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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湛夏
都是没人管的时候闹惯了的人,一大帮子坐在那里,兴高采烈的,不但嘈杂,说是震耳欲聋都不为过。
喻窈开门的时候堵住了一只耳朵。
她现在和孙驭霄是一中的招牌,照片挂在写着“金榜题名”的喜报上,两个人的贴在一起跟结婚照似的。
上一回跟他挨在一次,还是高一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他和她分数一样,却因为他姓氏首字母的排序在她前面而压了她。
他就在试卷上随便找了个瑕疵,去办公室要求老师改分。
当初那些流言蜚语令人不快,可如今再听到一模一样的绯闻,倒像是人间佳话。
喻窈看见孙驭霄在跟一群女生打扑克,默默关上了门。
孙驭霄全然不知道他已经被锁定了,还在一本正经地学扑克。
他向来只对运动感兴趣,像什么现在流行的枪策、推塔游戏,他玩是玩,但只是配同伴打一打,不怎么感冒。
同理,他现在学打牌只不过是为了融入集体。
刚才一进门,一双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惊异地望着他,朝夕相处的同窗朋友们异口同声地发出感叹:什么?你连牌不会玩儿?
他脑海里一下就浮现出他手捧保温杯十颗枸杞五朵菊花泡水喝的模样。
女生拉着他教,他要面子,也不好意思驳人家的面子,于是跟着她们学起来。
新手的运气总是比老手强,他一连赢了好几盘,不由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人差不多到齐了,组织班聚的人开始清点人数,数了半天人数,发现少了一个人:“宋南川呢?宋南川人在哪,他来了没有?”
空气突然安静。
竟是没人应。
大家伙儿停下手里的动作,面面相觑,有的摊手,有的摇头,有的耸肩,最后有人轻笑了一声:“他作死来着,第一志愿报清华,第二志愿报北大,第三志愿是报了复旦还是浙大,说起来也是报过名校的人了,考六百多分愣是掉档了。”
这语气,像嘲笑,又不是嘲笑,更像是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毕竟是六百多分啊,多少人想考都考不了这么多,简直是暴殄天物。
话音一落,满座哗然。
喻窈愣了一下。
确实像宋南川的风格。
印象中的宋南川是个中二少年,他疯起来谁也奈何不了他,天王老子都不怕。
那场因他而起的暴力事件喻窈都没敢对他说,但后来贴吧里有人描述了孙驭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情境和那群地痞的穿着特征。
喻窈特意去看了帖子,气得七窍生烟。
一个女生在自家阳台上目睹了全程,可胆子小不敢施以援手也就罢了,因为距离远看不清,大部分笔墨都用于描写孙驭霄出手多么凶悍,在帖子里表明了打架的男生其中一个穿着一中的校服,引起了学校领导的重视。
好在这姑娘当时没想到拍视频。
升旗仪式上年级主任严肃强调这是不正之风,凡事都该以法律手段解决,劝这次事件涉及到的人站出来自首,坦白从宽接受处分。
全校都在议论“这得有多傻才会自己承认啊”的时候,中二少年宋南川站出来担下了罪名。
最讽刺的地方在于,学校召集班主任开了好几次会讨论这件事,处分都定下来了,就要公布的时候,警察先一步查清了真相,告诉校方孙驭霄同学这是见义勇为。
校领导集体傻眼。
什么?
孙驭霄?
关孙驭霄什么事儿?
弄明白原委以后,没表扬嘉奖孙驭霄,反而把宋南川叫去办公室批评,说他差点犯了包庇罪,必须认真检讨。
于是一夜之间,孙驭霄和宋南川都成了全校闻名的人物。
宋南川是看重成绩的,看起来混不吝,可私下里不知下了多少功夫。
喻窈不觉得他会在高考这件事上任性。
六百分的传言是怎么来,他究竟是真觉得自己没考好打算复读还是不想上大学了,是迫不得已还是事出有因,尚且存疑。
此刻孙驭霄注意到了她,盯着她颦蹙的眉毛,眉头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拧了起来。





温柔酿 第三十七章
开席前姚忠薇竟然来了。
她踏入的包厢的那一刻, 吵嚷的少男少女们顿时噤了声。
过了两秒, 有人缓过神来, 遮着嘴压低声音:“不是说就咱们聚一聚,谁把老班请来的?”
“蒋炎菲呗。三年了还不知道她的德行, 权势狗一条,平时跟人说话情商低的要命,在老师面前甜得很, 想法设法巴结,为讨欢心能出卖同学, 这人做的,绝了。”
“都毕业了还这样, 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嘁, 天生讨人厌。”
“好烦啊, 为什么这种场合会有老师在场,现在好尴尬, 我看他们买了酒,还想喝一杯呢。”
大概感受到了所有人的不自在, 姚忠薇一进来就说:“我就留一会儿,来祝贺一下升学的大家, 希望你们学业有成,前程似锦。”
男生豪爽附和:“必须啊!姚老师您肯定桃李满天下!”
女生们不约而同地说:“谢谢姚老师。”
原本安静坐着人豁然起立, 椅子被推后了一大截, 宗政洋被卡在角落里出不去, 喊了一嗓子:“霄霄, 给姚老师拿个杯子。”
他们一来就把塑封好的餐具拆了,取了玻璃杯,喜欢奶茶的喝奶茶,喜欢椰汁的喝椰汁,喜欢啤酒的喝啤酒,花生瓜子堆了一桌,桌上早就一片狼藉。
孙驭霄走到姚忠薇面前打了声招呼,从她身后绕到门外,叫服务员再拿套餐具。
他在门口等了服务员一会儿,帮姚忠薇拆了塑料纸,眼看着就要倒饮料,一旁的男生热烈起哄:“哎!有酒!有酒!给老师倒酒!”
姚忠薇似笑非笑:“你们好大的胆子。”
当老师的,尤其是当班主任的,不管私底下是什么脾性,在学生面前向来是威严的。教出来的历届学生都很怕她,这一届也不例外。
说完这话其他人一时不知道姚忠薇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都没胆量回了,只有宗政洋,大大咧咧没心眼,嬉皮笑脸道:“这不出校门了吗?”
姚忠薇笑起来:“真是岁月不饶人,第一次见到你们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孩子,现在都长这么高了。”
宗政洋嘿嘿笑,摸了摸后脑勺:“我还在长,一个月就能长一公分。”
姚忠薇笑容和蔼:“喝就喝吧,注意度。”
宗政洋忙不迭把酒搬上桌,用转盘转到另一头。
孙驭霄替姚忠薇倒酒。
姚忠薇的目光在他们每个人身上过了一遍,举起酒杯:“有人真心实意为你们的梦想服务的时光过去了,你们也要踏上新的征程。希望大家时刻不忘为一个目标艰苦奋斗的感觉,奋勇拼搏,不要怠惰,你们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在场的人举杯:“谢谢老师。”
姚忠薇自从当了老师以后滴酒不沾,今天破了例,烈酒入喉,眉头微皱,缓了一会儿说:“好了,大家慢慢交流感情,我先走了。”
“姚老师不坐下来一起吃一点吗?”
“是啊,来都来了。”
“和我们待一会儿再走吧。”
这年头,老师越来越难当,况且她素来严厉,不够开明,可能也算不上好的人生导师,有的人记仇不记恩,很难理解她,说的话未必发自肺腑。
姚忠薇相信她得了不少人心,但不想给不待见她的人心里添堵,坦诚地说:“我在这里你们好多事不能干,留我干什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她走到门口,冲教了三年的学生挥挥手,待了不到五分钟就离开了。
喻窈连忙追上去,叫了一声:“姚老师。”
姚忠薇留步,转身看到她,亲切地问:“喻窈啊,有什么事吗?”
喻窈迟疑了两秒说:“您能像当初忙我一样,帮一下宋南川吗?他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同学,本来应该有很好的未来。”
当初姚忠薇来家里家访,让她了解到了喻恩正对她的关心,也让喻恩正跟她道了歉,父女关系改善了很多。
姚忠薇于她是贵人,也是唯一能够帮助宋南川的人。她作为班主任清楚宋南川家里的情况,作为老师,她有扶宋南川的义务,自然有管宋南川的立场。
姚忠薇抠了抠额头,有些为难。
她不想说人各有命,但外力实在不能解决根深蒂固的内部矛盾,她愿意帮助每一个坠入深渊的孩子,为他们奔走,然而她只是个普通人,常常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她对喻窈说:“我能够帮助你,是因为你的父亲是在乎你的,他可能不能把你照顾得很好,但也排在他自己之前。但宋南川的父母……也许他是真的不被上天眷顾的人吧,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带他的时候,没有让他成为十恶不赦的坏人。我不想让你们任何一个人走弯路,可如果摆在他面前的是绝路,我会庆幸你们有路走也是好的。要是我一直劝他考大学,他会以为只有考大学才有出路,他又因为各种理由不能去上,不是把他的路都堵死了吗?
我帮不了他,你也一样。他自己的人生只有自己能做主,不一定期望你关注。”
所以他没有来参加同学会。
姚忠薇对她说了句“加油”,下了楼。
喻窈还在沉默。
她觉得她和宋南川像两个被关押在牢笼里的囚徒,她是被释放的那个,宋南川是被带走生死未卜的那个,当然百感交集。
服务员上菜,她也跟着回到包厢。
刚才凌乱分布在各个角落的人都有序地坐好了,只有孙驭霄和蒋炎菲中间有个空位。
她犹豫一瞬坐了过去。
蒋炎菲今年考得不错,没被考上第一志愿的大学,但被第二志愿的学校录取了,是南方一所叫得上名号的一本。
她把人性的弱点表现得活灵活现,也就再没人看见她身上的闪光点,读了三年大学,被同学排挤了三年,起初还有塑料姐妹,后来就被彻底孤立了。
等懂事了,突然发现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有人因为各种原因讨厌她。
她不知道自己要改哪里,还是全部都要改。
她很佩服喻窈,不论别人说什么,从来不会自卑。
她端起杯子,怯生生地说:“喻窈,我敬你一杯。”
喻窈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大度不起来,可当喻恩正不在她耳边谆谆教诲、让她多给予别人一些宽容理解,她反而什么都不在乎了。
喻窈把自己的空杯子拎到眼前放着,正到处找酒,孙驭霄把她的杯子拿过去,斟满椰汁。
他就这么替她做了决定,她有些不满地说:“我要喝酒。”
孙驭霄漫不经心地将她的酒杯放回原处,作了解释:“你心情不好,喝了会醉。”
别的男生对她管东管西,哪怕是关心,她也会反感,可放在他身上,就不会有这种感觉。
蒋炎菲一直是个明白人,早就知道他俩关系不一般。当初那样做不过是情窦初开,被强烈的喜欢冲昏了头脑。三年过去执念都散了,回想起来还觉得有点羞耻,冲着喻窈讪笑了一下,先干为敬。
对方都干了,喻窈也不好把孙驭霄给她倒的饮料泼了,只好喝饮料。
孙驭霄在她旁边坐着,喻窈没心情吃饭,只想跟他求证,等他咽下一片肉,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要搬回去了。”
他手上一顿,看向她。
喻窈也看着他:“还有一周租赁合同到期,再过两个月我就去上大学了。本来就是为了方便我念书租的房,我爸他们没必要继续住在这里。你也一样吧?学业完成了,还有什么理由住在贺驰野家?你们可没签过合同。”
“政洋和秦炼他们都没走。”
“这是你没走的理由?”
“在等成绩,想第一时间知道他们考得怎么样。”
喻窈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打破砂锅问到底:“你们可以打电话。”
“我刚从新疆回来——”
话说到一半孙驭霄终于察觉对哪里不对了。
为什么要解释那么多?
她问的那一瞬间他是不知道正确答案的,可在随着她的指引寻找答案的时候他一直在刻意回避。
越是回避,离答案越近,他忽然醍醐灌顶,诚实地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舍不得你。”
舍不得和你分开。




温柔酿 第三十八章
孙驭霄说的声音不大, 但非常巧合的, 整个场子突然静了一瞬。
“舍不得”三个字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这下真的是全场死寂。
接下来,当事人还没回味过来是什么意思, 突然有人夹着嗓子戏谑地说:“哎哟,孙驭霄,舍不得是什么意思啊。”
一屋子的人都等着看戏。
当初就是他们八卦心切, 开玩笑开过头了,惹得喻窈跟他翻脸, 还跟老师申请换了座位。
孙驭霄焦灼地看着喻窈:“喻窈。”
喻窈倒是护着他,看着那帮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没好气地问:“人话听不懂?”
那人诧异:“欸?”
喻窈挑眉:“没喜欢过女生?”
那人愣住。
喻窈三连击:“准备打一辈子光棍?”
那人被她问懵了。
喻窈傲然睨了一圈儿:“吃你的饭好伐?看热闹能让你们找到对象吗?”
本来在场的人都以为她生气了, 但这个“好伐”一出来, 他们顿时长吁了一口气, 分分打起哈哈,场子重新躁回来。
悬在心口的石头一落, 孙驭霄的心也定了,不单是神回来了, 面子也回来了,嘴角的弧度都都不住:“是我没弄清场合打扰到大家了。”
言外之意, 他来担待。
他俩一唱一和眼神里全是戏,很难让人相信他俩没一腿, 众人笑容渐深。
为啥聚会?真联络感情?
才不是。
求的就是班上男男女女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听一段故事, 等一个结局。
不知是谁胆大嚎了声“罚一杯”, 有了领头的,男生们兴奋起哄,掀起热潮,拍着巴掌让孙驭霄喝酒赔罪。
此时不灌,更待何时?
孙驭霄家教严,哪怕他的男孩,父母亲也不准他喝酒。
年满十八岁前,他连啤酒都没尝过,成年后一直没遇上机会,像今天这样被劝酒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能喝多少,对酒桌文化更是一窍不通,压根不知道怎样用漂亮话让自己喝最少的酒。
听说他不喝他们就会为难喻窈,他耿直地说:“我喝可以,你们今天谁都不许刁难她。”
同学一场,都是知道分寸的,喻窈一个女孩子,他们哪敢真下手,喝出问题,追究起责任,在座的一个都跑不了,于是答应了孙驭霄。
宗政洋笑得开怀,还说:“霄霄你敞开肚皮喝,喝芒了哥们儿给你抬回去!”
喻窈头疼地扶额。
这要面对的是坏蛋他还有命吗?他不知道约定是双方的,一方随时可能反悔吗?
可他这颗赤子之心又红又明亮,真叫人心动。
喻窈还有挺多话想问他的,但孙驭霄被人灌麻了,扬言说要抬他回去的人也喝得醉醺醺的。
秦炼只扛得动一个,打电话叫来了贺驰野。
两个人完全没了行走能力,他们干脆叫了辆车,四个人刚好坐满。
喻窈是自己回去的。

明天就要搬回老房子了,喻窈回到家的时候,喻恩正正站在家用梯子上拿高处柜子里存放的床上用品,连夜打包物品。
郑兰淇给喻恩正扶着梯子,见喻窈回来,叫住她:“窈窈,帮阿姨看一下妹妹醒了没,醒了的话,给她喂点吃的。饭在锅里,保温了,把插头拔掉,胡萝卜和碎海苔在蒸锅里,拌一拌就好。”
喻窈应声去卧室里看了一眼,喻粲还在酣睡,但她还是走进了厨房。
喻粲今年两岁出头,醒着就要有人陪,只有她睡着的时候郑兰淇才能去干正事。
如果可以,当然是希望她一直沉睡,但小孩子生长发育需要补充能量,她不能自己摄取,只能靠喂,喂的前提又是她醒着。
照顾小孩是世纪难题,像在解孔明锁。
喻窈一向对小孩不感冒,但一想到她小时候喻恩正也是这样抚养她的,五味杂陈。
饭迟早是要喂的,反正她回来了,她的东西也一早拾齐备了,可以给郑兰淇搭把手,陪到小姑娘睡意再度来袭就好。
她揭锅的时候不经意瞥到木柜上的瓶瓶罐罐。
透明的玻璃罐里装着冰糖、陈皮、桂花、山楂、干桂圆、杨梅干……
她灵光乍现,恍然想起家里还有莲子,于是转身打开冰箱,果然在侧壁上找到了已经拆封的莲子米。
她不会用高压锅和瓦罐,但家里的电饭煲本身就是高压的。
想到这里,她萌生了一个念头,走到厨房门口,探头张望,做了一个决定。
明天就要搬回去了,现成的食材不用白不用,她拔了插头,把锅里的饭盛出来,洗了锅,随即把罐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倒进电锅内胆,接水涮了一遍,又加了足够的水,关上锅盖,接上电。
她急急忙忙做好拌饭,去卧室把喻粲弄醒。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秃着头,像个小和尚,不太能分得清性别,吃饭的时候特别乖,不挑食,也不用人心诱哄,嚼完了就张嘴,只不过捧着臭脚丫当香饽饽,皱着鼻子嘿嘿笑。
饭喂到一半,厨房里传来尖锐的报警声,把喻窈吓得心跳都空了半拍。
她怎么忘了,用电饭锅煮东西,好了会有提示音?
郑兰淇隔空问话:“窈窈,你做了什么啊?”
喻窈掩饰不住内心的慌乱,利索坦白:“同学喝醉酒了,我做了点醒酒汤,想给隔壁送过去。”
喻恩正当即问:“我喝醉了怎么没见你给我煮过?”
喻窈心虚得很:“不是有郑阿姨给你煮吗?”
郑兰淇笑了笑:“你做不做得好啊,怎么不让我教你。”
“我看了几遍就学会了。”喻窈忙不迭岔开话题,“郑阿姨你帮我找一下保温桶吧。”
“舀出来送过去吗?”
“嗯。”
“这么热的天干嘛用保温桶啊,我给你拿个大碗盛。”
“谢谢郑阿姨。”
“没事。”
半小时后,喻窈端着碗按响了隔壁的门铃,迟迟没有人给她开门。
她想了想,里面唯一没有喝酒的就是贺驰野了,便叫了声他的大名。
还是没动静。
就在她以为他们都上床休息的时候,贺驰野跑到玄关问了一声:“谁啊。”
喻窈看着门上的猫眼答:“我,喻窈。”
贺驰野说:“你等会儿啊。”
门内传来跑远的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又传来跑近的脚步声。
喻窈往后退了一步,得他突然开门,撞到她手里的醒酒汤。
贺驰野给她开了门。
他下面穿着迷裤衩,上身却穿着一件白色t恤,一看就是刚套上的。
喻窈忡愣了一下,旋即表明来意:“他们喝醉了,我煮了点醒酒汤。让他们喝点吧,不然宿醉,一觉醒来会头疼的。”
贺驰野着呢,什么都明白,刚倾身把醒酒汤从她手中接过来,洗手间立刻传出“哇”的一声。
宗政洋在发酒疯,扯着嗓子大喊:“爸!爸!”
喻窈疑惑地问:“他爸在里面吗?”
“没有,喝多了,你要不先进来。”贺驰野回答完喻窈的问题,扭头就吼:“宗政洋你他妈再在外面喝酒,脑袋都给拧下来!”
“……”
喻窈讪讪问:“我穿哪双鞋?”
贺驰野疾步往里走,没回头,撂下句话,“你直接进来吧,地早就脏了。”
喻窈定睛一看。
一排灰扑扑的脚印延伸向屋里。
兵荒马乱,遍地狼藉。
她蹑手蹑脚地避开障碍物,来到客厅中央。
贺驰野把醒酒汤放在桌上,把衣摆塞进裤腰带里,大步流星地走向洗手间。
宗政洋像抱着抱枕一样抱着马桶,仰头的瞬间一屁股坐在了瓷砖上,对贺驰野说:“你出去!”
贺驰野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拎起来,怒气蓬勃地说:“出去,靠墙蹲着,双手抱头!”
宗政洋竟然异常听话。
喻窈有意识地寻找,一眼看见了孙驭霄。
他靠着沙发墩子滑坐到了地上,长腿一曲一直,双手抱着立起的左膝闭目养神,背挺得笔直。
跟宗政洋比起来,他安静得有些过分,以至于喻窈分不清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清醒着。
她把醒酒汤端到他们家厨房,拖过料理台上的瓷碗,分了一碗出来,又找了个勺子,连碗带勺端到他面前,柔声叫他:“霄霄,醒醒。”
孙驭霄睁开眼,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喻窈?”
喻窈见他认出自己,赶紧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把这个喝了。”
孙驭霄抓住她的手腕,吃力探身,啜了一口勺里的汤。
喻窈望着近在咫尺的眉眼,有些不知所措。
孙驭霄尝了一口,皱着眉毛咂了咂嘴,身子往后一靠,舒了口气,清醒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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