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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缪娟(纪缓缓)
程家阳
我坐在办公室里发呆,好像还没有弄清楚我跟菲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这样分手了吗
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快活,分开了也这么利索。
她的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她说,我会找到一个好女孩,她会有一个适合她的男人。就是说,祝福我走我的阳关道,她要过她的独木桥。
分手的最佳誓言。
那天,我的眼泪不象话,我觉得自己失去了控制,一个大男人,哭成那个样子。
我记得当时,心里是非常害怕的。
在我跟她在一起之后,生活里有那么多的变化,我有了跟之前不同的人生,而如今被打回原型。
不过,因为情感的挫折而反常,颓废,甚至自虐,已经不是我这个年龄能做出来的事情。我觉得,是成年人了,总有事要做,有路要赶,有人生要继续,只是,我的心,一层一层的冷淡下去。
过了一个星期,我被派到大亚湾,为一个法兰西科学院院士做翻译。
院士一行极受重视,大亚湾本身又是中法民用核技术合作的示范窗口,有新闻小组与我们同行。我于是又见到文小华。
我们在一起工作了三天,合作还算愉快。
文小华工作起来,作风干练潇洒,又有足够的能力和威信影响团队,绝对是当领导的苗子。不过多久,短短三天,我心安理得的充当了她的部下。
在这三天中,我们除了工作没有任何别的方面的交谈。
送走院士的那天,看到飞机上了天,她终于吁口气,对我说;上次求你帮忙翻译材料,还没有谢你。
小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说。
我最不善应酬,用中文就不会说讨人喜欢的话。
我想离开这里,尽快回去,谁知道,我们的飞机被大雨阻隔,只能推迟到第二天。
亚热带的天气,下雨都下的闷热,我在宾馆的房间里上网,又遇到我就不信注册不上。
又跟他打了几局台球,互有胜负。
夜深了,我们聊了几句。
你好像好点了。
不然怎么办
时间和工作是良药。
应该没错。不过我希望药劲再大点。
哈哈。
这位网友很快下线了,我自己站在窗户旁,发现雨停了。
有人敲我的房门。
我犹豫很久才去开门。
是文小华,换下了职业套装,穿着件暗红色碎花的裙子,头发披下来,挺好看的一个人。
我饿了。她说。
叫服务员啊。
你之前来过惠州没
没有。
我们去吃大排挡吧。
一时想不出什么理由拒绝,我只好同意。
雨后的城市里,飘着味道咸咸的空气,夜空被洗刷得干净,可见满天星斗。
我开着工作车,在文小华的指挥下,来到灯火通明的小吃街。
我们要了逆糍,艾角和白灼的小海鲜,文小华的胃口很好,沾着米醋,吃了许多。我喝了一点啤酒。
你不是也没有吃晚饭吗她问我。
不饿。
她放下筷子,用餐巾印印嘴唇: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挺情绪化的人,程家阳。
哦我看着她。
我每次见到你,都是不一样的情绪。高兴的时候挺高兴,不高兴的时候,连句话都不愿意说。你知不知道,咱们来这的路上,你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我笑了一下:对不起啊,没注意。
她也笑了,看着我,没再说些什么。
吃完宵夜,我们开车回宾馆,我送她回房间,道晚安,又自己回去,洗了澡,躺在窗上,听见窗外的潮汐声。我于是又想起乔菲,是不是又有些矫情
第三十章
程家阳
我回来不久,搬到家里住。
我从商务部的老周那里知道,乔菲辞了在他那里的工作。
她当然也没有回旅行社兼职。
在这天下午,我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刚开始就想笑,分明就是小孩子,她这是跟谁来劲呢没有外快,让自己更拮据。
再想一想,她这是为了躲我。
彻底了断跟我的一点点关系。
我想到这里,拿起车钥匙就离开办公室。
我开车来到外语学院,去了法语系,教室里没人,我在宿舍楼下面转了两圈,也没看到她,我点了一支烟,想,要不要在楼下打电话找她呢正在我犹豫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运动场上有人在打篮球,两队女生正杀得不可开交,一人矫健的突出重围,带球上篮,投中得分。她跳起来与同伴击掌,回过头来,是乔菲啊,小小的脸孔又红又亮,意气风发。
我笑起来,掐熄烟,发动车子。
我在怜惜谁呢
这个人从来过得比我好,如今摆脱我,再不用应酬,恐怕是更加自由。
我还担心她的冷热,不如担心自己。
车子开到英语学院门口,居然看到久违的身影,傅明芳从教学楼里走出来。自她结婚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又是初夏,明芳穿着她喜欢的浅色的裙子,在树荫里经过,风姿袅袅。
我按了按车笛。
我们在学院门口的茶座坐下来,一年前这里叫爱晚亭,现在叫春天画画,老板也不知换了几任。
来这里坐的大多是外院的师生,我们选了靠窗的一张台,要了绿茶和怪味蚕豆。
怎么样结婚之后的生活,挺滋润的吧我笑嘻嘻的问。
没觉得有什么改变。明返,每天多了一顿饭要做,出外旅行,有另一个人陪伴。
我点点头。
这是多么浪漫的事情。
家阳,你看没看出我有什么变化
我仔细打量,只觉得她别来无恙啊,气色很好,面色红润,比没出嫁的时候,似乎多出一股风韵。
你姐姐我有baby了。
我愣了一下。
明芳微微笑,喜悦溢于言表:你都看不出来没多久就有小孩子叫你小舅舅了。
我握她的手,终于发现她确是比从前一些:恭喜,真是恭喜你。
我从前也是不安分的人,你可能也看不出来,不过,我也总想着世界各地的走啊,见不同的人,过不同的日子,不过,结了婚,思想上救定下来,得过日子,有了孩子,就觉得更不一样了,好像有东西把你飘飘乎乎的一颗心沉淀下来了。明返,她的手又覆在我的手上,男孩子虽然不急,不过有个家总好过自己一个人。
还男孩子呢,都27,快奔三十的人了。我说。
所以啊。不如找个合适的对象,好好相处了。
我低头笑着说:明芳,你真是啊,我还当你好好的,原来都变成师奶了。
这个时候,有几个女孩走进来,看样子好像是刚刚在场上打篮球的学生,她们的运动服上写着日语系的字样。
她们就坐在我和明芳旁边,叫了汽水,水果沙拉和一些零食,因为刚刚的失利而愤愤不平。没有几句,说到乔菲。
你们看到今天法语系投中好几个球的那个女生没有知道她是谁
有什么新鲜的,乔菲嘛,现在当红呢,谁不知道她的那点事迹一直在夜总会坐台。
我还当是怎么样的一个尤物,原来是个假小子。切。
哎不过她劲头可挺大的,球打得挺好,听说学习也不错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做那种勾当
女孩子七嘴八舌的讨论,我第一次觉得如此恶毒。看看明芳,她也听到了她们的话。
你知道这件事
学校里传的很盛。她饮了一口茶,小女孩子,怎么经得起这样的中伤这些人啊,就是捕风捉影的,别说这件事不见得是真的,就算是,谁这一辈子还不犯个错误
她声音抬高,对旁边桌子上的麻雀们说:同学,公共场合,麻烦你们小点声。
我开车送明芳回家,自己漫无目的的在公路上行驶。
我觉得有一些混乱。
乔菲,她现在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任她的心脏再坚强,什么人能在如此可怕的飞短流长中生存
可是我今天,看到她打篮球,她欢笑,我想起,她特殊的家庭,她从小经历的磨难,她多舛的命运。
我在海边停下车子,看见暗黑色汹涌上涨的海水。
我想,我要为她做一些事情。
乔菲
时间过得很快,就快要期末考试了。
我一边复习,一边打电话给一些小的旅行社,希望能在假期的时候找到一份兼职来做。
不过,对方在知道我还是个在校生之后,基本上就把我帕斯掉了。
我在离开程家阳安排的两家兼职工作时,也没有要一份鉴定,现在来看,除了我自己知道还算经验丰富外,别人看,基本上还是一个白丁。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我爸爸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我妈妈在街道的帮助下自己租房子开了一个小卖店,不用风吹日晒的卖烟了。
那天,我在宿舍看书,寝室电话就响了,主任又要找我。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穿鞋的时候想,我也不在乎什么了,大不了就退学呗。那我就去南方打工,不然去非洲援建,那边可缺法语翻译了,钱挣得也不少,我再把炒菜练好,到了那边当翻译还可以当工地上的大师傅,挣两份工资,就攒钱,不花钱,非洲那边反正也没有什么可消费的,我攒个三年钱,给我妈点儿,就可以去法国念书了,按照欧德说的,去蒙彼利埃,阳光灿烂的南海岸,太好了。
主任,请你现在千万退我的学。
我想着想着,就到了主任办公室了。
敲门进去,只有老教授自己。
他正在低头写东西,抬头看了我一眼:来,你过来坐下。
我现在很是大无畏,其实我从来差不多都是这样。
主任给我几张表格:乔菲,把这个填了,中文,法文各一份。
我低头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一份出国留学的申请表。我战战兢兢的问:老师,怎么回事
我知道情况以后,就明白这应该是程家阳的大手笔了。
外交部和教育部与法国的高级翻译官的联合培养计划,全国范围内选送精英赴法国著名翻译培训学院留学,安排食宿,并享有每月600欧元的政府奖学金,为期一年。
被选出来的大多是翻译专业二三年级的硕士研究生,而我的这个名额却是从外交部方面带着名下来的,留学地点是蒙彼利埃三大,保罗瓦莱里大学翻译学院。
老师,我,我,我说都不会话了。
主任停了笔,摘下眼镜看看我:乔菲,老师一直都觉得你是好苗子。这次出国留学要懂得珍惜机会。回来之后,报效国家。
我的事儿
就不要再提了。学校如果不相信你,就不会同意你出国。好了,回去填表,三天以后将表格,简历,给蒙三大的申请函寄到外交部。别耽搁啊。
我从主任那里出来,懵懵懂懂的回到宿舍,拿了烟,又躲到厕所里。
人生的急转弯让人措手不及,我梦寐以求的机会如今摆在面前。只是,我此后又要欠程家阳一笔重债,我觉得难以割舍,又无力负担。
有人重重的敲厕所的门,恶声恶气的喊:谁在里面抽烟
门被拉开,是本周值日的日语系的女生,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露出鄙夷的神情,义正词严的说:同学,不许抽烟。
我慢慢地站起来,弹掉烟头:好,对不起,我离开。
好,对不起,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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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官 第31-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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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程家阳
我将乔菲的表格,简历,相关学历证明和申请函从材料袋里拿出来,仔细的检查,我才想起来,这时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笔迹,娟秀而有力,好像她这个人。我修改了她的一点点错误,把它交还给负责教育合作的同事,他笑一笑:这是谁啊,让你这么费心。
朋友的妹妹。我说。
不久之后,法国大学回函,寄来了提供给留学生们的注册证明和住房担保,保罗瓦莱里大学给乔菲的函上,要求她在六月底抵达,参加假期期间基础语言的培训。
这样想起来,时间过的是真的快。
去年六月,陌生的我们缱绻在一起;翻过这一年,我送她离开我身边。
我曾经以为,我们不会分开,可现在,我为她做最后一件事情,但无论如何,这个女人曾经培在我的身边,给我快乐,给我温暖。
我这样想的时候,开车在路上。
车篷敞开,槐树在我的身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遇到红绿灯,我的车子停下,看看旁边,是曾经去过的电影院。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手牵着手,站在橱窗前,好像在商量要看什么电影。
海报上说,有老片子复影,卡萨布兰卡,男人最终送走心爱的女子。
电影的最后一幕让人感动,美丽的英格丽褒曼泪眼婆娑,对即将永别的亨弗里鲍嘉说,请吻我。
电影里,女人是绕指柔,男人如百炼钢。
轮到我的身上,就恰恰相反,真是让人不平。
我在这一个路口调头,奔向外语学院。
我打乔菲的电话,没人接。
我在宿舍楼下打内线电话找她,仿佛一年前的一幕重演,同学告诉我,乔菲回家收拾行李。
乔菲
我回了家,跟妈妈说,我要去法国了。
妈妈说,你做梦啊那你去吧。
是真的,妈妈,我给她看我已经办下来的签证,你看看。
她说,你随便拿个东西来骗我,反正我也没见过中华人民共和国护照。
我爸爸说,这是真的。邻居家也有小孩子去日本念书,他过来仔细看我的护照和贴在里面的法兰西共和国的签证。
这回信了吧我过两天就走了,公派留学,一年以后回来。
他们接着就犯了愁,法国,东西比沈阳还贵吧
妈妈说,生活费怎么办
有政府提供的生活费。每月合人民币也有6000多块。
怎么这么多学校给你的机会他们问。
我想了想,妈妈,你记不记得去年来过咱们家的那位大哥
她说,记得,记得,是他帮你办的
我说是。
菲菲,你记得要报答人家。
我点点头,不过自己也心虚,我怎么去报答程家阳呢有什么东西是我有而他没有的
我收拾了行李,将它们托运走。自己一个人坐火车去了大连。我在这个城市的海边坐了很久,想起那次旅行,我与程家阳,飞机上的温言软语,相握着的手,彻夜的激情。如今成了一个人对一段情缅怀的内容。
程家阳
乘飞机,坐火车,我又一次来到她的家乡。
到了她的家,菲的爸爸在,我看过他的照片。
我用手比划着问他,菲去了哪里
他用笔在纸上写道,回来不久,昨天已经回去了。
我一下子坐下来。旅途长,不要紧,扑了空,却让人顿觉疲惫。
菲的爸爸给我倒水,我谢谢他,一口饮干。
我写字给他看,说,我是菲的朋友,知道她要出国了,想要见一见她。您的心脏好些了
好许多,谢谢你。
我得离开了,得去找她。这是一些钱,不多,请您收下。
他执意不肯,推推搡搡了半天。
我不得已,只得将钱收回。
我要尽快赶回去,在她走之前,见她一面,有些话,没有说过,现在想起来,后悔是可怕的感觉。
我在乔菲家楼下的小市场里找到一间鲜肉铺,问老板:5号楼的乔家,您熟吗
两口子都是聋哑人小姑娘学外语的
对。
老邻居了。什么事
我从怀里掏出钱:这是两千块钱,麻烦您周末还有过节的时候给他们家送些鲜肉、排骨。
老板用围裙擦了擦手,看看我,寻思了一会儿:行啊,我给你打个收条。
我把收条接过来,这样总算办成了一件事。
我马不停蹄的回去,乔菲的同学仍是对我说,她不是回家了吗
还没回来
没有。
她不是已经去法国了吧
没有没有,我们今天早上才替她收了行李。
我松了一口气,好在她还没有走,那我就在这里等她。
可是这天下午,部里忽然就下了任务,我顶替生病的师姐去上海,为国际大律师年会作同声传译,为期两天。
可是,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这也太突然了,您怎么才告诉我啊我连准备都没做呢。我跟主任说。
你大少爷突然失踪三天,让谁做准备了他抢白我,又转到我后面,拍拍我的肩膀,再说,我也没办法啊,她突然病了,我怎么办处里别人也没准备啊,还就得小程你出马。
干这一行的,没有办法。军令如山。我只好祈祷乔菲不要在这两天离开。
会场如战场。
我本来状态不佳,没有准备好就上场翻译,绞尽脑汁,好在上海方面的同行素质不错,我们合作的翻译效果姑且算是理想。
在回来的飞机上,以为是稍稍打个盹,不小心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好像心神已不在此地,问空姐,她回答说:这是国航去大连的班机。
醒过来,是一个梦。
突然想起来,自己就笑了。对啊,怎么没有想到,菲会不会去了大连我回去了,她想必也已经回来。见了面,要对她说,这一路,一定小心,用功读书,回来作了高级的翻译,为她的爸爸妈妈赚大钱。她的行李会不会很多好在托运处我有熟人,超重多少,也没有关系。她带没带一些干菜蘑菇,木耳,好吧,这个我来买。卫生巾倒不必,我也曾留意过,法国那边跟国内差不多的价钱。不过这个,不说也罢,免得她又说我是事儿妈。
这样想着,就好像归心似箭,下了飞机,脚下生风,一溜小跑的冲出通道,在出港口登上单位的车子。
车子还未走出机场,我的视线被对面大巴士上的巨幅广告吸引,草本精华洗发露的广告女郎,微微眯着猫一样的眼睛,黑色的头发绸缎一样光亮。好像乔菲。
我的粗心在此时演变成不能挽回的错误,我都没有向上看一眼,没有看见坐在车里,即将踏上飞机的乔菲。
第三十二章
乔菲
一直向西飞行了将近10个小时,当地的傍晚时分,我抵达巴黎。
取行李,出港,到处是高眉深目,低声说话的外国人,一转眼,原来已经来到陌生的城市。
我要去南方的蒙彼利埃,要到城里的火车站乘高速火车。一路打听上了大巴士,车子在夏天蒙蒙的细雨中穿过城市,驶向里昂火车站。
暮霭中的花都。
我这一路只觉得眼睛不够用。
古老梧桐,霓虹街灯,细雨润泽几百年的街道,水气氤氲神色暗淡的行人。有美丽的少年牵着大狗在街头匆匆过,有神秘的女郎在咖啡座透明的橱窗里点燃一支烟,静静看向外面,不知谁是谁的风景。依稀可辨的是远处铁塔高高的影子,虚虚的,是印象派的造型,我用手指轻轻敲打窗子,用法语低声说,埃菲尔,埃菲尔。
前面同乘的老外回过头,问我:第一次来巴黎
我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啊,对。
七点多钟,我到了火车站,买票的时候,人家告诉我,最后一列去南方的火车刚刚离开,最近的一列要等到明天早上六点半。那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等待。庆幸的是,人家见我大约不到25岁,又乘坐最早的一班火车,给了我五折的车票。
我坐在车站的长椅上,想要这样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吃点带来的饼干,碎渣掉在地上,吸引来大群灰黑色的鸽子,蹦蹦跳跳得直吃到我脚边。
不知等了多久,车站里的人渐渐少了,我看见几个高大的警察牵着嘴上带着皮质嚼子的凶猛大狗走过来,几个人在离我不愿的地方站下来,低声说话,不时向我看一看。
这么苟且,我心里冷笑,我从来习惯孤身一人,来之前,早已准备好,小样儿,谁要是敢刁难我,看我如何发作。
我心里默默背诵一段准备好的话: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受法兰西共和国教育部,蒙彼利埃保罗瓦莱里大学邀请,来法国留学,如果遭受不公正对待,我受我国大使馆保护,并有权诉诸法律
以及:哦,原来这是法国的民主
好,再来一遍。
过来的是相对年轻的一个,谁知他面露微笑,用僵硬的英语说:中国人日本人韩国人
我用法语回答:中国人。我说法语的。
太好了。他搓搓手,小姐,你不能呆在这里。
为什么我已是箭在弦上: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马上就要张口而出。
一来这里不够安全,单身女性最好不要待在这里。二是,最后一班火车已经发走,火车站将在半小时之内关闭。
火车站还会关闭
我愣了一下,怎么教材上没写
但他说的没一句不是好话,可是,那我去哪里我向外看看,什么时候了怎么咖啡馆都打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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