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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湛夏
贺驰野哂笑道:“你不当体委真是可惜了。”
宗政洋理了理被他扯歪的衣领:“我们班没体委。别说体委,连个班委都没有,不知道小姚在想什么。”
贺驰野不可思议地问:“那表在谁那儿?总得有个负责人吧,传没了咋办?不是周一就要上交了吗?没体委你们班参加运动会的名额塞满了吗?”
宗政洋耸了耸肩,摊手道:“不知道。”
他不知道,可孙驭霄知道,提到那人的名字时,眼中隐隐流露出不悦,微微皱眉:“在宋南川手上。”





温柔酿 第二十九章
姚忠薇可能觉得宋南川这种为所欲为的孩子比较能镇场子, 运动神经也发达, 就把运动会报名的事儿交给了他。
宋南川还挺听话。
周一要交运动会报名表了, 宋南川来的和那些大清早补作业的人一样早,专挑因赶时间下笔如有神的同学下手, 往桌边一倚,报名表盖人家练习册上,笔一递, 看看哪个项目还差人,乖乖把自己名字填上去。
人赶作业的时候心火最旺了, 有几个人几乎要跳起来和他打一架,最后被他的眼神震慑到, 自认倒霉, 提笔随手将自己的名字填进空白。
男生就算了, 连女生也没能幸。
喻窈每天起早床来学校开门,是少数几个早到的女生之一, 顺理成章地被宋南川盯上了。
她跟班霸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三秒钟。
别人不清楚他家里的情况, 喻窈清楚,知道秘密的人总是活不长, 她可能看多了警匪剧,对他的霸道作风颇为忌惮, 看了眼报名表上的项目, 无奈报了样跨栏。
100米跨栏, 年年都是比标枪铅球更冷门的项目。
女孩子怕摔, 怕受伤,怕留疤,年年都没几个人报名,可一中就是不把这个项目取消,可能在奥运会上斩获金牌的项目在校运会上有一席之地。
但跨栏有一个诀窍,把栏推倒当100米跑,反正大家都跨不过去,要延时大家一起延时,说不准还能混个前三。
100米短跑年年爆满,就是因为不累,跑完喘两口气就缓过来了,不像四百八百,跑下来就瘫了。
喻窈还以为他会依依不饶地问那天出现在现场的是不是她,威胁她不准告诉别人,可是都没有,他看上去出奇平静。
就好像,这个秘密经常被认识的人发现,已经见怪不怪了。
宋南川在班上没什么朋友,现在坐她后面,偶尔会跟她说两句话。
但他好像没什么男女性别意识,简直把她当男的对待,叫她会附带肢体触碰,有一回坐后面叫她,长臂一捞,拍到了她的胸,把她吓了一跳,讶异回头,他却没什么反应,眼神仍是淡漠的,搞得她有意见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有点怀念孙驭霄做她后桌的时光了。
运动会报名表呈交上去后的第一节体育课,体育老师把喻窈单独叫到一边,盯着打印出来的名单,抠了抠脸,问她:“你为啥要报这个项目啊。”
她能说班上有人恃强凌弱,逼着弱小无助的她报了这么个冷门项目吗?
不行。
那有报国追求,立志练好跨栏进国家队呢?
他估计得上下打量她一遭,看着她的小短腿儿嘲笑。
喻窈思来想去,懒得编瞎话,坦诚相告:“报的人少,容易得名次,可以给班级加分。”
“还挺有集体荣誉感。”体育老师蹭了蹭鼻子,又吸了吸,似乎感冒了,“你以前参加过这个项目吗?”
“没有。”
“那行吧,我把动作要领教给你,你自己琢磨一下,待会儿我拿个栏来给你看看。”
说完他叹了口气。
不是体育特长生凑什么热闹。
喻窈本来是想学别的姑娘推栏跑的,但想了想,掌握一门技能似乎不错,身手好的姑娘太酷了,她也想做一个超酷的姑娘。
于是她当即改了主意,决定跟着体育老师好好学。
体育老师先给她做了个示范,传授了一系列动作要领,点出髓。
喻窈跟听天书一样听了半天,只记住了三个字:跨过去。
过了一会儿,体育老师真从器材室搬了个栏来,从旁指导。
喻窈就听他一个劲地喊“助跑再快点”、“三二一跨”,然而每每到栏前她都会因为心理障碍减速刹车。
最后体育老师崩溃了,扶着脑门到旁边冷静去了,喻窈从他急切的神色中读出了蔑视。
她平时学东西很快的,偏偏在这方面栽跟头,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没有运动细胞是一回事,伤了自尊心又是一回事,她要是真攻克了这道难题,也算是自学成才了。
这么想着,她抬起一条腿,架在栏上,尝试着不助跑能不能跨过去。
结果栏被她压得摇摇晃晃,“哐”地倒地,她险些摔跤,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她弯腰把栏扶起来,闭上眼,屏气凝神,仔细回忆体育老师刚才是怎么教的。
过了一会儿,她回到起跑线,“咻”地飞出去,快到栏架的时候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腾跳。
顺利跨越。
但是脚尖勾住了栏,栏还是被她碰倒了。
喻窈不信邪,又试了一次,这回毫无悬念地通过。
她激动得一蹦三尺高,去找体育老师展示成果。
她在田径跑道上苦练了大半节课,体育老师早到篮球场指导班上的其他学生去了。
宗政洋观察喻窈老半天了,球也不打了,撺掇中场休息的秦炼看热闹。
秦炼不想理他,过去把球场上孙驭霄替换了下来。
孙驭霄看看喻窈,先是说不去,结果等体育老师跟着喻窈进了田径场,他的目光还是跟了过去。
体育老师压根不信喻窈能跨过去,就他刚才观察喻窈的弹跳力,是真的没天赋。
三十分钟能干什么?能让只会算一加一等于几的小孩儿做出几何题吗?
他放弃的时候还特意叮嘱喻窈让她别尝试了,没人看着容易出事,这是他的课,她真上着哪儿了他要负责任的。
但她干了干了,他也不说别的,怀疑地问:“你真的能跨过去?”
喻窈外表成熟,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但骨子里比谁都孩子气。
孩子气就是幼稚,加上那么一点争强好胜。
她笃定地点头:“我能。”
说完她便迈向起跑线。
到达目的地,她转身盯着不远处的栏,深呼吸,伏低身子,默数三个数,开始助跑。
只见她离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用力蹬地,脚底一滑,身体后仰,整个人从栏下钻过去了。
后背重重砸在地上,还好没伤到脑袋。
体育老师吓得一抖,忙不迭上前扶她,奚落道:“你打算每个栏都这么过去?”
这只是意外。
喻窈羞愤交加,焦急地为自己正名:“老师,我能行,我真的能行。”
体育老师摇了摇头,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对她说:“不闹了啊,要下课了,过去整队集合,你比赛的时候小心点,不行别逞强。”
喻窈哪经历过这种挫折?以前读初中的时候一直得第一,上了高中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有体育这块铁板,被她踢了无数次,疼的都是她的脚尖。
她垂头丧气地跟着体育老师回班里,路上觉得事实摆在那里,再怎么解释都没意义,气馁极了。
孙驭霄隔得远远的,目睹了全过程,面部表情地问宗政洋:“你知道喻窈为什么报了跨栏吗?”
她又不会跨栏,平时动都懒得动,哪会自己报项目。
就算是她自己报的,总得有动机吧。
他挺怕她受伤的。
在他看来竞技运动都是有风险的,这是没保护措施的。
像他报的有保护措施的,跳高。
去年他们年级有个跳高的体育生,运动会上参加比赛,从半空中坠落,掉在了两个垫子的缝里,把腰摔折了,可想而知后果有多严重。
不能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没道理他能以身犯险,她却不能参加比赛。
但真说起来,但凡她身体素质过硬、有相应特长,他也不会担心,可她样样不达标,怎么敢报这个项目。
宗政洋打了个哈欠,散漫地说:“被宋南川逼的吧,他也是被小姚逼的,然后小姚是被学校逼的。没办法,学校一直倡导积极参加集体活动,闲得慌。”
孙驭霄没说话,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宋南川。




温柔酿 第三十章
一中的运动会紧锣密鼓地操办了起来。
学校论坛里关于运动会的帖子一天能开二十几个。
大部分都是高二年级的人发的, 要么是讨论学校今年又翻出了什么和往年不同的新花样, 要么问去年破纪录的男生还单着吗。
一中的运动会也叫体育节, 有开幕式,由学生自行组织表演, 准备好节目报备就好了,旨在培养学生的自信,展现青春风采。
领导致辞删繁就简, 把时间都腾给了学生,让他们做真正的主角。
因此最无趣的部分就成了入场式。
解说词都是陈词滥调, 十个有八个都带着“雄鹰”、“矫健”、“胜利”这些字眼。
已经入场的人哈欠连天。
喻窈的腿站麻了。
她个子在他们班上算矮的,排队的时候站在最前面, 迎着东边的太阳, 眯起了眼, 举起手挡在眼睛上方。
熬了半个小时入场式终于结束,等各个代表演讲完, 大家一起升国旗唱国歌,场子也随着跳劲舞的妹子躁起来, 队形已经保持不住了,踮脚的踮脚, 往前凑的往前凑,特别是男生, 都好这口。
宗政洋嚼着口香糖, 把塑料瓶往手上磕, 捧了几颗想分给孙驭霄和秦炼, 结果两个人都不要,他把两粒都拍进了嘴里,给里面已经不甜的增味儿。
他舌尖抵着口香糖闷笑,挤眉弄眼:“霄霄,喜欢吗?”
孙驭霄手里攥着本册子,清心寡欲的在背单词,不紧不慢地说:“你要认清现实,一厢情愿是没有好结果的。”
宗政洋本来想逗他一下,没想到他这么正经,在这种场合背单词亏他干得出来:“背完了不是还得忘吗?这可是运动会,你竟然搞学习,不是辜负了策划老师的苦心吗?人妹子跳得多卖力,你看都不看一眼,不得尊重一下人家吗?”
孙驭霄敷衍地答:“跳挺好。”说完又把手上的单词宝典翻了一页。
不就穿着露脐装跳个舞?也就是学校规矩守久了,突然来点刺激的,能调动情绪。
他不贬,是因为不觉得有伤风化。这个时代女孩子露胳膊露腿都挺正常的,人家爱怎么穿怎么穿。
他不扬,是因为觉得这里终究是学校,不管校领导是什么态度,展示才艺就展示才艺,用别的东西博眼球,不是什么好风气。
在场的人之所以这么兴奋,是因为她跳的不是广播体操、穿的不是校服,而不是因为她跳的有多好。
为了标新立异而标新立异,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儿。
他也不感冒。
宗政洋又问:“那跳舞的是喻窈呢?”
孙驭霄拿书的手一抖。
一直在旁边默不吭声冥想的秦炼开了口:“别说话了,老师看过来了。”
宗政洋瞬间噤声立正。
几项过场流程走完后,各班终于能回到自己的老巢自由活动了。
姚忠薇给全班人下了死命令,每个人半天必须写十篇广播稿,这块的分务必拿下。
别的班的同学早脱缰了,就他们高一二班的人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把一张信纸撕成八瓣,飞速书写。
喻窈太了解姚忠薇的行事风格,早料到姚忠薇会有此一举,昨天晚上连夜写了二十篇,都夹在课外书里,放在了教室。
但她不想过早拿出来,要是交得太快,难不会被同学拿去参考。
说是参考,大概率就是改几个字照搬。
虽说都是为班级做贡献,但她不希望自己认真写的东西改一改就变成了别人的,到时候署了高二十班的名混在一起,学生会的干事只会说他们高二十班的人为了挣分不要脸。哪怕别人不说,她自己也会觉得羞耻。
可抄的人不这样想,他们觉得只要能应付差事早点玩儿,脸皮算什么?回头还要怪她小气。
他们平时考试做作业都是这副德行,明知道东西不是自己的,成绩是假的,照妖镜照一照就会原形毕露,还是贪图一时的痛快。一般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给不给,决定权本来就在她。
趁其他人奋笔疾书,她找姚忠薇借来了时间安排表和参赛人员名单。
两张表是单独列出来的,全校的杂在一块,难区分得很,刚才宗政洋他们找自己的名字找了半天,正好她闲来无事,索性做点好事,帮他们整理一下。
运动会历时两天,第一天上午有高一高二男女子组100米、400米的预赛,高一高二男女子组1500米的预决赛,以及所有田赛的预决赛。
也就是说,今天上午超热闹,有比赛项目的大部分都得排队检录,要特别注意广播内容。
她不方便直接在纸上涂画,自己带了小本子,写了三列,第一列是时间,第二列是项目,第三列是名字。
写到孙驭霄的时候,她不知不觉放慢了笔速,一横一竖一撇一捺,写得最工整,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这小小的私心。
孙驭霄报的跳高跳远全是田赛。
由于和径赛不冲突,跳高预决赛的时间和女子100米预赛的撞了,跳远预决赛的时间和男子1500米预决赛撞了。
比起田赛,喻窈更喜欢径赛竞技时的速度比拼,互相超赶的势均力敌,极速冲刺的热血沸腾,跃过终点的激动人心。
田赛嘛,生死就在一瞬间,总感觉是记在纸上的那堆数据在比赛,最后的名次也是数据。
喻窈初中的时候从来不看田赛,但既然是孙驭霄的比赛,不感兴趣也要支持。
要是大家都跑去看径赛了,没人给孙驭霄加油,他看上去岂不是很可怜?
如果他挺进决赛了,要不要揪两株野草当花献给他?好像献水更实际。
她总不好厚此薄彼,数了数为数不多的零花钱,去买了四瓶脉动。
分水的时候贺驰野来了,喻窈也不好意思说他不是他们班的,没把他算进去,就把自己那瓶给了他。
贺驰野见她的模样就知道了实际情况,摆摆手没要,拉着秦炼陪他去小卖部了。
宗政洋还是有点眼力的,眨眼的工夫就发现自己成了电灯泡,随便找了个借口急吼吼地跑了。
孙驭霄总感觉自己很久没和她独处了,但没那么生分,主动找话题跟她聊天:“我给你拍张照吧,我带了相机。”
他带的是那种便携的数码相机,蓝色妖姬的外壳,套在手腕上,开着机。
喻窈连忙捂住脸:“别拍我,拍了就和你绝交。”
孙驭霄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也不勉强,哄着她说:“不拍就不拍吧,把手放下来,我又不会偷拍你。”
喻窈知道他说话算话,但她被那些故意叫她名字,等她一回头就“咔嚓”存图做表情包的人弄怕了,闻言她透过指缝看了他一眼,难为情地放下手,怯生生地警告道:“我比赛的时候也不许拍啊。”
她不提孙驭霄还没想起她胆肥报了跨栏,见到她便问了一遍:“你是怎么想到报跨栏的?”
喻窈记得已经跟他解释过一遍了,但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是跟体育老师解释的,之前没跟他说过。
当时她是怎么跟体育老师说的来着?
过了这么久她给忘了,自由发挥:“我看别的学校都没设这个项目,想挑战一下自我。”
她这么说,孙驭霄就没话接了。
他其实不希望她参与这么危险的项目,但她报都报了,学校设置这个项目肯定要对学生负责的,他没道理阻拦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不是被宋南川逼的他就放心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是被宋南川劝动的,他也会把宋南川的劝说当教唆,怎么样都不是她的错。
他神色如常:“没事。”
喻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但他说没事就没事吧,没什么好纠结的。
她转而给他打气:“比赛加油。”
孙驭霄一笑:“赢了有什么奖励吗?”
既然是对决,讨点战利品没什么,但为什么要问她要?
喻窈察觉到一丝微妙而诡异的不同寻常:“有奖状啊。”
孙驭霄咄咄逼人地问:“除了奖状呢?”
他逼得紧,喻窈脑子短暂短路,智商掉了一大截,都不知道怎么就被他套进去了,还真说:“赢了我就给你吹虹屁。”
孙驭霄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自己提了一个条件:“叫我霄霄。”
喻窈:“?”
孙驭霄望着她,神色郑重:“赢了就跟他们一样,叫我霄霄。”




温柔酿 第三十一章
喻窈以为这年头流行叫“哥哥”、“爸爸”来着, 再不济也叫个什么“霄哥”、“霄爷”之类的, 男孩子不都喜欢听人用这些称呼给自己长辈分吗?孙驭霄可真是与众不同。
为什么觉得比叫那些称呼还要羞耻?
她琢磨了半天, 终于找到了难以启齿的原因。
这是他的乳名。
如果起外号,然后用外号称呼, 只要当事人不介意,熟不熟都能跟他的熟人学着喊他的外号。
可乳名不一样,只有亲近的人能叫。
当初蒋炎菲一口一个“窈窈”把她恶心坏了。
喻窈犹豫地看向孙驭霄, 他也看着她,眼神还挺认真的, 不像在开玩笑。
她迟疑再三,豁出去了。
比赛在即, 不能打击士气。
人生在世不就图个高兴, 要不然真心话大冒险这种玩心跳的游戏需都不需要被发明出来, 那么怕被选中,不参与岂不是最明智的做法。
她满脸通红地下了注, 说的时候倒是爽快:“只要你能赢,让我干什么都行。”
她说这句话的本意是如果你赢得了的话, 不管赌注是什么,我都履行。
奈何汉语博大深, 在孙驭霄听来却是,只要你能赢, 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纯情如孙驭霄, 活了十多年, 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春风得意。
多动人的情话啊, 听得他顿时觉得还能喜欢这姑娘几万年。
还没轮到班上同学比赛,喻窈绕着操场转了好几圈,一会儿去裁判席的高架下站着看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冲刺,一会儿走到起点处看人家起跑,一会儿站在跑道边上感受他们呼啸而过带来的扑面凉风。
那些高年级的姑娘疯了似的,扯着嗓子嗓音沙哑地呐喊,这么高分贝的尖叫恐怕只有在此时或者在演唱会的现场才能听到。
真是朝气蓬勃。
她视线一晃,不经意瞥见有人抬出了军绿色的软垫,不由扭过头去,又看见两个高年级的男生携着两根长棍儿前进。
他们一个像舞金箍棒一样耍了半天,最后扛在肩上,一个老老实实夹在腋下。
看来跳高预决赛快开始了。
但她怎么记得跳远在跳高前面?
她没戴手表,看不到时间,刚才到处跑也没注意听广播,发现这个情况以后马上朝沙坑那边望去。
聚了好多人,运动员的队伍排了起来。
三级跳预决赛好像已经在比了。
她火急火燎地跑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孙驭霄。
他把鞋脱了,盘腿坐在枯黄的草地上倒鞋里的沙,怕没倒干净,还在地上磕了磕。
比完了?
喻窈遗憾地叹了口气,但她总得知道个结果,还是走过去了。
秦炼陪着他。
她刚才看见贺驰野陪宗政洋去检录处检录了。
喻窈还蛮难为情的,刚才聊天的潜台词就是说好了要一场不落的看他的比赛,可转眼就放了他鸽子,不大地道。
但要她在比赛前形影不离地跟着他,又觉得别扭。
她连课间办板报无意间坐到了他的位置上都会不自在,跟周围起哄的人解释半天她不知道这是孙驭霄的座位,遑论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全校人的面跟他黏在一起。
人言可畏,她不想给他们彼此添麻烦。
孙驭霄在赛前自行试跳了一下,觉得状态还行,就是跳一次就得脱一次鞋。
不知道那些沙是怎么进去的。
他把鞋穿上抬起头,就见喻窈哭丧着一张脸过来了,还以为她被谁欺负了,正要问,喻窈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给他鞠了个一百三十五度的深躬:“对不起。”
这究竟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要对他行此大礼。孙驭霄吓了一跳,两脚一蹬,交叉着腿就站起来了:“怎么了?”
喻窈怏怏说:“错过了你的比赛。”
孙驭霄愣了愣,回过神来。
一个平时天塌地陷都会果断放弃逃生、淡定迎接死亡的姑娘,因为以为错过他的比赛慌成这样,他很受用,刚准备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心念一动,故意沉着脸说:“那你准备怎么补偿?”
活像一碰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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