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大船
话一出口就知是失策,她懊恼地咬着舌尖儿。
这样一问,几乎是要把谢琅推进深渊里去,莫说求情,只把江无渡心头多少火都要被燎起来了。
然而江无渡却偏过头来,冲她笑了一笑。
他搓动指节,示意身边人答话,隔了良久,只听一个内侍战战兢兢地上前来,极尽谦卑恭谨:“少将军犯了事,受了五下廷杖,正被罚跪殿外呢。”
江忱藏匿在袖下的指尖一颤。
“他犯了什么事?”
江无渡半蹲下身,视线和坐着的她平齐,眼角微微上抬,仿佛预备赏一出好戏,连音调都是轻慢的:“他催我,尽早秀选,册立皇后,充实六宫。”
江忱闻言自指尖冷到发梢,眼里晃出一片水光,嘴唇还没擦胭脂,一个不留神就褪去了血色。
却还不忘轻笑一句:“早些年皇叔不是递过折子,为人请了皇妃的封么?怎么,如今登了九重天,当年的糟糠妻就不要了?”
她一时间顾及不多,满脑子只被屈辱充斥着。
——昨日宣室殿里那番兴风作浪的动静,谢琅到底还是听见了。
这样一幅神态叫江无渡尽于眼底,他勾着嘴角,唇边的笑意却一点点儿冷了下去,连绷紧的左肩头都微微一垂,手搭在膝盖上,手肘抵着胸口,是一个掩着心的动作。
有一把刀被他亲自插进自己的心口,然后由江忱握着,一寸寸拔出来。
那刀在心口埋得太久,生了锈,钝钝的刀锋自心尖划过,带出斑驳的血肉,疼过他在西疆那叁年独自熬过的春秋。
江无渡站在廊下,天地严寒,白雪皑皑。
谢琅跪在白雪之中,肩背上被打出来的鲜血尚未干涸,是与这白雪最相衬的颜色。
他笑了笑,“叫谢琅回去吧。”
天地寂寂,江无渡望着这晦暗人间。
谢琅强撑着挺直了腰背,草草谢了恩,连披风都没要,挺着一背淋漓的鲜血转身而去。
江无渡看着,忽然就觉得,他们这样互相折磨、猜忌,真的是最无趣,也对彼此最残忍的事情了。
他想起江忱口不择言时刺他的话来。
“糟糠妻”。
那是他才到西疆时候的第一年,偶然撞见个姑娘,生得有她叁分模样。
然而到最后红烛帐暖撩开头纱的时候,他才终于承认,自己终究还是放不下那个叫他恨到骨子里的小侄女。
后来那姑娘他到底也没碰,隔了一年,报了假死,还了那姑娘一个自由身,早不知嫁归谁家去了。
这事儿过去不久,他名字里头的“恙”字便被改成了“渡”。
江无渡有点自嘲地笑了笑。
分明彼此都是最懂得彼此的人。
所以最知道各自的弱点在那里,手里握着的利刃,也总能把对方伤得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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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 第十章
自那一日之后,江忱许久不曾再见到江无渡。
他仿佛是终于厌倦了折腾她,只把她闲置宫中,吃穿不愁地供着,余下的一概不再管顾。
江忱不晓得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每日活得浑浑噩噩昏昏沉沉。
直到某天听闻母亲病了,心头才泛起一点波澜来。
她和母亲其实并不亲近,彼此之间最交心的,也不过是那一日她被抱回郭氏寝殿,朝她展露一身斑驳的青紫。
她幼年起就养在父亲膝下,终日浸在龙涎香气里,是抵在喉头的窒息和干呕。
于是当听到郭氏因思念她大病时,她心头竟划过一点畅快和嘲讽。
起身去见江无渡时的步履都轻松了许多。
江无渡正在宣室殿中批阅奏折,挟一支朱笔,懒懒抬眼看她。
匆匆忙忙抬着香炉出去的内侍走过她面前,龙涎香浓烈的气息直涌入她肺腑,她侧过头去,几乎呕出一副心肝。
“嗤——”
“皇叔就这么叫你恶心。”江无渡丢下朱笔过来扶住她,手抚过脊背的动作分明还是温软的,嘴边的话却还是凉薄讥诮,他拈来一个弃之不用许久的称呼,冷冷淡淡地叫她“小侄女”。
“来做什么?”
江无渡把人扶了起来,便回了手,眉梢眼角都挟着霜雪。
江忱装看不见,垂着眼说:“我母亲病了,想去瞧一瞧她。”她说这话时姿态极温驯,像是那天回话的宫人,垂着雪白的颈子,语气都是平和柔顺的。
可江无渡不喜欢她这幅样子。
他低头就能瞧见眼前晃着的那一截雪白的颈子,混着柔顺的声音,像是个勾人的妖,专来喝他的血肉。
江无渡有点儿压抑不住,却还是按捺住燎了原的心神。
“去了就去了,不愿意回来也就不必回来。”
他仿佛是磨着牙发了狠说出的这句话,江忱抬眼瞧过去,只望见结成冰窟的一双冷眼,杂着点儿若有若无的委屈,扔下这句话来。
然后她就真的拖了五六天未回去。
郭氏是真的病了,只是究竟是忧思成疾还是忧惧成疾尚且说不准。
她握着江忱的手,愧疚到泪流满面:“倘若有得选,我是真的不愿意…不愿意叫你……”
不愿意叫她委身皇叔么?
郭氏隔了半晌,啜泣道:“我近来总是梦到你父皇。”
她实在是个温和柔顺的女人,为了她的儿子几乎牺牲了所有。
然而江忱是真的累了。
她道:“没事的,母亲。”
“父皇不会恨你,他只会觉得,有些可惜。”
她也道:“我也不会恨你,我也只会觉得,有些可惜。”
不可思 第十一章【微H】
江无渡忙完政务时,夜已极深。
他带着午夜风霜而来,撩开床帐时,却瞥见一双明亮的眼。
“不单舍得回来了,还在这儿自荐枕席么?”
江无渡挑眉看向搂着被子的江忱,她正缩在角落里,怀抱双膝,抬着眼看他。
江无渡理一理袖口,“总不能是在等我,怎么,要给你母亲求情?还是你弟弟,或者谢琅?”
江忱没说话,今日的性子却软和许多,带着点任性娇纵的语气,慢条斯理地道:“我已经是泥菩萨过江,怎么顾得上管不相干的人。”
这话江无渡听了,原是该高兴的。
然而叁年前,他原也是个对于江忱来说,“不相干的人”。
他嗤笑出声。
“你也是了不得,总有这样许多不相干的人,愿意拼了一条命给你。”
江忱没答这句挖苦,只是抬起脸来,委委屈屈地看着江无渡,“小叔叔,我来月事了。”
“肚子疼。”
她原本就生了个妖样子,鹅蛋脸,细眉圆眼,眼尾微微上挑着,浑身上下带着点莹润的美,既娇且媚。
眼下委屈着撒一个娇,一双眼里水雾氤氲,浑身上下都透着一副娇弱的样子,整个人仿佛易碎的琉璃,又仿佛易散的云。
叫人不敢对她稍用一点力气,只怕伤着她。
“喝热水了?”
江无渡掰着江忱的下巴,对上那人一双委委屈屈的眼,凑近闻了闻,“喝酒了,谁给你喝的酒?”
江忱盯着江无渡,抿着唇不说话。
江无渡起身要去叫人,忽而被人扯住领口,拉到嘴边啃着唇。
嘴唇被啮咬得麻酥酥的,小姑娘舔着他的唇,一个劲儿地往里探着舌尖,渡了甜醉的酒气过来。
手也往他身上胡乱摸着,寻着胸口就钻了进去,手贴着他的皮肉摩挲。江无渡身子都被他摸起火了,整个人烫得仿佛烧了高热。
他被摸着亲了大半晌,终于受不住,抬手握住小姑娘的手臂,把人从自己怀里扒拉下来。
小姑娘“哇”一声哭出来。
眼瞅着十八九岁的人,一下子被一点酒带出无穷无尽的小孩儿脾气。
他扯下来那手臂,又被勾着纠缠上,江忱磨磨蹭蹭地往他身上贴。
江无渡忍得辛苦,额上的青筋都迸了出来。
最后忍无可忍,干脆顺着她的意,低眉浅浅吻她,这一吻实在缱绻温柔,带着两情相悦的味道,仿佛两个人之间不曾有过什么强取豪夺的戏码。
只是一对寻常夫妇,在耳鬓厮磨。
江忱含着两汪眼泪,目光楚楚地瞅着他看,一双眼里映着明晃晃的烛光,亮得灼人心肠,一时把江无渡心头眼上那一点阴翳都给照亮驱散了,只余下一片少年时节的心动。
江忱叫得勾人心魄,哼哼唧唧地吐出他求而不得的一句情话来。
“…皇叔,小叔叔。”
“我还是好喜欢你。”
江无渡连心尖都在发颤,指尖撩过她眼前的碎发,将那遮挡视线的玩意儿到她耳后,“是…哪一种喜欢?”
这问题仿佛问住了江忱,她眼里目光闪烁,与江无渡的目光交接。
江无渡浑身都在颤,只怕她下一秒就会反悔,反咬一口,吐出几句他不愿意听的话来。
江忱思索片刻,直起腰来,有一次主动吻上他的唇。她极温柔地含着,那娇软的舌尖舔舐着他的,手摸索着攀住他的脊背。
龙涎香的气味儿萦绕在鼻尖,她不在,回来得也突兀,他在这寝殿里来去匆匆,一时没想到要撤下那香来。
江忱被这香味儿呛到了,在他身上一通乱嗅,最后仿佛锁定了这气味儿的来源,抬手就去扯江无渡的衣裳,顷刻间就把江无渡上身扒了个光。
江无渡被人撩拨得受不住,压着她可劲儿的回吻。
江忱在他背上胡乱抓挠着,摸到许多道伤口。
手不知何时滑到她身下去,江无渡指尖摩挲她的腰腹,果然摸到她垫着的东西。
他一身火都被点着了,猝不及防摸到这玩意儿,一时间好气又好笑。
“怪道今儿来惹我的火。”
小姑娘哼哼唧唧地窝在他怀里,整个人软成一汪水,靠在他胸前睡过去了。
只留下他一身是火,烧得难受,憋得难受,最后吸着气,搂着小姑娘,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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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 第十二章
江忱合眼安稳睡着,却是一夜多梦。
她梦到了幼时第一次来月事。
那年她十四岁,江无渡十九岁,后来世事翻覆,人情变换,皆是自那一时起。
那时候仿佛也是个冬日里,她拎着裙摆逃出宫宴,素白的披风叫她轻易地消匿在雪里,宫人们满皇宫的急急找寻,最后还是江无渡寻到了她。
她彼时正踮着脚去折一支梅,忽而自斜里探出一双手来,一边护着她,一边替她折下那一支梅花。
江忱回头去看,彼时的江无渡还有着温润清朗的眉眼,那下头有她最心知肚明的一副君子心肠。
宽大的氅衣搭在他瘦削的肩头,江无渡屈指掩着唇,轻咳两声。
“天上地下一片白茫茫,小叔叔是怎么找到我的?”
江无渡弯了温和的眉眼。
“天地茫茫,入眼却只有你这一捧鲜活的白雪。”
她便笑了,晓得是适才蹦跳着去折红梅时闹出来的动静太大,虽瞒住了不经心的宫人,却瞒不住他一双眼。
然而江忱得了一支梅花,犹不满意,抬手指向更顶端那一支梅花:“这一支是我要给父皇的,还有更好的一支,我一个人折不到,小叔叔托着我去折。”
他们于彼此之间的亲密接触有一点不可说的默契,皆不挑破,只是默默。
江无渡的手勾过江忱的腋下,揽过小姑娘的腰,稍一用力,便将她托至肩头,去折那一支最秾艳的红梅。
江忱弯着眼指挥江无渡挪动步子,极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半点儿不担心自己会跌下去。
然而她总是偏了那红梅一寸,好几次险险错过。
手指蹭过几骨朵梅花,拨落了半身红梅。
江无渡微笑抬头看她,眉眼间掠过一片红梅,江忱恰低头去看,对上一双笑眼,举起的手都差点儿忘了动。
江无渡眉眼间的笑意渐浓,江忱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轻咳两声:“小叔叔,我够不着,你再托我高一些。”
江无渡果然把她举得更高了些,江忱抬手要去折那支梅花,却忽而被人揽住腰,囫囵抱在怀中,兜在宽大的氅衣里,扑了满怀的梅香。
江忱一头栽进江无渡的怀里,鼻子磕到他胸前,猛地一疼,随之而来的酸痛叫她抑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临被拉进怀里的那一刹那,她原本是可以够到那梅枝的,结果手擦着梅枝而过,只握住了一捧花瓣。
江忱受惊缩成一团,那花瓣也被她捏碎了。
她惊惶地抬头看去,江无渡鬓边落了几片梅花,神色有些不自然。
远处遥遥传来宫人们的呼唤,她急着要自江无渡怀里挣出来,却被江无渡揽得那样紧。
“小叔叔……”
她低低唤。
江无渡抿着唇,连那几片梅花也来不及拂去,只匆匆解下玄色的氅衣,甩开落雪,搭在江忱肩头,垂着眼默默替她系上领口的宫绦。
“你身边伺候的宫人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江无渡没头没脑地问了她这么一句话,江忱却只顾着心疼那一支梅花,原本是她了好大力气才寻觅到最好的一支,却被蹂躏得不成个样子,潦倒地垂在枝头。
江无渡将她预备给她父皇插瓶用的梅花递到她手里,“快些回去,别在外头受凉气。”
江忱被赶来的宫人拉住手,她却回头道:“小叔叔,我还欠你一支梅花呢。”
江无渡愣了愣,眉间的神色尚未纾解,便添上一抹无奈的笑。
“我等你还我。”
后来江忱回宫后才晓得,自己是来了月事。
教养的姑姑一边给她讲着注意的事项,一边欣慰叹道:“大上几岁就是不一样,亏得昭王爷敏锐察觉,不然……”
一边儿的姑姑以为她睡着了,随着附和:“嗐,虽然只差五岁,那可是差着一辈儿呢,能不懂事儿吗?若不懂事,怎么在这宫里活下去……”
众人的声音逐渐消隐下去,江忱面朝墙假寐,听人夸江无渡,心里有点欢快,却到底为那一句“差着一辈儿”心酸起来。
只是后来次日,她便垂着头向父皇进言送江无渡去驻守西疆,江无渡则转出屏风,淡漠唤了她一声“小侄女”。
再没机缘赠一支梅花,而她献给父皇的那一支梅花,则成了她叁年噩梦的开始。
后来江无渡归来,终结了这一场噩梦。
然后开启了她新一场噩梦。
眼角淌出一滴泪来,随之被人温柔地拭去。
她在睡梦中轻轻哼哼:“我还欠你,一枝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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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 第十三章
江忱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抬眼就撞见案上白玉瓶里,一支秾艳芬芳,枝干遒劲的红梅。
她还来不及醒过神,觉出来头疼,便有一碗醒酒汤递在嘴边。
她困得迷瞪,微微低头抿着勺里被吹得温热的汤。
江无渡站在床边,微微弯着身子,一勺勺把汤喂给她,等她极乖巧地喝完,才起身负手,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在外头受了什么委屈?”
话里的音调凉薄得很,只眼里混着点不可察的关切,江无渡这人,关怀人也不肯透出来,掂着审询文武官员的架势,挑着眼审视江忱。
江忱喝了一碗热乎乎的醒酒汤,只觉五脏六腑都缓过了劲儿,张嘴第一句话却是道:“梅花。”
江无渡隐匿在袖中的指尖打了个颤,脊背却挺得愈发直了些,叁年前梅树下尽力托着江忱的少年人愈发高挑,瘦削的肩膀宽阔到可以担起天下,然而那双眉眼虽然温润晴朗,再看向江忱时,从前满溢出来的关怀体贴爱意欢喜,都削减作芥子大小,藏着掖着不肯叫人看清看明朗。
一如他封死的心意。
江无渡故作不知,只挑着眉懒懒一笑,“梅花招了你么?”
“是小叔叔招了我。”
江忱笑了笑,搂着他的脖子去吻他,却被人扣着下巴挪开,江无渡满脸的倦惫,“明知我碰不了你,故意这样招我,江忱,你大约是属妖的。”
“我在外头经历的事情,皇叔总是有办法知道。”江忱托着腮看他,一双眼里盛满星星,“我受了什么委屈,被谁招惹了,皇叔难道会不知道?”
江忱仿佛宿醉还没醒,又反复依旧耽于梦境。
她坐在床上,笑了半晌,扑到江无渡怀里,“小叔叔,抱我去折梅花,好不好。”
江无渡嗓子都哑了叁分,他沉着音调:“江忱,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江忱有恃无恐地蹭着他,吻他脖颈。
江无渡就近把她放在案上,桌案高得很,江忱两条腿悬空晃着,揽着江无渡的腰抬头看他,轻轻地笑:“皇叔怎么不凶我了?前几日那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呢。”
她仗着江无渡对她狠不下心,任性使着性子与脾气。
江无渡的确对她狠不下心。
他对她狠戾,是因为她挣扎她反抗,她对他横眉冷目,叫他顺理成章能折辱她,给她难堪。
然而一旦江忱卸下一身尖刺,柔情似水地撩拨他,江无渡便再也狠不下心肠来。
这是十几年一同长大养来的习惯,她撒个娇,他便乐得捧天下给她把玩。哪怕后来遭一桩变故,江无渡也已经是经年旧病,冰冻叁尺,难以消除。
譬如眼下,江无渡几乎揣不住往日里冷冷淡淡的脸,最后气得笑出声来。
“江忱,你就是仗着……”
江忱背过手去抽出瓶中的一支梅花来,殷勤递到江无渡鼻边。
“我仗着什么?”
“仗着皇叔,喜欢我吗?”
她咬下一朵梅花,叼着花蒂把花蕊往江无渡嘴边送,淡黄的花蕊送到嘴边,江无渡张嘴要咬住,那梅花却被江忱拿舌头送入嘴里,把她蹭了花粉的唇瓣送上。
江无渡含住了那唇瓣。
芬芳的,柔软的。
凉薄的。
江忱一双眉眼笑得弯弯,双腿勾住江无渡的腰,往身前拉着,他的下身贴上她的腿心,很快就随着她的撩拨挺立起来。
江忱攀着他的脖子吻他,舌尖勾着江无渡的,腰肢也挺立着靠近江无渡,腿心蹭着他的下身。
江无渡只觉得冒火。
隔了许久,江忱才放开他,偏过头,在一边痰盂里吐出那朵梅花。
这人分明是笑着的,说出的话却浇灭了江无渡一身的火。
“小叔叔。”她说:“叫我见见谢琅吧,我怕你不高兴,更怕你不放心,在宫外一直没见他。”
江无渡咬牙切齿,只觉是先被塞了个吃不进嘴里的甜枣,又被赏了个不轻不重的巴掌。
他垂着眉眼,低下头凑近江忱,看她满眼都是亮闪闪的光。
江无渡扣起江忱的下巴,狠狠咬了一下她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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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 第十四章
谢琅跪在屏风后。
那架屏风他依稀认得,仿佛是第一次面见新帝时,两个人之间便隔着这样一道屏风。
上头的江山万里,依稀有着小公主的笔触,只是。
谢琅稍一抬头,触见那屏风上一滩脏污,仿佛是泼上去了的茶水。
他微微蹙眉,想起那一日临出殿前,一声细若游丝的呻吟。
隔了许久,那滩水渍上映出个人影来,“谢少将军,久等了。”
是从幼时就熟稔了的声音,娇柔婉转,仿佛一块玉掷碎在金盘里。
“臣见过殿下。”
江忱在屏风后微笑,眉梢眼角透出点疲惫来,她其实不愿意再见谢琅了。
那人撞破了她的不堪,却不像是江无渡一样。
江无渡也见过她跪伏地上的不堪模样,但江无渡是足以共享所有秘密的人。
可谢琅不是。
江忱对谢琅的所有印象,只限于年少时几场泛泛寻常的遇见,还有父皇赐婚当日,他微微笑着,为她簪上一支云雀钗。
更多时候,谢琅这个名字对于她而言,不是一个具体的,知道性情的人物,而是一枚棋子。
十四岁那年他和他父亲与江无渡互相掣肘,被她拿去维持朝堂平衡,十七岁那年江无渡把他派去西疆,做了和她十四岁那年一样的事情。
“我和谢将军两年前定过婚约,只是眼下,我身上父丧不除,只怕耽误了少将军,你我的婚事,不如就……”
“我愿意等殿下的,我愿意的!”
江忱多少话都被堵回嗓子眼,屏风那一边,谢琅急急站起身来,隔着描金绘的屏风,她都感觉得到少年人急切的目光。
如果说两年前先帝赐婚,是在平衡的局势上为谢家加一枚筹码,那么两年后,江忱对于谢家已经全然无用。
她轻笑出声。
“谢将军,云雀坏掉了。”
谢琅抬头看去,一道清瘦的影子自屏风后掠过,江忱微微垂着眼,站在他身前。
一别经年,她愈见瘦削,纤腰只余下盈盈一握的一把,笼在厚重的氅衣下都显出单薄来,只有眉眼还明朗如故,还是少年时叫人一见倾心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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