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婢女:冰山侯爷冷情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夜来闻香
学画之人毫无理由平白让她人占去心血,我敛敛及地的素纱披帛,叹息道:“先生怎会答应下如此荒唐的事情!”
春儿勉强止住她的哀哀哭泣,道:“我也只猜了个大概,仿佛先生有把柄落在薛墨脂手里,我也听不真切。”
把柄莫非薛墨脂与先生曾有私情我脑中骤然闪出荒唐的念头,但实在无法相信先生宁可抛下对他情意满满的春儿,而选无才无德的薛墨脂。
我安慰她一些话语,口中虽应承下来,但更要从长计议,稍有不慎,更会将何微之拖下水。春儿求我将此事禀明陛下,但我还需思量出个两全之法,既保住何微之的性命,又揭穿薛墨脂的假象,方为上上之策。
春儿才擦干眼泪。碧茹便进来不动声色地换下冷茶,我才注意在快雪楼逗留许久,怕是会惹得画院正唠叨了。
行云堂皆是各人自扫门前雪,画师躲在各自屋子不肯出来,而宫女们也乐得躲懒,步廊上人烟稀少。我还是稍有顾忌,一路陪着春儿,只肯将她送至何微之的房间外的步廊拐角处,离开前又嘱咐她几句,却被那畔女子尖利的嗓音吸引过去。
借着一株硕大的桂花将人遮蔽,透过层层绿叶,落入我眼中是甚为难堪的一幕,何微之颓然坐在步廊上,死气沉沉,正被一个宫女指着责问,虽则是最末的宫女,她却气焰嚣张。
碧茹贴着我耳朵,低声道:“薛选侍身边的宫女。”春儿堵住耳朵,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了。我却耐着性子要将这一幕看下去。
直到那女子折过脸来,才发觉碧茹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却是薛墨脂自己换上宫女的衣裳,在那儿逼迫何微之。她气势汹汹地指着何微之,压抑着气恼而徒然走高的音调,道:“你的画儿,可是画好了”
何微之依靠在廊柱,默不作声,薛氏被他的沉默恼怒起来,却又不敢厉声喧哗,压低声音威逼道:“你不要忘了,那个东西在我手里,你逃不脱的!”
何微之斜斜睨她一眼,背过脸去苦笑道:“你上次就答应将东西还我,我才勉强应下,怎么又出尔反尔贪得无厌了那迟早会被人发现的,我一条贱命倒是无所谓,你怎么也不担心自己的性命。”
“我会死”薛墨脂身子一抖,掠过惊惧,转而目光一敛,又是如刀剑般凌厉,道:“我呸,你如果不把画儿交出来,就不要怪我无情。”
“你想如何”何微之霍得从地上蹦起来,面色苍白,“没人会信你这个疯子的!”
“信不信不是任你说了算,”薛墨脂逼视何微之,得意洋洋道,“反正我一个人黄泉路上太寂寞,不止你一人,我还要她给我陪葬!你与她的罪过更大,难保都留不得全尸了。”
疯子,真是个疯子,被荣华遮蔽双眼的疯子,她已经毫不畏惧死亡了。她是要旁人陪她去死!我牵住木樨花树枝,指甲恨不得将木枝折断。心中忽然浮出疑惑,不止何微之一人,更要她陪葬,那个她是谁,且是不留全尸的罪过,难不成是……
我双眼觑着春儿,惶恐地掩口不敢惊呼,而一旁碧茹也是与我相同的表情,她大抵也猜到了。
何微之再次跌坐下来,薛墨脂轻扯自己的裙裾,懒散地靠在围栏上,何微之无力的颔首应下,烦躁地挥袖,她才志得意满地微笑离去。
何微之徐步进了屋子,我颤抖的手指推了推春儿,折返过身来,她已是泪流满面。就算蒙住双耳,薛墨脂不断重复的威胁,在她心中无法消去,况且那更是牵连到她。
薛墨脂捏着的何微之的把柄,春儿或是知道,不肯相信而已,何微之避她,恰是他在心中苦苦纠结。
“春儿你只回我一句话,”我将碧茹遣退至十步之外,凝视春儿朦胧泪眼,道,“你与何先生……”我终归不知该用美好或肮脏的字眼启齿询问。
春儿低眉垂首,嘤嘤哭泣不止,我只当她默认我所言。我更怕二人朝夕相处,已有**之实,到时一验便知,而勾引宫女、秽乱后宫的罪名,二人决然留不得全尸。
“你怎么这么傻呢”我低声叹息,面对春儿的泪颜宛若千山负雪哀戚连绵,责怪的重言重语哽咽在喉,不得出口。
她只会捉住我的手,道:“你一定要救先生,求求你,一定要救他!”
她握住我的手,不断重复这句话,凶猛的力道要将我的手骨折断,仿佛我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胡乱劝了春儿几句,自己且心乱如麻,碧茹徐徐跟到我身后,我才恢复些冷静,顺手牵下一根木枝子,冷着脸道:“你与我今天没来过行云堂,若旁的人嘴里听到些什么,我就是你说出去的。”
“奴婢会恪守自己的本分,”碧茹躬身一拜,徐缓道,“只提醒主子一句,薛选侍如今已是遇神杀神、遇佛弑佛了,她连生死都不放在眼里,主子千万小心。”
薛墨脂心中的魔障不知被谁激发出来,如同扑火的蛾子,知道是死,还要扑过去,她骗得过谁一生一世,怕只有她自己了。
深深懊悔当日做的顺水人情,怀着赎罪一般的性情。我定要要保住何微之与叶景春的性命。然而须得在薛墨脂交出那东西之前,先发制人。
既然从一切由丹青始,那么便以丹青告终。
隔几日,我才用过午膳,内侍传旨,陛下驾临千绫居。我并不紧张,只当寻常朋友来访,先行大礼,将他迎入外室,随意问道:“陛下今日不用在贞观殿批折子吗”
他牵起我的手,眼神却越过我,直接落在屋内的一束秋芙蓉,我顺着他的目光,道:“这花儿花期很长,放了三两天都不见败落下去呢!”
他笑而不语,见桌上还不曾收拾,道:“朕午膳还是没吃饱,看着这些菜就想再吃几口。”他坐下拿起我的筷子就要夹菜,我拦下他的筷子,道:“这是臣妾用过的筷子,陛下该换双新的,而且这满桌子菜要内侍试毒后,陛下才能用,不如先吃些点心。”
我欲要招呼内侍进来,却听他不耐烦地拒绝道:“哪来这么多麻烦规矩。”说这番话时表情任性地有些像孩子,我不觉轻笑了。
饭后无事,他至书架旁拣选书籍,而我则在画案上铺开宣纸,才落笔不久,就引得他注目。我遂不顾未干的墨迹,抬起宽袖将画儿盖住,腼腆道:“臣妾画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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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玩笑
“又不是不曾见过,挡着做什么”我本就是玩笑,他也轻易地将我的手挪开。
我才勾勒出大致轮廓,清浅荷塘上的三两枝芙蕖,潋滟水色以三两痕迹勾过,他转而对我笑道:“这些日子你莫不是画荷花上瘾了”
他意指寿宁及笄宴会上的那幅画轴,我遂轻巧推了他一下,佯作愠怒道:“臣妾便是喜欢画荷花,又如何陛下当日不也说是好的吗”
“很好,确实很好,”他提笔从旁添了几笔,“不过还差几分,那日不曾与你说罢了。”
他轻轻地握住我的手,浓墨蘸上清水,在宣纸上添上柔和的颜色。衣香杳杳,恍如那日在西苑雪地中,他握住我的手,攥住一根梅枝,徐徐写下“春日迟迟”。
那是带着冬日残影的早春,而今是映照夏日余香的初秋。窗外是寂静的院落,悦耳鸟鸣,树枝横生,越过宫墙,初秋时节,并未黄华叶衰,映入眼中,仿佛一幅绝美画卷。
刹那间失神,若能与他相守一生,此生并不遗憾。便如此度过春夏秋冬。春日烹茶,夏日游湖,秋日登高,冬日扫雪,好似世间最平凡的夫妻。
夫妻,我本是希望与那人结为夫妻。侧首,陛下的侧影与那人模糊的交叠一起。心中苦苦不能摆脱的魔障再次浮现,所有美好宛如镜中之花,倏然泯灭。
那以后由我来教你医理。
那日沈未病平静地与我说道,而后却是他先弃下了我。
他抛却我才是明智的,不自量力如我,险些将他推至死亡,须得沈家向陆昭容交出秘方,换他平安。
他眼眸纯净如琉璃,至始至终不沾染分毫杂念,如他对我的坦荡,而我却做不到。
握笔的手不禁一抖,陛下虚扶我的手,并不十分用力,他猝不及防,只好任由笔上蘸上的墨汁泼开。
墨汁飞溅至裙裾上,我还兀自沉沦,直到陛下俯身为我擦去衣裳上的墨水,裙裾,我才倏然记起,我此刻正与我的夫君同处一室,不禁更为自己的念想而惶恐。
我匆忙要从他手中取过丝绢,他却不肯放开,二人遂双手交叠拿着同一方丝绢,重复一样的动作。
他半俯下身子,一壁戏谑道:“你总要将墨水沾到衣服上,往后不要再穿浅色衣衫了。”
我涨红了脸,忽然被这话提醒,想起了最要紧的事,一样玩笑的语气道:“这还不算最厉害的那次,去年六月在行云堂,我把一方云水砚台打翻了,整幅裙子上都是墨,幸好那画师不在,我才逃开了去。”
此话当初在西苑曾无意与陛下谈及,他并不十分留意。而今我更点出细节,他不可能略过了。
果然他蹙眉望着我,我尽力显出心无旁骛的样子,与他对视。闲适潇然全然隐去,漠然如拒人千里,我不敢逃避,此刻只要躲开我便输了一半。良久,他先挪开目光,重新提起笔,面无表情道:“可惜画儿都被洒开墨汁毁了。”
第一次二人相视,我赢了,背后却止不住冷汗涔涔。显然他半信半疑,那我便要令他十分相信。
我浅笑着取过毛笔,依着洒开墨点的幅度,轻巧随意描出一只白鹭,道:“这不就好了。”
我才放下笔,倏尔被陛下拥入怀中,他贴近我的耳畔,呢喃道:“是你,原来是你。”我紧贴着他的胸膛,缄口不语,微笑如静日飘落棠梨。
“你早就知道了,”我平静的反应,自然引得他质问,“为何一直不说!”
他箍住我腰间的手暗暗用力,显然是对我恼怒了,恰是我所要的结果。我凝视殿外梨树葳蕤,道:“无所谓说不说,是自己的终究是自己的,况且陛下还是遇见臣妾了,那样就好了。”
“既是无所谓,”他将我身子掰过来,不容推脱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今天又说了呢”
料到他会这般质问,我悄然抚上他的脸颊,掌心悬空,若有若无的触碰他的面颊,道:“之前那对我的确不重要,但现在……”
“可馨……”终于他离开我,我且闭眼,听他用喑哑的嗓音唤我的名字,我倏然睁开双眼,陛下又如何知晓我的乳名
“之前听宁儿这样喊你,我就记下了,”他侧过身依旧以最初的姿势搂住我,在耳畔温言道,“确实比锦年好听许多。”
他不断重复地唤我的名字,除却父亲与哥哥,他是第一个喊我“可馨”的男子。我并不排斥这略略怪异的感觉。
“你每次都能从我身边溜走,行云堂,快雪楼,天禄阁。每次我都预感很快会再见到你,所以并不着急去找你。但是三月三遇见你,我就决定不再放你走了。”
他感慨我与他的过往,我心中更是另一番滋味。我懵懂地被他蒙骗,与他相熟的日子,却是我最晦暗痛苦的年岁。
原来上天扯断我一根姻缘线,又将我与另一人系在一起,却从不问我是否愿意,这大抵就是所谓的缘分了。
“臣妾尚有一事相求,”我脱开他的怀抱,叩拜道,“请陛下放过她,不要追究,无论如何,她与陛下也是有缘的,画儿的事过去就算了。”
他沉吟片刻,才揽起我,道:“朕答应你。”他极少用“朕”,而此刻他需要这个字眼来证实他的允诺。
我巧笑嫣然,与陛下一起完成了方才那幅画儿。他还要与我耳鬓厮磨几句,我并不适应面对此种情形,少不得紧张,正巧前朝因着几份朝议折子将他催去,我躬身送走陛下。折返画案前,我将墨水吹干,小心地收拢到画盒中。
碧茹入内替我换下墨水弄脏的衣裳,低声问道:“主子为何不装作全不知晓,干脆让陛下除了她,甚至要为她求情”
方才独碧茹一人在屏风后侍奉,自然能将对话听得清楚,我也是刻意将她留在门外,好听听她的见解。我斜斜睨了碧茹一眼,道:“你猜我为何不这么做呢”
“时机还不到,或是因此获罪,难免会牵出事端,连累旁人。”
“只对一半,”我无意隐瞒碧茹,坦承道,“佯装不知,的确更能激起陛下对她的厌嫌,但陛下回头细想,墨脂获宠一事当初闹得沸沸扬扬,我肯定知晓,假装不知,在他眼里,唯一的目的就是陷害,就是争宠。”
我一壁说着,一壁小心地观察碧茹的神态。我十分需要心腹,而碧茹恰是个值得培养的对象,给予她在我掌控范围内的信任,才能最快的将她收归己用。
碧茹低头思忖片刻,将脏衣服叠好,道:“但错过了这个机会,再要置她与死地,更容易扯上旁人了。”
我坐回梳妆台前,拿起梳篦梳理长发,道:“所以我要你过会儿将这画盒送到春儿手里,让她将此当做自己所做,交给薛氏。”说罢指了指画案上的胡桃木唐草纹长盒。
碧茹抬首眼光一闪,我在镜中对她的诧异一览无余,她迅速垂首道:“那她如果认出画儿的不同,不信呢万一她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
“不会,她一定会用这画儿的。”薛墨脂明白,她与陛下结缘便是来自画中白鹭,此刻最能引出陛下对她的怜惜就是第二幅白鹭,我话锋一转,瞥了碧茹一眼,“纵然薛氏知道,那也必是有人走漏风声,我绝不姑息。”
碧茹唯唯诺诺地退下了,她自然晓得小心谨慎,浣衣局呆过的人比常人更看重来之不易的自由,不会轻易拿自己开玩笑。
当然饮绿是个意外,我好笑地取过搁在台子上的一碗枸杞凉茶,我每日吩咐她只管煮茶一事,她也算听话,跟随我身边之后,总算做了点正事。
手腕辗转,无意中碰掉了妆奁盒,珠钗撒了一地,而那柄精巧桃木折扇混杂其中,那柄薛墨脂的血扇。
我将扇子展开,夺目血色,当时只暗叹,疯狂如她才会做下如此疯狂行径,稍稍怜悯她,此外并不做他想。然而如今细细看来,只怕这把扇子也是何微之代劳,那血或许也不是薛墨脂的血。
艳艳桃花背后的真相终于揭开,妖娆华丽背后,肮脏不堪的真相,还不如从未有过这把血扇。我随手将那扇子掷出去,纤巧纸扇在空中翩然回旋,宛如桃花落地。
碧茹依令行事,春儿必不会拖延,然而薛墨脂并未如我所料立即呈上画轴。我耐心等待,想来薛墨脂的贪婪不会太令我失望,她终究会忍不住。
九月九重阳节,陛下与琳池畔的临湖殿开宴,宫内名目繁多,宴会频频,我也颇为意兴阑珊,打扮较为随意,拣了根缠金丝菊花簪,再插上一支重阳节必戴的深红色茱萸,衣服也是素淡的水云色。
揽镜自照,才发觉自己有些憔悴,往日皮肤剔透白皙,不需胭脂,双颊便如醉酒一般微红,而今日眼睑浮肿,眼圈带着黑影。碧茹立即取出粉盒子,细细扑上一层,道:“主子近些日子精神萎靡,还是回禀上头,派个侍医来瞧瞧。”
“或是晚上睡得不好。”我拨弄垂下的银杏耳坠,声音逐渐变轻。彤史半月记载的都是我的名字,躺在贞观殿的榻上,床帏弥漫狂欢的气息,他靠在我身侧安然入眠。而我恰是睡得极浅的人,无法习惯陌生的床榻,听着外室更漏点滴,直至黎明时分被送回兰若堂,一夜无眠,落下黑眼圈,不足为奇了。许是睡眠不足,葵水也来得不准,足足推迟了半月。
饮绿端来一盅枸杞炖鸡,我才吃了几口,只觉得油腻得令人作呕,忍不住捂住帕子侧首干呕起来。碧茹扶住我,从旁劝道:“主子憔悴得厉害,枸杞补血安神,好歹吃一些,待会儿宴会上是吃不到多少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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