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世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芈黍离
刘旻当即拱手道:“爹若有意发兵漠北,我愿从征!”
“若真有那么一日,我给你这个机会!”刘皇帝轻笑道。
刘旻笑了,虽然这样的允诺仍不够实在,但也足令其喜。刘皇帝想了想,看向刘昉,交待道:“刘旻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实情发展到最后,或许还得依靠大汉的刀兵来解决。
你到枢密院后,朕给你布置一个任务,盯着漠北,盯着契丹,制定一套可作施行的漠北远征计划!眼下或许用不上,但将来,未必!”
“是!”刘昉慨然应命。
汉世祖 第430章 刘皇帝弄孙
“......帝弱不好弄,严重寡言,及长,面紫色,目睛多白。初事唐明宗,列于麾下。明宗与梁人对栅于德胜,时晋高祖为梁人所袭,马甲连革断,帝辍骑以授之,取断革者自跨之,徐殿其后,晋高祖感而壮之......”
暖阳高照,播撒春晖,宫苑内,园圃间,已有蝴蝶扑簌,翩翩舞动,只可惜缺少了扑蝶嬉戏的少男少女,否则气氛会更显愉悦些。
不过,碧草清风,鸟语花香之中,清脆的朗诵声,却格外抓耳。草地间置有席案,刘皇帝则席地而坐,微微侧着身体,手指点着膝盖,伴着诵读的节奏,周宜妃则侍候君侧,不时将切好的蜜桃送入他的嘴中,刘皇帝全然一副享受的表情。
“......时帝与杜重威同制加恩,帝愤然不乐,恳让不受,以重威起于外戚,无大功,耻与之同制,杜门不出者数日......”
立于案前,专注背诵的,乃是大汉的皇长孙,年仅六岁的刘文渊,其所诵者,乃是由薛居正等臣修纂的《高祖本纪》。
不过,终究年纪尚幼,三两段之后,便显滞涩,背不动了,皱巴着小脸,面色微红,略带羞臊地嗫喏道:“后面的孙儿忘了!”
还没等刘皇帝发话,同样站在一旁的皇十三子刘晔便忍不住拍了拍刘文渊瘦弱的小肩膀,道:“不错了,你十三叔背了这么久,也只才会这么几段......”
看刘晔那挤眉弄眼的模样,刘皇帝不由莞尔,朝其一瞪眼:“你还好意思说!这《高祖本纪》,你也背了一年多了吧,进展缓慢,我看呐,用不了多久,你还真就被文渊比下去了!”
被刘皇帝教训,刘晔也不怵,抬手挠了挠脑袋,嘿嘿笑道:“儿臣毕竟不如文渊聪明!”
《高祖本纪》记述的乃是刘知远的生平经历,洋洋近万言,乃是皇子皇孙们学习的必修课程,刘皇帝并不要求他们通篇背诵,但要熟读、精研,以了解祖宗创业之不易。
不过,偶尔听闻,皇孙刘文渊竟然开始在背诵,刘皇帝来了兴趣,特地召来试验,结果还不错,确实是用心了,关键是,刘文渊还不满七岁,也才刚开始启蒙学习,对于这等天资,刘皇帝难免欣喜。
至于十三子刘晔,刘皇帝近来也施加了不少关注,这个儿子,好武厌文,但有股子让人赞叹的韧劲儿,刘皇帝就像找到了一个新的养成目标一般,挥舞着石凿、铁锤,用心雕琢这块璞玉,打磨这柄铁器。
“很好!”对于小皇孙,刘皇帝自然不吝惜赞赏,笑吟吟地看着他:“和你爹一样,自小便聪明!不过,这书可不是死记硬背就行了的,要知其然,更需知其所以然!”
刘皇帝这话,对于刘文渊而言,并没有那么容易理解透,但还是乖巧地颔首称是。
“来!”刘皇帝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朝着刘文渊招招手,叫至身前,轻抚其脑袋,道:“你背书有功,该有赏赐,赏什么呢,就赏你半杯御酒......”
说着,刘皇帝便将案上的一小杯梅子酒推到孙儿面前。刘文渊清亮的眸子变得茫然,看看在阳光下反射着莹光的酒杯,大概也是渴了,吧唧一下小嘴,两手捧着酒杯便往嘴里灌。
很快,强烈的味道侵占味蕾,虽然酒性相对醇和,但终究是带有酒精的,对于这小童而言,却未必舒服。
刘皇帝注意着孙儿的表现,见他像喝水一样把半杯酒喝下,都来不及阻止,不由笑道:“你这孩子,怎能如此实诚,这就酒,不是水,得慢慢品的......”
此时的刘皇帝,就像个老不正经,享受着戏弄孙儿的乐趣。刘文渊呢,半杯酒下肚,干净白皙的小脸上不免染上了一层红晕,淡眉时蹙时展,两眼也越发明亮了,啧啧嘴,又不禁打了个嗝,似乎在回味梅子酒的味道。
见其状,刘皇帝反倒来了兴趣,让他坐在自己身边,问道:“味道如何,这是第一次吃酒吧!”
刘文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额头间竟已生出些汗意。
“这是何意?”刘皇帝好奇道。
“酒味是这样的吗?以前只听过,却没尝过,孙儿以为,并不好喝,为何长辈们都爱饮酒?”刘文渊偏着脑袋,疑惑道。
“这酒水之中,可是蕴藏着道理的,个中滋味,却非你所能体会的,等你长大些,便可明白了!”边上,刘晔冲刘文渊道,同样稚嫩的面庞上流露出一副我是过来人的表情,观之颇显滑稽。
刘晔依懵懂的样子,刘皇帝却听出了点异样,眉毛一挑,漫不经心地说道:“小十三,你又偷喝了多少酒?”
刘晔正在兴头上,未加防备,脱口而出:“没有多少——”
话音戛然而止,待回过神,便注意到刘皇帝那玩味的眼神,刘晔小脸不由一苦,下意识地搓着手,讪讪应道:“都是那些强筋健骨的养身酒……”
“好嘛,还是偷喝我的酒?”刘皇帝两眼瞪得更大了,似乎想要恐吓这十三儿一般:“你小小年纪,毛都还没开始长,养什么身,健什么骨啊!”
刘皇帝如今平日里饮的,都是些果酒,抑或是养生酒,比如蛇胆、虎鞭、鹿鞭之类的,每年各地进贡的御酒,大都存在宫中酒窖用以赏赐群臣,除了特定场合,基本不饮。
“你小子,胆子倒是挺足!”刘皇帝冲刘晔笑骂道:“自己说说吧,该怎么处置?”
刘晔苦着一张脸,瞄了瞄刘皇帝,见其认真之态,便知逃不过责罚了,也就光棍地一拱手:“听凭爹惩罚!”
“你倒是干脆!认罚便好,这样,你回去之后,把《酒诰》抄十遍!”刘皇帝说道,又看向侍立在旁的嵒脱:“你去传谕,告诉他娘,让她以后给朕盯着刘晔,不许他再偷饮酒!”
“是!”嵒脱应道。
刘晔在旁听了,除了有些垂头丧气之外,没有任何的不满,也不敢反驳,更不敢讨价还价。他可尝试过,在这种情况下多嘴,那可能就不只十遍《酒诰》的事了。
“小小年纪,还学会饮酒了!”刘皇帝嘴里斥道。
然后又抚着刘文渊的脑袋,道:“让你尝酒,仅作玩笑,今后可不能和你十三叔学!”
刘文渊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再去查查,是怎么让这小子有机会偷到酒的,查,严查!”刘皇帝忽然意识到什么,又吩咐道,语气多了些严厉。
“小的明白!”嵒脱也不由一紧,刘皇帝总是这样,喜怒无常。
“陛下,徐妃薨了!”
汉世祖 第431章 花蕊夫人之殇
骤闻丧报,刘皇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脑筋稍微转动一下,方才意识到,徐妃是何人。
这是原本的徐修仪,后蜀降主孟昶原本的宠妃,花蕊夫人,开宝元年时,因为诞下了刘皇帝第七女,得以进位为妃。
不过,比起汉宫内其他的妃嫔,徐妃并不受宠,一是当年因为强纳徐、李二妇之时,闹得有些不愉快,刘皇帝心头也有些疙瘩,因此纳入后宫之后,也就寥寥临幸过那么三两次,却几发中的,产生了小公主刘蕙。
但也到此为止,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徐妃年华消逝,色衰颜薄,刘皇帝就更提不起什么兴致了。
若非生下了公主,徐氏在宫中的存在感会更低。当然,失宠于刘皇帝,于徐氏个人而言,也未必是坏事,她毕竟是亡国之妇,虽不至破家,但作为一个有见识、有文化的当代奇女子,对于这种乱世凄离的经历,心中难免积压一些怨愤与忧郁。
既没有争宠的可能,也没有争宠意愿,没有刘皇帝的临幸,至少得一份心理上的自由,不用强颜欢笑,曲意逢迎,不必将自己尊严摊开摆明,为刘皇帝的皇权所践踏。
因此,这些年来,徐妃在汉宫之中,很低调,很平静,只是安安分分地,过着她自己平淡的日子,默默养育着小公主。
可以说,刘皇帝几乎已经将徐妃给遗忘了,当然,他也确实不在意,征服欲被满足之后,余下的只是凉薄与冷漠。
不过,当突闻徐妃薨了,刘皇帝还是不免意外,他的脑海中,这个女人的样貌都已然模糊了,至于内心,更别提有多少波澜了,几乎没有一丝涟漪。
不过,毕竟是小公主刘蕙的母亲,也是后宫的妃嫔,人既然去了,总归要有所表示,否则岂不显得他刘皇帝无情。
“怎么回事?”刘皇帝问前来禀报的内侍,这点关怀,近乎施舍。
“回官家,这几年徐娘子身体一直不豫,去岁冬,病情加重,卧榻难起......”前来报告的内侍赶忙禀道。
“太医没有看过吗?”刘皇帝眉头微蹙。
“太医自是看过,不过言为心疾,药石难以根除,皇后娘娘也曾关照,赐下补品,但效用不佳节!”
“心疾?”刘皇帝嘴角抽动了一下,那是一种让人感到心寒的反应,淡淡道:“看来是抑郁而亡了,这后宫之中,难道就容不得一个徐娘子?”
刘皇帝的表情与语气,让人有些害怕,尤其伺候在旁的小周宜妃,蛾眉微蹙,光洁的玉容间流露出少许担忧,轻声唤了句:“官家......”
悦耳的呼唤,让刘皇帝从那冷漠的情绪中缓和了下来,想了想,吩咐道:“传谕,将徐妃以贵妃之礼安葬!”
“是!”
人既已死,安排厚葬,然而刘皇帝流露出的情绪,却总让人心里堵得慌,尤其是小周宜妃。大概有种物伤其类的感觉,她如今算是汉宫妃嫔中最为受宠的了,时常召幸,然而,若有朝一日,圣眷不在,是否会落得同徐妃这般的凄凉结局,到人去了,方才得入君耳。
刘皇帝是何等样的人,小周的反应,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花容月貌间的感伤,倒也令人心疼。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刘皇帝问:“怎么,在为徐妃伤怀?”
小周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低语道:“徐娘子去了,徒余小公主,她年纪尚小,在这深宫之中,无依无靠的,思来着实可怜。”
“无依无靠?从何说起!”刘皇帝耸了下眉毛,说道:“朕的女儿,大汉的公主,还有谁敢欺负吗?朕与皇后,就是她最大的依靠!”
刘皇帝这话说得自信慨然,然而,他心里又岂能没点数,深宫之内,那富丽堂皇之下,也难免藏污纳垢,失了宠的妃嫔、皇子、公主,或许境遇还不如一般的内侍宫人。
得宠失宠,人情冷暖,在这华丽宫室之间,可有更为深刻的诠释。说此类话的同时,刘皇帝似乎也有意忽略了,他对刘蕙的忽视,平日里,根本没有多少关怀,连那些皇子刘皇帝的关注都显不足,又能有多少目光放在小公主身上呢。
“起驾,朕亲自去看看,算是送别吧!”沉吟几许,刘皇帝抬手指示道。
“是!”喦脱赶忙在前引路。
徐妃也是有独居的寝殿的,名曰来仪阁,与其余宠妃们富丽的殿宇相比,自是显得普通,平日里便很冷清,伺候的宫人也只有大猫小猫三两只。
十年如一日,总是冷寂的景象,然而再度热闹起来,却是主人的辞世。当符皇后与刘皇帝先后赶到时,后宫那些耳聪目明的妃嫔们,也陆续从众赶到,各个面露凄然,眼带感伤,共同营造出一个悲伤的氛围。
宫人办事的效率很高,来仪阁内外,已然挂起了白绸白幡,徐娘子的遗体也被精心打扮了一番,所有的衰老都被隐藏住了。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有些凄厉,也略感扎心,小公主刘蕙就跪在徐氏的遗体前,声嘶力竭地呼唤着母亲。
那悲恸的呼喊入耳,哪怕是刘皇帝,都不由触动,心生怜惜。当年与徐氏一并被纳的修容李娘子,也蹲踞在一旁,黯然神伤,垂泪不已。
围绕着一圈,是莺莺燕燕的宫人们,虽然都面露戚然,刘皇帝见了,心里仍旧有少许的不痛快。
摆了摆手,冲这些后宫贵妇道:“你们都聚过来做甚?看热闹吗?都散了!”
刘皇帝都发话了,妃嫔们自然不敢不听,各自行礼,在帝前刷了下存在感后,陆续散去,阁内也重新空旷了起来,但哀伤的氛围更加浓重了。
“徐妃不幸薨了,大家前来看望,也都是好意,你又何必如此严刻?”大符走到刘皇帝身边,轻声道。
刘皇帝闻之淡淡道:“平日里,她们可有往来来仪阁?人死了,倒来赶这份人情,实无必要!”
看着刘皇帝,大符心中暗叹,这一切的根由,还不是在你这个皇帝身上。当然,就算是大符,也只敢在心中腹诽一二了。
“刘蕙已经痛哭许久了,嗓子都哑了,劝也劝不住!”大符目光落到小公主身上,带有一丝怜悯。
闻言,刘皇帝上前两步,探手轻抚着小公主的脑袋,可惜,哪怕知道是皇父,刘蕙也理都不理一下,不过,哭泣的声音低了几分。
刘皇帝呢,倒也没有因此而生怒,然而,略感尴尬的是,张了张嘴,却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了。
犹豫了下,刘皇帝深吸一口气,扭头瞧向矮着身子的李修容,道:“传谕,晋修容李氏为端妃,另择殿楼居之!”
忽闻此谕,下意识跪下的李修容有些愣神,抬眼,婆娑的泪目中,带有些许意外,不敢同刘皇帝对视,只是埋头低声道:“妾无德才,不敢受赏!”
显然,对于刘皇帝恩赐的晋升,李氏也没有多看重。刘皇帝则没有顾及其情绪的意思,只是指着刘蕙说道:“朕晋赏你,自有道理,今后,刘蕙就交由你来照料养育了!”
听刘皇帝这么说,李氏这才明白过来,叩首道:“拜谢官家......”
汉世祖 第432章 人事大权
施施然地走出垂拱殿,太子刘旸那愈显沉稳的面庞间也不禁露出一丝释然的表情,回头望了望威严庄重的殿宇,轻吁了一口气。
近来刘旸来往垂拱殿的频次很高,而这段时间,刘旸很是忙碌,前次出巡期间的收获总结,刘旸针对性地开展了一些政策工作,将他的一些想法与建议,付诸于实践。
由于契合政事堂的执政方针,刘旸的诸多想法,也到了宰相赵普的认可,并辅助完善,予施行。而此番,也算是刘旸十多年太子生涯下来,第一次真正主导政策的筹议与落实。
而在这个过程中,免不了向刘皇帝进行汇报总结。当然,刘皇帝还有些像个“空巢老人”,刘旸则通过和他讨论为政得失、请教治事经验,来安慰刘皇帝那“空虚”的内心......
“参见殿下!”身边传来一阵动静,是赵普行礼的声音。
只见殿庑廊道间,赵普领着一批官员赶来,粗略一扫,约莫有八九人,都穿着干净整齐的朝服,打扮得也一丝不苟。
“这些人是?”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但刘旸面上不动声色,开口发问。
赵普介绍并解释道:“回殿下,这些臣僚,都是此番经吏部遴选,得以擢拔的州府官员,此番进京接受审核,臣特地引他们前来面君,恭听圣训......”
言罢,这干州府高官也都很知趣地,一齐向刘旸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刘旸点点头,微笑看向赵普:“赵公如此亲力亲为,我深为敬佩!”
“殿下谬赞,都是臣分内之事!”赵普也淡淡一笑。
赵普作为宰相,除了主导朝廷的大政方针,手上掌握的最重要的一项权力,便是人事权,到目前为止,吏部仍旧由赵普亲自兼管着的。
这一点,也是赵普能够立足政事堂最大的底气之一,刘皇帝在这方面,也很支持,给了他不少空间与余地。
而这段时间,伴随着吏政新规的展开,赵普在人事调整上的动作也变大了,自京师及地方,黜落了不少官僚,同样提拔了诸多良吏。
这其中,自然不乏赵普看重的人才,他赵相公在朝中的影响也通过这些人事调整愈发深彻。
而与过往不同的是,这种频繁的大规模的人事调整,没有在朝廷中引起过大的风波,纵然有人心存不满,却也少有正面反对的了。
去岁冬那场波及朝野内外的政潮,虽然在刘皇帝的主导下平稳过渡,安然落幕,但后续的影响却始终没有真正消除,在朝廷内部一直持续着,而像赵普这样的重臣,从中显得获得了一些隐形却又实在的好处。
“不知陛下可得空暇?”赵普向刘旸问道。
刘旸目光转向殿内,道:“我方才谒驾而出,赵公正可引众入殿!”
“是!”
刘旸扭头,又打量了两眼这批官员,问:“他们都是将赴各地的主官?”
赵普颔首:“正是!不过,还需陛下接见考察,面授机宜,方可降制委任!”
刘旸笑了笑,说:“赵公目光如炬,所挑选的人,自然是朝廷的能才干吏,也自然能如陛下之言,通过考校,不成问题!”
赵普表示谦虚:“臣不敢当!”
太子与宰相之间谈着话,一干官员都侧耳倾听,十分用心,同样也低眉顺眼,不敢惊扰,只是微恭着身体,默默等待,在这威严的紫薇城内,可少有人举止自如。
这段时间,朝廷中的人事调整,刘旸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也插了些手。不过,这一批提拔调任的官员,却让他格外多了些关注。
州府一级的主官,在大汉的官僚体系中地位可不低了,一县令长,都被称作百里侯,而况一州一府。
对于这批人的素质,刘旸是不会怀疑,赵普主管下的吏部,在选材举能上,要求还是蛮高的,且不提品质私德,至少在治政理务的能力上,是绝对达标的。
而刘旸好奇的,是这批人中,来源如何,成分如何,其中又有几人是赵普的人。目光中,也不由带上了一丝审视的意味,默默扫了一圈,待见到一人,眼神微亮。
很快,刘旸收回了目光,冲赵普笑道:“不耽搁赵公了,且引他们觐见吧,我先告辞了!”
“是!殿下慢走!”赵普淡然揖手:“恭送殿下!”
交错而过时,刘旸稍显刻意地冲人群中的那人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明显对此人另眼相看,并且成功引起了同来官僚们的惊疑。
当然,赵普也注意到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讶异,很是平静。被刘旸眼神招呼的官员,三十岁上下,面长而瘦,气质鲜明,感受到太子殿下释放的善意,也不禁动容。
此人穿着一身绯色官袍,正是与太子刘旸颇有渊源的张齐贤。此前,在衡水任上,张齐贤颇有建树,尤其北伐期间,在率领治下吏民,供馈前线之事上,尤其突出。
凯旋之后,朝廷总结北伐功过,论功行赏,自然把军官民都囊括其中,张齐贤也自然而然地得到了升迁,调任河北道沧州长史。如今,这还不到一年,便又有调动,要被扶正了,这显然不寻常。
待太子走远后,赵普轻咳了一声,招呼着众人回神,通报之后,引众入殿觐见。
刘皇帝在殿中,心情看起来不错,得知赵普的来意,也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致。过去,朝廷委派主官,那是每一个知县、县令,都会得到刘皇帝召见,既做最后的考察,也示鼓励。
如今显然不同了,刘皇帝不似过去那般亲力亲为,不到一定品阶地位或者亲近度不够的,也得不到天子垂示。
众臣入内参拜见礼,刘皇帝和刘旸差不多的反应,先是对赵普的细致用心表示赞赏,然后才翻看起这些人的背景、履历与政绩,同时随口察问。
刘皇帝声音很平静,态度很温和,也没有问什么尖锐的为难的话,但仍就让人感到磅礴的压力,这些在地方上威风八面乃至呼风唤雨的能才干吏,到了刘皇帝面前,应对起来仍旧不乏紧张失措。每一个应答完毕的,都有种涉险过关的感觉。
一直到张齐贤的名字,自然再度吸引了刘皇帝注意,他本就是有些印象的。抬眼搜索了下,目光落在气度不凡的张齐贤身上,唤了一声:“张齐贤!”
“臣在!”身体本能地一激灵,张齐贤出列应拜。
看着毕恭毕敬的张齐贤,刘皇帝饶有兴趣地说道:“算上这一次,你也是两登殿堂、三度面君了吧!”
“此为臣无上之荣幸!”张齐贤立刻应道。
“呵呵!”刘皇帝笑了笑,低头又看了看手中的履历,抬眼道:“朕要恭喜了,沧州任不足一载,便又得拔,三十岁上下的一州主官,实在是英才俊杰啊,如今在整个大汉都属凤毛麟角......”
刘皇帝这番话,说得张齐贤脸色微变,在场这一批官员中,就属他年纪最轻,资历最薄,自然,引起的关注目光也就最多。
在他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之时,赵普,开口了:“回陛下,张齐贤进士出身,在观政期间,便表现出众,处事干练,又有吏政经验,外放之后,政绩卓然,北伐期间的表现,在整个北方州县官吏中,都列前茅。
去年论功提拔,以其功绩,本该有更高的犒赏,只是念及资历,因而稍作压制,调任沧州长史。
沧州任上,口碑仍佳,实事实干,破受赞誉,因而,经吏部考察,再加擢升也是合情合理,一切都是依照朝廷官制规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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