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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攻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梓不语
跟随姬丹依次看过了各种珍奇鸟兽,齐王又被面前鹌鹑蛋大的珍珠与轻盈如羽的鲛绡衣看花了眼,国事政事以及在场的文武百官此刻皆被他抛之脑后。
几个有眼力见的大臣对此相当嗤之以鼻,在他们看来,燕国送来的所谓国礼尽是些令人玩物丧志的东西,奈何他们王上也实在不争气,竟被这些迷了心窍。
不过,燕国想凭此伎俩迷惑王上与之达成协定也没那么容易,毕竟齐国朝堂上还是有明白人的。
等到齐王建意犹未尽地回到王座上,姬丹趁热打铁道:“这些小玩意儿只是我国特产之九牛一毛,若王上愿与我国通商,那么这些新奇物件定会源源不断运往齐国。”
此语正合齐王建的心意,他正欲让人呈上通商文书,这时齐相后胜突然出列:“王上,恕臣直言。燕国太子送来的这些东西根本于国无用……”
说着,他转向姬丹,眉目里尽显明:“若是你们燕国急需我国施以援手也无不可,前提是拿贵国的督亢之地作为交换。”
督亢乃燕国铁矿产区,齐国如果拿到此地,无疑将大大增强其实力。
后胜不愧是朝堂上的老资格,一眼便看穿姬丹的图谋,自然也不会让一个小小后生轻易算计他们的王上。
齐王建面上没表露,心里却早就十分不爽了。
齐相实乃为国考虑,可惜他不懂,对什么督亢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然而后胜毕竟是他舅舅,总不好当众发作。
姬丹早就料到齐相后胜是个不好对付的人物,所幸她早有准备:“齐相当真想要燕国的铁矿产区?”
后胜一捻胡须,冷笑道:“那是自然。”
“这个要求也属合理。不过恕丹直言,就算燕国同意将督亢割让出去,齐国真的敢接吗?”
此话一出,后胜顿觉莫名其妙:“为何不敢?!”
姬丹不紧不慢地往下说:“自田单复齐以来,齐国一直奉行‘谨事秦、信诸侯’的国策,游离于合纵连横之外,因此才换来今日的安定富足。一旦齐国获得督亢一带,势必会让列国尤其是秦国认为齐国复争霸之心,到了那时,敢问在座各位,还能享多久的太平日子?”
言及此,不少朝臣已面露惧色。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那些人,她继续步步紧逼:“不要忘了,合纵不光可以针对秦国,同样也能针对齐国。齐湣王当年是如何一败涂地的,就不赘述了。诸位若执意引火烧身,丹便言尽于此。”
后胜未曾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介小辈驳倒,且对方有理有据,他一时半会还找不到还击的理由,不禁气得发抖。
“太子丹殿下所言极是!”齐王建趁机接过话头,“我齐国近几十年都保持中立,极少参与诸国纷争。秦国乃虎狼之邦,我等何必为了区区一个督亢引来祸患?再说了,那些铁疙瘩我国也不是没有。”
眼看一国之君表了态,姬丹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此事基本成了。
接下来,无非是国宴以及双方就通商一事的诸多细节进行商讨,直到深夜姬丹和骆铭同乘一辆马车返回驿馆。
坐在马车上,骆铭对姬丹佩服得五体投地:“今天您说准备割地的时候,臣真的吓了一跳,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对了,臣有一事尚不明,太子殿下为何笃定齐国人不敢接手督亢呢?”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作战如此,谈判亦是同理……”望着车窗外的夜色,姬丹缓缓道,“齐人贪图享乐,畏惧战争,早已不复争霸的雄心。齐王建昏庸无能,我正是料定了他不会听从后胜的建议,才敢那么说。我在赵国为质的时候曾与他结识,他的脾气秉性我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她至今还记得小时候和阿政曾被齐王建百般为难的情景,那天阿政为了保护她而失手杀死了对方身边的一个书童,自己也伤得很重,不得不躲在燕国驿馆内避风头。
若不是后来王翦奉命前来接赵姬母子归国,只怕阿政迟早会死在这齐王建的手上……
骆铭不知姬丹在想别的,通商事宜尘埃落定,他心中悬了好久的大石头终于在这一刻落了地,语气亦是轻松了许多:“不管怎样,如今粮食问题总算解决了,这下百姓和士兵们亦不用再忍饥挨饿了。”
不多时,驿馆近在眼前。
姬丹下了车,见青莞对她饶有深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定是临淄阁来消息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青莞立即说道:“即墨那边的人调查了傀子的身份,发现和档案房的记录基本一致。”
“基本一致?”姬丹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双眸中的疑惑显而易见。
难道她和荆轲都想复杂了?
这个傀子,真的只是位大隐隐于市的高人?
“即墨当地的记录带来了吗?我想亲自看一下。”
“有,吴阁主让人誊抄了一份。”青莞将另外的信件随鸽信一起交给姬丹。
将两份记录一比照,姬丹眉梢一动,眼眸眯起:“傀子的档案一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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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鸡蛋表示——跟我斗嘴,你们输定了!





暴君攻略 与虎谋皮
将两份记录一比照, 姬丹眉梢一动,眼眸眯起:“档案一定有问题。”
“究竟哪里不对劲?”青莞深感纳闷, 两份档案的内容她之前已看过一遍, 并无相左之处啊。
姬丹拿着其中一份,说道:“个人的档案一般都是先由地方上的官府进行信息的采集和汇总,然后呈报于中央的司徒府,再由相关人员进行归档整理,其中不了会删减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因此, 司徒府的记录通常比地方上的档案内容要短小悍一些。可是你看,这是傀子在即墨的档案,与司徒府档案房里的那份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这就不符常理了。”
青莞也将两份记录一对比,不禁感叹:“还是殿下细心!我以为内容一样就没有问题呢, 没想到……”
“这应该是对方伪造时出的纰漏。有时候, 往往越是滴水不漏就越可疑。”姬丹说着,将信件放到烛火上焚毁。
蓦地,纸窗无风而开, 荆轲携一抹夜色悄无声息地潜进厢房, 来到二人面前:“吴阁主让属下将它亲手交与少主。”
姬丹接过荆轲递过来的卷轴, 慢慢展开, 但见一张棋谱尽现眼前。
“这不是今早临风楼那一局吗?!”青莞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吴阁主这么快就整理出了棋谱啊!”
今日姬丹进宫面见齐王, 除了递交国书之外还有通商等诸多要事, 晚上又要赴国宴,因而几乎一整天都待在王宫里,临淄城发生了什么大事自是一无所知。
“平局?”姬丹瞥一眼棋谱,对结果诧异不已。
青莞的小脑袋瓜直点:“可不是呢!殿下进宫之后棋局就开始了,左右没什么事,我便去了临风楼……”
“蹭吃蹭喝。”荆轲冷不防接过话。
“胡说!”青莞立马回怼,“我是以吃喝为名去刺探情报的好不好!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细作,脑子比武功重要得多!”
“难道这棋谱是你整理的?”荆轲一句话噎得她无言以对。
此时,姬丹蓦然倒吸一口凉气:“是他……”
“怎么了,殿下?您说的‘他’是谁呀?”青莞的棋艺只有入门者的水平,一张棋谱给她自是看不出什么名堂的。
姬丹眉宇间尽显惊愕,眸光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拿着卷轴的手也微微颤抖:“阿政……是阿政!我应该不会看错,真的是他……”
在秦国的那两年,虽说并非和嬴政日日手谈,但对方下棋的风格和走法她一清二楚。尤其从中盘开始那几十手,她一看就知是阿政最惯常使的招术。
荆轲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依属下之见,若执黑者真的是嬴政,此事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秦王无论如何也不会千里迢迢秘密来到齐国,只为了和临淄城的名士下一盘棋。
青莞面色立刻变得难看:“那个白眼狼什么时候也跑到齐国来了?咸阳阁那帮人是怎么回事,前段时间不是还发来奏报说还在蜀地吗!”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咸阳阁被对方放出的假消息蒙蔽了。很明显,嬴政为了此次瞒天过海定是下了一番功夫。
“从燕国的军粮被倒卖,到楚国的柑橘被高价购,再到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世外高人傀子……这一桩桩看似没有联系,却都明里暗里针对山东六国。如今看来,幕后主使定然是秦国。”姬丹攥着那棋谱,指关节泛白。
阿政真的要剑指天下了!
讽刺的是,六国仍旧一无所知,还在继续醉生梦死。
“可是,这个傀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呢?区区一介名流还能让那白眼狼屈尊来见?”
对于青莞的疑问,姬丹不由得握紧手中的棋谱:“关键就在于这一点。”
“从第一次观看对局时,我就注意到此人的布局风格很特殊,白棋惯将子投于高位,忽视对实地的争夺,却极其看重外势。这样的走法很像我的一位旧识……”她说着,忽然又摇摇头,“不对,应该不可能是他。”
“是谁?”青莞都要急死了。
殿下您能不能不绕弯子呀?我的好奇心忍不了啦。
“公子弈。”
姬丹一出口,青莞一脸茫然地挠挠自己的后脑勺:“那是谁啊……”
“还记得你和少主在秦赵边境遭遇的那次刺杀吗?”
荆轲话音刚落,青莞一拍掌:“想起来了!不就是那个雇佣嫪毐截杀我们的人么?原来是他呀!我记得他好像是齐王建的弟弟来着……”
姬丹点点头:“没错。这个公子弈虽说在诸公子中算是最有才华的一个,可因其庶出的身份,最终与王位无缘。不光如此,因其母家出身低微,他一直不受重视,自小便被派往燕国做质子。”
“照殿下说来,你们俩认识?”青莞问道。
“岂止是认识,我在赵国做质子期满后归国,那时他已经在燕国了。满打满算,我们也相处了三年多。宫里没有同龄的孩子,父王便叫我多陪陪他。公子弈这个人性格孤僻,也没有什么爱好,唯独对弈棋情有独钟,每次看到我来,都要拉着我陪他下。”
“原来是个棋痴啊!”青莞有些意外,又想起几年前秦赵边境的那场刺杀,不禁心生感慨,“殿下待他不错,他却反过来下毒手,这个公子弈当真是心狠手辣!依我看,也只有这样的人敢和那白眼狼嬴政与虎谋皮。”
“你说得对。公子弈和阿政虽然是两种人,但有一点是共通的——他们俩都十分要强,不甘居于人下。”讲到这里,姬丹的内心五味杂陈。
青莞对此相当嗤之以鼻:“切!什么要强,分明就是自己过得不如意还见不得别人好,自己给自己添堵……对了,那个公子弈后来怎么样了?”
“五年前,他因谋逆东窗事发,自焚于府中。”
“死了?!”青莞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所以,搞了半天这个傀子到底是什么人?
姬丹无声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但至少可以肯定——此人与公子弈有一定的联系,或许是传授他棋艺的老师也不一定。”
若是师生,那么棋路的风格相同或相似便能说得通了。
荆轲突然开口道:“属下以为,当务之急还是要探查傀子与嬴政勾结的目的以及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查,是一定要查的……”姬丹思忖片刻,将棋谱缓缓起,“但前提是要确定傀子真正的身份,才能展开下一步的行动。”
“属下有一计,少主不若直接以燕国太子的名义前往临风楼挑战傀子。如此一来,定能闹得临淄满城风雨,傀子即使心里真的有鬼,也不得不出来应战。不仅如此,嬴政一旦得知消息势必会有所顾忌,甚至可能直接中断他们之间的密谈,若真如此,局面对我们也大大有利!”荆轲思索后,继续说道,“再者,少主棋艺湛,有国手的水准。倘若能拿下一局,就有与之见面的机会,到那时所有的主动权尽在少主之手。”
“说得好像多容易似的!”青莞托着腮,凉凉地瞟了荆轲一眼,“其它几国的国手也不是吃素的,还不是被杀得片甲不留……况且这事儿不是摆明了吗,这傀子仗着自己弈棋水平高超,想见谁便下和局,不想见便下狠手,就算殿下赢了,他若硬是避而不见呢?敌暗我明,我觉得这招很难行得通。”
姬丹慢慢站起身,唇角微微扬起,似是很有信心:“确实是难……不过,我已有打算。”
·
临风楼的内室。
红袖手捧一份金线镶边的信函,上前交给自己的主公:“燕国的太子丹想与您手谈一局,时间是两日后的辰时。这是他的亲笔信。”
大致浏览了一遍函件的内容,傀子鲜红欲滴的唇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太子丹这语气哪里是求教,分明是在对我下战书。”
“现如今全城都知道您即将和燕国太子对弈一事,百姓们众口相传,闹得沸沸扬扬。临风楼的坐席和房间一夜之间皆被订满。不止如此,不少赌场提前开局,下注者不计其数。”
“他这么做无非是想断了我所有的退路,让我无法拒绝,只能应战。”
傀子说完,红袖掩口,冷冷一笑:“既然燕太子丹敢在主公面前如此耍心眼,主公便不要手下留情,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无知之辈。”
不管对方究竟抱以什么样的目的来对弈,先让这位燕国太子尝一尝当众惨败的滋味,再教他如何做人——这,便是红袖简单粗暴的想法。
“若真的仅仅是下嬴一盘棋,反而好办了。”傀子手里把玩着一颗墨玉棋子。
棋艺到了他这般水平,普通的高手也未必是其对手,想让对方一败涂地比不着痕迹地让对方下成平局容易得多。
怕就怕,在明明能赢对方的情况下却不得不选择平局…甚至,投子认输。




暴君攻略 惊世棋局
三月二十二并不是什么大日子, 却因一场即将开始的棋局而变得万众瞩目。
清晨, 临风楼早早开了门,小厮和后堂的伙计们各司其职。
茶水在锅中“咕嘟咕嘟”冒泡, 沁人心脾的茶香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并无几人有闲情逸致品茗论道。
此时此刻, 一楼前厅座无虚席, 连走廊上都挤满了前来围观棋局的客人, 甚至不乏从附近的城镇连夜赶路来临淄一睹盛况的弈棋爱好者。
楼外, 则是赌徒们的地盘,长长的队伍里三层外三层,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的人, 皆在等待着半个时辰后燕太子丹与傀子的对局。
“听闻燕国太子是一位弈棋好手……”
“那又如何?韩、魏的国手都不是傀子先生的对手, 一个太子丹算什么!”
“那也未必,前几日有个不起眼的赵国商人还下了个平局呢。”
“嗨,最多也就是平局罢了!”
“老规矩,押平押赢?”
……
“押傀子输。”
一兜银钱扔向设下赌局之人, 众赌徒纷纷回头, 看到的却是个生面孔。
参与下注者绝大多数押的是傀子赢, 只有个别押平局,更别提押燕国太子获胜的了。
“你是外头来的吧,怕是不知道个中行情。我在临淄城混了二十年, 从未见过有谁能打败傀子先生!”在这些老赌棍眼里, 他们的傀子先生无疑就是当世的棋神, 世间无人能及。
“我是燕国人, 自然要支持我们的太子殿下。”骆铭义正辞严道。
他曾有幸与姬丹对弈过几局,对方棋艺的湛自然领教过,自是对于姬丹取胜深信不疑,却没想到招来了一群市井小民的嘲笑。
“原来是燕国人呐,难怪一身行头如此寒酸!”
“看你的打扮像个读书人,想来攒几个子儿也不容易,何必这样眼睁睁看着钱打水漂呢?”
“现在改注还来得及,要不……”
“多谢好意。在下只会押太子丹赢下此局,绝不更改!”骆铭目光如炬,右手暗暗握紧成拳,“若他输了,这些钱统统给你们就是。”
此话一出,那仅有的几个押平局的也呆住了,深度怀疑眼前这位燕国人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其实骆铭这么做无非就是争一口气,也为燕国争一个面子。
太子出使别国与人对弈,结果没有一个人看好他们的太子殿下……他这个使臣再不出马,那也太叫人心寒了。
辰时将近,荆轲隐匿于临风楼对面一处建筑的屋脊后,目光追随着一辆马车停在后门的篱笆旁。
从马车里走下两人,一位华服锦衣、谪仙之姿,正是姬丹,身旁的女子亦秀丽脱俗、极为出挑,不用想便知是其贴身侍女青莞。
临风楼专门派了侍从迎接燕国太子的大驾,亲眼看着姬丹随那几个侍从自后门上了楼,荆轲膝盖一屈,眨眼间已一跃上了临风楼的屋檐。
红袖已在内室将一切准备就绪,见到姬丹时,她微微愣了一下,紧接着露出日常寒暄式的笑容:“我家主人久仰太子丹殿下的贤名,今日一见,当真姿容映丽,世间少有!”
红袖究竟意在夸赞还是暗讽她这个太子长得太过清秀,姬丹无从得知也不想深究,反正她本来就是女子之身,像不像男人并不重要,只要别人认为她就是燕国的太子便够了。
想到这,姬丹谦逊地一拱手:“姑娘说笑了,在下不过是徒有几分薄名,哪比得上令主人在临淄城的赫赫风采,堪称无冕之王!”
这话看似在抬举傀子,实则暗藏心机。
齐国的王是田建,如今临淄又出了个无冕之王,任谁听到这样一个称呼都不敢掉以轻心,尤其对于齐王建而言。
不是久仰贤名么,怎么又扯到容貌上去了?敢情这些齐国人只看脸吗?
殿下也真是,跟这些肤浅俗人有什么好客气的。
青莞一个劲地腹诽着……这时候姬丹已脱了鞋,她正准备跟上,却被红袖拦在门前:“临风楼的规矩,所有随从与侍者一律不得入内。”
什么破规矩,你们算老几……
青莞张口就要怼人,姬丹恰好转过身:“你在外面候着。”
青莞眨眨眼,只得悻悻地留在门外。
好吧……殿下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样?
姬丹一进内室,便忍不住蹙眉。
这熏香的味道也太浓了,而且她也不喜欢这种甜腻的花香,让人不禁想到后宫内闱那些女子身上的脂粉气。
烛灯点燃,屏风上映出一抹佝偻瘦削的影子,苍老嘶哑的声音则证明坐于屏风之后的人是一位垂垂老者:“老夫卧病多年,不喜见人,唯爱以棋会友。老夫曾立下规矩,只要在棋盘上战平或战胜老夫,便可现身一见。这个规矩,太子丹殿下应该知晓了吧?”
“我既前来挑战,自然知道规矩。不过丹有一事不明,您既说了不喜见人,为何又要以棋会友呢?”姬丹直接道出心中疑问。
傀子开口:“老夫所说的人指的是无缘之人。若与老夫对弈都能立于不败之地,想必定是有缘人。既是有缘,为何不见?”
姬丹淡淡一笑:“傀子先生说的‘有缘’,恐怕指的是对方的实力吧。”
“实力也是一种缘分……不是吗,太子丹殿下?”沙哑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间或夹杂着几声咳嗽。
姬丹落座,红袖像往常一样打开棋盒,作出个“请”的手势。
玉指夹住一枚黑子,墨玉的材质,触手生凉……
“啪——”随着清脆的响声,姬丹已将第一步棋落在天元之上!
红袖突然抬眸,意味不明地看向姬丹:“落子无悔,太子丹殿下可要想好了。”
姬丹回答道:“那是自然。”
红袖迟疑了一下,终是开口报数:“十之十——天元。”
·
青莞不能进内室,又不想在门口干等着,于是转身下了楼找到预订的位子。
刚坐下,就有小厮过来递上一份竹简:“姑娘可有什么要点的?”
青莞点了一盏甜枣茶,又叫了两份咸酥卷。
不多时,茶点端上了桌案。
刚准备大快朵颐,大厅里突然一阵骚动,所有的看官皆涌向大棋盘。
青莞回头一看,当即瞠目结舌——只见那偌大的棋盘正中央赫然摆下了一颗黑子!
她不禁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是个什么下法?
·
骆铭还在临风楼外,里面的骚动他听得清清楚楚,想进去一看究竟,却因人太多怎么也挤不进去。
正巧这时有人从前厅出来,情急之下他将对方一把抓住:“里头到底怎么回事?”
楼外的赌徒自是同样关心棋局的进展,纷纷问及里面的情况。
“也没什么事,就是那个燕太子丹……”那人叹了口气,一副无语至极的表情,“俗话说‘金角银边草肚皮’,第一手居然落在天元之上,实在让人解!下了半辈子棋,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这么下的。”
骆铭也彻底呆住了……初手天元,棋还能这么下?!
·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傀子仍未落子,棋盘上依旧只有孤零零的一颗黑子。
对方久久没有回应,姬丹并未显得多着急,似是料定了对方会苦思冥想很久。
红袖搭在膝盖上的手暗暗攥紧衣角,主公没有说话,她便只能按兵不动,尽管在她眼里对方的第一手分明是个昏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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