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瘾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刺杀刺客N
成瘾者 复生
手术台上,黎雨正在做一个梦。
梦到六七岁的时候,她在院子里荡秋千。秋千是黎轩亲手做的,挂在大树上,正对他的书房。她荡到最高处的时候,离他书房窗户的距离也是最近的时候。他放下书走过来,打开窗户,夸她勇敢。
当然啦,她觉得很得意,咯咯笑起来,吵得沉蓉从花丛后面探出头来,停下她修剪花枝的活计,说她笑得也像个小怪物。
真是个小怪物。妈妈总这么说,用带着湿意的手指捏她的鼻子,嫌她上树下水,天不怕地不怕,磕得浑身青紫流血也不哭。
爸爸从来不骂她,也不像妈妈那样总说这个危险那个不能做,他会在她受伤的时候耐心帮她包扎,告诉她这样做很危险,下次要记住。她搂住黎轩的脖子,他的脸总刮得很光滑,不像其他人的爸爸那样有扎人的胡子,她喜欢在他脸上蹭来蹭去。
她说最喜欢爸爸了。
爸爸却不说喜欢她,其实也很少亲近她,只有她受伤的时候,才愿意把她搂在怀里。
她实在太爱爸爸了,可她总觉得他离她很远。她溜进他常呆的书房,怀疑里面有比她更讨人喜欢的东西,不然爸爸回到家为什么总是喜欢呆在这里,却不陪着她?
书房里叁面书架靠墙,她踩着椅子,准确地找到了爸爸常看的那一本。荡秋千时她已经观察了许久,绝不会认错。
不要打开它——
黎雨竭尽全力地喊她,喉咙疼地像在被刀割,低头一看,前襟已经被血染红了。
小小的黎雨转头看了一眼书房,又转了回去,翻开了那本书。
黎烟的脸填满了世界的裂缝。
她呆呆跪下去,胸口忽然钻出来一根树枝,她再次低头,绿叶中缓缓开了一朵红色的花。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花,妈妈一定会喜欢的,她这么想着,用力把花摘下来。但她没想到会这么痛,花枝上的刺穿透她的手掌,扎得她千疮百孔。她哭起来,知道爸爸不会再给她包扎了。
她彻底疼醒了。
医疗设备在房间里发出节奏平稳的声音,她的鼻腔手臂胸口都被插满了管子,身上各处贴着电极片,手指上夹着传感器,每呼吸一下都疼。
盯着天花板的灯看了不到一分钟,进来了一批医护人员,有条不紊地给她做各项检查。
黎雨闭上眼睛,知道自己活过来了。
她在icu住了一周后转到普通病房,期间没有人来探视她,她听护士聊天的时候说icu每天有固定的时间允许家属探望,说小姑娘可怜。
黎雨装没听到,闭着眼睛继续睡,她在病床上没什么可做的,只能断断续续地做梦。
黎烟不敢进去看她,她怕看见浑身插满管子,靠着仪器才能活下去的黎雨。怕看见她消瘦成一具骨架的身体,怕看见她哭,怕她喊姑姑,说她不想活下去了。
她做为最近的血亲都不去,其他人也没资格。
等转到普通病房,一下来了许多人。
医院的空间很珍贵,即使是vip病房面积也不算太大,放了病床沙发冰箱和电视再加一个独立浴室,就没多少地方了。按照重要程度的顺序,她的家人先进来。傅青也回来了,叁人站在床边,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每人都穿一身黑。黎雨觉得有点好笑。
黎烟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不少,眼睛还是肿的,不知道哭了多久。
四个人都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黎烟抓起她的手握了握,不敢用力,说话还是哽咽:“咱们好好养病。”
两个男人从始至终没说话,好像在被罚站。傅青现在确实有点男人的模样了,个子高了不少,骨架也在伸展,肩宽窄腰的体型。
黎烟一直抓着她的手,断断续续又说了许多可有可无的话,比如问她想吃什么,明天给她带什么叁餐,又或者这几天的天气不好,等过两天晴了,就带她出去走走。
黎雨沉默地听着,病房外一堆脑袋还在等,她说:“你们先回去吧。”
黎烟替她理了理脸边的头“我去跟你主治医生聊一聊,待会儿再回来陪你。”
他们出去了,林若跟几个学生便鱼贯而入。
林若眼圈也是红的,她跟黎烟一样,东扯西扯,最后没话说了,抓着她的手问她还疼不疼。
她的手很凉,一直抖,手心里有汗。黎雨任由她抓着,说不疼了。
林若背过去假装咳嗽,遮遮掩掩地抹泪。
所有人都离开后,留下满屋的鲜花和礼物。
黎雨从花捧里抽了一支百合出来,撕它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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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瘾者 骸骨
没过多久,黎烟带着消息回来,说她要住院两个月看看恢复情况。
他们叁人轮流照顾陪护,黎烟可以带着电脑远程办公,时间比较方便。傅青每天上完兴趣班过来,到了睡觉的时间就被黎烟赶回家。傅时扬也陪了几天,但他的工作没办法远程解决,黎烟说自己照顾的过来,就把他赶回去工作。
她们俩每天呆在一个房间里,黎雨憋得快疯了,开始找茬。
“你能不能别敲键盘了,”她嫌键盘声吵,“既然工作这么忙,干脆回去上班好了,我又不用你照顾。”
黎烟不跟她吵,合上笔记本看书。
黎雨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怕自己再闹自杀。黎雨心情好的时候愿意配合她演戏,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摔手机,两周摔坏了叁个。
第叁周来了个男医生,他来的时候黎烟就借口出去。男医生说自己是心理医生,像她这种意外受伤的患者都会接受心理辅导,怕留下创伤后应激障碍。
黎雨心情还不错,假装相信他的话。
男医生隔四天来一次,来到第叁次,黎雨骑到他腿上,问他:“做吗?”
他的胸腔鼓起来,显然在做深呼吸平复情绪。然后把黎雨放回床上,整了整被扯皱的衣领,坐远了点,继续谈话。
黎雨对着他张开腿,一颗一颗解开病号服的扣子。然后把手指舔湿,顺着小腹摸进裤子里。
他站起来,文质彬彬道:“今天先到这里。”
出去后就没再来过,之后换成了女医生。
黎雨照样问她:“做吗?”
女医生来了几次,见她完全不配合,也不来了。
黎烟进来,又哭过,眼睛通红。
“姑姑很担心你,”她说,“咱们乖乖的,配合医生好不好?”
黎雨咬着手指看窗外的云,假装听不到她说话。
傅青下午照常过来,黎烟出去接了通电话。
她看着傅青,紧盯着他,后者熟练地给她削水果——西瓜最甜的尖,樱桃荔枝剃核,青提葡萄去皮,无微不至。但他们不说话,像两个哑巴。
他摆好了一盘,放到黎雨面前。她挑挑拣拣吃了两颗青提,又忽然翻脸,把盘子掀了。
傅青被她掀了几次盘子,也习惯了。
反正她就是这样,肆无忌惮践踏别人的心意。
他跪在地上一颗一颗去捡,觉得自己跟条狗也没什么区别。转头又摇着尾巴,送上自己的心。
黎烟打完电话回来,从门口看到傅青又在拾碎片,情绪一下涌上来,转身进了公共卫生间,对着洗手台哭了。
她想傅青凭什么受黎雨的折磨,傅青那么好的孩子,他有什么错,他凭什么受这些?
她哭得肝肠寸断,进进出出的人见怪不怪,医院里哭得再惨的人都有。
等她心情平复了一点,拨通了傅时扬的号码。
“我们把她送出国吧,国外的心理咨询行业更成熟,我们给她找最好的心理医生,一年治不好就两年,就算让我养她下半辈子也无所谓。”
那头的傅时扬没说话,因为她还在情绪上。等她冷静下来,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便挂了电话。
新年一天一天的逼近,黎雨的伤口也在一天天愈合,一个月过去,只留下四五厘米长的一条疤痕。黎烟却还让她待在医院里,每天付着高昂的病房用。
她觉得黎烟在变相的囚禁自己。
难得一个晴天,黎烟在沙发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书,半天没翻一页。
黎雨玩儿着手里没削皮的苹果,忽然说:“你现在是不是很希望那天我死在了手术台上。”
黎烟听见了,房间十分安静,一丁点动静都很明显,不存在任何听不见的可能。但她要装没听见,因为不是什么话都能摆到台面上来讨论的,答案不管是什么都很伤感情。尤其是家人与家人之间,血浓于水朝夕相处的距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可能藏着秘密,所以更要假装不知道。
但黎雨不管,她肆意打破这些,撕开一切粉饰和伪装的可能。
黎烟假装刚刚回神:“什么。”
黎雨叹了口气,觉得很没意思。
“今天天气很好,”黎烟说,“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医院后面有片大草坪,因为今天天气晴朗,很多病人出来走动,有些在做复健,让家属搀着一点点往前挪动。
散了十几分钟的步,黎雨坐在长椅上,不肯动了。
“渴了。”她说。
黎烟四处看了看,远远望见一个自动贩卖机,让她坐在这儿等着。
黎雨看她转身走了一段距离,站起来反方向跑了。
黎烟买完水回来,一眼就看到长椅上没了人,第一反应就是黎雨逃院了。她没想到黎雨能做出这种事,又觉得她做出什么来也不稀奇。转念又想,怕黎雨再次自杀,六神无主地拿出手机要报警,想了想还是打给了傅时扬。
傅青从射箭馆出来,接到傅时扬的电话,让他回家看看黎雨在不在,不在就去学校找。
挂了电话,他按傅时扬的吩咐照做。回家找了一遍,家里只有狗摇着尾巴冲过来,没有人在。然后他又去学校,寒假期间学校是关闭的,于是他翻墙进去找,在诺大校园里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月色升上来,傅时扬跟黎烟的电话一个接一个,还是找不到人。
傅青看着头顶一轮月亮,到了晚上骨头又开始疼。他想自己会长得很高,并且很强壮,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些陈词滥调,说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诗词谚语呢,他快痛死在生长期了。
黎雨会去哪呢?她这样的人。
她这样的人——
傅青幡然醒悟,他们都想错了。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黎雨的笑脸,浅灰色的眼睛看起来澄澈又纯净。眉眼没有一处刺人,但却处处刺痛人心。
他打车直奔医院,等不及电梯,爬楼梯到十叁楼。
离病房近了,他的脚步缓下来,呼吸也慢慢缓下来。
房门虚掩着,一推就开,vip病房为了更好的采光,窗户很大。黎雨趴在窗前,头发被风吹起来。发丝在月色下闪动着银白色的光,有些就像蛛丝一样。
她果然在这里。
她也果然在笑。傅青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五光十色的城市夜景,他的爸爸和妈妈此刻在哪个地方心急如焚呢?
他知道必须得告诉他们这个消息,但他迟迟不愿意拿出手机。
因为她笑的这么开心,因为其他人都在痛苦。
并列因果关系。
“做吗?”她问,却连余光都不给他。
傅青感觉骨缝间有藤蔓爬上来,越勒越紧,四肢百骸隐隐作痛。他走上去,衣角碰到她的,就感觉自己被蛀空的内脏长了出来,不然他怎么又感到自己的心跳?
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发丝,纤细的脖颈露出来,上面早就没有任何他留下的痕迹了。他俯下去,鼻尖碰到她的皮肤,下意识想亲吻,却又想到她说恶心,狠狠咬上去。
狗都不会有他这么听话。
他握着胀痛的性器,感觉自己像握了一把长枪,捅死她算了。
黎雨被他操的踮起脚,手指紧紧抓住窗框,感觉他野蛮的像兽类,不怎么像人。
粗暴的后入,没有爱抚和亲吻,也没有黏糊糊的情话。不都是她想要的吗。
她把头埋进臂弯里,像只被操到屈服的母猫。
傅青用目光摸她起伏的肩胛,拱起的脊椎,一节一节往下蔓延。美到即使人类文明都毁灭了,下一个文明在海底挖出她的骸骨,也会赞美她有这么漂亮的骨头。
他不能摸,所以咬了下去。
骨头隔着皮肉,如果他的牙齿陷的足够深,就能碰到她的骨头。
碰到她的骨头。
他被这个想法迷住了。
还能有比这个距离更近的触碰吗?除非吃掉她。
表姐肯定也非常开心,她的呻吟声越来越大,这是对他的称赞对他的认可。
他尝到血的滋味。
但他不知道别人血的味道尝起来居然是甜的,还是只有表姐的血是甜的?浓稠的像蜜一样,黏黏糊糊粘在他嘴巴上。
他笑起来,觉得自己现在肯定像头偷吃了蜂蜜的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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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瘾者 骗子
离除夕还有叁天的时候,他们都完全闲下来,聚在病房里陪着黎雨。
傅青坐在床前给她削苹果,傅时扬在沙发上给他们剥榛子,工具钳挤碎硬壳,发出脆响。
黎烟回去休息了,因为昨天凌晨叁点多黎雨非要让她去买馄饨,她开车找了大半个城市,根本买不到,回来时黎雨已经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到除夕,黎雨闹的次数越来越多,她整天对着一个不定时炸弹,实在心力交瘁。
黎雨像个尸体似的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只盯着天花板看,很久才眨一次眼睛。
傅青削好苹果,切成整齐的块状,轻轻把盘子放在床头柜。
瓷器碰撞木桌发出一声微响,黎雨转头看过来,傅青对上她的视线,心立刻提了起来,因为他知道黎雨又要开始了。
“顾绍衡死了吗?”她问。
这是她下手术台后第一次问起这个人。
傅时扬看过来。
傅青说:“没有。”
“出院了?”
傅青嗯了一声。
黎雨撑起上身,漆黑的发丝从肩膀滑下来。
“那我出院再去把他杀了。”
黎烟让他们都顺着黎雨说话,得惹她生气。但他能怎么说,我帮你一起杀人?
傅青也根本不知道顾绍衡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他只听黎烟简单提了一句那天发生的事——黎雨去参加顾绍衡的生日聚会,然后两人都受伤了。
他们都不说话,黎雨咯咯笑起来,她说:“你们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杀他?”
傅青顺着她:“为什么?”
黎雨还是笑:“因为他强奸了我。”
傅时扬手上的动作停了。
黎雨接着说:“他们还录了视频,你现在回家去我房间,存储卡在书桌第一层抽屉里。”
傅青想起那天他接到黎雨的电话,冲进旅馆后,看到她手上带着手铐。
“去啊,”黎雨又看向傅时扬,“拿过来我们一起看。”
傅时扬起身,示意傅青跟他出去,两人走到门外,傅时扬说:“你回去找。”
门内接连传来响声,瓷盘砸到门上,碎了一地。
两人赶紧回去,黎雨把手边的所有东西都砸了,花瓶盘子手机,再没东西可扔了。她跳下床要去捡碎片,傅时扬直接把她扯起来,拦腰抱起她压在床上,然后按了床头叫护士的按钮。
黎雨尖叫着挣扎,傅时扬压住她的四肢。
“傅青!”傅时扬吼道,“回家去找!”
傅青转身跑出去,眼前一片模糊,下楼时看不清路摔了一下,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耳边嘈杂,似乎有人要来扶他,说他头上流血了。
骗子,他说。
骗子——!
病房里,黎雨笑个不停,脖子到下巴挣扎出一条濒死般的凌厉线条。
“爸爸,你压的我好痛。”
傅时扬掐住她的脸,眼睛通红,当然不是要哭的那种红,而是恶狠狠的,好像要把她生吃了似的红。
“闭嘴。”他说。
她不挣扎了,又是一派天真的乖巧:“爸爸,你不爱我了吗?”
傅时扬早就知道她是个疯子,他们姓黎的骨子里都一样。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怎么能跟她们生活在一起还不发疯。
他软硬兼施,声音又轻下去:“只要你乖乖的,爸爸就会一直爱你。”
黎雨看着他,不说话了。
几个护士进来,手上拿了一管镇定剂,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按说黎雨应该转去神科病房,但病人跟家属都不配合,他们也没办法。
傅时扬朝几个护士摇摇头,他们配合着关门出去了。
黎雨闭着眼睛,小猫似的在他怀里蜷缩起来:“爸爸,我胸口好痛。”
傅时扬摸着她的头发,透过宽松的病号服,看到她脊椎上还未完全结痂的咬痕,深得像要咬断她的骨头。
过了没多久,傅青打电话过来,说他没找到存储卡。
黎雨一副半梦半醒的神色,恍惚说:“因为我在骗你们。”
傅时扬走出病房,对傅青道:“算了,你别过来了。她这几天状态不好,你来也帮不上忙,好好在家休息吧。”
傅青在那头没声了。
傅时扬也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过段时间就开学了,我记得你之前说想去国外读高中。”
那头说:“现在不想了。”
挂了电话,傅青坐在黎雨床上,脸上有点痒,伸手抹了一把,摸了满手血。
黎雨是个撒谎成性的骗子,他对此深有体会,可每一次还是选择相信她。
这一次也是,他知道自己只是还没找到那张卡。
除夕夜当天下了小雪,病房里的热茶冉冉冒着白烟。四人聚在一起迎接新年,病房里的电视播了一整夜春晚。
下半夜时,她被黎烟搂在怀里,乖的像橱窗里的人偶,一直没再闹,直到天朦胧亮,困得睡着了。
其他叁人悬着的心才放下去,黎烟让他们回去休息,自己要留下来陪着。两人不同意,让她回去歇着。
他们争执了两句,黎烟发了很大的脾气,气得浑身发抖,又怕吵醒黎雨,压着声音低吼:“让你们走就走!”
傅时扬看她这个状态,拿起大衣搭在胳膊上,顺着她的话走了。
傅青看着她发青的眼圈,欲言又止,也推门走了,走到半途还是不放心,又返回来,却愣在了门口——
她搂着熟睡的黎雨,神情憔悴,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喃喃地自言自语:“我死了,你就放过我的家人,好不好?”
傅青冲进去,一把夺走她手里的刀。
“妈…”他喉咙里好像扎进了刀片,说话就疼,口腔里弥漫着一股血的味道。他快疼死了,他快恨死黎雨了。她比飓风还有毁灭性,是他们的家本来就不够牢固吗?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能被破坏,好像一切本来就该是这个模样。她只是把所有的伪装都撕开了而已吗?
他恨死黎雨了。
黎烟被他夺了刀,神色还怔怔的,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良久她说:“怎么了,妈妈只是想给她削个苹果。”
她从来都没给黎雨削过苹果。
傅青把她的外套递给她:“妈,你太累了,回去休息吧。”
黎烟接过去,丢了魂似的走了。
傅青站在窗边,看她走进停车场坐进车里,上身趴在方向盘上,很久没动。
等她终于开车走了,傅青去卫生间洗了洗手里的水果刀,然后坐回病床前,拿起一个苹果熟练地削起来。
削完他自己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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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瘾者 发尾
过完年后没几天,林若再次去医院探望她。
这次陪护的人是傅时扬,林若进去时,黎雨正把手里的书砸向他,傅时扬被她进门分了一下神,书角正中他额角,砸出来一条细细的血痕。
他捡起书,对林若笑笑:“林老师,小孩子发脾气呢,您改天再来吧。”
黎雨却冲过来抱住她的腰,林若一手提了一袋水果,被她抱了个满怀。
傅时扬只好出去,让她们聊。
“老师,”黎雨哽咽着,在她颈边小声说,“他们把我关起来了,你要救我出去。”
林若拍着她的背,黎烟跟她聊过黎雨的情况,说黎雨有自杀倾向,情绪很不稳定。她不配合心理医生,所以还没有具体的病情诊断。因为没有确诊,他们也没有应对方法,只能每天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林若只是现在看到她苍白的脸,消瘦的身体,就已经心痛极了。她不敢想象黎烟他们每天看着她却无能为力,是种什么感觉。
而黎雨呢,她又是什么感觉?
她当初躺在icu里,每天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是不是都在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死?现在躺在病床上,对着关心她的家人,是不是愧疚跟厌恶交替,既然不能伤害自己那就伤害别人?
林若只要想到这些,就没办法在病房里待下去。她只看到每个人都在痛苦,每个人都无能为力。
黎雨在她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抽泣着说她知道错了,说她以后再也不敢了,说她会乖乖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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