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湛夏
谁知道话音刚落,操场上扩音效果巨好的大喇叭清晰播报:“孙驭霄,孙驭霄,请高二十班的孙驭霄同学,速来参加跳远比赛。”
拆台就拆台,还把他的名字报了三遍。
下一秒,裁判拿着扩音喇叭在沙坑边喊:“孙驭霄,孙驭霄人呢?再不过来当弃权了。”
孙驭霄在她炯然注视下尴尬笑笑:“我去了。”
喻窈睨着他不说话。
三级跳,就是助跑跳远。
高中对姿势要求没那么严格,大部分人都是瞎跳,能跳多远跳多远,不违规就好了。
沙坑前有一块灰扑扑的木板,是简易起跳板,助跑以后单腿跳一次,再跨一步,踩到起跳板后再跳一次,记成绩就记脚印后端到起跳板的距离。
一中是跳三次,取最优成绩。
孙驭霄第一次跳的时候,喻窈心想,他是青蛙吗?
孙驭霄第二次跳的时候,喻窈心想,她要忍不住给他鼓掌了。
孙驭霄第三次跳的时候,喻窈心想,牛逼啊!
喻窈可能是武侠剧看多了,看见他腾空摆腿特别想笑,真的超像轻功招式,那些蒙面黑衣人飞檐走壁的时候也是这么扑腾的。
最后孙驭霄的成绩是十一米九,四舍五入快十二米了。
十二米,那抓小偷的时候他先跑一段路,往前一跳,是不是就能把小偷扑地上了?
接着是跳高。
跳完喻窈全程都在惊叹。
眼见着一上午的日程要结束了,她赶紧回教室拿广播稿,没来得及跟孙驭霄知会一声就急匆匆地回教学楼了。
她到教室的时候门是锁的,但窗户没关,她没管窗户,先用钥匙把门打开,进去拿东西。
为了确认广播稿是不是夹在那本书里,她打开书看了一眼,谁料另一侧的窗户也没关,一阵穿堂风吹过,把稿子全刮跑了,纷纷从窗口飞出去,掉到了楼下的草坪上。
喻窈扶着窗框探头张望,赶紧绕到楼背面去捡。
她可不想在短短半小时内凭着记忆默写十篇稿子。
二十篇稿子,二十张纸,喻窈只寻回来九篇。
本来她都放弃了,想再写一篇应付差事,白写的十一篇自认倒霉,但老天爷竟然开了眼,让她眼尖发现了惊喜。
有一张飘到了学校外面。
他们高一教学楼后面就是学校后街,全是摆摊卖各地特色小吃的。
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要上到五点半,饿了的同学会溜出来交易,会有一群线人在铁栅栏外等着,胸前挂块牌子,上面写着价目表。
小本生意,诚信经营,他们一波钱,他就回去做一波,做好了再送过来。
院墙不高,也就一米多高,对于高中男生来说形同虚设,有一段用来装饰的铁柱已经被他们踩弯了。
喻窈环顾四周,瞄见没人,把心一横,决定铤而走险翻出去。
她吃力地爬上墙头,坐在栏与栏只见的石柱上喘了口气,转过身一跃而下。
结果草丛里埋了颗鹅蛋那么大的石头,她脚跟踩在上面,朝旁边一崴,韧带顿时撕裂了。
她疼得叫了一声,差点哭出来。
这个时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已经不适用了,繁华的城市里,人们都是夜间出没。
年轻人白天要么在上班,要么在上学,老同志要么在小区里下棋,要么在公园遛弯,摊贩只在清晨和黄昏营业,路上压根没有人。
喻窈气恼地踢开让她受伤的石头,捡起卡在两根草中间的纸片。
她这也算是自食恶果。
现在怎么办,瘸着脚再翻回去找校医?
显然不可行。
她惆怅地拨开袜子看了眼脚踝,肿了婴儿拳头那么大的包,看起来有些恐怖。
她心慌意乱地把袜子盖回去,捂着脚犯愁。
要不在线等一个好心路人?
但愿不会把她当成骗子。
她扶着墙站起来,单脚蹦跶到显眼的路边,在人行道边缘坐下,耐心等待有缘人。
大概等了五分钟,她看见后面的小巷子里走出来一个人,惊喜地发现这个人是宋南川。
她正要激动地冲他挥手,忽然想到他这个时候怎么回出现在这里?脸色似乎也很难看。
她赶紧闭上嘴,宋南川却看到了她,起初也是想把她当空气略过的,后来发现她好像遇到了点困难,走都走过去了又折转回来,蹲在她身前问她:“你怎么了?”
喻窈心想既然大家都违反校纪校规了,她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翻墙崴到脚了。”
宋南川抬头看看墙,又低头看看她,讥诮道:“好学生?”
喻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他了,他又没注意到那天他跟他爹打架她在现场。
两秒后她灵光乍现——她在英语课上把他叫醒了。
那也是英语老师叫她干的,不关她的事啊。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好不好,不要伤及她这个无辜的人。
她想着瑟缩了一下。
宋南川却突然背对她蹲下来,没什么耐性地说:“上来吧。”
温柔酿 第三十二章
宋南川把喻窈带到了一家老巷子里的中医诊所。
这条巷子里有卖五金的、卖粮油的、卖花草的、卖鱼鸟的。
墙是青灰色的墙, 墙面凹凸不平, 白色的排水管道延伸到墙体外, 上面泥泞不堪。
喻窈过来的时候还有人站在门口泼水,一盆洗过尘垢的水就这么泼在街上也没人说一句。
这家诊所有营业执照吗?
噢, 有,就贴在门口的墙上。
法人叫,宋老黑?
这个名儿就让人想往外逃啊!
喻窈蹭着光滑的瓷砖往门外挪, 被宋南川察觉到意图,把她摁到了一把七八十年代用的那种折叠椅上。
深红色的软垫起了皮, 像老鼠啃的,露出里面姜黄色的海绵。
喻窈惊恐地看着秃顶的老中医拿着一包针和几个竹筒从里面那间屋子出来, 对宋南川说:“小川, 这是你同学啊。”
宋南川和老中医认识, 应该出不了事儿吧……
宋南川应了一声,敛着眼皮看着她。
他的脸色之所以这么难看, 是因为她路上瘸着腿还在挣扎,死活不肯让他背。
她拒绝让他背的后果就是就诊的时候患处肿得像瑶池会上的蟠桃, 撑得皮都发亮了。
他没好气地问她:“不让人背你坐路口等着干嘛?”
小丫头可真气人,反驳的话张口就来:“你是医生吗?我等的是救护车啊。”
他还多管什么闲事, 就该把她扔那儿自生自灭。
喻窈虽然害怕,但觉得他应该不是坏人, 这个人也姓宋, 八成是他的亲戚, 身体很诚实地留了下来。
她自己脱了鞋子袜子, 把脚搭在蓝色的薄布上,眼看着老中医在她脚踝上扎了几针,点火烤了烤竹筒,让竹筒吸在了她脚踝上。
针灸加拔罐?
被针扎过的地方略微刺痛,没有疼到不能忍受。
过了几分钟,老中医把竹筒揭开,从刚才扎的小孔里流出了几股血。
老中医用酒棉给她把血擦干净,嘱咐道:“这个月这只脚都不要用力了。”
这么久?
完了,要挨骂了。
处理好伤口以后宋南川又说要背她,喻窈像个宁死不屈的女战士,扒着门框说今天就是爬回去也不要他背。
她就没让异性背过。
要不是看她可怜,宋南川才不会管她呢,面无表情把她轰出店,干自己的事去了。
过了一会儿,喻窈小心翼翼地拉开门,窘迫地说:“帮我叫辆车,再借我点钱吧。”
宋南川在脸盆里洗了手,扯下搭在架子上的毛巾,把水拭干净,轻哼一声,直接陪她出去了。
他眼睁睁看着她蹦跶有点烦躁:“知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说法,你全身的经脉都是连在一起的,一蹦,伤了的脚还是会动。”
喻窈贫:“看来你不但医术湛,还懂武林绝学啊。”
宋南川冷然威胁:“你活腻了吗?”
她现在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怕他了,淡定地岔开话题:“今天不是开运动会吗?你为什么会在学校外面?”
宋南川反问:“你为什么会在学校外面?”
“为了捡被风刮走的广播稿。”
本来是为了完成任务,按时把广播稿交给姚忠薇,谁能想到捡回来了也回不去,最后还是没交。
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说了原因,宋南川却缄默不言。
他是不会告诉她他在当打手的。
就是那些打架斗殴的集体事件中随叫随到的人。
不是出于仁义,而是认钱,撑起了场子,叫他参战的人会给他报酬。
但他今天去要债没有要到,还被对方羞辱了一通,对方食言在先,他一怒之下打掉了对方的两颗牙,拔腿逃走了。
宋南川直到把她送上出租车都没有再说话,沉默地给她打开车门,关上,挥手道别,眼看着出租车绝尘而去。
不远处的马路牙子上站了两个人,一个高高瘦瘦,一个膘肥体壮。
俩人一人拿一副望远镜,盯着宋南川的方向。
胖子寻思着:“花哥,咱要趁他落单,过去教训他一顿吗?”
瘦子手里夹着根烟,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
他猛地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缭绕的烟雾蒙了眼,恶声恶气地说:“这小子下手才毒,你没看西华被他一拳打掉了两颗牙,上医院补牙去了。你贝哥今天没回来,改天再找他算账。”
胖子指着那条小巷子说:“那间诊所好像是他家开的,要不砸个店踢个馆儿?”
瘦子很讲江湖道义:“砸店犯法,他报个警咱就把自己套进去了,坏了的东西还得照价赔,别给老子出馊主意。”
胖子盯上了喻窈:“刚他送走的是他女朋友吧,瞧她穿着一中的校服,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学生,长得贼几把正点。”
瘦子问:“漂亮吗?”
胖子眉飞色舞,嘿嘿傻笑:“漂亮。”
“行。”瘦子恶狠狠地把烟头砸在地上,用鞋底碾灭,“那就蹲。”
—
出租车登了个记才被放进小区,司机把喻窈送到楼底下,不但容忍她磨磨蹭蹭地下车,还好心地问她,要不要把她送上楼。
喻窈摆摆手说不用了,真心实意地跟人家道了个谢。
她的性格跟猫有点像。
猫临死的时候自己有预感,会躲得远远的,谁也不告诉,找个僻静的角落,寿终正寝,死也死得孤独。
这源于每次她不小心感冒,喻恩正都会骂她是个废物,只会给他添负担,生下来就是个麻烦。
她一想,确实啊。
她认同了这个观点,在潜意识里自我否定。
伤了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痛不痛,第一反应就是要挨骂了,又要成累赘了,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就好像她活着,不能影响到任何人,她要像空气一样,虚无又真实地存在着。
现在她干蠢事了,连家门都不敢进。
她出了电梯,捏着钥匙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才提心吊胆地开了门。
喻恩正在家,坐在沙发上听专家的分析讲座,知道她回来了,但没有看她,直到她好久没动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问:“你中午怎么回来了?”
“今天开运动会。”
她在家的时候除了考试相关事宜,都不会在家里说,但她怕郑兰淇不做她的饭,今天早上她特意说了一声开运动会,中午回家。
可能他不用做饭没听仔细吧,她不想再多想了。
她本来想装没受伤的,结果重心只是稍微往伤脚上移了点就疼得要命,没站稳摔倒在地。
喻恩正不满地说:“你怎么走个路都能摔。”
郑兰淇在厨房里一边煮汤一边看淘宝上卖衣服的直播,听到父女俩的对话赶紧跑出来:“窈窈,你脚伤了吗?”
一般父女俩讲话她是不会插嘴的,反而会想方设法回避,以引火烧身,但他们一有吵架的苗头,她又不得不出面打圆场。
后妈真的是太难做了。
喻窈不喜欢郑兰淇,不是因为郑兰淇不够好,而是因为郑兰淇每次做的事都会和她所愿所想背道而驰,甚至有时候会毁了她的计划。
她能说什么呢?
半晌她低声道:“出了点小事故,把脚崴了。”
喻恩正冷声质问:“怎么别人都没出事就你出事了,你是比别人少只眼睛还是缺了心眼?”
喻窈闭上眼忍了忍,忍住没发作。
喻恩正从来不觉得人的怨气积攒到一定程度是需要发泄的。
指不定哪天她忍不住了,会干出连她自己都害怕的事儿。
她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是我不小心,过阵子它就自己恢复了,我保证不给您添麻烦。”
喻恩正觉得喻窈在跟她犟,声色俱厉:“你拿什么保证?伤了就会给人添麻烦。要不要带你看病?要不要给你买药?要不要送你上学?你这么一说我还想起来了,伤了还参加什么运动会,在家呆着哪也别去了,待会我给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你不用去学校了。”
他这么说,是老了不需要人照顾吗?
喻窈差点就这么跟他吵起来,但转念一想,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喻恩正不跟她讲感情,她也不需要有感情。
温柔酿 第三十三章
房间的灯开着, 写字桌上的台灯也亮着, 物理书摊在桌面上, 凹陷处夹着一只蓝色水性笔,一根耳机线从书下延伸出来, 佩戴在少女清秀的耳朵上。
喻窈的脑袋里很乱,轻音乐也无法转移她的注意。
她微皱着眉,趴在左臂上, 心不在焉地抠着立在桌上的牛津字典,想着监狱里的囚犯每天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是不是也像她现在这么无聊。
要是喻恩正一辈子都拿她当孩子,她是不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自己走路, 永远被他搀扶着, 却不能让自己的腿受一点伤。
她真想看看没有喻恩正替她负重前行的世界到底是有多黑暗, 想知道他究竟为她扛了多少灾挡了多少难,才让已经受到庇护的她压抑到窒息。
耳机里正放着歌, 忽然进了通电话,播放的旋律卡了一下, 突然变成了铃声,她抖了一下, 忽然仰起身,而后拨开书页, 查看来电显示。
孙驭霄?
这么多年她独来独往行踪不定, 出现以后也没人问她去哪了。
记忆中, 这么快有人发现她失踪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她的呼吸凝滞了片刻, 指尖划过屏幕,静静等着他开口。
孙驭霄发现她接通了,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喻窈?”
她垂头道:“是我。”
孙驭霄确认是她本人接的电话以后询问道:“你下午没来吧?姚老师知道好多人没交广播稿,发了好大的火。”
喻窈动了动脚趾,低声告诉他:“我脚受伤了,我爸已经跟她联系过了,请了假。”
孙驭霄脑子转得很快,马上从一堆信息中捕捉到重点:“严重吗?”
喻窈诺诺说:“还好,你上次给我买的药用上了。你找我有事儿吗?”
“你请假请到几号,期中考试参加吗?”
喻窈也不知道喻恩正是怎么跟姚忠薇说的,但期中考试是一定要参加的,到时候她就是瘸着腿也得蹦到学校去。
她想了想说:“等伤好一点吧,也不是太严重,期中考试是肯定要参加的。”
孙驭霄就跟她说:“那你好好准备。今天姚老师来看比赛,我们跟她说家长会我们几个的家长都到不了场,她就说要家访,来看看我们的生活情况。从我们这里离开,估计会敲你家的门。”
喻窈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问:“她怎么知道我住你们家隔壁?”
虽说学校有他们的档案,但姚忠薇也不会闲着没事拿来翻,而且记性好到好端端聊着天想起来吧。
孙驭霄那边静了会儿音,喻窈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果不其然,宗政洋把手机抢了过去,诚心谢罪:“对不住啊喻窈,我就一个不注意提了那么一嘴,没想到小姚把话接住了。我错了,我给你磕一个。”
宗政洋这个大嘴巴。
喻窈霍霍磨了磨牙,但很快就释然了。
她闭上眼又睁开,无所谓道:“嘴瓢就嘴瓢了吧,对我来说也没坏处。”
小学初中的时候班主任也会来家里家访,老师来之前她心里百转千回,内心戏占满了大脑内存,害怕老师了解她的家庭情况,担心老师说她的坏话,紧张兮兮地等待末日审判,然而每回老师登门拜访都没说别的,在喻恩正面前夸她半个小时就走了。
喻恩正的虚荣心得到满足,之后一段时间她过得会比往常舒坦一些,但维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严厉。
—
记得初中毕业前最后一场期末考试,学校设了高额的奖励,足有五千块,她拿到之后自己处置了,逛了半天商场,给自己买了条裙子,和配裙子的长筒袜,顺便给喻恩正买了条领带,给郑兰淇买了条丝巾。
她以为她孝敬两位家长的行径即便不能获得感动,至少会获得认同,结果挨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喻恩正问她挣的第一桶金为什么不上交,小孩手上就不能攥着这么多钱,怪学校做的不妥当,她无奈把裙子锁在衣柜里锁了起来。
前几天喻恩正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再不找个方式纾解,她真的要报社了。
她也不说明目张胆地给自己染个发,文个身,或者在耳朵上打一排耳钉,起码在期中考试这种不用穿校服的日子里穿一下裙子。
毕竟她是个叛逆少女。
期中考试这天,喻恩正看到她穿裙子果然冷嘲热讽:“学生的首要任务是学习,一天天的臭什么美,你是去考试的,又不是去接客的,不要在享受社会待遇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是学生。”
???
她什么时候天天臭美了?这条裙子她第一次穿。
天底下找得到第二个像他这样说自己女儿的父亲吗?
她今天非把话说开了不可,依葫芦画瓢让他听听自己的论调:“做丈夫的首要任务是照顾家庭,做父亲的首要任务是培育儿女,您一天天的看什么电视。您回家是来尽丈夫和父亲义务的,不是来当大爷的,请您不要在约束我的时候才想起来您是爹。
您不用觉得我在顶嘴,我觉得您说的很对,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喻恩正大喝一声:“喻窈!”
他面沉如水,指着她的鼻子说:“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这么跟我说话的?说你两句你还发脾气,你有什么能耐发脾气?你现在吃的穿的住的哪样不是我给的,为你好还不领情。你不用想哪天翅膀硬了往外飞,你的翅膀能硬都是我养的,你还没资格说不。”
喻窈觉得好笑,面若冰霜地问:“是我求您用我妈的命换我的命吗?您说这话的意思是有郑阿姨肚子里那个给你养老,我不用对您负责?您就用对待我的方式对待我的弟弟或者妹妹吧,千万别偏心,看谁脾气好,忍得了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责骂。”
喻恩正顿时惊愕又愤怒,转而指向自己:“我骂你了?我那叫骂?”
行吧,不算骂,都拐弯抹角骂到自己了不算骂。
他某些控制欲爆棚的行为都能构成刑事犯罪了。
为人父母嘛,孩子这么难管,用什么手段都不为过。
她伤心了,她也要让他尝尝伤心的滋味。
她不想再争执了,将视线投在他脸上,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有一天我自杀了,您会怪我懦弱,如果有一天我杀人了,您会怪我堕落,可您会自责吗?您不会。您永远不会承认您教育的失败,也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大家都把承担起这些的过程叫成长,可我从小就承受着这些,您总说我年纪小不懂事,那您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长大?”
喻恩正的眼里终于出现了类似于心疼的情绪:“你将来会感谢我的。”
喻窈疲惫道:“可我不想感谢您,我只想在让您骄傲之前找回我的骄傲。您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您以为的正确成了我的路障。我没有差劲到一点小事都要指教的份上,您不了解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我都知道。”
喻恩正无情打击:“你这是年纪小,不知天高地厚。”
喻窈歪着头,漫不经心道:“您是想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吗?可惜我不是牛,我是狼,桀骜难驯的白眼狼。”
喻恩正才不跟她磨叽:“你给我把裙子脱下来!”
“不脱呢?打我吗?还是把我撵出家门?”喻窈压抑太久了,今天颇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气势,盛气凌人道,“我今天就要看看,我穿个裙子能捅什么娄子。”
喻恩正真和她赌:“捅了呢?打得你一个月下不来床有意见吗?”
喻窈也真敢接这个军令状:“把我打残都没意见。”
温柔酿 第三十四章
深秋的温度也就比初冬高几度, 喻窈走在路上快被西北风冻傻了。
下次她一定不要用这么幼稚的方式跟喻恩正抗衡。
但不幼稚, 刺激不到喻恩正, 她又会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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