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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琳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好好学习
在她回来后,宁杀众人方才现身,他们只听从于拥有宝石指环的人,因此尉迟瑾在位时难以调遣。她自然也培养了一批影卫杀手,在行之被捕后,四处逃散了。尉迟琳琅便派出宁杀追捕,至今已全部缉拿。
但她仍思虑,要选一位信得过的人担当首领。因为宁杀在她手中,不仅仅再是过去那个暗中行事的影卫,而要做更多的事。
越竹溪道:“臣倒有一个推荐的人选。臣自回京,与往日同僚交往,听闻了一件事。四方院中原有一位掌南使,是康王看重的人,但他在我军逼近京城时,竟抛下家中妻子,带着美妾逃走了。”康王乃尉迟瑾封号,是以相称。
“你莫非是要举荐这不忠之人?”尉迟琳琅笑道。
“非也。那掌南使逃至城门,被他的妻子拦下,让他在休书上签字画押。随后,她斩杀了那男人用来逃命的马,弃剑而去。”
尉迟琳琅惊讶道:“这女子倒有几分侠义。”
“康王在位,党羽间联络更是严重,许多人都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越竹溪道,“但总有人还记得……”
他躬身行礼:“陛下可否愿意见见她?”
尉迟琳琅微微颔首,就见宫人领着黑衣兜帽的女子上来,她取下乌黑长纱附着的兜帽,下跪叩拜:“臣女阮玉仪,叩见陛下。”
她何等诧异,站起身来,亲下去扶她:“是你……”
阮玉仪道:“臣女本应早来拜见陛下,但臣女的身份……”她顿了顿,“幸得越大人相助,才有此日。”
尉迟琳琅道:“你那前夫君既然已将休书与了你,如今便是自由身了。你父亲的事……我也听说。朕这宫中有一职,若你愿意,便留下来吧。”
阮玉仪与越竹溪对视一眼,见他面上和煦笑意,又听尉迟琳琅道:“当年,阮家小姐琴艺无双,是时候让水云一名,响彻五国了。”
她眸中含泪,再度叩首:“臣多谢陛下。”
叁月光阴,不过转瞬即逝,尉迟琳琅终得了空,去太医院看望尉迟瑛和慕知雪。谁知走进院中,见他倒在一旁,身边还散落了几张密密麻麻写着字的纸。她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掌打开,发出清脆一声。
“怀思哥哥,怎么了?”
慕知雪脸色苍白似纸,手中攥着的卷轴快要变形,她晃眼看到落款处盖着刑部大印,蹲下身去捡起其余纸页,此时已近寒冬,她体质特殊,手心脚心都是暖和的,读罢却如坠冰窟,怔在原地。
行之下狱之后,未施以酷刑,因他神志昏沉,时而清醒时而癫狂,他清醒时,常面带微笑,吐露康王旧党所在,癫狂时,嘴中主上陛下的不停叫唤,如同鬼嚎,在诏狱中更显吓人。一日,他突然道:“叁殿下想必已要为慕家翻案,不如让在下来助她一臂之力。”
他说道锦州某县,有一位屠夫,平日行的是猪狗之事,实则身负奇才,专临摹他人字迹,便是本人也难辨认。他与灵薇素有来往,知晓她决心设局诱圣朝军入套,自康王府中偷来军防图,又使尉迟瑾误以为慕相要先下狠手,揭穿她隐瞒之事,长风岗惨剧后,在他献计下,拟造往来书信,构陷慕衡及慕家。
灵薇口中吐露的言语,是他二人早已商量好的。
“所求不过朝政纷乱,诸王离心……”但尉迟瑾万万不会想到,此事以毕家军湮灭为端,实则伤人伤己,事罢虽有怀疑,在他哄骗下不再追究。
这份供词,不知为何到了慕知雪手上,可若只是如此,他定不会如此伤神。
“那送信的人说,要我与康王见上一面。”慕知雪似才回过神,“抱歉,我方才失态了。他说……要见到康王,才知道全部真相。如今想来疑惑,为何一个宫人知道我在此处,又为何能拿来这连你也未见的口供?”
尉迟琳琅震怒不已,令人彻查,原来刑部中仍有不少忠于康王的人,一连串拔出来,更觉心惊,知晓一日不除,便难以清静。
越竹溪得知此事,竭力劝阻,无论那人意图为何,万不能与康王见面。
她心有疑虑,但慕知雪早已做定打算。
冬日苦寒,这处屋顶压的低低,破落的窗户口刮进冷飕飕的风,她低着头靠墙坐着,见有人来了,整整衣襟,抬起虽然憔悴,依然美艳的面庞。想当年,大公主一袭红衣,在春猎上拔得头筹,圣朝女子,向来不逊于男儿。如今褴褛陋服,越想不低于人,却越让人觉得可怜。
她目光落在拐杖上:“叁妹,你是要好好谢谢我,没杀了他。”
尉迟琳琅道:“大姐姐有什么要说,便快说吧。怀思哥哥不能在冷的地方久待。”
尉迟瑾嘴角噙笑:“你这般爱护他,不知道他听了我说的,又会如何对你呢?”
“我登基后不久,手下抓到了一个宁杀的人,他愿意用一个秘密来换他的性命。原来那日卫将军在听副将报信前,已到了一封密信,他带人赶到时,毕氏全军覆没,却仍能夺回长风岗。能在千里之外调度军队,又命宁杀前去报信的,你猜猜是谁?”
尉迟琳琅手指一颤:“你,你说什么?”
“赵灵薇自觉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曾想到,整个圣朝其实都在母皇的掌控之下。她想要谁生,谁便能生;她想要谁死,即便是曾为她打拼江山,立下功劳的功臣,头掉地不过瞬间的事。”尉迟瑾冷笑,“慕家权势滔天,几位皇女中,唯有我有军备支持,她一下除去两个心患,是为了谁?”
“是为你。母皇从始至终属意的,只有你。”她眼神锋利似刀,“但她没想到,我敢起兵封了皇宫,我跪在她床头,她却始终没有望我一眼,只最后在我手中写了一个字,一个荇字。原来母皇已知晓……”
尉迟琳琅脑中一片混乱,慕知雪更是不管不顾地上前揪住她衣领,大手青筋毕露:“你所言可是真的?”
她声音轻柔:“慕怀思,你可知我为何留你性命?因为我要你活着知道真相,知道你的家人族人,全因你爱的女人而死。但这又换来什么呢,你身有残疾,万万比不上他人啦。”
她哈哈大笑,眼角却渗出泪来,四周守卫闻声而来,不敢让她再靠近。尉迟琳琅背过身去,步伐如同千斤重般,每走一步,便想起往日欢笑岁月,然而身边却只有尉迟瑾笑后吟的小曲,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而慕知雪只是停在原地,未瞧上她一眼。
她这才觉得,皇城真的下起雪来了。不仅是手脚,心口也冷了起来,铁锈味涌到口中,她骤然吐出口血来,旋即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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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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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琳琅 破阵子·新帝登基
半年后。
丧期将过,朝野上下便忙碌准备登基大典事宜,除此之外,还有女皇陛下的婚礼大典,但她不喜铺张,只吩咐从简操办。按仪制,皇夫与她不得见面,慕知雪以伤已痊愈,搬离了太医院,去往京城郊外的一座书院暂住。
那日她吐血晕倒,是因为伤及心神,诱发体内的毒,却非像往日躁动难忍,宋纤云潜心研究医书,与她有肌肤之亲的男子之血可压制毒性。贺逐既要任海航司统领,必不能日夜守在她身边,她在如梦初醒之间听见此举,竟有些想笑。
宋纤云不解她二人怎么这般情状,还以为是寻常吵架。然而如今怀思哥哥留在她身边,一为先帝遗诏,二为她性命,旁的,却再无了。
尉迟瑛见她兀自出神,也不出声,将手中饲料全抛进池里,引来紫金黑白的鲤鱼竞相啄食。她耳力甚佳,听见左边隐约传来抽泣之声,过去一瞧,是个七八岁的小宫女,正抱着半只馒头在哭。
尉迟瑛素来冷脸,小宫女慌忙行礼,泪珠还挂在脸上,生怕这位脾气看起来不好的贵人责罚。谁知她柔声询问,得知她近日做了几件错事,被罚不能吃饭,好心姐姐塞给她一半馒头,还遭了责罚。
尉迟琳琅也在一旁听着,见她这么小的年纪就进宫侍奉,心中十分不忍。只见尉迟瑛沉思片刻,自怀中取出一只白布包裹着的糖人,赠与那小宫女盼盼,又对她道:“我看这孩子有几分灵气,不如过来我这吧。”
又过了半月,离大典只还有几日,碰上尉迟瑛生辰,只在昔日宁王府宴请了些许宾客,只见御街大道宽敞明亮,百姓重又回到了安稳生活的日子,她心中一处忧虑终于放下,叹气一声,却咳嗽起来。治国,平天下,是她年少时立下的誓言,但她在此刻,只想起远方故人,别无二念。
月凉如水,尉迟瑛素来冷傲的脸上浮上淡淡红晕,四周的侍从都已屏退,她道:“再过几日,你就是陛下了,如今我说的话,你可还听?”
尉迟琳琅道:“自然是听的。”
“好,我要你答应我叁件事。”
“其一,慕知雪皇夫之名,永不可废。”
她苦笑道:“二姐姐当我是薄情的人吗?”
尉迟瑛嫣然一笑:“正因为不是,你们二人性子倔强,即使对亲密之人,也难吐心声,恐怕今后,会做出难以挽回的错事。若他不见,你又要去寻他,世间情之一事,实则是当局者迷。”
“其二,你在位一日,需努力与四国交好,消除战事。”这殷殷恳切,何尝不是她的愿望,有尉迟瑛助力,她想自己能减去些负担。
“其叁……”她递去一只羊脂白玉玉佩,“若有人拿着它来寻你,你……要好好待她。”
那玉佩上刻着一个“墨”字,笔法粗放,又神采飞扬,反面则是一个“萍”字。她不禁问道:“是何人?”
“是我女儿。”
尉迟琳琅呆在原地:“什么?”
“我流落东越时,一日病发,幸得人所救,他……不知为何,我竟会有孕。”她目光流转,“然而你我作为圣朝公主,岂能因私情退缩不前,萍儿由她父亲照料,平日靠书信联系。谁知在我们行军途中,东越也遭生变故,至今已有一年。”
“每日我想起萍儿,便怕她在外受苦,也担心他……”她摇头道,“但我的身体,恐怕难以撑到再见那日。只望你能替我找到他们,告诉他们一句,我很想他们。”
尉迟琳琅本不想让她说这般不吉利的话,却被那语中情思触动,竟然恍然不知地落下泪来。宁王府长久未有人住过,破旧处还未修缮好,她觉得此处比皇宫更好,无论是那自由生长的垂柳,亦或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最后,尉迟瑛只道:“带我去见见康王。”
不知她们二人单独说了些什么,尉迟瑾面色怔怔,伪装的几分高傲,早已如春水流逝。她想着最和乐的日子,竟是在产下荇儿后,与纪朗潜心照料,但那些日子,终究萍踪无影,难以追寻。
人生逆旅,终有一别。
[……夏七月二十四,宁王瑛薨,帝心甚哀,追奉圣宁忠武皇帝。七月二十五,康王瑾薨,帝念同胞血脉,赠宛陵。其子封英武侯,随侍身侧,如若亲子。]
又一月,四国来朝,恭贺圣朝女帝登基及新婚。但见鸣雀台上,圣朝新帝面容如花,更带叁分英气,明黄长袍上百鸟朝凤,每一只眼睛,便是一颗璀璨夺目的珍珠,使臣们心中无不感叹,北野的君主年少,东越的皇帝却已老朽,她身旁所站的,是名满天下的慕知雪,璧人成双,其下台阶群臣风姿傲然,或许,一个新的时代就将到来。
[新帝继位,改国号晏和,以举朝之倾力,结天下之邦交,遂五国争端稍息,万民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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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阵子 完
至此,前事说完啦~
藏居然会掉(捂胸口




女帝琳琅 保和殿会试之二
殿试之日,女帝亲临,让众学子紧张无比,第一场她虽然现身勉励,但众人并未有幸得见圣荣。尚在宫外等候时,天还灰蒙蒙一片,可众人哪还有丝毫睡意,有人嘴里嘟囔,有人在空中比划,领头的宫人也不加劝阻,只垂眸站着。待几缕金丝穿透云层,洒在飞翘四角上沉沉积雪时,一辆黑木马车款款驶来。车夫自在偏门停下,自有人早早等候迎接,见他墨发如鸦,身着暗紫色官服,腰佩青玉,侧脸温润,正是左相越竹溪。
他向来为寒门子弟敬佩,众学子却没敢上前招呼,今日哪一处出了岔子,都要对仕途造成影响。越竹溪却停下脚步,神色浮现几分诧异,众人还以为有何差错,连忙自省。
“周兄,可是在下方才自言自语,被相爷听见了?”
“定是我方才腹中绞痛,不小心,不小心放了个屁,被相爷闻见了!”
这几名学子闷头苦想,一旁的女学生嗤笑道:“亏你们还自诩聪明,连这都想不出来。”
这些学子中,各类性格的人都有,听了她这话有的不满,有的羞愧,终有人问道:“还请,还请姑娘指点。”
“今年科考,自南方起时兴穿青衣,原为效仿左相当年装束,可若人人都穿,还让本尊瞧见,岂不是班门弄斧,东施效颦?”
几人听了,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嫌弃起对方飘飘若仙的青衣打扮。
女学生没再言语,只望了望甲等的叁名学子,他们无不沉着冷静,于是她在心里给自己鼓气……一定要追上他们!
再次踏入保和殿,即便是那一直淡然的几位学子,也难掩澎湃的心潮。黄金皇座上,尉迟琳琅身着明黄九龙礼服,琉璃面帘下红唇含着笑意,如秋水般澄澈的眼眸面带欣赏地扫视一圈,被她目光触到的学子,无不心中一喜,随后怅然若失。
她目光停留的久了些,众人便格外注意,一是那唯一的姑娘陆敏,二是先前被判为一甲二名的方槐。
眼前这清隽的少年,果真是当年黑黑瘦瘦,颇有些顽劣的方槐。慕知雪并非是判卷的八位学士,但在查看试卷时,不由得对他之论述颇为在意,俨然有明石清当年所思。而后名单乘上,他心中了然,前尘卷着记忆骤然袭来,让他也怀念起过去的时光。
随后,尉迟琳琅又打量那几名青衣学子好一会,不由得斜了越竹溪一眼,见他面容如常,心里道了句有意思。
监考是一件颇无趣的事,好在时间不长,待她打了个哈欠,众人的试卷被了上来。接下来,便是策论了。
她所出的题目,共有五问,问四国,问本朝,与现实息息相关,与黎民众生无法分离。圣朝民风附庸风雅,多推崇诗书人才,只见这些学子,一味只会引用古籍,尉迟琳琅不失望,但身旁两人却一人指了一名学子。
越竹溪指的是陆敏,慕知雪指的是方槐。
陆敏道:“春来播种,秋来丰,然南域多经蝗虫之害,农民苦不堪言。当地官员,竟信奉其为神虫,不愚昧。”她所言,乃是某年圣教旁支,为敛钱财所做之事,幸而朝廷下命扑杀制止,“无论火烧,挖卵,皆需发动百姓,是而得民心者得天下。”
方槐则道:“眼下除了东越,四国安宁,我朝自太祖设四方院,如今却成空头摆设。是需重选拔了解他国语言,民俗之人,才为执掌使之能。”
本是殿试策论,她二人答的如同已经在朝为官,其余学生看了,不觉得逾距。谁料尉迟琳琅微笑道:“如此人才,方是良臣所望。”
朱笔悬空,却是犹豫一瞬,慕知雪眼睫稍动,轻轻点头,越竹溪更是目视前方,似乎毫不担心。她便大笔一挥,金口玉言,亲自定了这前叁甲的名字。
圣朝开辟科考以来,因女帝多心思谨慎,尚未有直接定下的状元,便是左相越竹溪,也是先帝看了文章后再定夺,而那任四方院院长的女官明雅兰,不算于其内。她听闻陛下指定了一名女子状元,心中好奇极了,待明雅枫回家,拉着他问东问西。
明雅枫道:“兄长我只看见了那姑娘小小年纪便生的娇嫩动人。”
明雅兰道:“说正经的。”
“才学出众,又有仁心,怎能不得陛下喜爱。”他道,“那榜眼也甚是有趣,竟然通五国语言,他道自己随着姐姐姐夫四处奔走,时间久了自然便会了。”
陆敏、方槐两名,在未放榜时响彻京城,待到看见那一甲一名,竟真是一名女子时,许多书生不知该喜该悲。而那一甲叁名的探花郎,就没那么显眼了。不过御马游街之时,众人才知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那是个极美的男子,古有西施捧心,惹得众人心疼不已,而这等楚楚可怜的娇弱感竟出现在男儿身上,实在让人诧异。他似乎对于骑马一事很不擅长,只是碍于游行,撇着嘴,眼里含着些泪。
明雅兰在茶楼上看的目瞪口呆。这位探花郎名叫言湛,乃常州刺史之子,据说在当地无人不知,全因他男生女相,因为路人打死只小狗也要哭上半天,但一遇到政事,却同换了个人般,滔滔不绝。尉迟琳琅问他时,他含泪作答,直把慕知雪也看呆了。
能让陛下皇夫都无言以对的人......她虽没什么芥蒂,也觉得要离这位新上任的翰林院编修远一点。
往年进士,都不会授予太高的官职,方槐去了四方院做一名执掌副使,而陆敏却被越竹溪要了过去。
明雅枫听闻此事,甚是惋惜:“臣原想着让陆大人来礼部,没想到晚了一步。”
尉迟琳琅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最近很闲?沧州有官员离奇身死,朕觉得有内情,需要一位文臣下去指点……”
明雅枫连忙告辞:“臣曾输给小侯爷,还欠着他的债没还,陛下若还想要臣为您办事,就放过臣一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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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湖,回到了最初的美好(bushi




女帝琳琅 情深不寿
古木青山依旧,庙宇楼阁在峭壁之上摇摇欲坠,无论外界如何纷争,月屏山不改往昔宁静。此次出行,却非帝王祭天地,而是缅怀故人。
那威严慈祥的真君像,由于烟雾缭绕,看不清面孔,她闭目合十,却好似透过层层遮盖,聆听到他的教诲。其实这处道观曾经损毁,但后人重建庙堂,在叁尺神的土中挖出泥像,他身上道袍污秽肮脏,却不掩仙气渺渺。
她是同慕知雪一块来的,同行的还有他的小侄儿。
慕家之案,牵扯甚广,光是调度卷宗,就花了刑部几个月时间,虽然慕非泉确有过错,但连坐罪名,实在残忍,尉迟琳琅下旨除去所有族民奴籍,自平南将硕果仅存的慕家人接回京中。
而她与慕知雪,却是隔了层难以逾越的鸿沟了。
身旁拂过一阵清风,雪白的发丝垂至他的脚踝,百里默不作声地站在她身侧,金色的瞳眸熠熠发光。
尉迟琳琅道:“怀思哥哥可都安置好了?”
“陛下送来如此多的物件,怎能不好?”
百里对她不像旁人一般敬重又惧怕,尉迟琳琅毫不在意:“朕这就回去了。若有何事,皆可持此令入宫。”
待那步辇彻底消失后,慕知雪才回目光。百里见他这副模样,不知从哪里摸出两瓶酒来:“喝吗?”
圣教是从何时建立的,已不可考,如今洞窟中所绘制的壁画,多是后人根据想象和古籍加以自己的猜测。据说开教的真君将当时混乱的大陆解放,形成了一朝四国的局势。五国在百余年前其实为一体,是否为真相,亦无从考证。
历经百年,圣教分出许多旁支,有的被恶人利用,曾闹出不少事端。自那之后,朝廷下令严格控制其行径,教徒不沾荤腥酒色,与中原叁大教类似。
但在这月屏山中,他们二人竟然席地而坐,对月饮酒,着实有些不着调。
慕知雪自小礼教甚严,再加之天性冷淡,寻常世家子弟喝酒逛花街邀请他,他一概推脱。第一杯进的急了些,苦酒入喉,呛出不少来,他用袖子擦去,也不管是否留下水渍。百里的姿势则熟稔许多,他侧卧在巨石上,凌空倒酒,哪里像个潜心修道的人,当真妖邪非凡。
两人就这样对饮,谁也不曾说话。百里先饮尽了酒,抽出佩剑,在月下挽起剑花,他口中吟的,是中原诗人之作: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1]
昔有公孙氏,以《剑器》舞超绝,然百年蹉跎,红颜衰老,当年的才子已成白发的老人,只有代代相传的舞姿美艳绝伦。
“你是否早已猜到,慕家一事,实为先帝授意呢?”
慕知雪话中并无怨怼,似乎只是单纯疑问,百里嘲讽一笑:“其实你我早已心知肚明,陛下亦然。”
“或许是我多事……你身负血仇,在家族同陛下之间难以释怀,都能理解,但你,是否想过陛下呢?她同你一样,不过是个受害者罢了。”
慕知雪握着酒瓶,道:“我知道。”
“既然如此,为何要做让自己和他人都伤心的事呢?”百里不明白,以他的性子,肯出声问一句,已是难得。俗世情爱在他看来,实在难懂的很。
慕知雪却笑笑:“在你与陛下,或者是那些知晓内情的人心中,恐怕都以为我如此狭隘。但正非如此,我才更觉对不起父亲兄长。”
明明家族蒙冤,他却好似只在意他们二人之间的隔阂,着实不孝。
或许是酒意上升,他接着道:“我少年时立志,要同老师一般,授天下学子,踏遍山河,寻访名师古籍。”但一场灭门之灾毁掉了他所有的理想,在京郊幽禁之时,每日只有送饭的小厮能说上一二句话,而他所爱之人无影无踪,后来投进冰湖,伤及右肢,虽可靠外力行走,终难回到从前那般矜傲。
“陛下身侧,已不需要我了。”
他不愿用皇命的束缚换取留在她身边的机会,又因为嫉妒而愈发自惭形秽,他是如此卑劣,以至于无法面对她的关怀,更怕那关怀已不源于爱。
他是真的醉了,连百里何时离去都不知,有人轻轻擦拭着他的脸颊,触感太过熟悉,让他以为自己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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