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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盏秋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隽
盈月心里本就对他有愧,也不想拒绝他。
她浅浅的笑了下:“好呀,可是我只会一点点。”
他也跟着笑起来:“踩到我也没事。”
那边庄红薇早就心不在焉了,见他们要一起跳舞,气的拍自家表弟的肩膀。
“你怎么回事啊?未婚妻都跟别人跳舞去了还不着急!”
易衡远远的看了一眼他们,面上满不在乎:“你又不是不知道钰哥的人品。”
庄红薇赞同他:“确实,季礼可不像你似的抢别人的心上人。”
“我不抢还有你什么事儿?”他顿了顿,又道:“他没因为这个记我仇。”
庄红薇叹息一声:“他不记你的仇,也不记我的好。”
易衡没有安慰她的意思,说起另外一件事:“今年我妈怎么在你家过年。”
庄红薇抿了抿唇:“在我家过年怎么了,总不能年年都不回娘家吧。”
“赶紧说。”
“…”
“快点。”
庄红薇无奈,就知道瞒不过他,嘟嘟囔囔地屈服了:“….姑父现在被暂时停职调查了。”
“为什么?”
“有人参姑父受贿”
“周炆呢?”周炆是易部长亲手提拔的后生,现在叁十多岁已经是监委会常务委员了。
“大总统下的令,周炆管什么用。”
易衡停下动作,一时难以接受。
自革命始,易代枢就追随大总统,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大总统枪口对着谁他就做那颗子弹。
是嫡系中的嫡系,地位超然,门生无数。
多少年的风风雨雨,在政坛稳步向上,像座大山屹立不倒。
但易衡隐隐的感觉这次不太一样,大总统亲自下令查父亲受贿简直荒谬至极,谁不知道当今大总统为首的朱家才是敛财之源。
家里显然已经无暇顾及他的事,甚至母亲都要回娘家联络感情。
变天了。
灯火通明音乐流淌,窗外礼花绽放,唐季礼揽着盈月从身旁滑过,易衡怔在原地,恍然间有种忽喇喇似大厦倾之感。





半盏秋月 第八十六章
1928年零点钟声敲响,新的一年到来。
烟花乍起,荧荧光点照亮半边天,公寓广场上伙伴们嬉闹欢喜,盈月裹紧外套抬头遥望在阳台吸烟的爱人。
中国东北松花江的冰面上裴近秋眼睫挂霜跟着队列闷头行军;飘雪的窗前中岛一树跪坐匍匐向父亲起誓;昏黑的鸦片馆裴二卧在女子膝上吞云吐雾;
细雪白琼,千家语笑,正是屠苏好时节。
年后生活状态一如从前,日子过得飞快,莺飞草长四月天,满城樱树烂漫,如云似霞,终于到了盈月入学的日子。
她学着庄红薇之流提前剪成了短发,穿好制服背着易衡的旧书包入学高知女子中学。
易衡却更沉郁了些,好似有事瞒着她一般。
易家有阵子没打来电话训诫他,盈月推测他们可能是妥协了,又被新生活吸引,满心期待,便未觉察出他的现状。
可她这个中途入学的外国人并不能很好的融入到集体里。
晦涩的知识,陌生的文化,冷漠的同学,甚至是骚扰她的教员,盈月几乎到了厌学的地步。
可每月回家看见辛苦写稿的易衡,她便有了无限动力,默默点着油灯准备考试,日常避开教员,晚上室友们大声说笑她便在被窝里给他打袜子手套。
高知女子中学开设多门课程,盈月只敢挑一些花销小的来选修。
这天,盈月刚下护理课便在教学楼被人拦了下来,那女子背着画材,邀请她做自己的绘画模特。
盈月连声拒绝,可围观的学生们把她团团围住,语言多有过激。
盈月不得已答应下来,可几日后,根据安排到绘画教室才发现,她们是要她做裸模。
偌大的教室里女孩们扒开她的衣服,将她压在冰冷的台面上,学生们围坐一圈,几十双眼睛观察她一丝不挂的酮体,然后在画板上涂抹。
盈月看着角落里的大卫石膏象,感觉自己的心也像石膏似的凝固了。
那之后盈月成了她们的专用模特,选修美术的孩子们非富即贵,教师们对此事持默认态度,甚至有男教员兴致勃勃。
这对盈月来说是极灰暗的一年,她不敢同易衡透露半点,每次月假回家都会伪装一幅极快乐的假象来面对他,只有趁着做爱宣泄自己快要坍塌的情绪。
易衡不想让她同自己一样无意义地忧虑,便也什么都不告诉她。
他还有一年就可从学校毕业,原本打算再读两年的,可如今他挂心家里的情况,跟盈月商量她剩下的一年自己留在日本,他偶尔回来看她。
这段时间他紧皱眉头心不在焉,盈月心里有数,如今提出这样的建议,她立刻想到了桑奈街小洋楼那间特意留着的卧室。
她天然地揣测他或许是腻了。
两人各怀心事,一直持续到1928年冬季,竟有些疏远了。




半盏秋月 第八十七章
又是冬天,高知大学分了校区,盈月只放月假,是以很久没和庄红薇他们见面了。
月末易衡来信道须去京都办事,她便留宿在学校。
高知女子中学的建筑样式仿照欧洲,去往四楼自修室途径的圆盘形大露台上,镶嵌棋盘样式的地砖,柱子上雕刻着西方裸女,高耸雪白的穹顶之下吊着铜质电灯。
休假时期,整个校园空荡荡的,盈月小心又愉快地依靠着罗马柱坐下,细长的双腿垂在空中。
下午的日光朦朦胧胧,掩在云层后,风不凛冽,雪花也是细细小小的。
盈月放任自己晚些再去看书,看着漫空飘雪脑袋空空,什么都不想。
从高处远眺,校园内错落的建筑全盖了一层薄雪,零星几个窗子映着深浅不一的暖色灯光。
动了动僵直的小腿,正要起身,便听见一段悠扬动听的旋律,突兀的管乐惊起几只鸟雀,盈月又坐了回去,打算扮演这个陌生乐手的隐形听众。
声音离得很近,她猜测是在连廊尽头的舞蹈练习室,和绘画教室不远,她对窗子上悬挂的丝绒帘子印象深刻。
可惜她对音乐一窍不通,分辨不出来是哪种乐器,只觉得格外明亮清澈。
乐手耐性很差,这片刻之间已经换了叁四种风格完全不同的曲子,不一会就结束了演奏。
盈月没有再偷懒的借口,捏了捏麻木的腿脚起身,收拾好手边的书籍抱在怀里,不紧不慢地爬楼梯。
认真学习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晚上十点钟管理员提着电灯一间间教室检查关门,盈月才收拾东西,和易衡不太交流的这些日子里,她的学习效率竟然高了起来。
不由得心里哂笑,至少有顺利的方面,算是不小的安慰了。
盈月出了教学楼,冷风呼地一吹才想起自己把围巾忘在了自修室,赶忙跑上楼。
那围巾是易衡买给她的中秋节礼物,染成蓝色的羊毛面料,在初冬格外保暖,她几乎每天都围着。
生怕管理员已经锁门,盈月使出吃奶的力气未等窜上四楼,便在大露台上被人拦住。
高瘦的女孩背后背着竖笛,手上握着她的蓝色围巾:“是你的吗?”
她的日语吐字清晰,没用敬语。
盈月注意力被竖笛吸引了大半,也不在意她的态度,抿着唇接过围巾,跟她道谢。
“椎名砂织。”女孩突兀地报了自己的姓名,跟盈月气质全然不同的漂亮脸蛋上神色还带着点冷淡。
盈月把围巾披在肩上有些意外,礼貌性地回答:“很高兴认识你。”
没等补上自己的名字便被椎名砂织打断。
“我知道你,中国的陈盈月。”她的名字被读的字正腔圆,单听这叁个发音,与中国人无异。
盈月小小的惊喜了下,用中文问她:“你也是中国人?”
“不是哦。”椎名用日语回她。
西风裹挟细雪,安静冬夜的露台上,女孩拂开脸侧黑亮的碎发。
“因为喜欢盈月小姐,所以特意学了中国语。”




半盏秋月 第八十八章
锥名砂织是日本少见的靓丽气质,肩膀也不像别人那样向前佝偻,挺胸抬头自带一种做任何事都理直气壮的姿态。
盈月不清楚她为何中意自己,主动来同她做朋友。
无论如何她的到来对自己的处境确实有着雪中送炭的作用。
她们其实没有多少话题,砂织对自己的情况叁缄其口,盈月又羞于言及过往。是以大多时间都是两个人静静比肩而坐,偶尔聊聊天气雨雪这等无关痛痒的小事。
盈月只能从砂织每日走读、簇新高档的用具、无人敢惹的冷硬脾气中推测出这大概是日本版的庄红薇大小姐。
自她陪自己上课以来,在没发生过有人拉盈月作“美术模特”这种事,盈月因此心绪平静许多,得以专心学业,在季度测试中名列前茅。
马上又一次放月假,易衡之前来信,他已回家多时,这次女中放假他来接她。
盈月说不清是什么心理,木着脸,脑子里憋着一股劲想让他尝尝她咽下的滋味。
本打算直接不管他这茬的,又恐他担心自己安全,纠结万分之下,在砂织送她的漂亮信纸上回信。
“学业颇繁,不休了。”
信纸香气弥漫、花纹繁复,字词却没一丝赘余,清冷冷地仿佛极不愿多说似的。
盈月放下钢笔,轻轻吹干墨迹。
砂织凑近她,丰润的嘴唇几乎贴在她的耳朵上:“月,他是你的情人吗。”
她的用词缺少尊重,不是男友也非恋人,而是特指肉体关系的情人。
盈月耳朵敏感,被她呼出的热气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忙往旁边挪了挪。
“是我的恋人。”
“他英俊吗?”砂织离她远了些,靠在椅背上,手指卷自己的发尾,显得漫不经心。
盈月在园子里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当下便看穿了她分明是极感兴趣。
盈月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砂织若是对易衡有想法干嘛在这跟她耗着,女高封闭的很,哪有机会接触呢。
“很漂亮。”
盈月如实描述。
砂织扬眉:“綺丽?他是个女孩?”
盈月摇头:“他长得比很多女孩都漂亮。”想起他的面容,盈月不自觉扬起嘴角。
“跟你比呢?”
“我觉得他更好看。”
砂织嘴角向下:“看起来你很喜欢他呢,那他肯定也比我漂亮咯?”
盈月最近看书看的眼睛酸痛,听她这么讲理她近了些,直愣愣地打量她的长相。
“不是的,砂织你….是另一种漂亮。”
润亮的头发,细腻的皮肤,高挺翘丽的鼻子,丰润饱满的嘴唇。
还有黑盈盈皮肉单薄的眼睛,同样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视线犹如实质,对上视线,慢慢下移落在自己的唇上。
盈月颤着睫毛垂下眼帘,慌忙起身收拾东西,动作大的将椅子拱到身后撞到课桌,发出一串刺耳的声音。
砂织却沉默着一动不动。
等盈月收拾好书本跟她分别要回寝室,她才起身让道,木偶似的站在那儿看她走远。
盈月脑子乱的很,出门被寒风一吹才好些,她紧了紧自己的围巾,好像这样就能盖住扑通扑通的心跳似的。
走到露台时细雪飘飘,宿舍楼灯盏明亮,教学楼却昏暗地只剩廊灯了。
只见一个黑影快步跟上自己,几秒间便被人抱进寒冷的怀里。
盈月踉跄几步抓住那人纤瘦的胳膊。
冰凉的长发贴着她的脸侧,乳房被同样柔软的乳房挤压,砂织的下巴放在她的肩头。
“既然月也觉得我漂亮,那我也做你的情人好了。”
她挟持般的将盈月抵到高耸的罗马柱下,冰块似的手指托住她的下巴,眼睛像是钩子,锁住她贴近她。
穹顶遮住了广袤的细雪,教学楼连廊电灯一一熄灭,白色裸女石像仿若低头凝视。
盈月心如擂鼓
原来女人的唇会分外柔软。




半盏秋月 第八十九章
那天晚上之后,盈月又恢复了独来独往,两人碰上的机会很少,偶尔远远遇见也是客气的打个招呼。
每天寝室餐厅教室叁点一线,盈月分外珍惜现在平静的求学生活,课余时间全用在了图书馆,她的日语水平还不足以通读日文原着,几经尝试只觉得费劲的很。
所幸图书馆内有一面墙专门罗列外文读物,其中包括国语,她便放任自己沉迷进中国古典小说中,放空心情,随着人物情节噫嘘嗟叹。
这天正好学校放假,放学后盈月就扎进图书馆,仗着旁人看不懂中国字,继续看那本《金瓶梅》。
易衡找到她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镶嵌两色拼接地砖的弧形阳台上白色纱帘微动,因被盈月靠着生出水波般的褶皱,她披着靛蓝色围巾低头阅读,冬日暖阳洒在她的头发、肩膀上,四周高大的木质书柜显得她更娇小单薄了,几月不见,她的头发长了许多,面上的神态也多了陌生的淡漠平和。
来之前易衡没将她的小脾气放在心上,爱侣间的赌气同亲吻一样寻常,更何况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有着无数日日夜夜不分彼此的好时光。
可就在这一瞬,他沉默了起来。
日月轮转,时殊事异,世间万物都在不断变化中,她像是一棵树,在他忽略的间隙茁壮成长发出了新的枝桠,这些同他无关的部分是树不可或缺的部分。
易衡捏了捏眉心,疑心家中的近况让他变得多愁善感了,几步上前,倚靠到她身边。
高大的人影挡住窗外光线,盈月抬起头,一张日思夜想的俊脸映入眼帘。
“不回家,原是偷偷看禁书来了。”修长的手指穿梭进细密的发丝,他茶色眼珠里荡出笑意。
盈月不止一次设想过自己如何如何理直气壮冷硬无情地面对他。
可实际上,只看到他,心里就溢出无边无际的委屈,红着眼角鼻头,一个字也吐不出。
就着脑后的手,易衡把她揽进怀里,冰凉的唇挨着她的额头。
“我的乖宝,太想你了,你想我了吗。”
他的大衣上还余留外面的寒气,盈月僵直的身子放松,握着书脊紧紧回抱他,眼泪洇湿一小片衣料。




半盏秋月 第九十章
易衡还是开着那辆从庄红薇处借来的黑色汽车。
盈月坐在副驾驶位,颠簸起伏间一派冬日景象透过污垢留痕的玻璃映入眼帘。
易衡的大衣被她抱在怀里,车里温度不低,他图轻便就穿了件牙白色毛衣,靠在座椅里漫不经心地操纵方向。
“事情解决了吗?”盈月把头发别在耳后。
“差不多吧。”他在这件事上显然不愿多说。
盈月心里的委屈星星点点又要漫上来,转头去看窗外的街景。
“想吃奶汤蒲菜了。”
“明天给你做。”
“为什么不是今天?”
“今天我们出去吃吧,我来买单。”她这个月多攒了些生活费,本来就设想过等他回来时为他接风洗尘。
易衡闻言稍稍偏头,嘴角流露出笑意:“那我直接往川山开好了。”这家店价格很贵,他曾经带她吃过几次。
盈月知道他在逗自己,轻哼出声:“去就去,到时候我吃完就跑。”
“众所周知腿的长度在奔跑这项运动中有决定性作用。”
“你不要总是讲些自己的优势来贬低我。”
“那你说说自己的优势来贬低我吧。”他的话语显得包容可亲极了,可那副兴致盎然的神态怎么看怎么气人。
说到她的优点,盈月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词便是“漂亮”,自从渐渐张开,园子里人人默认她的美丽,但是再比照易衡那张罕有的漂亮面孔,盈月不由得心服口服,心思百转后道:“我的优势是坚强。”
“怎么说?”
盈月想起自己的经历,渐渐认真起来:“我的家里穷,上边有两个哥哥,我娘本不想要我,但是村里的老道士说我是个福星,爹娘便把我生下来了,可我出生后,家里境况却是愈来愈差了,便将我发卖给人牙子。”
她的语气幽幽的,却没什么埋怨的情绪,好像单纯在描述一个故事。
“人牙子转卖之前是要规训我们的,给我们的吃的很少,时不时挨打,十几个孩子被关在一间屋里子,大通铺被挤的满满当当,我嫌他们臭,就把褥子铺在地上睡。”
她顿了顿,省略自己当时差点被人牙子猥亵,讲一些她不怵于告诉他的细节:“他把本想把我卖去当童养媳,后来云烟小筑的婆子看上我的模样,买了过来,进园子了也是先挨打。”
她食指拇指握圈给他示意:“这么粗的棍子,基本上叁天一顿打。”她当时揣测那个管事的婆子心理变态,打人能让她心里舒坦。
“后来我家里知道我进园子了,又来闹,拿了笔钱才消停。园子给了我爹娘钱,就要在我身上找回来,想将我做…童妓,我怕极了,那段时间天天讨好我能接触的所有人,跪了管事嬷嬷两天,都不顶用,后来我假装自残他们才歇了心思。”可能是在底层长大,见识过更多比她难过的人,她倒是从没想过自杀,反而惜命的很。
易衡腾出一只手和她十指相扣,放在唇边贴了贴:“你比我厉害多了。”
“那肯定呀,你吃满汉全席的时候我吃的是冻馒头,这还是我朋友给我藏的。”想到小秋,她的语气后半段突然低落了起来。
易衡只以为她想起来受苦的日子心情不虞,故意晃了晃握着她的手,岔开话题:“我小时候哪吃什么满汉全席,最爱吃的是明治牛排,回去给你做来尝尝。”
“原来你会做菜呀?”
易衡有点尴尬,解释道:“我会做的几乎都需要烤箱,我们家里没有。”
盈月听他说“我们家”,心里激烈的跳了下,感觉好像他们已经是一对有小家庭的夫妻了。




半盏秋月 第九十一章
易衡从来不是伺候人的性子,他的底色是浪漫的、充满理想主义的。
和她在一起这段时间,他慢慢接受着面对生活的柴米油盐和繁杂世事,灵魂都坚实了许多。
家里的事太复杂,他不能,也没能力掺合。
易衡在出租屋狭小的厨房里,握着铸铁锅的把手神思不属,他从没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羽翼不丰,什么忙也帮不上。
幸好父亲之前的下属李敖给了承诺,明年便将他安排到军部秘书处,是以他必须提前毕业,不然没了大学生身份便不值钱了。
曾经花团锦簇的假象终于在父亲失势后破灭了,大总统有意为之之下,没有一人再跟他们家亲近,就连易夫人的母家也避之不及,更别提为父亲奔走了,现在是有钱都不知道送谁。
这些事他不想跟盈月细说,若问为什么,大概是他性子里逃不开的沙文主义吧,他如此爱她,在她面前他有不由自主的自尊心,自然希望她眼里的自己是坚不可摧的。
而且他也不认为她能帮上忙,徒增烦忧而已,或许还会令她自责后悔。
鲜嫩的牛肉开始滋滋冒烟,拉回了他的思绪,易衡把它夹起来给四周封边,又翻了个面。她向来不能接受生食,便剪得熟一些。
盈月闻到香气放下梳子,把短发掖在耳后,进到厨房里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她控制不住地想要粘着他。
“饿了?”他看了看熟成,把牛肉夹出来放在盘子里一块块切好。
盈月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动,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心动,看着他的腰他的腿只觉得自己要被迷死了。
“我好快乐!”她喃喃出声。
易衡闻言差异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好事?”
其实盈月说出口就后悔了,懊恼地满脸通红,但又蠢蠢欲动想跟他表白。
“我觉得有你陪着,我好快乐。”
易衡动作一顿,没看她,西晒斜阳透过小窗子映在他红透的耳尖上,盈月嘴角怎么也压不下来,被他赶出了厨房。
易衡慢腾腾地摆盘,脑袋空空,什么烦心事都到九霄云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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