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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真军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四面风
王序不由对沈戈重新审视起来。
面对王序这狐疑的目光,沈戈只是微微翘起嘴角,回以一个看起来十分恳切的笑容,甚至对凌笳乐进行劝说:“导演这个主意好,能帮我们保持住那个状态。”
王序之所以对他们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因为戏里的两人开始冷战了。
张松回家了,依旧与江路睡着同一张床,却是同床异梦。
两人的“地位”完全调转过来。有时张松很晚才回家,有时还带着醉意,江路从不敢多言,殷勤地给他递毛巾、盛饭。
以前都是张松给他做饭,他在一旁不是看电影、听歌,就是看书、画画,和在从小到大的那个家里一样,不到饭端上桌那一刻绝不去洗手。
张松乐得伺候他。他喜欢江路那股文艺的沉静气质,愿意让他多看一页书、多画一笔画,毫无怨言。如今都反过来了。
张松倒也接江路递过来的毛巾,也吃他做的饭,并且不嫌难吃。如果实在是太咸或者太淡,他就起身去给自己倒杯水,或者拿盐罐子,并不抱怨。
可江路宁愿他抱怨,甚至发火都行,只要肯对自己说话。
自从张松把江路背回家,他再没对江路说过一个字。
没过几天就是张保的头七。
这一天,张松没有出摊,也没去照相馆。他包了一辆出租,一大早就要出门。
他准备了不少东西,纸钱、香、点心、水果、酒、烟,还有一幢糊得十分逼真的纸房子,挺占地方。
江路从他准备出门起就坐立难安,一直想帮忙,却又因为向来不是细心能干的人而插不上手。
张松想把所有的包和袋子都移到背上和一只手里,好空出另一只手拿那个最占地方的纸房子。
江路忙奔过去,伸出手,“我帮你拿着个——”
张松猛地推开他,对他说了这几天的第一句话:“你别碰!”
江路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往后趔趄两步,后腰磕到桌角,身子一歪,显出隐忍的痛楚。
张松面色一紧,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敞开的门外响起大嗓门的问声:“能走了吗?”
出租车司机不请自入,热情地从张松手里抢过两个包:“这俩给我,你不就腾出只手了嘛!”
张松看向司机,迟钝地向他颔了下首,又回头看向江路。
江路已经一手撑着桌子站直了,偏过脸去,微微低着头,让人看不出他是不是还觉得疼。
“就这些东西吧?”司机问道。
张松回过神,低低地应了一声:“哎。”
“走不走?你不是说想早点儿到吗?我不是催你啊,反正我是按天钱,你早出发晚出发对我来说没区别……”
张松打断这司机的啰嗦,“这就走。”
门关上的瞬间,江路按着腰缓缓地蹲下来,双手掩面,肩膀微弱地颤动起来。他这一辈子的眼泪,都要在这些天里流完了。
沈戈去而复返——幸好他不是张松,他总能在离开后又回来——沈戈着急地摁住凌笳乐的肩膀:“是不是真磕着了?”他推出去的瞬间就知道自己没控制好了。
凌笳乐抬起头,又是一双江路式的凄楚的泪眼。
他冲沈戈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就听王序在场外喊了一声:“演员在戏外不要交流!”





打真军 第95节
凌笳乐立刻露出不舍,他们已经两天没有说过话了,无论是戏里还是戏外。
沈戈踌躇地看眼王序,趁他没注意这边,在凌笳乐肩头捏了一下,飞快地说道:“爱你。”
那两个字又轻又快,风一样地经过凌笳乐的耳朵。
沈戈说完就大步离去了。凌笳乐真是蹲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赶紧将脸藏进臂弯里,藏住自己出戏的红脸蛋和弯成两枚月牙的眼。
张松当天去,当天就回了,比预想得要早。
上高中的弟弟虽然比他矮不少,但身形随了父亲,壮得像只小牛犊。兄弟俩在张保的坟前打了起来。
“是你把爹气死的!你根本不是爹亲生的!”
张松愕然,那些纸里包不住火的流言终于传进弟弟的耳朵里。
他带着一身落魄回来,看到江路和梁勇在家里拉扯。
江路先看到他,发出一声绝望的低嚎,趁梁勇一个分神将他推开,踉踉跄跄地奔向张松,却又不敢挨上他,同他隔了一米的距离急切地解释着:“我不知道是他!我以为是你回来了……我没想开门的……”
梁勇为他这疯魔模样怔了怔,随即嗤笑一声:“小路,这就是你不对了——”
江路面若癫狂地回头嘶吼:“你别喊我‘小路’!除了他,谁都不许喊我‘小路’!”
这下梁勇真的被他吓住,讪讪地住了口。
张松抬手搂住江路,按着他的后脑勺让他将脸埋在自己肩上,对梁勇说道:“你来我家干什么?”
梁勇面上变了几变,语调低沉地回道:“我是好心过来送东西——”
被张松搂住的江路猛一挣动,“我不要了!”
张松安抚地拍拍他后背,问他:“什么东西?”
江路咬着嘴唇迟疑地看着他,眼神惊慌颤抖,“……书包……画架……”
“那不能不要。”张松替他决定,问梁勇:“东西呢?”
梁勇的脸色彻底沉下来,“车里。”
“我去跟你拿。”他要松手,江路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动,张松只好低声安抚他。
“别打架……”江路惴惴不安地嘱咐。
张松握着他的手,“放心。”
梁勇在一旁看着他们这副患难见真情的模样,脸色晦暗难明。
张松为江路拿回了书包和画架,江路又可以回学校上课了,一切似乎重新回到正轨。
两人坐在桌边吃饭,张松给江路夹了块肉,“能接着读为什么不去?”
江路的筷子尖一直停驻在嘴边,他没有立刻回答,又咀嚼了两下才说道:“我想早点儿毕业赚钱……我们这个专业,本科和研究生最后都一样,要么就是去宣传科,要么就是去当老师……”
张松抬头看他一眼,又将视线落回饭菜上,“我还养不起你吗?”
“不是……不是那意思,我是想着……”两人重归于好后变得客气很多,尤其是江路,极为谨微,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我就是觉得,你那么辛苦,想帮你分担一点儿,咱们也能早点买上房……”
他偷觑着张松的脸色,“我成绩好,能在事业单位找个不错的职位,到时候分到福利房——”
“福利房?和你同事们做邻居?咱俩一起?”语气有点冲。
江路哑然。
张松有些懊恼地低头扒了几口饭,起身离开饭桌。
江路默默地放下碗筷,难过地低下头。
张松很快就回来了,将一盘磁带放到江路面前,“你是说喜欢他吧?”
江路惊喜地看他一眼,然后才看向桌上的磁带,是张国荣的专辑。
江路喜欢看张国荣的电影,尤其是那部《霸王别姬》,借了好几次,在家里放了一遍又一遍,连张松都会捏着鼻子唱那句了——“自从我,随大王——”
“啊呀!依孤看来,今日是你我——”录音机里响起浑厚粗犷的唱腔,竟是霸王先亮了相。
张松站起身,将磁带封面拿过来,皱着眉头看那歌曲目录,恼火道:“还是买成盗版的了,第一首歌不是这个!”
江路哪还会在意正版盗版,笑着示意他不要再说话,好好听歌。
京戏只有那一句,之后是熟悉的伴奏,然后有一个男人温柔地唱起来:“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两人心头俱是一颤。
张松听着音机里放出来的歌,虽说是盗版的,听起来却没什么毛病。
“小路,”他将手里的磁带盒翻来倒去,“要是还想继续学,就接着读下去,成绩好才要继续读。”
江路抬眼看向他,那只磁带盒停止翻跟头,张松也看向江路,“你不是不想跟你爸似的当个成天画板报的科员儿吗?”
提起江卫国,江路垂了下眼眸,但很快又抬起眼帘,舍不得错眼似的看着此时愿意与他多说话的张松。
“小路,咱们手头不紧张,供你上学我还是供得起的,买房子也不指望你以后的工资。”张松在他痴情的注视下,神情越发地柔和下来,“你喜欢画画,就接着念吧。”
第91章 挑衅
张松与江路和好,沈戈与凌笳乐便也被王序这个王母娘娘解除了禁令。正好梁制片过来探班,王序和他有事商量,两人便得了半日清闲。
他们很多天没有在片场外亲近了,凌笳乐恨不得时时挂在沈戈身上,有时是趴他背上,有时则像个树袋熊那样挂他身前,让沈戈带着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像是一分钟都不想和沈戈分开,却又不怎么主动同沈戈开口。
沈戈大约能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依恋,也知道他为何变得如此寡言。
他表现出迥异于张松的热情,故意逗凌笳乐说话:“是不是学跳舞的人都特别爱往别人身上爬?”
他这话还真戳中凌笳乐心底某一处。
凌笳乐想了想,搂住沈戈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跟你说个秘密。”
沈戈笑道:“又是秘密,你怎么有那么多秘密?”
凌笳乐看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抱着沈戈的脖子有些扭捏地说道:“我以前有点羡慕那些女生……你知道芭蕾有很多托举吧?女孩子可以被男孩子举起来……”
沈戈为了他可是恶补过不少艺术课程,闻言点头。
凌笳乐很是羞涩地说道:“我那时候啊,就想着,怎么没有男生被托举起来的动作呢?后来长大了就知道了,男生那么沉,想要举起来可不容易,得需要好大的臂力呢。”
沈戈忽然有些激动,托住他屁股往上抬,凌笳乐顺势将腿盘他身上,就这样被他整个抱起来了。
“我记得我托过你一回。”沈戈仰头看着他。
凌笳乐抱着他的脑袋笑起来,“你记得呀?我那天可高兴了,第一次有人把我举那么高……”
沈戈顺着他的话,抱着他往上颠了颠,同时向前一挺腰。
凌笳乐“哎呀”一声,笑意更明显了:“你个流氓!”
两人这样搂抱着接吻,“流氓”到床上。
他们正闹得高兴,被小李的敲门声打断。
小李先是看见沈戈红着脸来开门,随即看到屋里的凌笳乐亦是满脸通红,正坐在床上用手指理头发,顿时露出被刺伤双眼的夸张表情,一手捂住眼睛,一手扔给沈戈一个盒子:“走了走了,受不了了!”
沈戈笑着关上门,凌笳乐看清他手里的盒子,有些欣喜地说道:“这么快就寄到了。”
“是什么?”沈戈看看手里的东西,都是外文,奇道:“牙刷?”
是电动牙刷,凌笳乐托他的化妆师小雅买的,一共两只,型号一样,一只金粉色,一只铁银色。
他问沈戈:“你要哪个?”
原来是情侣牙刷。
凌笳乐保养牙齿就像保养头发一样耐心,不但用电动牙刷,还用牙线和漱口水。
两人没在一起时,凌笳乐就给沈戈送过漱口水和牙线,告诉他牙齿是演员的第二张脸,当时沈戈还打趣他:“你让我涂手霜的时候告诉我说,手是演员的第二张脸。”
那会儿沈戈觉得牙线这玩意儿麻烦透顶,但因为是凌笳乐的好意,能想起来的时候就用,想不起来就算了。后来两人在一起后,凌笳乐对他“强硬”起来,早晨晚上地督促,倒真让他也养成了每次刷牙前都用牙线清理的好习惯。
凌笳乐对他的进步非常满意,提过一句:“就差一把电动牙刷了。”
沈戈以为他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还真买来了。
他看着这两只仅从外观来看就带着高档劲儿的牙刷,有些犹豫地指了指那个铁银色的。
凌笳乐面露纠结,“还不如买两只银色的。”
沈戈迟疑一瞬,转而指向那只金粉色的,“那要不我用这个?”
凌笳乐立刻把粉色那只塞给他,将他和牙刷一起打量两眼,突然不明所以地大笑。
沈戈已经很久没听到他这么开怀的笑声了,不由也跟着笑起来。
下午的时候,又要开工了。
按王序那工作狂的态度,就算是天王老子来探班,都不会影响他的拍摄进度。然而不知梁制片带来了什么消息,两人竟然在屋里连着说了好几个小时的话才出来。
相比王序的面色如常,梁制片显得一脸疲惫。他旁观王序引导凌笳乐入戏,看着王序细致描述江路此时的境遇与心情,情绪饱满却又置身事外,好几次欲言又止。
王序将凌笳乐引导得入了戏,转身去看摄影机,梁制片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每次都这样?”
王序盯着镜头,稍微调整焦距,“哪样?”
梁制片看他完全无心与自己说话的模样,无奈地住了嘴。
“灯光准备!演员准备!开始!”
电话铃响起,张松一个箭步冲过去,赶在江路之前把电话接起来:“嗯……不用……没有……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江路站在不近不远的位置看了片刻,便自动避嫌地走开了。
张松听着电话,微微侧身看眼江路的背影,烦躁地皱起眉头,对电话那头低声道:“以后不要再往我家打电话了!”
但是他刚放下电话没多久,bp机就响了。他又是一个箭步冲过去,把bp机拿起来,看眼上面的信息才下意识抬头——江路果然在看他,以一种过分安静的眼神。
张松顿了顿,像是在解释:“红大姐今天晚上请客,老地方。”
江路极为平静地点点头,转身去做自己的事了。
一直旁观的梁制片问王序:“这是两人和好之前还是之后?”
王序眼睛盯着监视器,随口答道:“之后。”
梁制片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




打真军 第96节
王序瞥他:“怎么,有意见?”
梁制片一怔,随即讪笑:“你的电影,我怎么会有意见。”又很是刻意地转移话题:“这两个演员的灵性还真让你给刨出来了,尤其是凌笳乐,真让我刮目相看,以后保不齐是第二个闵淮安啊。”
王序随着他的话抬头看向场中,凌笳乐和沈戈正在吹着空调擦汗,他们穿着长袖单衫,不算太厚,但是摄影棚内灯光给得足,比外面大太阳底下还热,很吃苦头。
王序看见凌笳乐将一只降温喷雾举到沈戈面前,沈戈立刻闭上眼睛,让凌笳乐在自己脸上头上喷了几下,又睁开眼,冲眼前的人笑了笑。
王序不由也笑了,对梁制片说:“笳乐比淮安更有灵性,可惜他不适合做这一行……倒是沈戈,以后必成大器,就是不知道我能帮他走到哪一步。”
他没给梁制片说话的机会,站起身,对剧组宣布:“动作都麻利点儿,赶紧去‘歌厅’!”
红大姐请客的“老地方”就是他们常去的“歌厅”。
难怪要请客,红大姐要结婚了,把所有朋友请来一聚,也不知是庆祝还是哀悼。
江路听到这消息后,脸色煞是,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张松说要结婚时,红大姐劝得那么积极踊跃。
只是他不会多说什么,很好地将各种情绪隐藏起来,安安静静地喝他的可乐。
倒是小上海当起刺头,对着红大姐冷嘲热讽,一会儿问:“红大姐,要是你老婆抢你的红纱巾戴,你给吗?”一会儿又问:“红大姐,你对着女人硬得起来吗?小心你老婆给你戴绿帽子啊!”他夸张地大笑:“不过还挺合适的,红配绿赛狗屁,最好看了!”
平日里最爱和他呛声的红大姐屁都不敢放一个。
小军把一杯酒举小上海嘴边,好声劝道:“行了你,少说两句吧。”
小上海等了张松很多年,小军同样等了小上海很多年,他终于把小上海追到手了。
小上海厌烦地接过酒杯,恨恨地看了张松一眼,随即眼珠一转,搂着小军飞快地亲了一口。
张松仿佛什么都没看到,往江路面前的碟子里添了一把瓜子。
“你们哪个是江小白?”有个陌生人来到他们桌旁问道。
除了江路,其他人脸色俱是一变。
张松站起来,比这陌生人高出去半头,一副要干架的姿势。
那人退了两步,忍不住地瞅瞅他,又瞅瞅他旁边紧跟着站起来的江路,露出一副好事的贼笑。
张松从桌旁走出来,像是要来真格的,那人忙拔腿跑开了。
两人重新坐回去,一时没有人说话。
江路忽然看了张松一眼,有疑惑也有不安,张松面带压抑的怒意,让江路愣了一下,随后又低下头去。
张松抄起眼前的啤酒,对着瓶口“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然后用力撂到桌上。
小上海冷笑,“少了个红大姐,多出个白小弟。咱们小路可是名人了,哪个都知道有个引得圈里两位风云人物大打出手的大学生,姓江,通体雪白——”
张松抄起酒瓶狠狠砸到地上,所有人都被这突来的巨响吓了一跳,坐得离他最近的江路浑身一抖,脸色煞白。
下一场戏要半清场,王序问梁制片要不要留下来观看。梁制片尴尬地看看他,又看看那小屋里的床,忙摆手退了出去。
王序有点儿像恶作剧得逞似的撇了下嘴,随即便扳正脸色,对凌笳乐和沈戈说:“准备一下,马上开始。”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家里”,刚关上门,沈戈便将凌笳乐抵在门上开始脱他衣服,并低头亲他的嘴,毫不温柔。
凌笳乐就像那个被阻塞了所有情绪的江路一样,木头似的闭着眼,被动地承受着。
沈戈感受到自己心里的火气,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火气主要是因为张松,还是因为此时的凌笳乐。
明明早上还同他有说有笑,这会儿就是这副样子。他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词——前功尽弃。
他恶声恶气地命令道:“张嘴!”
凌笳乐便张开嘴。他越顺从,沈戈心里的怒火就越旺,一边粗暴地吻他,一边抬起他一只手压在门上,底下那只手则去脱他的裤子。
凌笳乐突然给了反应,按住他底下那只手,拼命摇头:“不要……不要……”
“停!”
沈戈没有立刻松开凌笳乐,反而更紧地搂紧他,依然用那种命令的口吻说道:“睁眼!”
凌笳乐睁开眼睛。
沈戈又说:“喊我的名字!”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看起来有多骇人。
凌笳乐忧郁地看着他,眼里有踟蹰,嘴唇微微开启,舌尖却抵在上齿,像是把话挡在嘴里。
沈戈的余光看到王序,他正面色如常地指挥工作人员拾机器,有条不紊。
沈戈忽然醒悟到自己此时的激动有多愚蠢,立刻将勒在凌笳乐身上的手臂松开,并同他拉开一段距离。
他焦躁地原地踱步,凌笳乐背对着所有人整理裤子。
沈戈撸了下头发,走到凌笳乐身后帮他遮掩,轻轻喊了声:“乐乐。”
剧本里本来没有“通体雪白”那一句台词。
沈戈对王序这一而再、再而三地揭人伤疤的行径已是恨之入骨。
王序已经离开了,去给梁制片送行。
上车前,梁制片忍不住又叹息一声:“你要是早说多好。”
王序不在乎地一笑:“有钱难买早知道啊,老梁,人生要是事事都赶早,我现在还用待在这儿吗?”
梁制片一脸忧愁,见他又要拿烟,劝道:“以后少抽点儿烟,你抽太凶了。”
王序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态,“我是胃癌,又不是肺癌……”他见梁制片那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不忍心再吓唬他,只好转口安慰道:“我都做过手术了,医生都说没事——”
梁制片急道:“没事?!没事你还吐血!”
王序笑道:“还不是让你给气得!没事啦老梁,胃癌最好治了,乔布斯那种癌都能扛个七八年,我这个更没什么怕的,就是不能喝碳酸饮料,有时候怪馋人的。”
梁制片不赞同地看着他,又觉得伤感,他要是真不怕,就不会非得拍这么个片子,也不会让他去找那个“张松”了。
他是在王序那次吐血之后才知道他做过胃癌手术的,真服了他,这么大的事竟然瞒得严严实实。
梁制片是真怕了他了,不敢再让他激动,又说起说了多少遍的话:“知道身份证号,又查到手机号,早晚能找到人的,只要他别出国就行。”
王序的笑容浅淡了些,点点头,“他不会出国的,abc都念不顺的人。”他拍拍梁制片肩膀,“辛苦你了。”
前脚送走梁制片,王序后脚就给自己点了支烟,边抽边往回走。他不和其他人住宿舍楼,自己单独住另一幢楼里,和一堆器械道具待在一起。
黑黢黢的地界,他手里那一点橙光格外显眼。
沈戈在他住的那幢楼前等他,两眼紧紧盯着他脸前晃动的那一点。倒是王序揣着心事,走到跟前才看到他,有些意外地问道:“什么事?”
沈戈摆出谦虚求教的神态:“导演,我有个地方不明白,关于张松的。”
王序把烟从嘴里拿出来,认真地等着他发问。
“导演,张松在小上海家里住的那几天,发生过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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