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攻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梓不语
他无法否认,人这一生太漫长,变数太多,自己纵有绝世身手,亦只能保得了那人一时,而非一世。
姬丹没有告诉荆轲的是,抛开代价,其实她自己根本不愿。
这么做又算什么?
向阿政表忠心,然后乞求对方让自己继续留在他身边吗?
姬丹骨子里是一个傲气的人,自己的原则绝对不会改变,尤其在感情上。
她知道自己和嬴政的感情本身就脆弱,能维系到现在全靠儿时的那一点点情意,她不希望这一点点情意最后也变成交易。
良久,久到荆轲一度以为她要放弃了,姬丹却伸手拿起桌案上的那盒“蚀骨蛆”,随着掌心越越紧,盒子在内力作用下被捏得粉碎。
“少主?”荆轲转眸望向她,却不经意间瞥见那一双晶亮的眸子内盈满了泪水。
“还有一个办法……”姬丹闭上双眼,眉宇间满是沉痛与无可奈何,“荆轲,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会帮我的,对吗?”
这条路,是最后的无奈之举。
如果可以,她怎么也不愿踏出这一步。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身处何种境遇,属下都会惟少主之命是从……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荆轲不知姬丹拿定的主意究竟是什么,但此刻对方眼里满溢而出的绝望无助深深刺痛了他的心,那样脆弱,那般悲凉。
何尝不想将面前之人拥进怀中,告诉她“不用难过,一切有我”……
只要他上前一步,稍一伸臂,便能揽尽这世间最美的风华。
然而终究,他选择了止步于此。
不是不敢触碰,而是不忍放肆。
姬丹之于他,无异于高山仰止、皎月明珠……那么,就让那明珠的光芒永远停留在眸中,贮藏在心底。
·
此后的几天里,姬丹几乎足不出户,不是抱孩子就是在为孩子缝制衣裳。
“阿胡,快来看看我做得如何?”姬丹熬了几宿,终于完成了一件像样的成品袄衣,于是迫不及待地让阿胡过来瞧瞧。
轻轻捏了捏那小衣服的衣角,阿胡笑道:“针脚细密,选料柔软,贵人的手艺真是越发娴熟了!若说这不足之处,就是尺寸大了不少,小公子目前怕是穿不上呢。”
姬丹垂眸,敛去眼中闪过的一丝哀伤,只道:“这衣服本来就是让孩子两三岁时穿的,现在当然穿不上。”
“两三岁?”阿胡讶然,“小公子现在也才两三个月啊,贵人何必这么着急去做几年后的衣物?”
姬丹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紧接着状似若无其事道:“无妨,有备无患嘛。况且平日里闲着也是闲着……对了,最近王上过得如何?”
阿胡以为两人闹别扭也闹够了,既然自家贵人主动回心转意,那自然再好不过,便顺着对方的话说道:“王上么,还是老样子。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御书房,晚上大多歇在甘泉宫,这大半个月里也只去过冯七子的枫露殿两次。”
姬丹默然点头,她对冯七子有印象,上次在杜心兰的丧礼上,那人还安慰过恸哭不已的公子高,感觉是个心地善良、循规蹈矩的妇人。
“听说王上这段时间特别繁忙,等他忙完了,肯定会来阿房宫的。”阿胡自认为猜中了姬丹的心思,言语间显得信心满满。
“等王上来这儿的时候,记得提醒他要按时休息、劳逸结合。茶水切勿煮得太浓,他本就经常熬夜、案牍劳形,再饮浓茶就更睡不着觉了。还有,王上饮茶与常人不同,不喜欢茶温太烫,但凉了又容易伤脾胃,你将茶水煮开后晾个一时半刻,约莫五六分烫饮下时暖胃暖心,最是合适……对了,一日三餐也很重要,不可废寝忘食,亦不可暴饮暴食。阿胡,今后服侍王上,你要多多上心。”
“等等,等等……”阿胡彻底搞懵了。
这些事不应该是贵人平常做的吗,让她做算什么?
她甚至不由自主往那方面想,贵人难道是有扶植自己的打算?
不,若真是她想的那样,那她绝不能答应!
贵人如今尚且没有位分,倘若自己这时候承宠,又算什么?
如若自己因此得了位分,居于贵人之上,那么今后如何侍奉贵人,为其鞍前马后?
又或是自己并未得到位分,那样的话,对贵人有何助益?
阿胡承认,王上在她眼里是英雄,是翱翔于雪山之上的雄鹰,这样一个男子很难让人不心动,但她终究无意于插足那两人间的感情。
贵人救过她的命,更是待她如姐妹至亲,阿胡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做,连这种想法都不应该有!
想到这里,她诚惶诚恐地跪下:“奴婢这辈子绝无他求,只愿服侍贵人与十八公子左右,请贵人回成命!”
姬丹看她神情紧张,思及刚刚那些话语,恍悟八成对方是会错了意,不禁莞尔:“你先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阿胡疑惑地起身,却听姬丹又道:“我是说,以后我恐怕无法时时伴君身侧。如果可能的话,你要多替我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这话委实来得莫名其妙,阿胡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王上若是不来阿房宫,自己一个下人又哪里能见得上君王一面,更别说服侍了。
贵人此话究竟何意?
目光不经意间投向那件新缝制的孩童小袄,又转而看着姬丹这两个多月来为了照顾孩子而憔悴了许多的面容,阿胡心下了然——贵人如今已为人母,平常照料小公子之事大多亲力亲为,自然无法分出更多的力去侍奉王上。
如此一来,她身为掌事宫女,分担一些自是理所应当。
想到这,阿胡甜甜一笑:“贵人放心,您说的奴婢都记下了。”
暴君攻略 暗夜奇袭
夜凉如水, 朔月当空。
“白兄真是海量!”
“这就走了,还早得很嘛!”
“听闻‘杨柳坊’新来了一位琴姬, 色艺双绝。老白,当真不和咱们去见识一下?”
白阁主和几位衣饰华丽的客人拉拉扯扯着,由小厮殷勤地送到了酒肆门口。
“不了不了, 家里实在离不得人。你们玩你们的,我就不……嗝, 不参与了……”白阁主打着酒嗝, 大着舌头谢绝了一切邀请,摇摇晃晃地朝那几人挥手告别。
今晚几个朋友在“鹿鸣笙”请客吃饭,邀他前往一叙……当然,只是生意场上的朋友,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尽管自从秦国建立“白虎营”与“中车府”以来,咸阳的风声比从前紧了很多,但白阁主左右思量, 还是禁不住美食美酒的诱惑, 加之自己确实很久不曾出门消遣放松, 不过是吃个饭,能出什么岔子?所以, 二话不说便应下。
这一顿饭从太阳还未落山一直吃到夜幕渐深, 光是酒水就喝掉了七八坛子。
饭后,那几个老不正经又提议去什么杨柳坊寻快活, 这次白阁主无论如何都不同他们一起了。
开玩笑!黄金台明令禁止成员狎妓淫乱, 他作为一阁之主要是明知故犯, 岂非活得不耐烦了?!
马车徐徐行进在回家的路上,白阁主醉醺醺地坐在车内。
所谓的“家”自然不是指咸阳阁,而是他在城郊购置的一处宅子。
一般来说阁内若无要事,成员通常都待在自家,尽量少聚,因此平日里更多时候与他打交道的都是些生意人,而非黄金台细作。
马车越往郊外行驶,街上的人便越发稀少……
不多时,目的地到了。
白阁主步伐不稳地下了车,凉嗖嗖的夜风一吹,半醉的脑子清醒了些。
抬头瞧了眼幽黒天幕,他方才意识到已是深夜。
之前还信誓旦旦地答应碧珠最迟也会在酉时回来的,现在子时都过了,估计对方早就在家中等得不耐烦了吧。
秦国法度森严,一般到了子时便进入宵禁时间,军队会出来巡逻,看来刚刚一路上真是走运,居然什么盘查都没碰到!
白阁主一面暗暗感叹自个儿运气好,一面付了车夫银钱,然后美滋滋地晃进了宅院大门。
虽然不能在风月场上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但一想到家里那位磨人的小妖,他也知足了。毕竟论起伺候男人的功夫,紧里头的那个并不逊于那些烟花女子。
碧珠是白阁主在咸阳城内私纳的小妾,出身于小门小户,颇有姿色,家世也清白。
可即便如此,白阁主却只敢把她藏在自己私购的宅院里,添置了一些必备的家具和下人,白天自己出门在外时不忘叮嘱下人将宅门紧锁,只有晚上无事时才与美人调笑温存一番。
之所以如此小心翼翼,原因无它——未经允许擅自娶妻纳妾,在黄金台亦是重罪。
白阁主是个怂包,亦是个色胆包天的家伙,明着逛花街柳巷,他即使有贼心也没这个贼胆;可若清心寡欲一辈子,他更做不到。所以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决定折中一下,偷偷纳个美妾,自己另外购置一处房产将其藏起来……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晃晃悠悠进了门,没想到屋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
这小娘儿们脾气倒不小,居然没等老子回来就熄灯睡了……哼,待会定要好好拾她!
“碧珠,碧珠?”白阁主摸黑进了卧房,又摸索着将桌上的蜡烛点燃。
房间里一亮,只见面前的床帐已悉数放下,隔着绯红的纱帐,依稀可见榻上侧卧着一个人影。
“小美人儿,别睡了……还不快起来伺候爷!”白阁主贼兮兮地笑,一边扯腰带一边拉开床帐。
下一刻,眼前突然一道寒芒闪现!
紧接着,脖颈处一阵彻骨凉意出其不意地袭来……
白阁主顿时惊得眼如铜铃,目瞪口呆。
榻上的哪里是碧珠,分明是一个手持利剑的蒙面刺客!
“这位好汉,你若是看上什么尽管拿去,何必舞刀弄剑……”他吓得立马举手投降,同时不由自主出了一头冷汗,剩余的几分醉意也荡然无存。
那蒙面人冷笑,声音听上去甚是沙哑:“白阁主当真过得滋润,良宅美妾应有尽有,实在让人羡慕!”
一听到对方如此称呼自己,白阁主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你是什么人?”
蒙面人并未正面回答他,剑尖往下一挑,霎时便划开那一身绫罗绸缎:“您身为黄金台六大阁的阁主,却知法犯法,挪用经置办田产不算,又私自纳妾欺上瞒下,已罪无可赦。主上特命我前来清理门户,不知阁主大人还有何遗言?”
白阁主战战兢兢,步步后退,蒙面刺客则步步逼近,杀意明显。
右腿不小心碰到桌案的边沿,白阁主灵机一动,出其不意地伸手将蜡烛扫向对方!
那烛台被掌风一带,朝蒙面人迎面飞去,他自己则借势往后一退,与对方拉开距离。
“大胆狂徒!你假借主上名义,究竟意欲何为!”白阁主喝道。
他这人怂归怂,却一点也不傻。
主上若要处置某个人,都会派其亲信秦舞阳去执行。而眼前这个蒙面人的身形与眉眼与秦舞阳大相径庭,因此他可以断定此人深夜藏匿于他的宅子里定然另有目的!
那蒙面刺客持剑一挥,瞬间打灭蜡烛,二话不说再次举剑向前直刺过去……
白阁主眼神一凛,双手合十将对方的剑锋牢牢夹住,与此同时将内力全部运于掌心。
“轰隆——”一声,如闷雷一般在屋子里炸开,剑身应声断成两截!
眼看此招不成,蒙面人果断弃了残剑,抬掌直击对方面门……
白阁主暗自冷笑,通过刚才的交手他差不多能估测出对方的招式虽凌厉,内力却远不及自己,自己尽管手无寸铁,然而此时对方武器已断、败局已定,不过垂死挣扎而已。
果不其然,两人运功对掌,蒙面刺客内功不敌,反被对方一下子击倒。
白阁主居高临下,狞笑着步步逼近:“说!是谁派你来的?只要你乖乖招供,我可以饶你不……”
“死”字尚未说出口,伴随着一道银光乍现,他突感喉颈处一热,紧接着眼前血色四溅……
白阁主轰然倒地,双目圆睁,嘴巴大张着发出“啊啊”的微弱叫喊,他的颈动脉被一把外形奇特、有点类似钥匙的暗器划开,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喷溅而出。
半晌,见人彻底一动不动了,蒙面刺客这才上前探了探对方的鼻息。
确定人已经断气,他从容不迫地捡起那支奇形怪状的暗器,然后自窄袖内取出一卷布帛,将其塞进白阁主的衣服里,做完这一切便起身悄然退出了卧房,轻盈的步伐没有带出半点声响。
临拉上房门时,刺客顺手摘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张清俊夺目的脸,剑眉星目,好看到过分——正是荆轲。
·
夜静谧,风细细。
些许残星的微光透过窗纱疏疏密密撒进室内。
宅子的主人早已横尸在地、死不瞑目,而不远处一丛隐秘的小树林里正上演着一幅活春宫……
女人的娇吟和男人的喘息混杂在一起,不时传来的窸窣响动被深沉晦暗的夜色所掩盖,连夜风都热乎乎的,透出一缕让人血脉贲张的躁动。
不多时,女人突然开口:“听!好像在打雷……”
“天上还有星,哪儿的雷?”男人还没尽兴就被打了岔,自然有些不满,稍微挪了挪身子又压下来打算继续。
女人没好气地推开他的脑袋,撑着香汗淋漓的身子懒洋洋地从草地上坐起,伸手在乱扔了一地的衣服里翻找自己的肚兜。
旁边的男人长臂一展自背后将她拥住,亲了亲对方因刚刚那场“激烈运动”而显得粉扑扑的脸蛋:“我的小心肝儿,又哪里不高兴了?”
女人生了双水汪汪的杏眸,闻言便瞪了他一眼,看上去却更像是含羞带恼,别有一番风情:“自己好好看看,都什么时辰了?!”
说着,将其他几件衣物劈头盖脸扔向男人,自己则开始一件件将衣服套上身。
这杏眸女人正是白阁主瞒着黄金台悄悄纳的那位小妾——碧珠;而她身旁的男人,则是府上的仆人大壮。
碧珠虽说被白阁主安置在城郊的私宅里,平日也是锦衣玉食供着,但毕竟阁中事务众多,又要兼顾着明面上的生意,因此两人不了聚少离多。
这碧珠生得貌美如花,然而大部分日子却在独守空房,宅子里除了她也就只有一个仆人大壮,时间一长,难内心孤寂空虚,好在大壮经常陪她聊天解闷。这聊着聊着,两个人就聊到床上去了。
或许应了那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碧珠跟了白阁主不少时间,别的不清楚,小心谨慎倒是学得一点不差。
即便白阁主不在,她宁可舍近求远,也绝不和大壮在自家房里做那事,是以这么长时间来,并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而今天白阁主赴酒宴,她也是笃定了会回来很晚,才答应与大壮欢好。
谁知这些臭男人都一个德性,发起情来跟种马似的没完没了,这一来二去就……迟了。
“才刚过子时,哪会这么早回来……没准吃完饭又喝花酒去了!”大壮一面套上亵裤,一面叨叨着。
“闭嘴!”碧珠踢了他一脚,拍了拍衣裳上的草叶,扭着小腰掉头就走。
大壮暗暗啐了句“小浪蹄子”,赶紧跟上。
两人鬼鬼祟祟地猫在宅院周围张望了一阵子,发现屋子里漆黑一片。
大壮嗤道:“就说不可能这么早吧,你急个什么劲!”
白了他一眼,碧珠随即推门进屋。
宅子里静悄悄的,的确不像有人。他们俩也不点灯,就这样一前一后穿过大堂。
过了眼前的小院落就到主人的卧房了,碧珠对大壮一挥手:“你怎么还不走?我要睡了。”
“反正那老东西今夜回不来,不如一起睡?咱俩好上这么久,连张像样的床都没睡过……”大壮贱笑着揽住对方的水蛇腰,柔若无骨的手感令他欲罢不能。
正跃跃欲试准备将碧珠打横抱起,不料怀中的女人忽然变了脸色,扯了扯他的袖口:“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子味儿?”
其实适才二人在堂屋就闻到了,只是很轻微,便没在意。
大壮这才稍稍正经了些,使劲吸了几口气,神情也不对劲了:“腥味……”
确切地说,是血腥味。
而且,离主卧越近,气味越浓。
情况不明,大壮返回堂屋取了烛台,又不放心地顺手抄了根木棍,碧珠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朝卧房靠近。
到了卧室门口,两人却互相推诿,谁也不敢先开门。
争执间,碧珠猝不及防被大壮推了一下,整个人往前一扑,撞开了房门,随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面色青灰、表情狰狞的死人脸以及满地满墙的殷红!
下一刻,女人的尖叫打破了万籁俱寂的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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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生命在把妹的白阁主:我要带一美妞回城郊大宅子,带回去,藏起来。
只配在地上不可描述的大壮:我想和他媳妇去炕上嘿咻,抱上去,滚起来。
打酱油的荆轲:我想找一处清澈的山泉水,洗眼睛,使劲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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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攻略 雨中相拥
明日是十八公子的百日宴, 此前的满月酒因一连串的意外而落得草草场,因此嬴政特意叮嘱宫内各司此次百日宴务必办得隆重些, 尤其不能再出任何岔子。
“阿胡,这么多天你夜以继日地照顾孩子难辛苦,今晚早些歇息,明天有的忙。”晚膳后,姬丹便催促阿胡回房休息。
“那怎么行?贵人和小公子才是宴会的主角, 千万不能累着了。”
“这些日子都是你在带孩子,我哪里累着了……”姬丹笑道, “快点回去睡吧, 明天还有许多事要指望你呢。”
阿胡想了想, 觉得也有道理,小公子现在大了些,也越发乖巧听话,不像刚出生那会子那么爱哭了……于是, 她很放心地让姬丹接过孩子, 自己则躬身告退,带上了房门。
姬丹将小家伙抱在怀里,拿起一个小拨浪鼓逗了好一会儿。
望着那玉雪可爱的笑脸, 她忍不住低头蹭了蹭粉嫩的小脸蛋。小家伙“咿咿呀呀”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 被她轻轻捉住, 紧贴着自己的面颊, 仿佛怎么也看不够、爱不够……
估摸着时辰不早了, 姬丹赶紧将小家伙哄睡, 而后轻手轻脚放到摇床里。
“娘要走了。以后,你要听父王的话……”眼瞳里映出孩子的恬静睡颜,开口的瞬间却已然满目酸涩,湿了眼眶。
姬丹慌忙抬手拭泪,又吸吸鼻子,将刻有自己生辰的小牌子放进孩子的襁褓里,然后起身将前几天悄悄拣好的行囊背在身上。
包袱里除了必备衣物以及一些金银细软之外,便只有那根嬴政亲手做的木头簪子。
兄长的魔爪越伸越长,现已将她逼至绝境,唯有一走了之,彻底远离秦宫。
只要她走,“螟蛉计划”的实施便无从谈起,兄长也就无法再用阿政和孩子来威胁自己。
就算兄长要报复,要加害她的孩子,也必然要冒很大的风险、付出极大的代价……而黄金台,从不做得不偿失之事。
这便是姬丹想出的唯一一条出路,亦是这几天深思熟虑的结果。
按照计划,今夜她便要离宫,与荆轲会合——彻底告别,再不回来。
想到这,她又取来剪刀,剪下孩子的一缕胎发,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衣襟,接着挥袖灭了房内的蜡烛,只留下一盏灯台,继而抬步朝门外走去。
她根本不敢回头,不敢回望身后摇床上熟睡的小小人儿……怕自己一旦忍不住回眸,便再也走不了了。
也许是被刚刚的动作扰到,本已沉沉睡去的小家伙蓦然醒来,眨眨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一歪头,看见的却是母亲的背影。
或许是母子连心的缘故,小家伙仿佛感应到即将到来的离别,嘴巴一撇,哇哇大哭起来。
孩子的哭声令姬丹霎时脚步一顿,恍恍惚惚间已不由自主折回房间里,却并未像往常一样将小东西从床上抱到自己怀中轻拍安抚,而是一狠心,点了对方的昏睡穴。
纵使心如刀割,她也不可以失去理智。
阿胡一向睡得浅,且就歇在隔壁,若任由孩子啼哭不止,恐怕自己还没来得及出阿房宫便被她发现了。
这一招立马见效,小东西不哭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可是姬丹却禁不住泪流满面。
然而,她只能无声地落泪,无奈地转身,步履沉重又毅然决然。
·
嬴政批完最后一份奏报,抬眸望向面前的龙烛。
鎏金的龙头烛台上,灯芯即将燃尽,烛光明明灭灭。
赵高此时恰好出现,手里拿着一把剪子。
知道他要干什么,嬴政挥了挥手,问了句“几时了”。
“回王上的话,马上到亥时了……”赵高微微低首,神情恭谨
。轩窗忽而被夜风吹开一条缝隙,微微的湿意伴着渐浓的夜色渗进房内。
嬴政合上奏章,瞥了眼窗外:“下雨了么?”“
正是……”赵高问道,“不知王上今夜打算宿在何处?”
明日就是百日宴,今夜按理应在阿房宫歇息……
嬴政并非不知赵高在递话给自己,然而最终,他还是摇摇头:“罢了,就在甘泉宫吧。”
丹儿平日里照顾孩子最是辛劳,都这么晚了,还是莫去扰她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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