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婢女:冰山侯爷冷情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夜来闻香
陛下沉思片刻,将我扶起来,道:“不说那事儿了,可馨你上午吐得厉害,现在可好点还是选召个侍医来瞧瞧的好。”
“臣妾没事的。”
“不会是……”他笑容暧昧,许久不曾见到,我忽而莫名脸红了。
侧身按住他的唇,早料到他的猜想,却不许他说出来。我瞥见殿外暮色如许,残阳沥血,轻轻推他,道:“天晚了,陛下该去用膳了。”
“就在这儿用吧。”陛下遂唤来江川,江川指挥宫女布菜,我与他一同用餐并不自在,好不容易结束了,我双手浸入铜盆浣洗,侧脸好心提醒道:“陛下不要赖在我这儿了,该回贞观殿了。”
陛下点点头,放下了漱口茶,不待问我,就拉着我一起走出兰若堂。我瞬时错愕,迅速反应过来,他默许了今夜由我侍寝。
顾虑我的位分尚且低微不能乘辇,他遂弃下步辇,二人一起散步去了贞观殿。
夜不能寐,我逐渐习惯于在贞观殿的夜晚不眠,数着水漏滴下的水滴次数,恍惚入睡。
深秋时分,天空阴霾,风敲打梨叶仿佛女子幽怨哀泣。我体质偏寒,更加怕冷,早早地裹上兔毛围脖,又披上了湖绿色掐金丝披风,徒步至玉宜轩,宁姐姐却不在,只余棹雪一人在殿内梳理毛线,她见我请安道:“主子去了太极殿祈福,还没回来,苏顺仪不如在殿里稍等片刻,奴婢去沏茶。”
棹雪奉上茶,乖顺地垂首立在一旁,我随意问道:“顺仪前些日子病了吗怎么重阳宴会上也不见她人影。”
她眉毛一挑,仿佛在努力平复情绪,道:“主子禁不住风,心思又重,换季时总要病上几日,苏顺仪挂心了。”
听得棹雪话中有话,我遂遣散了殿内另外的宫女,棹雪是沐安从娘家跟来的侍女,我亦不跟她见外,问道:“宁姐姐她每日都去太极殿吗”
棹雪叹息道:“一个月来清晨就去太极殿,傍晚才回来,每日如此。”
太极殿供奉皇室先祖,举行常规的祈福祭祀,平日人迹罕至。忽然忆起沐安曾与我说过的愿望,莲花形托盘之上的青瓷茶盏缭绕水白雾气,我无奈苦笑。
棹雪忧心忡忡的表情再也难以掩饰,跪下重重叩头道:“小姐身子虚,还坚持在太极殿跪上一整日,身子愈发不好,都不让太医院派人来瞧,奴婢劝她也不听,就像中了魔障,苏顺仪若是有心,还请去帮着劝劝。”
沐安以近乎残害自己的方式祈祷,她的心真的着了魔。
殿外秋叶凋敝,太极殿内依旧一片翠绿,道旁松柏长青,却透出垂暮气息,庭院内连一丝杂草都难以寻见,可见洒扫宫人的用心,尽心地将所有生气斩除。唯一的色彩便是用来点缀的几盆白菊,凋落的花瓣如零落残雪,更添凄凉。
沁雪候在门外,沐安想必正在殿内,我示意她噤声,又将碧茹留在殿外,扶着门框,迈过了太极殿高至膝盖的门栏。
太极殿气势恢宏,正殿空旷清静,廊柱上刻满龙腾云翳的纹案,密密麻麻的不留一丝缝隙,狰狞的龙好似会立即伸出尖锐的爪子,惊得人心口一滞。太极殿并无祭祀,故而只点亮了三盏在梁悬着的长明灯,光线熹微,人影幢幢,幽暗地勾勒出沐安纤弱的侧影。
国朝力主尊道抑佛,以道教为上,故而太极殿正殿最中央供奉天地,两侧才是历代先祖排位,沐安便是跪在天地之前,轻轻祝颂。
她全心投入祈祷,并未听见我放轻的脚步声,我缓缓靠近她,殿内安静,唯有长明灯不时发出“哔哔”声音,她细微的祝祷我也听得清楚。
她怕旁人听见,细碎的祝祷词,俱是用许久不闻的越州话所说,缠绵悱恻如越州潺潺溪水,她许下的愿望却哀伤入骨。
苏晴川会试顺利通过,获个好名次。
她将哥哥的生辰八字详细道出,好像要参加会试的人是她自己。她以折寿十年相许,她怎么这么执着,明明都不可以在一起了,哥哥好坏都与她无关。
仿佛沐安便是自己曾经的影子,当初我也一心甘愿承担过错,以自己一死去换沈侍医的命。如今想来,那些念头如溪水流过石滩,除了细微的心痛,都已不着痕迹了。我正在学着放下,而沐安仿佛在泥沼中越陷越深。
我探手想要扶住她的肩膀劝说,那手悬在空中,终究没有落下。她爱慕的是我哥哥,曾经我也希望二人在一起,以我的立场,根本无力劝说。
我抽身欲要离去,裹紧披风,理了理松动的围脖,听到身后沐安悄悄添上一句,如果不嫌我贪心,请再赐下一个女儿。
我轻叹,或许给沐安一个女儿,她才能将心思从绝望的爱恋中抽回。
孩子,或许有个孩子真的很好。
我迈出殿门,灰暗的天空飘下细细的雪子,碧茹道:“下雪了,顺仪还是早些回去,免得路上湿滑难走。”
我不置可否地摇摇头,雪子落在我的掌心,传来酥麻的感觉,最终还是化作一滩水渍。
夜色如墨,雪花轻,雪落在庭院内的树木仿,佛盖上一层素帛,殿内燃着无烟尘的银炭,又点上了一支苏合香,我才入睡。
依稀是四月的午后,弥漫紫藤清香,尚且年幼的我靠在父亲膝上,身上是最普通不过的葛布碎花衣裙,蓝布扎着双环发髻。而父亲倚在榆木折叠太师椅上,监督哥哥背诵策论,哥哥的声音安稳若流水。彼时阳光漏下,院落斑驳如碎金,静得落花的声响亦可听得清楚,我真的是睡着了。
不曾觉察那一瞬,一院光华被阴霾遮去,刹那的倾盆大雨,父亲与哥哥都宛如天外云烟消逝。我怔怔地站在雨中,迷蒙远处一位公子撑伞扶门而立,颀长的身影,我隐约觉得我等了那人许久。
那人孤寂地立在门外怅然远望,房檐的雨水越过瓦当击打在伞面,一朵朵雨花决绝地绽放,而我的心亦极痛,恍惚间想要放声痛哭。
我想要喊他,却又不知他是谁,陛下还是沈未病,我等待的人究竟是谁我头痛欲裂,只能抱头蹲在地上。
终于那人转身轻声唤我,却幻化成了女子,眉色如黛,肤色白皙如玉,举手投足掩不住美人的绝世光华,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比明贞夫人还要美丽的女子,恐怕连画卷都难以描绘出的佳人,刹那间我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对我浅笑,如伞面上伸出的杏花,雨势渐收,她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我被诱惑着,难以控制地向她缓缓靠近。
她的笑容诡谲,握住我的手的瞬间,那笑容变得狰狞扭曲,忽然成了一堆骷髅,我尖叫惊呼,拼命甩开,但她还是不肯放开我的手,越捏越紧,要将我的手骨揉碎一般。
我满身冷汗醒来,抓住团牡丹纹的被衾,瞪大眼睛,还好只是个梦而已。
虽然是梦,还是害怕,入冬以来,不知是第几次做了这个梦,相同的内容,以我被惊醒而告终。不断重复的梦境,或是告诉要启示我什么。
苏合香的甜味浓郁,我再次入眠。清晨采蓝侍奉我用早膳,我瞥了她一眼,问道:“碧茹呢”
采蓝替我盛好布上几碟小菜,退至一旁,道:“她精神不好,奴婢这就替主子去喊。”
我止住了她,饮绿打起帘子入内,道:“碧茹姐姐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昨儿闹腾了一晚上,才睡下,主子便绕过她这次缺班。”
“她怎么了”
饮绿端来枸杞大米粥,替我盛了一碗,道:“碧茹姐大半夜睡在雪地里,还是巡夜的内侍宋拓发现的,那时她浑身冰凉,好久才醒过来。她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奴婢猜她一定是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放下粥碗,笑道:“你又在胡猜了。”
饮绿瞪大眼睛,摆摆手道:“主子不知道吗兰若堂闹过鬼才被封起来的,老嬷嬷们过去常跟奴婢说,宫里这些乱七八糟的鬼怪多得很,不能惹的。”
饮绿自小被宫人养大,格外相信鬼神之说,我平日都只当玩笑。然而今日我被她说得也有几分悚然,联想近日不断重复的离奇梦境,难不成我也黏上了鬼
遣退左右侍从,我从抽屉暗格中抽出一幅画卷,扯下黛青色的布帛画囊,徐徐铺开画卷,眼前是从薛墨脂处搜来的画卷,我迟迟无法参透。
窃画一事后,陛下将薛墨脂废为庶人,逐去谢芳殿,春儿受五十杖刑,奄奄一息的她被关在浣衣局,何微之降为行云堂最末等的画生。
因着窃画一事伤了我,处置薛墨脂的旨意自然由我颁布,薛墨脂尖锐的咒骂与满殿仆婢的哭声混杂在一起。
我冷笑,命碧茹端来御酒,令薛墨脂喝下,她苦苦挣扎,被内侍压着强灌下去,她用手指扣着喉咙,尝试将把毒酒吐出来,扑在地上猛烈咳嗽。
我支起她的下颚,笑道:“放心,你还能活得长长久久的,陛下本意是要赐你鸩毒,但我于心不忍,帮姐姐求情,所以如今你喝的只是哑药而已。”对她而言,死倒是解脱,她树敌无数,成了废人被人凌辱,也算因果报应了。
薛氏扑在地上怨愤地瞪我,用尽所有最恶毒的字眼诅咒我,忽然她猛地从地上扑过来,道:“你,我要见陛下,我又要事启奏陛下,那张画儿……”
徒然想起何微之的把柄,我拿了丝绢塞住她的嘴巴,斥道:“陛下令你喝下哑药就是不想听你说话,你又何苦惹人厌。”
哑药迅速发挥作用,薛氏十指握住自己的喉咙,又奋力扑到我身边,仿佛要与我同归于尽,就被跟在我左右内侍宋拓拖了下去。
彻查薛墨脂居所,最后果然在供奉的神龛背后搜出一幅画轴,我私自扣下带回兰若堂,研究了半月却看不出丝毫端倪。
春日桃花图,细处一瞧便知是何微之的手笔,选秀画像当日也曾见他画过桃花,此幅当是在那幅基础上精心修改重新绘制的作品,右下方空白处,以工丽小楷誊抄那日我题写的诗句。
桃李栽成艳格新,数枝留得小园春。半红半白无风雨,随分夭容解笑人。
我难以明晓,这画儿怎成了何微之的把柄,牵强点还能扯到我的头上,但并非是那日我题写给何微之的画卷,字画全是何微之的笔法,寻常习作而已。
画中隐藏怎样的玄机,逼得何微之甘愿为薛墨脂卖命,我几次想少了画卷,却怜惜何微之的画卷,最后还是将画卷锁进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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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高兴
午膳后,寿宁长公主高高兴兴的跑来,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只景泰蓝扁圆盒,道是景王送来,满帝都没有的胭脂,我笑言自己不喜欢涂脂抹粉,她才不管,硬是塞给我一盒。
我无意间提及她宫内关于太妃为她挑选驸马的传言,寿宁又扭捏起来,才说不得几句,就仓皇逃了。
寿宁才走,就听得步廊上凌乱的声响,随后陛下入得殿内,换下披着的暗红色外袍,笑问道:“寿宁是怎么了,方才与我在廊上撞了满怀,她头也不抬地逃走了。”
“她或是惦记起着急的事了,才走得匆忙。”
陛下哂笑道:“她该着急的事就是挑选驸马了。”
我浅笑不语,走到窗前,将细口高瓶中的杨柳枝取出,才要换上昨日摘下的红山茶,陛下斜斜递来一支粉梅,想必是贞观殿前的早梅,我会意将梅花插进瓶中,侧身笑道:“天冷得难受,早些熬到春天就好了。”
我收拾枯黄的杨柳枝,信口拈来道:“素雪任风流,树木转枯悴,松柏无所忧。折杨柳,寒衣履薄冰,欢讵知侬否”
陛下替我扶正粉梅,道:“泛舟临曲池,仰头看春花。杜鹃纬林啼。折杨柳,双下俱徘徊,我与欢共取。”
我无心之语,他回答得认真,我回眸一笑,道:“陛下可是在应承明年春日与臣妾同去赏花,臣妾先谢过了。”
陛下不置可否,但他眼中隐约显出失望,我懂他正在等我说出下一句――芙蓉始怀莲,何处觅同心。俱生世尊前。折杨柳,捻香散名花,志得长相取。
然而面对他,我无法说出,同心相守,我宁肯沉默避让,也不愿意欺骗。
忽然陛下伸手触碰我的脸颊,我下意识地避开,他轻声道:“你脸上沾了胭脂,我是想替你擦干净。”
“一定是长公主了。”我笑道,然而见到陛下的神情,笑容遂僵住了。第一次瞧见他眼眸深处蕴藏着无奈,为我而无奈,或许他在我身后累了,面对屡次示好,却依旧不肯消除内心屏障的我,他也该疲倦了。
积雪还未完全消融,天寒地冻,宫嫔更喜欢躲在殿内烤火,留在室外挨冻的人少得可怜,唯有寿宁拉我去宜春苑赏梅,说是残雪笼梅方为胜景。
琳池湖面上结了一层薄冰,胆子大的宫女颤颤巍巍试着地站在上头,幸而没有下沉,寿宁喜欢新鲜,看到这一幕也要下去一试,我跟阿洛又费了一番口舌才拦下她。
寿宁才攀下一支梅花,闹着要给我戴上,我在雪地里左躲右闪,忽而听到孩子模糊的争执声音,我停下脚步,寿宁来不及止步,差点将我扑到在雪地里。
我示意她噤声,循着声音找过去,却见到身着桃红色团福纹衣裳的洛宁公主,正趾高气扬地指着另一个跪在地上小宫女,道:“我就是毁了你的雪人又怎么样,本公主喜欢。”
团福纹案上的累累金丝阳光下闪烁七色,那小宫女抹着眼泪,戚戚地抬头,道:“我堆了好久的,你怎么可以把雪人推倒……”
看清小宫女的模样,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居然是皇长女,集成统一血脉的二人,如今却有主仆之分,姐妹如此,怎不令人心寒。侍奉洛宁公主的宫女似乎都不认得皇长女阿芷,只当是个寻常小宫女,任由她被欺负。
难以想象和妃养育了洛宁公主如此妄自尊大的女儿,她丝毫不怜惜,道:“我不推了你的,我的雪人怎么能做的起来。你这奴婢,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还敢跟我争。”
“洛宁,你母妃平日是怎么教你的,”寿宁长公主悠悠从梅树后现身,“莫不是她太宠你了。”寿宁自是瞧不上洛宁公主颐指气使的样子,她平日虽然骄纵任性,但对宫人大都态度和善,只爱与亲近之人耍小性子罢了。公主更为淑女榜样,洛宁的行径倒是与陆凝珠有几分类似。
十来个宫人跪地问安,洛宁也欠身行礼,我从树后跟出来,扶起阿芷,她透过模糊的泪眼辨认出我的模样,才要喊我姐姐,我就示意她噤声。她身份暴露,会令事情更难处置。
寿宁长公主在那儿教训洛宁一番,但她比洛宁大不了十岁,自己还是个孩子,对洛宁公主毫无威慑力可言。洛宁手指搅着袖子,爱理不理地听着。
阿芷趁着机会,她偷偷掰开我的手,猛然向后跑去,心不在焉的洛宁公主恍然回过神来,指着逃跑的阿芷,高喊道:“不许跑,你这个贱婢居然还敢跑!”
洛宁顾不得宫人,率先追过去,寿宁长公主朝洛宁公主喊道:“你快停下,我以你九姑姑的身份,命令你停下!”
意料之中,长公主的话并无用处,洛宁连头也不回地钻入了梅林里,无奈一群人只好追着两个孩子跑去。
气喘吁吁地追到梅林边缘,紧挨着琳池,此刻阿芷已在冰上飞奔,不时回头看上几眼,欲要冒险穿过冰湖逃走,而洛宁则毫不犹豫地从岸上跳到冰上,紧跟其后。
冰结得薄,宫人喊洛宁快回来,洛宁不听,胆大的内侍已经小心地站在冰上,缓缓挪过去,生怕掉进冰窟窿里。
洛宁公主就要追上阿芷,二人只五步之遥,“咔嚓”一声,洛宁脚下的冰碎裂开来,一道狰狞的痕迹划过湖面,阿芷身下的冰也不可避免地开裂,二人同时落入水中,扑腾着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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