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级迫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狗毛
累得沾枕就睡,她也只是在小时候见过,那时男人刚回国整治公司,累得脸颊凹陷脱了相。
做完胃镜过后她喝了不少水,现在憋得想去厕所。韶芍蹑手蹑脚地爬下了床,病房里的独立卫生间在报修,明天才能使用。
她趿拉着拖鞋去公厕,一个人走在医院的走廊里。
深夜,长廊里并没有什么人。狭长的甬道被白炽灯照得惨白,脚步声在冷灰色的空间里一下一下打在地板上。
嗒、嗒、嗒。
身后一个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闷闷的,伴随着金属器械的撞击。韶芍惊得一下子平地起跳,抱着胳膊往回看了一眼。
空荡的走廊,只有她和自己的影子。
身后不远处的岔口,一张手推床探了个头,轮子碾着地板滚过的声音像蛇一样贴地而行。
什么刑事案件,什么投毒,韶芍被窦衍唬怕了,抱着脖子瑟缩了一下。她想跑,身子却僵在地上,脚移不开步伐。
小时候不怕死敢乱来,现在越活越倒退,能苟着就苟着,谁都没她惜命。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出来,还穿着手术服,捂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脸。
他拉住推床的把手,瞥了一眼韶芍,漠不关心地把车子拉到了一边。那是个分岔口,通向另一个病区的走廊。
推车消失在了墙后,韶芍这才松了一口气。摸摸胳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匆匆上完厕所,她几乎一溜烟地蹿回了病房,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看她。
门应声而落,转角处,监控的死角区域,男人一把拉下来外科口罩,露出来张俊俏的脸。
刀削的五官,几根碎发落在眉头。
他蹲在地上,脚边血流了一地。
锋利的手术刀横在另一个男人的脖子上,那人带着鸭舌帽,也看不清脸。脚上的血管被挑破了,深红的血液不停地流。
那人胳膊不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摆出来正常人无法企及的弧度。大概是骨折了,男人用手背碰碰他的胳膊,就能听见难抑的倒喘息。
一缕亚麻色的长发垂了下来,被染上了几滴血。男人嫌恶地一皱眉,抬手把那缕头发割下来。“给那群人传个话,少打歪主意。”
刀锋闪着寒光,发丝飘落。
“汤昭,咳,你不信守承诺……”
受伤的男人要说话,却被捂住了嘴,只能发出来呜呜的闷声。
“再有一分钟你就要休克了,把话想好了再说。”清湛的黄绿色瞳孔看着他,语气悠悠然。“你们也就雇了我下毒,任务完成了,明天八点之前记得把尾款打到账上。“
脚下的血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版图,受伤的男人咬咬牙点头。汤昭迅速地用橡胶绳捆住了他的脚腕,锁住血管。
也不打麻药,他从推车上拿出手术器材,随意做了个包扎缝合。
银针在皮肉间穿梭,被挑破血管的男人疼得浑身颤抖,咬着牙不敢发声。
汤昭瞥了他一眼,嘴角一抽,轻笑,心道这男人倒不笨,也知道一旦出声被发现,进了警局,连活命的机会都没了。
“行了,进来。”汤昭刺了最后一针,拍手起身,撑开一个尸体袋,朝着男人点点下巴,“医院被警察盯上了,没办法直接走。我带你出去。”
受伤的男人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两秒,拖着伤脚爬了进去。
尸体袋里鼓鼓囊囊停在推车上,汤昭俯身把自己的头发一一捡起,确保了地上没有能查出自己dna的痕迹,这才不急不缓地推着车离开走廊。
一个巡夜的护士路过,汤昭叫住了她,道:“那边血袋破了一个,找人拾一下。”
护士看着推车上的尸体袋疑惑,指了指旁边的电梯,道:“停尸房走这边。”
“好。”他笑了笑,脚步停了下来,推着车子转向电梯。
下降,楼层到达,推车没有在太平间停留。
轮子碾着地板,朝着一个被锁死的小走廊滚了过去。
常年失修的门,一双手握着锈锁,左右轻扭,手法奇妙,只是几下就传来了簧片弹开的轻响。
暗的不见五指的废弃走廊,只有“喀拉喀拉”的推车声响在回荡。
尽头,一把铁门紧锁。门上锈迹斑斑,经久不开,导致汤昭把它推开时,螺丝铁栏都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在夜色里格外诡异。
他们到了一个偏僻的后院,里面还堆积着许多报废的桌椅沙发,落了厚灰。院落破旧,连围墙都断了半截,直接通向树林。
袋子滚落,汤昭俯身拉开尸体袋的拉链,脚尖朝里面的人踢了踢:“出来吧,记得给你主子带话,别再来找那个女人的麻烦。”
那个受伤的男人剜了他一眼,道:“汤昭,你和他们对着干,就不怕引火上身吗?”
夜里传来一声轻笑,那双浅色的眸子闪着幽暗的光,像只隐在灌木里的狼。他偏头,看向面前狼狈的人,道:“那你要问问他们想不想和我的家族作对了。”
受伤男人垂眸沉默了两秒,他倒是忘了,汤昭原本的名字缀着伯纳诺的姓氏——那个最古老的西西里黑手党家族。
“那你总该告诉我,医院里的那个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吧?”受伤的男人脸色已经惨白了,大量失血,胳膊也被折断了,现在只堪堪固定住,骨刺扎在皮肉里,疼得已经近乎麻木了。“无缘无故地终止行动,我得和上面的人有个交代。”
“有人拜托我照顾她,姑且算……半个亲人吧。”汤昭倒也不避讳,抬头向远处看了一眼。那处,隐隐约约有巡逻员的灯光,在黑暗中四处晃动着照亮。
“是谁拜托你?”
浅色的眼睛瞥向他:“你该走了。”
男人神色一紧,他做的是刀刃舔血的生计,怎么会感受不到对方渐渐流露的杀意。他盯了汤昭两秒,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迅速消失在了旁边的树林中。
汤昭停在原地没有动,摒住了呼吸,周身只剩下了风声入林的叶响。
远处的巡逻队止步在了转角处高大繁杂的灌木丛前,没人透过枝叶看到树丛的后面还站着一个男人。
手电筒的光亮远去了,巡逻队一离开,这片隐蔽的废弃后院又陷入了黑暗中。
手机响了一下,汤昭脱下手术服,伸手接听。
是韶芍的主治医生。
汤昭听完他一一汇报完治疗流程后,抿了嘴回答:“下次胃镜检查也是局麻……剩下的治疗一切照常。”
影子落在墙上,月光下浅薄的一团暗色,和那个客厅里的黑影如出一辙。
他朝楼上那扇窗户看了一眼,湖水一样的眸子瞬间阴沉了下去。
人影转身离开了,后院又恢复了鲜有人至的寂静。
郊区的机场,跑道两旁的指引灯闪着微弱的亮光。
机舱的照明灯打开了,一瞬间的光明伴随着空姐好听的提示声音。
女人“啪“一声单手合上了气垫,手机屏幕映出来那张明艳的嘴唇来。她关了飞行模式,翻出来那条电话号码,拨通。
“虹霓,该下飞机了。”旁边的男人扭头看了一眼她。
廖虹霓笑着点头,静静地等着电话接通。
明亮的眸子透过舷窗望向外面漆黑的夜色,耳边还是对方尚未接通的响铃。
她心里划过一丝紧张和坦然,像琴弦发出的脆响:深璞,我回国了。
同一个时间,从机场向西北横跨半个城区,西四环的公寓。在半空中透过玻璃,你能看见落地窗里昏黄的光 。
台灯下把韶北川的眉眼照亮,他皱着眉,伸手拨出一串号码。
“喂?”对面一声慵懒的男音传来,隐隐约约还有女人软绵的声线。“乖,我接个电话。”
听筒里响起了拖鞋走动的声音,韶北川等着对方的环境安静下来,这才开口讲话:“你给我姐买玫瑰花了?”
“什么?”对方显然没明白什么意思,开着玩笑,笑道:“你还有个姐姐?”
“杨景棠,别开玩笑。”韶北川不悦,眉头紧紧皱起:“你把公司的事情告诉她了?”
对方一声惨嚎:“天地良心,我一个字都没说。”
韶北川没了声音,躺在椅子里,眼神阴郁。
“你到底想好了吗?确定要走这一步?”杨景棠隔着电话发问,他站在阳台上,手里夹着一根烟。屋里女人不耐烦的呼唤嫩得能滴水,可他眼里半分情欲也无。
他扭头,吐出来一口白烟:“父母不知道,姐姐也不知道,你就打算都瞒着?”
“你只管撤资。”韶北川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杨景棠握着手机,对方的音线在城市的夜景中显得孤单又瘦削。
“嚯,小疯子!”他看着窗外的灯火,年轻的面孔上扬起了轻笑。杨景棠掐了烟头,继续道:“顾和军不算你半个姑父么?你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赔进去韶家两代人的心血。”
他顿了顿,又道:“按辈分我也是你的小舅舅,倒也有义务提醒你这件事的风险……”
房门被敲响了,韶北川抬头看了一眼,没等杨景棠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
门外,一个小姑娘赤脚站着,静静地看向他:“韶先生,您今晚要我么?”
韶北川看着那张面孔,眉心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抬脚转身,留下来一个背影,语气疏离又不耐:“你去客卧睡。”
“何必呢?您付了钱也不碰我,让我也不好做呀。”
一只手顺着他的腰缠了上来,抚过男人的前胸轻轻打转。
灯光落在两人的身上,韶北川的身形一顿,伸手捉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
玻璃窗把贴在男人背后的脸映了出来,他看向那张和韶芍有九分相像的面孔,一瞬间晃了神。他自己在做什么呢?找到了一个和她模样相似的女人,卑劣地进行着金钱交易。
他到底在做什么呢?
窗外灯火横流,像熔岩一样在城市里蔓延。夜幕下的城市像一个巨大的熔炉,每个羞于启齿的秘密都在这里烧出了浅浅的烟熏。
揭开表面焦糊的表皮,你看见里面是跳动的心。
提醒一下,廖虹霓是23章季深璞在桥下联系的那个女人,在24章出现在篇末对话中,女人帮忙把韶芍的情色照片删除了。时间过于久远了……
R级迫降 60. 出院的意外
窦衍也只来了那一天,男人清早起来后就又出城了,留下来了个助理照顾她。
每个星期,床前的花束都会换成新的,有时候是一捧向日葵,有时候是一小扎白色奥斯汀。韶芍每天看着那些花发呆,从盛放到凋谢,再到被新的一束取代。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有一天,房门没有被人敲响了。
“有我的快递吗?”她第三百八十五次问助理,鲜花迟了五天了。
“没有,你买了东西吗?”小助理抬头,“要不我再去帮你问问?”
“不用啦。”韶芍朝他笑笑,把头缩回被子里。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一会儿做完全面体检就能去办理出院手续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病房,心里突然落空。
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韶芍犹豫着点开梁裕的联系电话,手指停在那串号码上空。这些花是他送的吧,她好想亲口问问他。
只是她又不敢擅自联系梁裕,男人身上有太多谜团了,他为什么能认识郑清源呢,他在那个所谓的刑事案件里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一会儿我把你送到韶先生家里吗?”小助理检查着手续账单,忙得头也不抬。
“不用,你也回去休息吧,我让北川接我回去。”韶芍笑,思绪被拉了回来。
助理走后她就离开病房了,被关了一个多月,走出住院楼看到外面的阳光时,韶芍突然觉得像重回人间一样。
入夏了,桐叶茂盛,阳光亮得人睁不开眼。鸟雀也吃胖了,啾啾啭啭,翅尖在风中划出夏天的痕迹。
她没给韶北川打电话,最近男人忙得脚不沾地,白天在医院里照顾她也是抓紧了一切时间工作。韶芍不想再麻烦他了。
天气温暖,她穿着一身病号服,简单套了一件开衫。
剩下的衣物都让助理提前捎回去了,韶芍拿出来手机,看着打车软件显示的车牌号,抬脚走了过去。
“您好!”
司机没有回答,那人的墨镜遮了半张脸,头发全被在了鸭舌帽里。
韶芍看了他一眼,没在意,打开了手机。
消息框里空荡荡的,没人问候。她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失落感,季总、窦衍、北川……怎么都没有一个来关心的……
她今天出院唉……
关了手机,韶芍一脸郁闷地歪头看向窗外。街景飞闪而过,外面越热闹,她心里就越难受。或许是在病房里憋得太久了,心思极易敏感,一丁点儿的讯息都能惊得整张蛛网乱颤。
墨镜男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挑。
手里的电话震动了,显示的是窦衍的号码。
韶芍吸了吸鼻子,心里感动的涕泪横流,还有一丝丝的埋怨。
总算有人来电话了。
但就算百感交集,她接了电话,还是装出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声音慵懒随意:“喂?”
“韶芍!你在哪儿?”
她一愣,被对方吼的不明所以:“我,我今天出院,打车去了北川家啊……怎么了?”
“下车!”
“什么?”韶芍举着电话的手僵住了,缓缓抬头。
“你出院时间是后天!”男人的声音几乎嘶吼出来,“下车!”
助理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发现时间不对,给窦衍打了电话,回到病房时发现女人已经离开了。
医院一直被警方暗地盯着,有人骗她出院。
车子行驶到了一个错误的街道,窗外的街景越来越陌生。韶芍脑子一片空白,僵硬地抬头看向前面的男人,耳边还传来窦衍焦灼的声音。
男人笑着扭头看她,摘了墨镜,一双黄绿色的浅眸露了出来。
“宝贝,好久不见。”
“唔……唔唔唔……”
韶芍被五花大绑捆在了椅子上,汤昭把她拖进了一个破败的楼房里。
老城区待拆迁的居民楼,颓废的年代感和这个繁华的城市格格不入,像一块难以根除的癞疮。
嘴巴被胶带粘住了,她只能挣着脖子发出来闷哼声。
房间里几乎就只有一些基本的家具,床,两把椅子,一个木头圆桌,连厨房都是空荡荡的。
窗户是高悬的,天光成为屋子里唯一的亮色。男人坐在她对面,手里把玩着那个小羊玩具。
韶芍看着她,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记得这个男人,在宾馆里她睡错了人,差点被男人抹脖子。
只是……韶芍目光落在男人手里的玩具上,胸口上下起伏。
那是梁裕送给她的,韶芍一直把它放在床头上。
男人去过她家?
汤昭抬头,看见女人惊恐的目光,抿着嘴笑了。
韶芍在他眼皮下无力挣扎,漂亮的眼里流出来两行清泪。
“说说,这东西怎么在你手里?”汤昭抬手晃了晃小羊玩偶,长发垂在肩头。
“唔唔……”
“哦,说不了话。”男人了然地点点头,把小羊放在桌子上,长腿一伸一拉,身体连带着椅子前移,在地板上磨出来刺耳的声响。
“我问,你只需要点头摇头。”
那张漂亮的面孔凑到了面前,笑里带着邪气。他觑眼看着她。
若是平日里,韶芍肯定会被这张脸折服,可她深知男人的可怕,脖子上刀刃的触感还记忆犹新。除了流出来更多的泪,她什么都做不了。
“梁裕给你的?”汤昭轻挑眉,嘴角还挂着微笑。
韶芍流泪,点点头,又突然反应过来,大力摇头。
她把梁裕供出去了,男人对他不利怎么办?
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韶芍抽着鼻涕闷声大哭。
“嗤,”汤昭轻笑,抬手把流到女人下巴上的泪水擦去:“喜欢他?怕我找他麻烦?”
韶芍点头,又摇头,看着男人哽咽。
绳子捆得结实,脚腕都被绑在了椅子腿上,勒出来两条深深的红痕。
手机在车上时就被他关了机扔在路边,她是被蒙着头绑进来的,身处何处毫不知情。
“啧,你这算什么回答?是点头还是摇头呢?”男人皱了一下眉,抬手把胶带撕了下来。动作又恨又快,毫不怜惜。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韶芍被松了口,连疼都忘记了,张开嘴嚎啕大哭:“窦衍!窦衍呜呜呜!窦衍,你在哪儿呢……”
“聒噪。”汤昭锁紧了眉心,一脸不耐烦,抬手又把女人的嘴封住了:“他这次救不了你。”
“呜呜呜……”
“好好回答问题,别乱叫。”男人的手拂到了她头顶上,指尖穿过长发轻柔地往下捋顺着。他把韶芍的头扭向一边的单人床,鼻息凑到女人耳边:“不然我就带你去那里叫,叫个够。”
韶芍身子猛地一抖,呜咽声全憋在嗓子里,只能流着泪不停地抽泣。她还记得那天被男人用刀抵在喉咙上的恐惧。
“宝贝,你被人盯上了知道么?”汤昭抚摸着女人的头,声音随意又轻柔。若不是被他绑在椅子上,韶芍真的能以为这个男人爱护她。
“你该谢谢我,若不是我,你在医院里就被抹脖子了。”他舔了舔后牙槽,一脸大言不惭:“也顺便感谢一下梁裕吧,把自己活命的机会留给你了。”
“唔——”韶芍挣着身子,偏头要躲开头顶的手掌,可对方丝毫不让她,依旧自顾自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慢悠悠地说话:“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但前提是你得听话。”
“有很多想问的吧。为什么会被下毒呢?什么刑事案件?梁裕到底是谁呢?”汤昭顿了顿,抚摸猫儿一样挠着她的脑壳。手指穿过发丝,男人的鼻尖贴在她的耳垂上:“我是谁,又为什么会有他送你的小羊呢?”
韶芍喘着气,恐惧袭来。男人的鼻息吹在她侧脸上,引出了一阵轻颤。
“啧,想知道吗?”汤昭了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韶芍。他伸手取下了女人嘴上的胶带:“只能提问或者回答问题,不许说别的话。”
韶芍脸上火辣辣的疼,张着嘴喘气。她抬头,泪珠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回答,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女人的嘴唇颤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音色沙哑粗糙,不像自己。
她脑子里也一片空白,只看到了对方漂亮的瞳孔。
这些天里困扰她的疑问都消失了,韶芍耳边就只剩了一个声音在回响:他把自己活命的机会留给了你。
身体变得很轻,无数感情把她冲撞成了一片透明。恐惧像潮水一样退散了,韶芍像被杂七杂八的事情冲到海滩上,她张口,却只剩下了一个问题。
“梁裕……他还活着吗……”
那张脸惨白,唯有眼睛是红色的,逼出来对回答的害怕和乞求。
像薄而轻颤的蝶翼,黑暗里闪着淡蓝的光。
汤昭看见女人的泪眼,愣了一下。目光转向了桌面,语气里没有什么波澜。
“不知道。”
屋子里一瞬间没了声音,只有灰尘在透过高窗的光柱里打旋。
男人顿了顿,回目光,抬头看向高窗:“不过他没那么容易死。如果出事了,我必然会知道的。”
短暂的静默。
房间里她轻轻地抽泣了一下,像呛了水。
汤昭没有说话,看着地板愣神,任由愈演愈烈的哭声灌满整个房间。
灰色的高墙圈地为牢,地下室里混着浓稠的霉臭和血腥。身形单薄的少年把他从地板上拉了起来,他看见那条胳膊,青青紫紫也满是伤痕。
年少的脸尽管满是淤青,却不比他如今站在镁光灯下谈笑风生的面孔逊色。
“汤昭,你得爬起来,不能晕倒,晕倒了就要被处理掉了。”
“站起来,汤昭,你信我,我会带着你和妹妹一起离开。”
屋里,男人看向桌面上的小羊,垂下了眼眸。
梁裕啊……
我们确实离开了,可你现在,还活着吗?
太阳西落了,墙上高悬的方窗透出来浓郁的余晖,橘红的阳光浸润着屋里的地板。
韶芍被绑在椅子上一下午了,她哭完后平静下来,愣神愣到现在。男人也不理会她,出门去了,刚刚回来。
她听见门被锁上的声音,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汤昭把晚饭放在圆木桌上,随手扯来椅子,坐下,看向韶芍:“想好问题了吗?我只给你这一次提问的机会。”
韶芍抬头看他,眼睛像一潭死水。她在等男人提条件,从窦衍眼皮底下抢人,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地花大力气就为了给她解疑答惑。
汤昭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了然地笑了:“脑子倒也不笨。”
男人弯了手指,一下一下轻叩着椅子把手,道:“等价交换。你告诉我一个信息,我告诉你一个信息。开始吧。”
封口器被拿了下来,韶芍目光平静地垂落:“今天下午外面一共经过了83辆汽车。”
“什么?”汤昭抬头。
“今天下午外面一共经过了83辆汽车,邻居开了一次门。这是两条信息。”韶芍看向他,道:“该你了。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无意义的信息,讨巧的回答。
汤昭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找不到慌乱和恐惧。他嗤笑一声,这个女人好像有点儿出乎自己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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