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婢女:冰山侯爷冷情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夜来闻香
我用瓷勺舀了舀,勉强挑出几颗枸杞子吞下,才令饮绿拿下去。
临湖殿丹墀开阔,恰是开宴的好地方,金风细细,临水拂来,已然衰败的荷花被清理得干净,却少了几分秋日意韵。我来得比沐安还早,内侍要将我引至靠近主席的位置,我推辞一番,兀自挑了个偏远而临水的位置坐了,本来依照位分,我也合该坐在遥远的次席。
我四下张望,才发觉明贞夫人早已在位置上,她与我目光悄然一触,绝美的容颜并无笑容,清冷孤高如鹤,忽而映出浅笑,向我遥遥举杯,仿佛是与我相邀,我亦是举杯相和,二人默契地将酒盏一饮而尽,我并不敢太久凝视夫人,仿佛惧怕被日光灼伤。而夫人则返身去抱熹嫔怀中的新城公主,熹嫔亦是与我颔首见礼。
等了许久,妃嫔三三两两结伴而来,临湖殿热闹起来,但依旧不见沐安踪影,我百无聊赖地浅饮。
忽然离得殿门近的妃嫔们逐一起身,想来也只有陆昭容的面子这般大了。陆昭容巧笑嫣然对妃嫔颔首还礼,满头珠翠衬着浅紫色六幅杏林春燕刺绣曳地长裙,右手的镂空嵌玛瑙金丝臂钏儿,映射出的金光透过浅紫色披帛依然耀眼,皓腕上三对浅紫蓝田玉手镯,当她向明贞夫人欠身问安时叮当作响。
陆昭容容貌的最大优点便在于她纵使戴上再多的珠翠,亦不会显得艳俗,虽不可与明贞夫人的高贵天成同日而语,但压过临湖殿内群芳却是绰绰有余。
陆昭容身后跟着淑丽妖娆的颐嫔,然而另一粉衣女子的金银珠钗更为夺目,自是陆昭容的妹妹陆凝珠。她行事为人并无乃姐之风,纵使尽力模仿她姐姐的穿着打扮,头上压着沉重的孔雀衔珠流苏钗,但陆昭容的气度她并无法学得去,更免不了东施效颦之嫌。
陆凝珠似乎并不见得收敛自己的嚣张,她原本并非进退得宜之人,年少轻狂,此刻更是难掩得意之色。身为从五品的美人,遇见品阶高的妃子,只行半礼就罢了,宫嫔畏她姐姐,自然也予她三分薄面,脸上仍是和顺地笑着,并不计较。然我身后另有不被待见的妃嫔耐不住性子,低声恨恨议论:“瞧她那得意样,两道眉毛都要被她画到天上去了。”
陆昭容向明贞夫人半福身子,明贞夫人与她笑了笑,二人并无交谈。陆昭容遂从旁入席,颐嫔恰扶着宫女过来,孰料陆凝珠却无理地越过颐嫔,挨着陆昭容坐下了。
宫嫔们都看得真切,明贞夫人斜斜挑了眼陆美人,并不发话,身为亲姐姐的陆昭容更不会责怪妹子,颐嫔只瞪着陆凝珠坐于她下手的位子。
宫人们尴尬而又不敢议论纷纷,“咯咯”的笑声不合时宜地在临湖殿内响起,陆昭容回眸去寻,而明贞夫人则兀自饮酒,露出淡淡笑意。
寿宁长公主面色红润,一壁搀着敬仁太妃,一壁用纨扇指着太妃身后,娇嗔道:“母妃,五哥又在欺负我了,母妃怎么还不帮我说他几句。”
及笄之后,寿宁长发挽起,寓意待嫁之女,稚气稍减,一夜成熟几岁,只是言语举止中的娇憨之态尚存。她也时常来兰若堂走动,却并不是向我学琵琶,只是一味赖在我这儿闲聊磨蹭,我曾劝她静心练练琵琶,她却不肯。
当着众人的面撒娇,更是显出太妃对她宠爱了,太妃侧首对一直隐在身后的景王道:“你也别净欺负你妹妹了。”说话间,太妃发髻那支寓意“仙寿永享”的菊花水仙玉簪子发出柔柔光泽。
景王殿下倏尔从太妃背后闪出,退开侍婢,扶住太妃,笑道:“我与她玩笑罢了。”
我不觉哑然失笑,景王,我一直好奇如何风流潇洒的公子,竟是那日轻薄与我的男子。可笑我那日紧张才不曾认真打量,其实他与陛下的眉眼其实有五六分相像,一眼望去便知一脉所出。
最为令人印象深刻的却是景王继承自敬仁太妃的凤眼,女子与他对视,纵然是青天白日,恐怕也会被摄取魂魄。无怪乎帝都的小姐们疯狂地想要嫁入景王府。这样的男子生来就该是魅惑女子,他连绵不绝的风流韵事遂不足为奇了。
那夜我险些落得他手中,我奋力挣扎,并刺伤了他,更为糟糕的是,那夜我不曾掩面,月光或是将我的容颜照得清楚。
景王扶着太妃入座,目光极快地四下扫视一番,我立即低头饮酒,掩住面容,良久才抬头。他正侧首与陛下交谈,看得出兄弟二人感情很好。
陛下驾临,寿宁与景王是不是在那儿斗嘴,直到太妃发话,二人才止住。寿宁长公主无聊地左右观望,忽然她见到了躲在角落处的我,高兴地招手喊道:“苏姐姐,怎么待在那样偏的地方,还是来这儿与我说话吧。”
宁姐姐不在,偏我挑的位置远,身边俱是不大受宠的美人、才人们,俱是与我保持疏淡的距离。此刻寿宁一喊,我更能感觉到身边的妒意,无奈陛下也瞧着我,太妃更是唤来婢女从旁添上一席锦垫,推辞的话更难以出口。我遂扶着碧茹,跪坐于太妃与长公主身边,而另一侧却是陛下,他注视着我,毫不掩饰他的目光。
然而相较女子们尖锐的妒意,我更怕景王认出我,寿宁毫不知情,还兴高采烈地与他哥哥介绍我,她赞美得不遗余力,顺带嘲讽了她五哥几句,景王只瞥了我几眼,浅笑不语。
我正尴尬着,那边明贞夫人远远对寿宁道:“公主勿要再闹,宴会就要开始了。”寿宁与明贞夫人心中存着几分敬畏,才缄口不语。
宴会甚是无聊,觥筹交错,无外乎几句祝祷之词,倒不如听他二人斗嘴有意思。唯有菊花酒清冽甘醇,我不禁多喝了几杯。
舞姬们斑斓的裙衫令人目眩,忽而又听得女子娇媚的嗓音,抬眼是秦秋余,我冷冷瞅了几眼。秦秋余真是踩低捧高之辈,尚且是秀女时,便紧随陆凝珠,借此谄媚陆昭容,如今也得了许多好处,捞了个正六品的才人。我斜斜飘过去一眼,那畔陆昭容闲闲地敲着扇子,与妹妹低头说笑,薛墨脂也凑在后头说话。
秦秋余的嗓音在我听来少了内敛的圆润,细听觉得尖利,更引得我头昏。
寿宁还在旁絮絮地说话,我也听不清楚,才举起瓷杯欲要再喝一杯,忽而觉得胃部全然矫揉在一起,忍不住背过身去,捂住嘴干呕起来。
寿宁来不及探手扶我,陛下先一步将我稳住,悄然握住我的右手,柔声问道:“怎么了”
我才要回话,腹内再次抽搐起来,倚着他躬身呕吐。大庭广众之下,他半搂着我并不妥当,碍于席上众人,我并不能放肆避开,其实身体的痛苦也令我全然无暇顾及了。
我越要克制,越是呕得厉害。忽而听得敬仁太妃慌忙要宣侍医,我才缓过神,勉强支起腰,阻拦道:“没事的,妾大概是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太妃……太妃无须劳师动众。”
“但是你……”太妃忧心地望我,她的关切真令我感动万分了。
反胃的感觉稍稍止住,我擦了擦嘴角的污痕,淡然道:“没事的,真的没事,歇歇就好了。”身子却摇摇欲坠如飘零秋叶。
说话间我四下审视,打量在座诸位。明贞夫人剥着核桃,仿佛与她毫不相干,半隐在她身后的熹嫔正哄女儿喝牛乳,而陆昭容却笑得意蕴深长,手心轻抚纨扇,仿佛在掸去扇面上的落叶。多数人的目光中则聚在我平坦的小腹上,各怀心思。
唯有尚且是姑娘家的寿宁混沌不知,她轻扯太妃的袖子,掩扇道:“苏姐姐做过内药局的药女,她说的比侍医们也差不得多少,母妃还是让她回去歇息。”
太妃欲言又止,并不全部接受寿宁的说法。我用力反握住陛下的手,他自然地与我相视,千言万语尽归于一瞬。
我抽回了手,向他深深一福道:“臣妾抱恙,还请陛下恩准臣妾告退。”
陛下允诺,拜别太妃诸人,碧茹扶我离开临湖殿。我并不立即回兰若堂,胸口憋闷,只想沿着琳湖透透气,我遣了碧茹回去,不习惯她跟在身后,即使离得很远,对我而言,如芒刺在背。
宴会不因我一人而止,丝竹管弦之声,沿着琳湖也听得分外明彻,但已不复方才的刺耳,许是心情轻松的缘故了。
心情亦如秋日风桐般清朗,细细回味在临湖殿的诸事,轻笑浮上嘴角,忽而发觉我与陛下之间,不知何时也生了默契。
我垂首瞧见自己茜色的衣带上沾了呕吐的秽物,遂取了帕子,轻轻擦净了,心却浮动起来。之前偶尔的呕吐,我并不放在心上,头一次吐得今日这般厉害,加之葵水延滞,我不禁怀疑,或许真是……
[]
第65章 侍奉
我轻轻甩甩头,低头笑了笑,哪有这么快,陛下宠幸过这么多妃嫔,都没动静。我陪伴他身边不过五六个月,且不提旁人,就算沐安侍奉的时日也比我长,一定是我胡思乱想了。要是刚才太妃召来侍医,查不出喜脉,才真是贻笑大方了。
我俯下腰,借琳湖的水洗涤手帕,凝视自己水中的倒影,因饮酒而红润的肌肤,泛出淡淡的粉色,哪像孕妇害喜时的苍白倦容。
蹲下的时间长了,猛然站立,头晕目眩,身子不禁摇摆起来,我胡乱地要抓挠,却找不到倚靠的树,脚底一滑,眼看就要落进湖里。
忽然一人揽住了我,道:“秋天的水也凉的很!妹妹为何要投水呢”低沉的声音吹拂在我耳边,恍如那日夏夜,月色下的凌霄花攀满花架,遍地盛开,藏在暗中的鬼魅。
“你……”我惊慌地张了张口,对上那人的眼睛,却难以继续言语。
就是那双眼。不同于陛下的深邃,油然而生令人拜服的气势,景王也生得一双难以令人直视的眼,却是害怕被他勾去魂魄。加之此刻他行事轻浮,愈加没了庄重。
我用指甲狠狠地掐住自己,迅速收敛心神,推开他,跳开三步,才敛衽为礼道:“妾谢过景王殿下。”
忧虑景王会忆起暗夜往事,我毕竟以钗子伤他,那样深的力道,只怕他手上会落下伤痕。孰料他却轻笑,道:“初次见面,你就这样怕我吗”
初次见面!他是忘了我,还是故作不识,为二人徒增尴尬。我猜不准他的用意,遂抚着衣裙上的褶子,道:“殿下怎么不待在临湖殿,跑到此处吹风来了”
“你不也没回去歇息,”他挑眉斜我一眼,轻浮一笑,道,“该不是特意在此处等我,有话要跟我说”
明明是我问他,却被他反将一军,我都恨不得打自己嘴巴了。想起那夜还平白被他占去便宜,愈加厌嫌,却又忍着,垂眉淡然道:“巧合罢了,殿下多心了。”
“巧合,这世间的巧合还真多了,”他走近一步,我清晰地瞧见他手背的伤痕,他似是故意示于我看,道,“寿宁及笄那夜,我在宜秋苑被宫女伤了左手,事后又寻不到那可恶的女人,细看起来,她还与苏顺仪还有几分相像,苏顺仪莫不是在宫里还有个妹妹。”
他先轻薄与我,居然还敢去寻我,一副恶人先告状的样貌。我讪笑道:“殿下必是看错了,那日妾一直侍奉于正殿,当日在座都瞧见了,长公主也与殿下说过,妾没有妹妹。”
“或是看错了,”景王逆光而立,笑得悠长,如血莲绽开瞬间迷乱人心,道,“但有一点我绝没看错,绝色美人我素来过目不忘,寿宁弹琵琶时,记得满座之人并无你的身影,你,还是撒谎了。”
我怕景王将事端引上琵琶一事,信口胡诌道:“妾貌如秋草,并无明贞夫人之容,加诸隐在暗处,殿下必是略过了。”
我提及明贞夫人,景王目色一凝,但只是一瞬。极快恢复那种轻佻神态,他从袖中取出一支棠梨金钗,在光下示于我瞧,“不过那宫女逃跑时也落下一支钗子。”
“殿下是想凭着金钗去找”宫内等级严苛,凭借金钗寻人虽麻烦,但并非不可行。我急忙问道,话一出口,才觉察到他眼中放大的笑意,补上一句,“宫内盛传景王殿下待人宽仁,如今何苦劳师动众去为难一个宫女,不如将钗子扔了,两相了解的好。”
景王在宫女之间的口碑甚好,思春的宫女们大都借机会亲近他,然而景王虽有许多宠姬,但从未听说他对宫女有轻薄行为,宫女都道他俊美温柔,谦谦如君子。若不是那夜亲眼所见,我就信了。然而景王在我眼前出现,都是轻薄形象,他似乎也无意改变这种情形。
“我并不会追究,”景王若有若无的理了理左手的衣袂,仿佛在强调那抹暗色伤疤,道,“但那钗子我还是留着,头一次有女人朝我刺下钗子,我得留个纪念才好。”
我挤出几丝干燥的笑声,遂借口头痛,抢先退下,我行走在碎石小径上,还能感受到景王射来的目光,,他还是认出来了,但与我一样佯装不知。
果然是说嘴打嘴,我果然头痛起来。回到兰若堂,碧茹侍奉我脱下礼服,换上鹅黄色银丝暗花常服,饮绿端上新做的枸杞炖鸡汤,我却还是毫无胃口,才让她端回去,饮绿又撅嘴抱怨炖汤不易,我勉力舀了两三勺。
傍晚时分,我安然靠在丝绒软榻上,让碧茹帮我轻揉太阳穴,采蓝便匆匆来报,陛下驾临。还不待她说完后半句话,陛下就一言不发地踏入殿里。
我才用眼神询问江川出了何事,陛下便挥袖遣散了殿内的侍婢们。我除却陛下满腹怒气,一无所知,甚至不知如何劝起,自己也疲倦不堪,只好陪他坐在榻上,一言不发。
“前些日子你画的那张白鹭呢”陛下无力的声音却勾起了我的精神,薛墨脂终究还是拿出了画儿,果然在宴会上出风头,才是薛墨脂的性格。
“陛下与臣妾一起完成,臣妾不敢怠慢,亲自收起来了,旁的人都没动过,”我对他笑道,探手打开直棱橱摸索一番,讶异道,“怎么没了,臣妾明明放在这儿的,怎么没了”
“不用翻了,已被人偷走了。”
“是谁”我惊愕得反问道。
“你先别急,”见我不信任的表情,陛下追问道,“仔细想想,除了你身边的宫女内侍,还有没有别人来过”
“别的人吗”我屈肘抵住下颚,思索道,“这些日子身子困倦,来人我大都挡了回去,只有宁姐姐来过,寿宁长公主来过,她们是绝不可能的,对了,还有行云堂的一个宫女,名叫叶景春,我做药女时,就与她相熟,常去问她讨要笔墨,她也是绝不可能的。”
“就是这个宫女,她从你这儿偷走画卷,交给了薛氏,”陛下冷冷道,“而薛墨脂就堂而皇之当做是自己的,宴会上展示给众人。”
良久的沉默,我低头不语,陛下一字一顿缓缓道:“你太轻信旁人了。”
我毕竟在说谎,难免心虚,避而问道:“陛下是如何处置的”
“押在暴室,这二人都不能活了。”他眼中散着寒冷的光芒,如冬夜凛凛朔风,他应当是恨极了欺骗他的人。
我本盘算着只想借春儿唱一出苦肉计收场,而薛氏毕竟是与陛下同床共枕过的女子,他念着情意,且不过就是几张画儿,至多被逐到冷宫谢芳殿,我根本不想取走二人性命。孰料陛下毫不留情,他的处置令我不寒而栗。
我敛起裙裾,下拜替二人求情道:“臣妾还请陛下留下二人性命。”
陛下睨了我一眼,道:“别人窃画,你不恨吗”
“恨虽恨,但不至引出人命,”我质问道,“请问陛下定的罪名。”
“薛氏身边的宫女很快就招了,薛氏根本不会画画,都是行云堂一个画员替她作的,偷你画卷的宫女也是此人身边的,当然画员也是死罪,被关在行云堂了。薛氏变本加厉,偷到你这儿来了,朕才识破她,她犯了欺君之罪,当然,该杀。”重重咬出来的“杀”字上透着憎恨。
“诚然如此,为保全陛下英明,陛下只能定薛墨脂窃走臣妾画幅的罪名,旁的罪名有损陛下威信,毕竟薛氏已侍奉陛下整整一年了,她在宫内的人缘并不好。”
我偷偷觑着陛下,他似在思索,我鼓足勇气,小心道:“而如今落在众人眼里的只有薛氏妒忌,窃走臣妾画幅的罪名,另外都是宫女间的流言,毫无凭据。陛下重判,无端又牵连进一个画员,惹人联想。退一步看,那画员或许也是受害者,被宫女偷去卷轴,毫不知情。”
“那你以为呢”他语调中隐约让步,我顺手推周道:“在台面上只有一个窃画的罪名,不如以此判处薛氏与那宫女杖刑,画员就免了,只判个看管不严,降他一级便罢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