明明发微信说自己到家了,门却锁着。要不是看到了门把挂着的致小袋,提示他回来,她可能还需要打个电话确认下。
柯元迟起长腿,撑过下巴,温柔地自上而下看她,“你说得对,其实比起我出现,还是想让你先发现我。”
这话里藏着黯淡无光的情绪,曾桥察觉,她往上走了几级,“我没有发现过你吗?”
柯元迟不置可否,只是笑,“没关系,我来发现你就好了。”
曾桥忽然觉得泄气,下午堆满的情绪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她难掩情绪,“你老是这样……”
她走得近了,柯元迟需要仰视才能看清她的脸,微红的一双眼在橘色灯下泛着水光,“你老是这样!都说不要让你对我这么好了!”
柯元迟刚想回话,觉得她的情绪很不对劲,曾桥的呼吸变得急促,提高声音:“什么‘畸形的爱’,什么‘不打算结婚’,柯元迟你是想逼死自己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这么伟大,不想给自己留后路,如果我说我就要和别人结婚你能拿我怎么办?!”
柯元迟的声音清晰又冷静,在不大的空间里像一把刺骨锋利的匕首,“我以为这个话题我们已经谈过了。不怎么办,如果你想要结婚,去寻找普通正常的幸福,我当然会同意,因为你是我妹妹。”
曾桥觉得浑身上下都很痛,她的嘴唇抖动,声音发颤:“然后呢?你是不是要背着我下楼,把我塞进婚车里?”
柯元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如果需要,当然。”
止不住的眼泪大颗砸下来,曾桥咬住唇,“哥,我真的好讨厌你这样……”
柯元迟伸出手,抚住她挂满泪水的脸,这张他看着从稚嫩蜕变到成熟的面孔,“那就讨厌我吧。只要讨厌,变得厌烦,感情的一头自然断开,我就没什么可期望的了。”
曾桥听了,抑制不住的无名愤怒,对他,更多的却是自己。她甩开他的手,拍打他,零零落落的几下,落在他的胳膊上,“我讨厌你!我讨厌你!”太难过了,太痛了,她仰头嚎啕大哭,一直持续绷着的理智终于断了,狠狠地咬住自己手背。
其实,她讨厌的是自己。
是把他逼到这个角落里,委屈着高个子的自己,曲着腿几个小时向她小心翼翼地要一点关注的自己。
是阻挠他追求大好前程,被迫放弃国外就业机会的自己。
是妨碍他无法展开新恋情,去追求真正幸福的自己。
是自己。是不可爱、脾气差、性格古怪的自己。是本应该把他当作家人对待,不该跨越血缘关系一步的自己。
但是她哭得大声,咬得用力,希望借此发泄掉所有的难过和窒息感,语句含含糊糊地,“哥……我讨厌你……”
如果,她真的能讨厌他多好。他也能因此讨厌她,多好。
不用爱做结尾的他们,才能平安无事地相伴一辈子。
柯元迟快速起身,想阻止曾桥持续地自虐,还只来得及把她抱进怀里,眼前突然一黑,意识就此断线。
林司赶到医院时吓了一跳,只见过一次的女孩子十分狼狈,两只眼睛红肿,手背上好深一块通红牙印。
看到他时倒还算冷静,“抱歉,我哥说社保卡落在了你那里,所以就给你打了电话。”
林司摆手,从钱包里递出卡片,“没关系没关系。柯律还好吗?”
“醒了有一会儿,现在又睡着了。医生说他是过度疲劳,需要多休息。”
林司点头,“那就好。他是挺疲劳,最近各个项目一起开,他到处驻场,连轴转。今天也是,前几天美国还没完事,就先回到了香港,听说他今天中午回来我还吓了一跳……”看到身边的曾桥的脸越来越暗,林司赶忙安慰她,“你哥哥很厉害的,力比常人多很多很,一般来说不会有问题,只不过这次他自己不知道在抽什么风,工作自己主动做个没完。”
恰逢有护士过来叫他们,林司没能看到她一瞬暗下去的眼神。
急诊留观区人很多,在各种疼痛呻吟中,柯元迟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他静静躺在期间,一动不动盯着正在缓慢流淌的输液瓶。
“哟。”林司冲他竖起手掌,“听到你从楼梯上昏倒摔下来的消息时,真的吓死我了。”
柯元迟浅笑,“是害怕我的工作变成你的那份吧。”
“哎呀,别这么说嘛,心里想的事情,直接说出来戳破,怪尴尬的。”林司谢过曾桥推过来的板凳,坐下,打量他手臂上的绷带,“你这是伤到哪里了,骨折了?”
“没有,摔伤而已。”柯元迟举起胳膊给他看,稍稍有些吃力,但还能稳住。
林司连连惊叹,“你也太神了。楼梯台阶不高吧?还好不算高,算你走运。ct做了没?”
“都做得差不多了,没什么问题。”
“好。刚好我跟王律他们说一下,我正开着会呢,你……妹妹打电话过来,大家都吓一跳。”林司扬眉,“受到惊吓最深的是老板,连连嘱咐我一定好好看看你有没有啥需求。”
“我能有什么需求。要么给钱,要么给假,能给吗?”
林司扁起嘴,摇摇头,手指飞快按着手机,挑了柯元迟看起来有些惨兮兮的角度,拍了张照片,扔进群里,“年轻人,你要的可太多喽。”
差错【骨科兄妹H】 【35】知晓
林司又坐了一会儿才走,毕竟医院并不是个适合久留的地方,尤其还是急诊的留观室,惨叫声哭泣声呻吟声在夜晚的承托下被无限放大,各种滋味感想混在期间,人难觉得混沌。刚好同事催他回去,他就此和兄妹俩告别。
曾桥需要去门口的机器取化验结果,和林司一起出门。其实也尴尬,曾桥并不是个在陌生人前善言的人。
对于她的沉默,林司倒是不放在上心,他笑着说:“你和柯元迟还真长得不像,但猛地一看还是会觉得气质有点神似。”
“……是吗。”
“嗯。尤其沉默的时候。”林司看一眼手机,“血缘果然很奇妙。”
曾桥只是笑,带着点苦味。
“要对你哥哥好一点哦,”快走到门口时,曾桥突然听到对方这么说,脚下一顿,“他很拼命也很努力。干我们这行,很需要家人的支持。你哥呢,则是个干起活来不要命的人。”
曾桥长得比看上去的年龄要小一些,而上一次林司见到她时,是她喝得醉醺醺,皱着眉头推搡柯元迟的画面,他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了会无限向长辈随意撒娇玩闹的青春期小女生。
不过口直心快地说完,他又觉得懊悔,直摆手,“嗐,你看我,又乱说话。别放心上。”
“没有。您说得很对。”
他确实说得很对。
走到柯元迟的病床前,曾桥依然这么觉得。柯元迟脸色难看,嘴唇都有点发白。他连带着曾桥跌下去时,明明连意识也散了,依然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手垫护着她的头,导致这只手擦破了皮,肿了一块。
柯元迟感觉指尖传来暖意,睁开眼,曾桥正抓着他的手指发愣,“怎么了?”
“我好像真的对你很不好。”曾桥把他的手握在两手中间,脸埋到刚才急急忙忙新买的被子里。
“哪里不好了。一个人叫了救护车,跟着到了医院去办各种手续,还记得买被子给我。”
她的声音嗡嗡地,“算了吧。要不是帮忙抬你的护工说,医院空调开得足,临时床位没有被子需要买,我根本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急救的临时床位竟然还要租的。”
“桥桥,你长大了。”曾桥感觉柯元迟的手抚过自己的后脑勺,轻轻揉了几下,感叹着。
“……你这是什么语气,你也就比我大两岁而已。”
“你还记得姥爷意外去世那年,你站在医院门口死活不肯进去吗?”
曾桥读高叁那年春节的末尾,姥爷突然倒下,曾桥补课到一半,被班主任叫了出去。她没有什么实感,脚下像踩了云,每一步都跑得不真实。到了医院门口却没由来地感到心悸害怕,手机响了又响,怎么都走不进去。
最后是柯元迟来找她,她抓着他的手臂,一个劲儿地摇头,眼泪流得凶,“哥哥,我不要进去。”
明明春节的时候姥爷还塞了红包给她和柯元迟,嘱咐他们要于学业,作为一家人彼此要好好扶持,“兄妹俩可别吵架。元迟多担待一点,桥桥也多敛点自己的脾气。”
曾桥拿着红包的手指颤抖剧烈,唯恐姥爷看出自己和柯元迟的端倪。
姥爷对她太好了,柯元迟没出现前,是家里对她最好的人。他从来不会纠结于曾桥为什么比不上另一个从小送出去的哥哥,“我们桥桥哪里不好了,我看顶好。倒是你们做父母的完全不明事理。”也不掩饰对她的好,带她出去玩,教她功课。有一年夏天,姥爷帮老朋友去看守水库,骑着二八自行车,带着桥桥就走了。那里的樱桃又大又甜,姥爷摘了满满一罐,塞到她的手里,“桥桥,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厉害吗?”她还太小,对世界的一切还懵懂无知,自然不会知道姥爷为什么那么早就会退休,只能依靠各路老朋友去到处找点零活干。
“不对自己说谎的人是最厉害的。”姥爷把遮阳帽扣到她的小脸上,“只要还没对自己说谎,一切都还不算糟糕。”
那样汁水丰满甘甜的樱桃再也没吃过,清澈漂亮的大湖再也没见过,随着自己的年岁增长,姥爷则逐步衰老。人一老,就很容易从生活里被遗忘。曾桥忙着去长大,前面的未知比过去的回忆更吸引她。姥爷搬去和舅舅同住,路程变远,一周两次的见面延伸到一年几次,后来老人跑不动了,变成了每年春节团聚时的一面。姥爷在她心里不再重要,因为和柯元迟的关系欺骗他时,她也只是手颤抖地更厉害了一点。
接到他意外去世的消息,曾桥冒出荒谬的想法,也许这是在惩罚她,老天在惩罚她对自己最亲的人都会欺骗。
她有什么脸去见他最后一面。
“我那是因为……”曾桥语塞。
“因为自责对吗?”柯元迟的手一遍遍抚摸她的发尾,“你觉得他的死和你和我们有关。”
曾桥握着他的手一震。
“其实……不瞒你说,我当时也有这么想过。姥爷身体那么硬朗,怎么会说走就走,倒像是因为打破了某种禁忌关系而降下的诅咒一样。不过,和你不一样的是,这个念头只是在我心里绕了几圈就散了。就算是惩罚又怎么样,已经都到这一步了。能手压抑自己心情的话,我根本不可能会让事态走到这一步。只是……我拿你毫无办法。”柯元迟的笑声听起来很无奈。
“你长大了桥桥。”他又说了一次,很轻,在杂乱的声音背景里显得像没有根基的浮萍,“今天发生的事情,足够你七想八想很多回了。但后来听护士说,你从头到尾都很镇定。作为哥哥,真的是又开心,好像又不太开心。总觉得你还会依靠我一辈子。就像当年,明明厌恨我把你拖向这一步,害得姥爷去世,可根本放不开抓住我的手,哭了又哭的。”
“才没有……”脸埋在被子里,她得以不会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表情,“实际上我好害怕。万一你也出个什么意外,我怎么办。”
“……傻姑娘,”柯元迟轻笑,“不会的。”
“万一呢。姥爷也是突然倒下的,万一有遗传呢……楼梯看着不高,可万一只是凑巧,一个寸劲儿之间怎么办?”
她有多努力控制自己的颤抖和大脑一阵阵的空白,平复着呼吸播出急救电话。要不是邻居听见巨响跑出门外,搭了把手,曾桥都不知道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万一,他也突然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了,怎么办。
她可以对所有人说谎,但她真的无法对自己说谎。
“我还没对你好,你怎么可以先离开。”
来的路上,她想,就算之后会有数不清的惩罚,她也认了。所有的一切,根本没有眼前这个人更重要。
被子下传来震动,她难恼怒,转头看他,“你笑什么?”
“高兴啊。”柯元迟嘴边的弧度划出得更大,“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真心话。”
他看着她一会儿,表情忽又变得严肃,“这一次真的选好了吗?选我真的可以吗?”
手指把她滑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露出一双带着诸多情绪的泪眼,柯元迟看了心疼,嘴上却轻松地开起玩笑:“如果你只是因为可怜病号做出这个决定,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如果只是因为可怜,我不会纠结这么多年。你明明知道的。”
这次换他失语,过了一会儿,柯元迟摸摸她的头,“我现在这样看你太劲了,过来点儿。”
曾桥依话直起身子,凑到他跟前,又把脸埋到他的颈窝。
“不让我看你的脸吗?”
“嗯。”
“为什么?”
“刚才哭得太丑了。”
柯元迟笑,把吻落在她的发顶。
曾桥紧张地一缩,听见他说:“放心,没人会发现的。我们的小插曲,在这个空间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是啊。身后有因为自杀被送来的,有路遇横祸被车撞伤送来的,有食物中毒送来的。斜后方的那一床,人刚送到没多久就走了。在生死大事命运的反复无常前,他们这对兄妹的忧虑确实算不了什么。
但一旦走出去,走回到阳光下,就又不一样了。
“害怕吗?”
“……嗯。”
“别怕。”
“你知道我在害怕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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