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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朵花(故事集he)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暮乐鸟
萧珩心头不忍,将她抱起来搂在怀里,低声问:“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是我?”
嗓音温柔入骨,刚才的怒火……不知何时已经烟消云散……
她垂着头,小鸟依人模样,连声音也乖巧至极:“……我认得你的脚步声。”
言下之意,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是他。
萧珩恍然。
“后来我的眼睛好了……”她的话音微顿,香腮上挂着的泪珠滚落,哽咽道,“我怕被你知道,你就不来了……”
那时他欺她失明,任由邪念主导着自己肆意妄为。
如若知道她康复,看着她那双澄清明亮的眼眸,他还会继续放纵下去吗?
会吗……
他在心中问自己,却得不到任何回答。
这时,她像是鼓起勇气,咬着唇,主动握住他的手臂,轻声问:“姐夫,你……以后还来吗?”
她在话语中透出无助、期待,还有深深的依恋……
萧珩感觉胸口鼓胀,有些热燥。
他扬手拉下床帏,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万般怜惜的亲吻她落泪的眼睛……
烛火闪烁,层迭帷帐映出彼此痴缠的人影,从里头溢出浅浅娇吟,勾得男人沉醉其中,难舍难离。
……
侯爷夫人近日有些心烦意乱。
晚膳时,她看见萧珩从外面回来,问:“侯爷昨晚宿在书房了?”
萧珩神色淡淡的“嗯”了一声。
知道不是去了姨娘们那里,她脸色稍霁,等到用膳的时候,却又不知道为什么,频频失神。
萧珩扬眉看她。
她终是食难下咽,放下碗筷叹了口气,“海棠的性子太绵软温吞,让人着急,我本想让她嫁入世家大族,她却不争气,摆出那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给谁看?这世上的东西,若是不争,难道还会从天上掉下来不成?……唉……”
他不紧不慢的用筷子夹着碧绿鲜嫩的青豆,唇角勾起微妙的弧度,像是随意的说道:“不急,慢慢来吧。”
那语气模拟两可,不知是在安抚妻子急躁的心情,还是在说自己此刻夹豆子的举动。
妻子见他一颗一颗夹得事,主动拿汤勺挖了满满一勺青豆送到他碗里。
萧珩微不可闻的蹙眉,忽然没了胃口。
……
几天后,妻子的心情忽然大好。
她喜出望外的对萧珩说:“还记得上次来咱们府里的那位御医吗?他有意娶海棠为妻!前些日子我还愁得不行,原来她的缘分竟是在这里!我已经细细打听过了,那御医姓赵,妻子叁年前病逝,虽说是个鳏夫,可嫁过去就是正妻,公婆都出自医药世家,脾气最温和不过,海棠嫁过去一定能讨得欢心。”
萧珩的脸色愈来愈黑沉阴冷,他的妻子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毫无所觉。
他问:“海棠同意了?”
妻子掩唇轻笑,“我让她去山上白云寺祈福了,先安排她和赵御医见一面,再告诉她此事,也省得吓着她。”
萧珩转身就走。
妻子愣住,往外追出几步,“侯爷,您去哪?”
“回都察院,处理公务。”
……
她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静静仰望着眼前庄严又慈悲的佛。
悲伤与绝望笼罩了她,原本沉静娇柔的气质更添几分哀愁。
她觉得自己是那样污秽肮脏……
心底的罪恶感与日俱增,她明知这是错的,是大错特错,却舍不得放手……
因为她早已中了他的蛊,所以这辈子……都得不到解脱了吧……
一位小沙弥走过来,“施主,有位客人想见您,这边请。”
海棠微怔,神情迷茫。
会是谁?
她牵着裙角起身,“烦请带路。”
海棠被小沙弥引至一间厢房外。
这里有许多厢房,是供异乡远地的香客们借宿的地方。
海棠问那小沙弥,是何人要见她。
小沙弥只说不知。
她走进去,见厢房里陈设朴素简单,一目了然,并没有看见任何人。
心里正觉得奇怪,身后突然有人捂住她的嘴!随后砰、砰两声,厢房的门被人关上了!
她惊惧的险些尖叫,却立即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
海棠被男人抵在门板上,诧异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他,愣住了。
片刻后,她浓密的长睫毛颤了颤,眼眸中的惊诧逐渐变为惊喜。
她流露出的喜悦,使他满腔怒意瞬间消退大半,语气却仍然尖锐恶毒:“是我没有喂饱你么?急不可耐跑出来和男人幽会!就因为他许你正妻之位?!”
她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他说的话。
萧珩见她眼底的困惑不似做伪,便知道她是被妻子哄骗来的,只是一想到今天如果不是他过来截人,此刻她和那御医恐怕已经在互诉衷肠了!
他越想,心头越是怒火中烧!
他捏着她致小巧的下巴,恶狠狠说道:“你既已经是我的人,就永远是我的人!到死也不会改变!”
说罢,俯首封住她的红唇,肆掠蹂躏,大手十分自然的握住胸前丰盈,揉弄挑逗。
她被他的举动骇住!反应过来之后立即拼命挣扎!
“……不,不要在这里!……”
佛门重地怎能行此污秽之事?!她已经是个罪人,若是再这般荒唐,只怕下地狱也洗不清身上的罪孽!
他对她的反抗感到不满,便将她的双手举至头顶箍住皓腕,正要进行下一步,门外却有脚步声走近前来。
她唯恐被人发觉厢房里的端倪,脸色煞白,僵着身体不敢动。
萧珩见她被吓成这样,便有些不忍心,正要安抚她,自己只是想与她亲近一二,并不打算在这里胡来,那脚步声却直冲着这边来了!
砰、砰、砰。
叩门声清晰入耳。
海棠的后背抵在门板上,身体轻轻颤抖,清丽妩媚的眼睛里盛满恐惧!
若是被人发现她和姐夫在这里,她就完了!不但她的名声全毁,姐姐也会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而眼前的男人,更会身陷丑闻!遭到同僚的鄙夷与嘲笑!
他是她的大英雄,她怎么舍得他的名声沾上半点污秽?
她只要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那可耻的贪恋,眼睛便蒙上一层水雾,她痛不欲生!
萧珩的眼底一片阴霾,脸色难看极了。
她就这么害怕他与她的关系暴露?
砰、砰、砰。
叩门声再次传来。
“安姑娘?……你在吗?”
是赵御医的声音。
萧珩瞬间红了眼!他只要一想到这两人可能会共结连理,嫉妒与愤怒立即冲昏了他!
他发了疯一般亲吻她,撕扯她的衣裳!
海棠被他吓坏了。
她想要挣扎,又担心声响太大被外面的人听见,只能伸手推拒,流着眼泪用力摇头。
他却生出恶念,动作更加粗暴!恨不得现在就叫那赵御医进来看清楚——她是他的!
拉扯间,从她身上掉下一块玉佩,摔在地上,啪地一声断成两片。
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僵住,垂眸看她,脸色也变得惨白,眼底竟生出灰败之色。
即便是那晚他误会她,对她用强,也没见过她流露出这样绝望伤心的神情。
门外的赵御医,早在敲门无人应答时离开。
萧珩松开她,弯腰拾起地上的玉佩,白若凝脂的玉质带着温润的触感,沾染了她的体温与气息,可见她一直贴身携带。
他蹙起眉,觉得手里这块玉似曾相似,翻开另一面,见上面刻着两个小字:士钰。
——士钰,是他的字。只有过世的祖母这样叫过他。
“这块玉,多年前就已经遗失了。”他抬起头,直直看着她,“你从哪里得来的?”
她咬着唇没说话,眼神却一直紧紧盯着他手里的玉佩。
他作势要将玉佩起来,“你既然不说,这东西就物归原主了……”
她脸上立即惊慌失措,整个人扑过来想要争夺!却被男人一把搂在怀里,调笑道:“你早就倾慕于我,是不是?竟偷走我的玉佩。”
“我没有!”她矢口否认,眼中有委屈与羞愤。
他怔住,脑海中有什么画面一闪而逝,脱口道:“你是那个小姑娘……”
她双颊飞上红霞,羞怯的低下头……
……
蛮夷频频骚扰边境,皇上派永安候出征,驻守漠北,另赐豪宅良田,珠宝金银。
他领旨谢恩,回府后与妻子商议此事。
“这一去至少七年八载,那边的侯府建成后,总归需要一个女人打理。”他口吻淡淡的对妻子说。
妻子脸上闪现一丝慌乱,“按理说,妾身应该随侯爷同往,为侯爷打点衣食住行,可这盛京侯府不可一日无主,不如妾身留下……让两位姨娘随侯爷前往,来日等侯爷回京,也好提前洞悉京城里的消息……”
见识了盛京城里的纸醉金迷,习惯了众人艳羡的阿谀奉承,她怎会愿意去漠北那苦寒之地?
他早料到妻子会这样回答,并不意外,“周姨娘是祖母赐的教导人事的通房,比我年长五岁,身体也不好,只怕不适合远行。”
妻子的眸光闪了闪,“那便叫琴姨娘陪侯爷去漠北,如何?”
他面无表情回绝:“她身份太低,上不了台面,况且一个陪嫁丫鬟怎能越过主母?难道你希望以后有人把你和自己的陪嫁丫鬟放在一起谈论比较?”
妻子的秀眉蹙起,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沉吟片刻,说:“我意欲娶你妹妹为平妻,你既不用担心去漠北的人选,你也无需担心姨娘夺势,让你娘家失了颜面。”
妻子脸色微白,眼中盛满震惊。
他平静的看着她,“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要么放弃锦衣玉食,与他一起去漠北;要么,将这个男人拱手让出……
妻子怔怔看了他许久,慢慢低下头去,“侯爷的法子,很好……妾身,妾身这几日就筹办婚事……”
“不用。”他一口回绝,“此事我另有安排。”
他疼惜她,舍不得让她遭受半点非议。
……
他们在遥远的漠北成亲,流水席摆了叁天叁夜。
红鸾帐里,两人痴缠交迭,她在他身下柔弱承欢,情潮泛滥。
她经受不住他的霸道强横,抑制不住哭泣出声,心里想着,她终于梦想成真了。
梦里,他是她的盖世英雄,而她的英雄,终于来娶她了……





几朵花(故事集he) 晚香玉1
——晚香玉,又名夜来香、月来香。花白色漏斗状具浓香,至夜晚香气更浓,因而得名。
——晚香玉的花语是:危险的快乐。
宛香玉轻手轻脚打开房门——现在是她每日午睡的时候,丫鬟婆子们都偷懒去了,房门外一个人也没有,院子里也是静悄悄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疯狂的念头,心里面就像住进了另一个人,那个人一直对她说:离开!离开这里!
可是……为什么?
她喜欢这座宅子,她爱她的丈夫,她为什么要离开?
可是,就是这样鬼使神差的,她控制不了自己,那个声音一直纠缠着她,让她透不过气来。
也许,她是说也许……
也许只要出去转一圈,透透气,她就能好受些吧?
宛香玉一路来到外院,当她走到后门,看着眼前这扇门,她心跳如擂鼓。
看门的小厮看见她,赶紧站起来,一面打开门,一面问:“夫人,您要出门?怎么不见春晓和秋月?”
宛香玉回道:“她们手上有活,正忙着呐。”
小厮皱皱眉,不满的说道:“她们能有什么可忙的,夫人您太善了,哪家丫头像她们似的整日偷懒,爷知道了非打她们一顿不可。”
宛香玉性格温婉,宅心仁厚,下人们与她说话也比较随意。
小厮卸了门栓,打开半扇,又问:“夫人要去哪?我去给您套上马车吧。”
宛香玉看着外面的景色,只觉得自己整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小厮的话她根本没在听,摇了摇头,人已经迈过了门槛。
——她出来了!
撇下了身边的丫鬟婆子,离开了她自小长大的家,她终于出来了!
宛香玉起初是慢慢的走。
拿捏着心跳,一步一步,而后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累了,没有力气了,才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胆怯懦弱,她一直没敢往出城的方向走。她没有钱,也没出过远门,只身一人在城里漫无目的的转着圈儿。
一个声音说:透透气就回去吧?
另一个声音说:离开那里!不能回去!
宛香玉觉得她要被自己逼疯!
——快回去吧!马上就是钧廷回家的时辰了!
——不能回去!不能回去!
宛香玉痛苦的蹲下来,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
这不是她第一次出走了。
上一次是半个月前,她在外面呆了整整一天,天黑了,她无处可去才回府。府里早已鸡飞狗跳乱作一团,她的丈夫贺钧廷出去寻她,半夜才被前去传口信的小厮找回来。
宛香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走……
难道告诉他们,这一切全是因为她脑子里有个奇怪的声音在诱导她?
谁会相信?
她的丈夫脾气不好,要重罚她屋里头的丫鬟婆子,可是这事和她们又有什么干系呢?当家主母想要独自出门,随便扯个理由就能把她们支得远远的。
宛香玉只好说,是她自己在外面玩得起兴,一时忘了时间。
贺钧廷半信半疑。
她的丈夫是个很明很厉害的人,宛香玉担心自己多说多错,又要带累一院子的人受罚,便对此事缄口不言。
这样明显的袒护,她的丈夫也就不再追究,但到底还是罚了好几个人的月钱。
整个莲城的人都知道,贺大爷宠娘子快要宠上天,哪怕他的娘子成亲叁年连个蛋也不会下,可是他屋里头别说一个妾,就是只母蚊子也没有。
宛香玉的双眼有些潮意,她吸了吸鼻子,蹲在一个墙角,双臂环抱着自己。
这究竟是为什么……
钧廷对自己这样好,为什么她却要做这样的事情?
天黑了,钧廷看不见自己,一定又要担心着急了……
宛香玉站起来,她想回去,可是她的两条腿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了。
最终,宛香玉朝着反方向走了…
她想,她一定是疯了。
……
不知道走了多久,亦没有目的地,直到她发觉前方一片亮光,抬眼看去,见前方道路上挑着两顶大红灯笼,屋檐下四个大字被灯笼照得十分清楚:洪氏秀坊。
她知道洪氏秀坊。
秀坊的创办者是名奇女子,留了许多孤苦无依的女人,倾囊相授,教导出一代又一代技艺湛的绣娘。
宛香玉就有不少衣裳出自这里,每个月洪氏秀坊都会送最新的款式与料子到贺家,只不过这些事自有管家嬷嬷操持,她只管挑最喜爱的衣裳就好,所以未曾与秀坊的人接触过。
宛香玉拍了拍门,一个中年女子给她开了门。
“打搅了,请问能不能借宿一晚……”宛香玉小心的斟酌着字句,心里有些忐忑。
那女子狐疑的将宛香玉上下打量。
宛香玉越发尴尬了。
但凡是内行人,就能看出她这一身衣裳价值不菲,穿得起这样的衣裳,又怎么会落魄到无钱住客栈呢?
好在中年女子没有过多纠缠,她善解人意的笑了笑,“可是钱袋被偷儿顺了去?快进来罢,若不嫌弃,便在这里歇上一宿。”
宛香玉感激的一笑,迈步进了秀坊。
……
中年女子名叫洪叁娘,她是洪大师的徒弟,目前亦是这里的管事。
洪叁娘将宛香玉带进院子,绕过几间房屋,每间屋子都是灯火通明,有许多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从里传出来,宛香玉疑惑的多看了两眼,洪叁娘笑着解释:“是绣娘们在赶活计。”
宛香玉赶紧低下头去,怕主人家觉得她多事。
沿着房屋外沿的回廊又走了许久,来到一长排专供绣娘们休息的厢房。
洪叁娘打开其中一间房门,休息的厢房很小,仅够摆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
“这里的厢房都小,夫人别介意。”洪叁娘道。
宛香玉赶紧摇头:“已经很好了,深夜打搅,实在过意不去。”
洪叁娘笑,“你先歇着,我去给你端些水来洗漱。”
“让您心了。”宛香玉欠欠身,再次道谢。
等洪叁娘离开,宛香玉轻轻叹息一声,呆呆坐到床上,有些怅然……
不知道现在府里怎么样了……
钧廷……他一定气坏了……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她……她实在太难受了啊!
唉……
为什么离开了,心里却更加难受呢?
泪水一滴一滴滚落,怎样也止不住。
她明明过着所有人都艳羡的日子,为什么心里头却那般的苦……
那般的苦啊……
…… ……




几朵花(故事集he) 晚香玉2
就这样,宛香玉在绣坊住了下来。
一开始她只敢在自己房间里呆着,她害怕别人说闲话,一个年轻女子不归家去,留宿在绣坊,这本身就很古怪。
不过慢慢的,宛香玉发现这里的绣娘对自己并不在意,也没有刻意去打听自己的事,宛香玉放下心来。
想必,这世上苦命的女子已经太多,因贫困而卖身的,被婆母欺辱而出逃的,还有那失了丈夫欢心被休离的……大家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吧。
只是一直赖在这里,实在是叫人难为情。
宛香玉取下身上的耳坠与发簪,想抵一部分食宿用,哪知洪叁娘却拒绝了,只说用不了那么钱,若实在是过意不去,可以为秀坊做些针线活。
这法子倒也行。
贺钧廷心疼她,极少让她动针线,怕坏了眼,以致于宛香玉再次做起绣活,感觉很生疏。
不过手头上有了事情做,便不怎么胡思乱想了。
她性子安静,一做就是一天,白天依旧闭门不出,等到天黑,偶尔会去前面的大通铺,和其他绣娘们一起做针线活,听她们说家长里短,有时候听着听着,她也会跟着其他人一起笑。
宛香玉不记得自己在这里住了多久,也许是五天,也许是十天,她也不愿意去想,就这样得过且过,一边想念贺钧廷,一边抗拒着回到他身边。
在她出走的这段日子,外面没有丁点儿消息,也没有人找上门来,慢慢的,她的心也松了下来。
本以为自己换了环境,冷静一段日子就能想通了,到时再无牵无挂的回家去,可是住得久了,她却越来越不想回去……
她并不是不想念贺钧廷,甚至,夜里时常梦到他,梦到贺钧廷待她如何好,梦到两人如何恩爱……尤其梦醒之后,思念之情更加入骨入髓,但是归家的念头,却被她死死的,埋进心底。
这是一个无解的谜题。
一面思念着自己的丈夫,一面又不愿意去面对他……
宛香玉的心,砰地一跳——
她为什么会害怕面对钧廷?难道……难道她不是深爱着钧廷吗?
宛香玉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不再想这些事情,迈着碎步往绣坊前院走去。她要去帮洪叁娘赶一幅百花齐放的绣图,两尺来长的布面仅剩一角没绣完。
快要走到前面大长通铺,宛香玉便看见洪叁娘站在外面和一个女子说着什么。
宛香玉觉着那女子的身形眼熟,待她又走近些时,步子猛地一顿!
那不是兰姑吗?!
宛香玉转身就往自己的住处跑!她跑得太快,踉跄间险些绊倒!
——兰姑,是贺家内院的管事姑姑。只因宛香玉不善管家,所以贺钧廷特意寻了一位沉稳年长的女子,拨给她打理内院一应琐事。
可以说,宛香玉从来没有被宅院内的俗事烦心过,有时候,她甚至在想,自己生出这样逆天的念头,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过得太舒坦了,生了反骨?要不然,如何解释自己不能自控的离家出走呢?
现在,兰姑为什么会出现在绣坊?
宛香玉把自己反锁在屋里,心还在砰砰跳。
也许,家里要做新衣裳了,所以兰姑来绣坊走动?
这念头初初浮起,就被宛香玉压了下去。
兰姑可是管事姑姑,这种事情她大可以吩咐下去,何必亲自来绣坊选货?……那么,是已经发现自己的踪迹了?
宛香玉立即站起来,想也不多想,开了房门便往绣坊后门走去!
兰姑来了,钧廷自然很快就会来!
她必须走!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钧廷!她不能见钧廷!
心,撕扯似的痛,可是她的步子一点迟疑也没有,她甚至没有拾屋子,也没有想过要和洪叁娘道别,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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