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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世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芈黍离

    息事宁人这个念头,几乎在第一时间便被刘承祐掐灭了。

    史弘肇咬上苏逢吉,这可是意料之外的惊喜,而二者,互相攀咬,则是喜上加喜。

    对于苏逢吉,刘承祐早有整治之心,只是一直没考虑好,什么时候动手罢了。

    打一开始,刘承祐对苏逢吉的印象便一直不好。大汉建立之前,此人还有所收敛,但立国为相之后,此人所作所为,一点都无愧于“奸贼权相”之名。卖官鬻爵,祸乱朝纲,目无君主,违背禁令,骄奢淫逸,纵容不法......

    哪怕此前,刘承祐派人拉拢,也只是违心,想要一个对抗杨邠的盟友。然而事实上,哪怕不用刘承祐,杨苏之间的争端与矛盾也是够激烈了。并且,此前苏逢吉还经常借刘承祐的风去,对抗杨邠。

    到如今,苏逢吉实则已成为大汉朝堂上的一颗毒瘤。这个人,得志便猖狂,所作所为,真的太猖獗了。

    一定程度上,比起杨邠,刘承祐从本心上讲,更加厌恶苏逢吉。当然,要说矛盾,刘承祐与杨邠之间还是要严重些,那是关乎皇权的斗争,纵能压制一时,也终究难以调合。

    “苏卿,对史卿所控之罪,你有何话讲”过了一会儿,在史、苏二人不自主地生出些紧张感时,刘承祐终于开口发声了,对着苏逢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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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劝谏
    “让东京的人,给朕盯紧那边的情况,尤其是朝堂之上的反应!”召来李少游,刘承祐多废什么话,只是简单而严肃地吩咐道:“另外,依附苏逢吉的那些朝臣官员,也给朕着手监控调查,准备好证据。”

    李少游显然也很来事,也为多疑问,很是干脆地应命称是。

    进宫之前,他已经得知了消息,对苏逢吉被下狱的结果,他还是稍显意外的。史弘肇找上苏逢吉的麻烦,背后就有他派人于暗处引导,原以为史弘肇会吃瘪,结果被天子拿下的却是苏逢吉。

    意外归意外,对于此事的影响,李少游也心里还是有些数的。

    苏逢吉,毕竟是开国元勋,一国宰臣,新皇继位,亦在辅臣之列,就因为洛阳这场风波,直接就给整倒了。几乎可以想见的,东京那边的反应,会有多大。不是担忧苏逢吉,苏逢吉的名声比史弘肇好不到哪里去,而是顾虑自己。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拿下苏逢吉,这显然是一个不太好的信号。

    而作为刘承祐的亲戚心腹近臣,李少游对刘承祐的想法多少有些了解的。也预想得到,大汉这些老臣老将,迟早会被他收拾清理出朝堂,只是没料到的是,原本以为会是杨邠抑或史弘肇,结果最先撞上刀子的,却是苏逢吉。

    至于苏逢吉,李少游只能表示其自作自受。

    “看来,洛阳这边的事,要尽快处理结束,朕终究不能,离开东京过久啊......”刘承祐感慨了一句。

    不管开封那边的公卿大臣们会有什么反应,至少洛阳这边,史苏相争于御前,而致苏逢吉下狱的消息传开后,贵族勋臣将吏一片噤然。连苏逢吉这样的实权宰相都被史弘肇给整倒了,那西京上下,还有谁能幸免

    这回的人心动荡,有些严重。

    宫外人心惶惶,宫内刘承祐则稳若泰山,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在皇后与贵妃的陪伴下,读书习武。

    宫内袭芳园中,将东京送来的一批奏章审阅结束后,偷得闲暇,刘承祐邀大符与高氏共乐。

    明媚春光下,刘承祐端坐在角亭中,喝着热茶,轻声与大符搭着话。皇后嘴角噙着点温婉的笑意,面色认真地练着字,高门贵女,提笔动作,飘逸自然,那股子泛着书香味儿的贤惠气质,很是吸引人。

    当然,更吸引刘承祐目光的,还得数在翠郁草地上舞剑的艳丽人影。髙怀瑾穿着一身紧致的武服,将饱满的身材勾勒出来,提剑弄招,英姿勃发,动作飘逸,刷刷作响。玲珑曲线,妖娆身姿,清晰地映入眼帘,挥舞间带动的磅礴抖颤,格外地吸人目光。

    “咳咳!”大符在侧,注意到刘承祐的眼神,表情间闪过了一丝不悦,停笔,提醒一般地咳嗽了一声。

    刘承祐慢慢地收回目光,看向大符,倒没什么脸热心虚之态,爱美之心嘛,不似爱民,没必要刻意矫揉掩饰。

    “官家看看,我写得如何”大符瞟了眼身姿荡漾的髙怀瑾,望向刘承祐,问道。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刘承祐来了劲儿,拿起纸张,阅览了一遍,嘴里念叨了一遍

    很熟悉的感觉,刘承祐想了想,问道:“白居易的《长恨歌》”

    “正是。”大符接过宫侍递过的湿巾擦了擦手,问:“官家觉得如何”

    “好。”刘承祐说。

    美眸落在刘承祐身上,大符追问:“如何好法”

    “比朕写得好!比朕写得漂亮!”刘承祐回了句大实话。

    “从此君王不早朝......”放下诗词,刘承祐回首注视着大符:“皇后啊,你摘此句,隐隐包含着对朕的劝谏之意啊!”

    “臣妾无状。”大符微垂头,并不否认。

    自西巡以来,比起平常,刘承祐明显有些近女色了,虽然只是这一后一妃。

    刘承祐抓着他的手,微微一叹:“旁人恨不得与长伴君前,你却反其道,乃知其心。得此贤后,是朕的幸运。”

    “官家谬赞。”大符稍稍矮身一礼,看向刘承祐的目光中,已隐隐有些爱意。刘承祐这副英主贤君的表现,很得她这样志趣高远的女子之心。

    二者闲扯间,髙怀瑾也舞完,弃剑,慢慢地走到刘承祐身前:“官家。”

    刘承祐打量着他的贵妃,天气温暖,穿着单薄,因剧烈运动后,娇躯上隐隐生出了一层细汗,有点透出的效果。气息微喘,圆滚滚,颤巍巍,比起此前放开舞动,更有一番魅力。

    刘承祐抚掌,赞道:



第30章 收获
    对刘承祐的干脆与果断,冯道也惊讶了,这少年天子,如此好劝抬眼但见刘承祐那平静的表情,眼睛都不怎么眨,冯道也是有些恍然,想来皇帝心中是早有计议。

    果然,刘承祐淡淡然地说道:“这两日,朕于洛宫,对西京之舆情沸腾,也有所耳闻,早有停罢之意。”

    “此番,正可从冯相之请。”刘承祐很给面子地对冯道说。

    “陛下英明!”冯道又弯了弯老腰。

    君臣间的气氛,始终挺和谐了,刘承祐缓着步子,徘徊了一阵,抬指幽幽地说道:“史卿勇于任事,朕前番委以史卿全权,以整西京不良之风。然其性过刚,急于刑杀,处事或有失当之处。任命之时,未及深思熟虑,却是朕的过错。”

    听刘承祐之言,冯道老眼眯了下,皇帝的话总归是值得细细品味的。别看这数日史弘肇领军于西京逞凶使威,但对其行事作风与手段,恐怕天子心里也是不满呐。

    心理活动丰富着,冯道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嘴里接着话:“陛下言重了!”

    刘承祐自个儿想了想,抬指道:“西京的臣僚们,这几日受惊了。冯卿德高望重,人情熟络,就替朕好好抚慰一番吧。告诉诸文武职掌吏员,西京乱不了,让他们安心。”

    “遵命!”冯道应命。

    告退之后,信步朝宫外走去,冯道微佝着身体,脸上满是认真思索的表情,一直到出皇城,上车驾,方才叹了口老气:“这个皇帝,不好伺候啊......”

    “西巡的目的,不会就是如此吧。”冯道忍不住嘀咕,不过想了想,又暗拊:“倘如此,那天子的城府,就更让人心惊了!”

    东京的风波,表面看来,是史弘肇借王命,盲目扩大,肆意打击,倾掠财产。但是以冯道的老辣,综合这些时日的情况与同刘承祐的交流,已经完全明白过来,整场风波背后真正在操纵的,还是这个近来安处深宫的少年天子。

    天子设立的武德司,虽有亲从之名,实则行密探暗谍之事。对宫外的情况,只怕是洞若观火,而坐观其变。

    假查贪惩恶之名,行打击豪右、占田夺民、树立权威之实。顺带着,导致史、苏而臣对上了,趁机拿下苏逢吉这个戾臣,还使史弘肇那武夫彻底自绝于朝堂。而今,又在人心最为动荡的时候,下诏罢其事,抚慰人心。

    这一箭数雕的手段,虽然仍显稚嫩,但是,以皇帝的身份来做,把控全局,效果绝对不会差。

    想通了这些,哪怕是冯道,也是忍不住心生感慨。当然,对这大汉天下的信心,似乎也更足了。皇帝会使用手段,在这么个世道局势,可不是什么坏事。

    并且,感慨的同时,也不由得开始思索,在今后的日子,如何与这个锐意进取的天子相处,如何把握君臣之道。凡有为之君,都不是好伺候的。老狐狸几乎已经预料到了,如今的大汉朝堂,迟早要经过一轮清洗,苏逢吉下狱就是个很明显的政治信号。

    在接下来的朝堂变局中,他要考虑好,当如何保全自身。有一个基本原则,屁股往天子那边做。

    “相公,回府吗”赶车的仆人自辕架上问道。

    回过神,冯道操着苍劲的声音,吩咐着:“去西京留守府,他的病,也该好了!”

    在西京起动荡之后,留守李从敏,便告病在家了。

    西京的这场风波,在刘承祐的干涉下,终究是结束了。不过在结束前,还是有个小插曲。史弘肇



第31章 首义三节度
    洛阳南城修文坊,这是座自唐时留存下的里坊,名虽存,然繁韵不再。不过,仍旧是勋贵大臣们置宅的一佳选择。

    坐落于其中,有侯府,乃镇**节度使侯章在西京的别府。

    傍晚时分,府堂之中,钟鸣鼎食,仆佣成群伺候。侯章于府中设宴,邀老友旧识过府一叙,所宴宾客为同奉诏来西京觐见的建雄节度使王晏以及保义军节度使赵晖。

    此三人,要说交情有多深,那倒不尽然。只是在去年的时候,三人于陕州杀契丹将吏,婴城举义,献表晋阳,奉刘知远为帝。怎么算,都是革命的交情,难得同在一起,侯章相邀,总得给点面子。

    侯章、赵晖、王晏三人,都是将近花甲之年,历经三代的老将了。然而从戎几十年,即便到后晋,军职最高也不不过禁军中一都校,中下级军官。

    事实上,若非去岁契丹灭晋,华夏天倾,三人趁机而起,恐怕到了职衔也难有突破。然英雄逢其时,哪怕年迈,也自区区军校遽升为一方节度,权势名望财富俱拥。

    在大汉建立之后,对三人,朝廷也是多加嘉勉,无论是刘知远还是刘承祐,这三人是朝廷善抚方镇的典型。再者,赵晖、王晏二人,也有镇守之才。

    至于侯章,呵呵。这又是个典型的武夫,以贪猥闻名,镇华州不足一年,完全暴露出来了,居无善政,同赵、王相比,那是相形见绌。当然,要是比差的话,侯章与那些贪暴凶残、草菅人命的武夫相比,又要稍微好一点......

    “赵兄、王兄,我再敬二位一杯。”侯章年纪虽老,但精神看起来十分矍铄,身体很好,吃酒都是用吞的,一口下肚。

    “侯兄请!”赵晖与王晏回应,倒略显矜持。只是稍微地抿了一口。

    扫着满案美酒珍馐,赵晖形容肃正,善意地对侯章劝道:“国家贫瘠,天子提倡节俭,朝廷禁酒,我等于此饮宴,还需收敛一些......”

    闻言,侯章当即摇着头,酒上兴头,口无遮拦:“赵兄不必多虑,天子还能管我们吃喝从军卖命几十年,苦了几十年,到老了,还不让我们享受一番,世间哪有这等道理。再者,昨日皇帝设宴,不是也拿出御酒招待诸节度不妨事。”

    见侯章这态度,赵晖识趣地不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了,适可而止。与对案的王晏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了点默契,不可与之深交。

    华州与陕州是邻居,侯章在华州的聚敛行为,他自然有所耳闻。其既不听劝,那也没办法。

    喝了些酒,侯章一脸痛快,借着酒兴,感慨道:“想我三人,原在禁军,声名不显,为人所轻视。而如今,皆为节帅,坐镇一方,得享荣华,如此运道,也是上天钟爱我等啊。”

    “还有赖朝廷与天子的信任与恩赏。”赵晖淡淡地附和了句。

    “对,还要感谢契丹人,若无他们南下,灭亡了前朝,岂有我等出头之日。”侯章哈哈一笑。

    “侯兄慎言!”对此人的猖狂,赵晖似乎有些不耐了。

    侯章则浑不在意,反问道:“我所言,皆不得虚。赵兄何故,如此小心。”

    “侯兄未闻近来西京之事”话难投机,王晏于宴间甚少说话,此时沉声道:“连中书的宰相都被下狱了,我等孤身觐见,若不加收敛,只恐祸事将至!”

    “我看吶,是二位太过敏感。我等皆有部曲在州镇,此番给皇帝面子,前来觐见,其还能无缘无故对付我们至于那苏逢吉,不过一文人罢了,无兵无权,不足为道。这两日,天子对我等,还不是拉拢安抚......”侯章愈显骄狂,又或者酒意上涌,无所顾忌。

    酒渐酣,但饮宴间的气氛却慢慢地尴尬起来,赵晖与王晏兴致不高,侯章则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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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天子上门
    赵晖,尝为李存勖帐前亲兵,虽然已经二十多年了,但对于前期的庄宗,他心里仍保留着一分敬畏......

    夜已深,两架马车施施而行于洛阳街道,临近宵禁时分,坊间的巡卫严密了许多,途中还遇到了一波巡察的禁军。不过见是受天子当众褒奖嘉许的保义军与建雄军两节度使君,也不敢多加盘问,得罪。

    接连穿过三座里坊,马车先后停在一座平静的院落前,赵晖与王晏下车,赵晖相邀过府叙谈。一下子便注意到了府前的情况,中门大开,晦暗的灯火照耀下,一名年轻的将领领着几名士卒,在门前徘徊,那是赵晖的牙将。

    见此景,赵晖眉头一凝,稳步上前,问迎上来的牙将:“怎么回事。”

    “节帅,您可回来了!”年轻的牙将松了口气,脸色还带着点急色,禀道:“天子正在府中等候。”

    “什么”赵晖脸色大变。

    情况很简单,就是刘承祐在宫中“闲”来无事,特出宫前来拜访赵晖。

    御驾亲临拜访大臣,这还是刘承祐的第一次。

    “为何不早报”收敛起惊容,赵晖不由发怒。

    “天子说不用......”牙将憨憨地回道。

    “你还真是听话!”赵晖教训了一句。

    这时,王晏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衣袍,对赵晖道:“赵兄,还是去面君吧!”

    “天子亲临,好大的恩典呐......”赵晖叹了一口气。

    赵晖在西京的府宅,并不显奢华,甚至有些普通。但此夜,府中各处,廊道门庭,皆为宫中禁军手守备着。至于刘承祐,收到赵晖回府的消息时,正在其堂间,与其儿子赵延进聊着天,咨之以陕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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