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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恸之龙眷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君太平
“当年啊,你是三顿少了这杏仁奶茶都不进膳食,无论奶娘嬷嬷怎么哄都无济于事。”玄湛边忆起当年边笑言,“像只小馋猫一样,每每都迫不及待的,喝完之后小嘴上必留下一圈奶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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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恸略窘,脸上有些发烫,手里端着的奶杯子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喝吧喝吧,朕不取笑你了。”玄湛摆摆手,站起身唤了全安,“按照朕的早膳份例给世子传膳。”
“是,奴才这就去。”
“陛下,云恸用过早膳了……”
“用过就再用一些,正好朕也饿了。”玄湛不容置啄的摆摆手,让全安去传膳,“趁热把奶茶喝了。”他边说边走向龙案,也不落座,就立在案几一侧,拿了朱笔就批。
看皇帝脸上的专注,云恸无法,只得乖乖的坐在暖炕上捧着奶杯子喝香甜的杏仁奶茶。批了两道加急折子,玄湛就吩咐殿外的宫人即刻将折子送往了门下省。
没等全安将早膳传上来,玄湛就忙上了,“来人。”
“陛下。”
“即刻传户部工部尚房见朕。”
“是!”宫人一听吩咐,急急转身奔出去传人。
云恸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高座正北龙椅上的帝王,聚会神的帝王一改刚刚的温和笑意,器宇轩昂的英气五官微绷着,真正的喜怒不显。
果然,外间传言不是空穴来风……
全安将膳食传上来的时候,殿外户部工部的尚书也正好到了。
皇帝拿了案几上的两道折子,对云恸言道,“你先用,不必等朕。”说完就挥手让宫人宣两位尚书进殿,他自己则快步步向与之相对应的东暖阁。
步伐奇快,毫无停顿。
云恸看着布上的膳食,并没有依言先用,手中的杏仁奶茶倒是很快见了底。
“微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你们来看看这两道折子……”
“是……”
第16章无形默契
玄湛登基以来,勤于国事,一日中大部分时辰都耗在御书房处理政事,御书房设在他寝殿太极殿的前殿,前殿处理政事,后殿就是寝殿,此处为前朝范围,后宫一律不得踏入此处。
太极殿为帝王寝殿,规格自然大气磅礴。
重檐庑殿顶,座落在单层汉白玉石台基之上,连廊面阔九间,进深五间,自台面至正脊高六丈,檐角置脊兽,檐下上层单翘双昂七踩斗拱,下层单翘单昂五踩斗拱,饰金龙和玺画,三交六菱花隔扇门窗。殿内明间、东西次间相通,明间前檐减去金柱,后檐两金柱间设屏,屏前设宝座。东西两梢间为暖阁,后檐设仙楼,两尽间为穿堂。殿内铺墁金砖。殿前宽敞的月台上,左右分别有铜龟、铜鹤,日晷、嘉量,前设鎏金香炉四座,正中出丹陛,接高台甬路与太和门向连通,通往太和殿。
东西暖阁相同,中间连明间,皇帝在东暖阁处理政事召见朝臣,云恸身处西暖阁,声音听得不大真切,他也无意测听朝政,矮几一侧置有一小案,云恸随手拿起最上面一册尚未翻开的书册。
书册尚新,页间笔墨浓香,书页整齐干净,似主人尚未翻阅。
“世子,陛下估计还有一会儿,您先用膳吧。”全安将传上来的早膳布好,看云恸并无动筷之意,他笑劝了一声。
云恸摇摇头,“云恸此前已用过早膳。”他话音一落,微顿,“陛下他……尚未用膳?”
全安点点头,“陛下卯时初刻起身进了一小碗碧梗粥,上了早朝之后忙到这会儿还没进膳呢。”
云恸听闻此话,有些诧异,“陛下他……”
“朝务繁多,陛下又克勤克勉,事事亲为,一日之中,召见朝臣,处理朝政,批阅折子就要耗去近五个时辰。”
云恸点点头。
“陛下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要说这世间谁最辛劳,恐怕就是咱们陛下了。”享天下至尊,担天之大任,所承担的也是相应的。
云恸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
“奴才给陛下奉一杯热茶去,世子您先用膳吧。”全安一转头,看着龙案上的茶杯,赶紧捧了出去换热的。
东暖阁内的说话声时续时断,好像是在商讨京都附近这一场大雪的政务,临近年关,这大雪飘至,瑞雪兆丰年是喜事儿,可是这暴雪造就京中贫苦百姓聚集地房屋垮塌,事态已发,势必要派人处置……
云恸微微摇头,看了看案几上的膳食,目光落在手中书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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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是让你先用吗?怎么没动?”
直到皇帝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云恸才急急放下手中那本《仕林轶语》,“陛下…
“恸儿,朕说了不必多礼,坐吧。”看小人儿从暖炕上跳起来,玄湛伸手压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了回去。
对于皇帝陛下这样的亲近,云恸有些不自在。
好在玄湛扣着他肩膀的手掌并未多做停留,压着他坐下之后,就折身在另一侧落座。
案几上的膳食早已凉透,全安领着宫人动作极快撤下凉透的膳食,重新布上新的。
因时辰已临近午膳,全安吩咐御膳房准备了一些稀软的小米粥,和一些易化食的点心,只当是午膳前稍微垫垫肚子。
“快吃吧,一会儿就要用午膳了,少进一些。”夹了一筷燕窝火腿鸭丝在云恸面前的小碟中,自己才开始动。
对于皇帝陛下这举动,云恸实在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如若说一个时辰前,他还受宠若惊,这时他已淡然处之了。
“谢陛下。”
“吃吧。”玄湛对于他这明显的态度转变,甚为欣喜。
玄湛是个重规矩的君王,但是他并不是那种将自身也束于所谓规矩中的帝王,对于那一套所谓的皇家礼仪,他更是嗤之以鼻。
他进膳并不言语,进膳却进得极快,吃相倒是极为优雅,颇具皇家典范。
云恸偷瞄了一眼,看得心下又一次诧异,皇帝陛下好似跟外间传言相差甚远……也不似那般难以揣测……
玄湛并未遗漏对面那小家伙的偷偷打量,他唇边勾起一抹隐藏的笑意,并未当面说破。
用过早膳之后,玄湛让全安取了披风,牵着云恸去殿外月台散步消食,外间风雪甚大,玄湛就绕着廊下,一边缓步一边询问云恸这些年的经历过往。
消食之后,玄湛领着人回了御书房,他继续处理朝务,又下旨留了云恸午膳,塞了两本书给他,让他窝在暖炕上打发时间。
皇帝陛下亲口下的旨意,云恸除了遵旨,别无选择,只得乖乖的窝在暖坑上看书。
两人之间,分别多年,却在无形之间,并无隔阂,彷如相处多年的默契自然……
第17章啃面饼的小世子
午膳依然是直接传到御书房的。
朝纲动乱平息不过短短几年,对于国事,玄湛轻易不敢大意疏忽,事必亲躬,半点不马虎,多年来,起居饮食向来都一切从简。
膳食简,虽未奢侈,但十分致。
皇帝陛下膳食一向清淡,虽然留了云恸一起用膳,不过午膳依然是按照皇帝日常份例备的玄湛登基多年,与危难中力挽狂澜,这些年为稳住这天下,他倾注了多少心血外人自然无从得知,但是他却是比任何太平盛世之君王都知这位居天子之尊,并非就能任意妄为,骄奢淫逸。
以天下之力供养一人,这被供养之人,就要承担肩负起国家社稷的重担,而不是一味的贪享这皇室尊贵。
看着宫人传上的膳食,云恸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讶异。
作为一国之君,这帝王的午膳份例足以用寒酸二字来形容了。
一张三尺见方的金丝檀木小桌上,摆了十六道菜式,菜色清淡致,却并不奢华,在宫中,这样的午膳份例就是地位低下的宫妃都足以越过,可是却出现在堂堂一国之君的膳桌上……玄湛撩袍而坐,看他并未入座,目光却落在膳桌上,玄湛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瞧朕这一忙,就什么都忘了,朕一向用的清淡,也不知你的喜好,坐坐。”玄湛一边说一边唤全安。
“全安。”
“陛下。”
玄湛一边接过在热水中浸过的巾帕净手,一边对云恸道,“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诉全安,朕即刻吩咐御膳房做。”
“世子,您有什么喜好,您吩咐一声儿,奴才即刻吩咐御膳房。”云恸忙摆手,“云恸并无偏好之物,谢陛下。”
见他说的恳切,玄湛也不强求,亲自给他盛了一碗热汤,“天寒,先暖暖胃。”
“谢陛下。”云恸有些拘谨的双手接过皇帝递来的汤碗,之前那点淡然再一次被受宠若惊取代。
处帝王身侧,他实在不敢太过忘行。
“朕记得你幼时偏好清淡膳食,这些年身处西北饮食可还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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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陛下,在西北多年,臣早已习以为常了。”云恸顿了一下,斟酌才言,“听德叔说,臣幼时初到西北顿顿只吃面饼……”因为只有面饼才没有西北饮食中独有的那异族风味。
玄湛闻言,微怔之后随即笑道,“那恸儿可还记得吃了多久?”
才三岁的小人儿,从一降生就娇养着的天之骄子,却被迫吃风沙之地啃面饼……玄湛不动声色的皱皱眉。
云恸想了想,“一月之后就愿意吃面条了。”
“面条?”玄湛有些好奇,“朕记得西北好像有种面叫抻面?”
“嗯。”
“好吃吗?”玄湛问得兴致勃勃。
对于皇帝陛下这么好兴致,云恸有些微窘,“……嗯。”
“全安啊,你改日去寻一位西北的厨子进宫,朕也尝尝这所谓的抻面。”玄湛笑道。
全安给皇帝陛下盛好饭,笑道,“是,奴才遵旨。”
“尝尝这合不合胃口?”看着清俊雅致的小家伙,玄湛很欣慰,小家伙虽在那风沙之地长大成人,但到底没有损了这一身的雅致清贵。
“谢陛下。”
小家伙很是拘谨,玄湛也知道跟他一起用膳,无论皇亲国戚还是亲贵大臣,没谁能泰然处之,看小家伙战战兢兢的细嚼慢咽,玄湛只得作罢过度在意关心,自己用自己的膳。
膳桌上,皇帝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不敢言语。
云恸埋着头,吃得相当不舒服,但是也只能埋着头继续吃。
午膳之后,外间的风雪越发的大了。
玄湛午后有小息的习惯,但是很明显,他没打算放人。
令全安取了披风披上,牵着人就往太极殿去,“走,陪朕去小息一会儿,下午朕要看看你这些年的武艺骑射如何了。”
云恸一脸愕然,“陛下,这……”
“怎么?”玄湛不解。
云恸迎视着皇帝陛下不解的眸光,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陛下,这不合规矩。”
皇帝陛下的寝宫,岂是他等外臣能踏足的?
玄湛挑眉,“朕金口玉言,还比不得那所谓的规矩?”
云恸,“臣不敢!”说着就要跪下去。
玄湛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你这动不动就跪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臣……”
“走吧,陪朕小息一会儿去。”牵着他的,玄湛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往太极殿而去。
第18章帝之夙愿
因皇帝陛下这多年如一日的习惯,寝宫内,宫人早已经将偌大的龙床铺好,被子里也早已经用汤婆子暖好。
因只是午后小憩,全安伺候皇帝陛下脱了外层厚实的龙袍、中衣,直接着里衣小憩。
“怎么还站着?”走进寝殿内室,看着依然衣着整齐站在一旁的云恸,玄湛明知故问,眼底笑意浓厚。
“陛下,微臣不敢。”皇帝陛下的龙榻,岂是旁人能睡卧的?
玄湛笑,带着促狭,“朕的床你还睡少了?”
云恸一傻。
“你还不记事时,就跟朕同榻而眠了。”
云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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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湛上前,亲自动手准备给他除了外衣,云恸一躲,“陛下……”
玄湛回手,指尖的震颤久久不息,眼底那狂肆翻涌的情绪几欲压制不住,转身行至床榻前一坐,气息深沉转换间,总算是压下了心中的那抹悸动。
“分别多年,朕甚是怀念当年抵足而眠的情形啊。”
云恸无法,只得乖乖解了外衣中衣,转而目视偌大的龙榻,又瞬间犯了难,这要如何同榻?这谁卧里侧谁卧外侧?
玄湛看他为难,招招手让他过去。
云恸有些踟蹰不定,最后看皇帝陛下根本就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玄湛伸手拉过他的手,掀开龙榻上杏黄锦被,“歇息吧。”
锦被侧掀,皇帝陛下却依然安坐床沿,云恸只得晈着牙翻身躺上这如同铺满荆棘的龙榻。待他躺好,玄湛也上榻躺下。
察觉到身侧躺着的小家伙浑身僵硬得几乎颤抖,玄湛微不可查的叹了叹气,是他太心急了,吓着他了。
可是他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到心心念念的人儿长大归来……
云恸惶惶不安得浑身绷直僵硬,躺在这天子卧榻,万乘之尊的皇帝陛下还躺在他身侧,他不得不战战兢兢的打起十二分的神来应对,别说他此刻毫无睡意,就算他有天大的倦意,此时也不敢有一点睡意。
等了好半响,却没等到皇帝陛下的一字半语,仔细一听,身旁的呼吸平稳绵长,定了定神,心如擂鼓一般偷偷睁开眼角,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
看到仰面平躺的皇帝陛下面容沉静,呼吸平稳,仿似早已入睡。
云恸不敢确定皇帝是否已经沉睡,偷偷瞧了一眼就赶紧闭上眼,等了大约一刻钟,身侧的皇帝陛下依然安稳沉静,并无半点清醒着的异常,云恸才悄悄松了一口气,稍稍放松了一些僵硬的身子,却依然不敢放任自己睡去。
之前身在边关,人不在朝堂之中,身处局外,对于朝中局势他能清楚的分辨判断,可是现在,面对着这皇帝陛下,他却有些迷茫了。
朝中诸多重臣对云王府掌军中势力一事忌惮已久,弹劾的折子从他位晋参将之后就一直没有断过,他一直以为皇帝陛下对此也是颇为忌惮的。否则他晋升西北戍卫总兵一职断不会二年都无结果……
可是现在,面对着皇帝陛下如此态度,他反而分辨不清,判断不明了。
可若是皇帝陛下对此毫无介怀,那又为何会突然册封张氏之女?
这位杀伐果决的帝王可不是那所谓的性情中人,没有那所谓的儿女情长,也没有所谓的兴之所至,这位陛下心思深沉难测,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册封之举,这其中到底饱含了何种深意,待到事后挑明之时,也许就是惊天动地,震惊朝野的大事。
本是闭眼装睡,结果浑浑噩噩间,他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待到他呼吸绵长,本以为睡沉的玄湛忽地睁开眼,动作幅度轻巧细微翻身侧躺,生怕惊动好不容易睡去的人儿,皇帝陛下下意识的连呼吸都压缓了下来。
痴痴的凝视着枕畔的人儿,玄湛眼中浓烈得骇人的情感终无法在此刻掩饰,抬手轻轻的将他鬓间一律墨发拂开,抬手靠近,想轻抚一下人儿的脸庞,却怕惊扰了睡梦中的人儿,终究住了手。
朕此生唯一夙愿,便是拥恸儿在怀,恸儿你可知?
朕夙兴夜寐的守护这江山这天下,要的不过是将你拥在朕的怀里,你苦,你忧,你为云家的宿命而征战杀伐,恸儿你可知?
第19章帝王者,寡人也。
身侧的暖意不知何时消失殆尽,云恸豁然惊醒,一睁眼,纳入眼底的陌生玄色云幔帐顶几乎是一瞬间吞没了他眼底残留的清浅睡意。
他翻身坐起,寝殿里一片沉静,床幔大开,透过榻前薄如蝉翼的密织屏风,殿中情形一目了然。
偌大的寝殿中空荡荡一片,并无伺候的宫人,悄无声息。
他定了定心神,试探的轻唤了一声,“陛下?”
殿中静默如常,无人应答。
云恸皱皱眉,掀开锦被,趿上鞋,下了床榻,人还没过绕过榻前屏风,殿中就有凉风拂面而来。
云恸脚下一顿,下意识望去,看见缓步行进的皇帝,他下意识的轻吁了一口气。
“陛下。”
“恸儿醒了?”看见身着单衣站在屏风旁的人儿,眼底痴狂的炙热爱恋一闪而过,唇角的柔和笑意勾起,那骇人的情感转瞬被掩盖而下。
云恸点点头,下意识的垂目而立,粗粗扫了一眼自己衣着仪态,看到自己一身单衣,他脑袋嗡了一下,转瞬又微微庆幸,至少还算整齐……
玄湛看他拘谨的垂目而立,无奈的摇摇头,脚下一折,转向一旁的轩栏上取了披风,折回来给他披在肩头,“怎么只着单衣就下榻来了?仔细被寒风扑着。”看他脚上穿着鞋,玄湛总算放了些心。
“陛下……”云恸对于皇帝这样自然亲近的举动依然感到手脚无措,局促又惶然不安。玄湛不以为意,牵着他回到榻上,“时辰尚早,你再小憩半个时辰,朕就在殿外暖阁批折子,半个时辰后,朕让全安来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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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恸一怔,“陛下,不用……”
玄湛摆摆手,“朕听闻你为赶在云王忌日前抵京,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这两日也定是没有歇息好,好好再睡一会儿,听话。”
云恸还欲再言,玄湛已经抬手替他除下肩头的披风,理了理被子,掀开一半,探手试了试被子里边儿的暖意,摸到只与些许暖意,立即扬声,“全安。”
全安从殿外进来,“陛下。”
“着人重新在榻上置两个汤婆子,殿内再加两个火炉子。”为防这拘谨的人儿再着单衣就下床,玄湛不忘吩咐再在殿内加两个炉子。
榻上微凉,他吩咐了人置放汤婆子,云恸暂时不能上榻,他复又将披风披在他的肩头,以他着凉。
“是,陛下,奴才即刻就办。”全安忙不迭的点头,一挥手,殿外候着的宫人就闻风办差去了。
在这皇宫大内当差,特别是在这天下尊重的皇帝陛下跟前当差,都是心思玲珑脑子活络的,办好主子吩咐的差事是本分,有眼力见儿把主子吩咐的没吩咐的差事都办得又快又好才是好奴才。
“陛下,不必麻烦了,不冷”云恸紧紧手心,低声道。
“听话,眼看就年关了,可别一时大意受了凉。”玄湛侧身回来,揉揉他的发心,带着亲昵宠溺,唇边的笑意温柔得不像话。
发心上的宽大掌心让云恸身体不自在的僵了一下,还有皇帝陛下那句自然得仿佛仿若天成的‘听话’……
他早已不是需抚哄的三岁稚童了……
心里想着,嘴上却无法将此话道出口。
太极殿的宫人办事效率向来奇快,说话间,捧着汤婆子和炉子的宫人就从殿外鱼贯而入,动作悄无声息,将龙榻拾好,给皇帝陛下行了礼,就又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内殿。
“朕去外间批折子,你再好好睡半个时辰,一会儿起来,朕还要好好考校考校你的弓马骑射这些年学得如何了。”
替他取了肩头的披风,玄湛抬手,本欲摸摸他的脸,最后温暖的掌心却是落在了他耳侧的鬓发上。
玄湛起身,看了看殿内的光线,体贴的为他放下了帐幔,将手中的披风挂回轩栏,悄声出了殿去。
云恸一直目送皇帝伟岸修长的背影出了内殿殿门,都久久没有回目光。
他无法揣测皇帝此等举止到底是出于何意,也看不透这位外间传言的年纪轻轻就威震天下的铁血天子,幼时他抱养宫中,那朝夕相处三年的感情在这分别的十几年中,他都几欲消磨殆尽,更何论是这君临天下的九五至尊。
最是无情帝王家。
帝王者,寡人也。
古往今来,为君为帝者,独坐九霄高位,为至高之权柄,人伦亲缘皆不得享,孤独终生。沉迷于那至高皇权而断情绝爱的君王,古来便比比皆是,为情为爱牵绊手脚而优柔寡断的多半乃亡国之君,而伴随之的永远是昏君二字……
当今陛下,可是天下传诵的明君啊。
云恸拥紧怀中沁凉的锦被,微微叹息。
当今天子,乃百年难出的明君。
云恸不知,就为他心中这所谓明君,两人的情路走得倍加艰辛坎坷……
他本以为在这如同铺就荆棘的龙榻,他会无法安睡,却不想躺下不到半刻中,他再一次在龙榻上安然入睡。
“陛下,您这不歇会儿,下午……”全安给皇帝换上热茶,有些担忧。
玄湛并不在意的摆摆手,“无碍。”他想着那拘谨的人儿,忍不住笑了笑,“朕在他身边,他战战兢兢的,睡着眉头都绷着。”
玄湛笑着,眼底有些无奈,真正无法躺在小家伙身边的原因,他心里很清楚……
全安闻言,也没多想,顺着就答,“世子长大了,又跟陛下您分开了这么多年,不自在是必然的。”
玄湛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想起那不自在的小家伙,笑意直达眼底。“半个时辰后记得去叫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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