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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艰不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忆如往昔
迷光广场位处于全市最繁华最人潮熙攘的商务圈之一,当你的脚步踏进这块区域的时候,整个人都会不自不觉地变得奢靡起来,没装范的大概也要装装范,让自己看起来时尚一点、小资一点,不然就会怕被人看成是土老帽。你得相信,商业的高度发展会营造出这样一种氛围,它使你本来无欲无求的朴素性情,在有形或无形的引导、渗入下,变得极度的物欲化。
荷包不丰的男人或女人,最好还是远离一下这样的地方,不然,它会让你原本就不丰盈的荷包变得更加干瘪。
莫可并不常来这里,不过对这里还算熟悉。她家离这里还算近,坐地铁过来大概不超过半个钟头,不过这次她没坐地铁,而是坐的公交车。因为地铁离她家需要多走几步,她嫌麻烦,就直接搭公交来了,还好有直达这边的公交车,虽然路上稍微堵了一点。
她走进餐厅的时候,四处扫视了一圈里面的客人。董秀敏在电话里并未说明那个人的名字,只说那个人认识自己,只要她去了并报上自己的姓名,自然会见到那个人的。
于是她在服务生向她走过来时直接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并说自己跟人有约,那位服务生大概是已被交代好的,听到她说的话之后便微笑地将她带到一个比较僻静一点的二人包间。
当裴宇晔那张脸出现在她眼帘的那一刻,莫可十分惊讶,她以为看到的会是另一个不同的男人。她虽没怎么相过亲,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明白跟裴宇晔的那次算是失败了,没想到这次他还会来。
从上次见面到现在,他们中间从来就没联系过,不是谈崩了是什么?
直到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坐下来,她还是有点想不明白。
这次莫可的打扮远远比上次正式,也显得更漂亮娟秀一点,裴宇晔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她。
“要喝什么?”待她甫一坐定,他便将菜单推到她面前。他的态度跟他的着装一样,都透着一股随意。他仿佛不是来跟她相亲的,而只是约见一个普通朋友。
既然是认识的,她倒没那么紧张了,看看菜单,点了一杯鲜榨柳橙汁。
服务生走了,她这才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怎么会是你?我以为……”
他淡淡一笑。“看来你真把你母亲的吩咐当成命令啊?真是不管什么人你都会来见见,然后再也不见是吗?”他的口吻里听不出褒贬。
她有些无奈地耸耸肩。“不然能怎么样呢?我要是反对,她保准会一天五六个电话地逼我,甚至亲自来押着我去。”对于母亲的性格,她自认是很了解的。母亲要做的事,除非她自己肯转变心意,不然没什么人能打动她。
裴宇晔定定地直视着她。本来他是不会来第二次的,上次的见面仅仅只是为了应付一个跟自己家关系不错的长辈,但是当董秀敏第二次跟他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就答应了。
他还记得她那一次对他说过话,她说她相信感觉。感觉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怎么能凭着这样一种抽象而又荒诞的东西去决定自己未来的伴侣?
他仔细思考过,莫可口中的“感觉”,其实就是喜欢,或者爱,她要喜欢一个人或者爱一个人,才会跟他共结连理。这种想法原本没有什么不对。他长这么大,自然谈过几次恋爱,也曾喜欢过、眷念过几个人。但那些都是年少轻狂、少不更事时候的天真幻想,时光和现实告诉他,感情是一件靠不住的事情,因为它随时都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变化,甚至变质,靠得住的,是那些能抓在你手里的东西。
在他接触过的那些人里,他见多了对感情这东西嗤之以鼻的嘴脸,而他自己也习以为常。有时候,抛开别的,只一心一意谈感情,看起来是件无比可笑的事,或者,是一种非常奢侈的想往。
他不懂,她哪来的那种笃定,以及信仰?
有这种想法的人,大概只能是那些被保护得很好,生活无忧无虑从无挫折的人,一言以蔽之,就是生活在温室里的人。但莫可,很明显,她并不是这种人。
他忽然很想看看,她那一副理所当然、毋庸置疑的脸上,出现打击和挫折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或者说,他想从她身上看看有没有一个靠感觉、感情就能实现自己心愿的成功例子?他十分好奇。
所以他来了。这么做其实有点矛盾,因为这么做也阻拦了她认识其他男人、喜欢其他男人的机会,但他内心里或许还隐隐藏着一种不能释怀的小心思——如果连他她都没感觉,那她又会对什么样的男人产生感觉?
一个自小养尊处优的男人,不能接受这种类似否定的评判。这关系到一个男人的尊严,虽然有时候它看起来很可笑。
莫可自然不会猜到他的这些心思和想法。她只当这是一次母亲布置下来的作业,她听从了,照做了,就行了,至于结果,那不是她能把控的事。
他们这次见面时间并不长,不过至少比上一次相处得更和睦、融洽一些。裴宇晔有意或无意的,谈到他的求学经历、他的工作、他的兴趣爱好……无可否认,他是一个很多女生都会欣赏甚至向往的那种人,但听在莫可的耳里,却仅仅只是一场可有可无的闲谈而已。
诚然,裴宇晔的教养良好,他也会注意到她的感受,会态度自然地引她开口,谈她的工作,她的爱好,不会让她像个傻瓜一样只闷闷地听他一个人讲,或者有跟他格格不入的不适感。
但是对于这样的男人,莫可却还是没办法“走心”,或者说得更准确点,交心。你能在他面前做什么呢?他一切都很完美、无可挑剔,你要是认真了也许会逼着自己也跟他一样完美,不被挑剔;你要是不愿意,却又不得不接受他那种因为完美而自觉或不自觉流露出来的优越感,接受那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高高在上。这样的人有,而且可能还很多。
当一个人用自认为是世间品一样的心态面对众人的时候,莫怪乎众人将他当做是可以估价的钻石。你挑剔地看着别人,莫怪乎别人也只看得到你身上那些待价而沽的东西,而不是你这个人本身。
裴宇晔这个人,给她的就是这种感觉。从第一次在连锁超市见到他,到现在的这次见面,这种感觉就不曾消失过。
莫可见过的人不多,生活也比单纯,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她看一个人才会这么直观,没有那么多杂念。
吃完午餐,他们一起出了西餐厅。走出门的那一刹那,她的表情是松了一口气,像刚刚完成一项任务,而裴宇晔,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但眼神之间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没有再约下次见面的时间,也没交换彼此的联系方式,他们俩就像一对君子之交的朋友,一起默默地走到广场外面,在地下通道的门口,微笑着告别。她要到对面那边去坐车,而他,回去的是另一个方向。
他们没看见,就在他们从商场门口走出来的时候,办完公事正准备回征信社的程否在车上看到了他俩。他的征信社就在迷光广场的旁边,彼时他的车正因为拥挤的车流而被堵在路中间。
程否的车上还坐着钟聆,她也和他一样看到了他们。盛装打扮的莫可,和一位仪表不凡的年轻男生并肩一起,从最时髦豪华的迷光广场走出来。
凭良心说,今天的莫可很漂亮,她很适合她现下穿的那套裙装,将她柔美可人的一面完好地展现出来,看起来和她身旁的那名男子十分登对。这是钟聆的直觉想法。
她偏头瞟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程否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也不置一词,就跟看见一个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她觉得一个聪明的女人这时候最好什么都别说,因为不管说什么都是错,只会让他更加留意到外面的那个女人,所以她挑了挑眉,一语未发。
车流终于疏通后,他双目直视着前方,脚底踩下油门,像个一往无前的骑士那样扬长而去。





情艰不拆 第二十八章
拆迁办和治安办的进驻,就像一颗石子投进湖水里,使莫可所住的这片社区终于打破了潜伏在水面下的平静,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每天都有人来往于自家和拆迁办之间,有人不只一天去一次,甚至一天去好几次。拆迁办已经开诚布公地向居民公布了拆迁的补偿安置条例及相关说明,但那张帖在拆迁办大门外加盖了公章的条例被大家视若无睹,直接当成了空气。即便每个人都不说,但基本上每个要拆迁的居民都彼此心知肚明、心照不宣,台面上的规则是一回事,私底下是个什么章程又是另一回事。说开发商按6000元/平米购买居民的房子?扯淡吧,在如今随便一套商品房都是一万多近两万一平米的情况下,当大家是傻子?每个人都不愿当傻子,于是就得一趟趟地来回奔波,讨价还价、锱铢必较。
当然,除了主动去找拆迁办谈判的居民,也有按兵不动的人。这些人大部分都在观望,看别人家谈下来的是个什么结果,以此也好作为以后的参照。基本上,房子越多的人底气越足,也越早希望钞票落进自己的口袋,房子越少经济越拮据的,就只能拖,拖到拆迁的那一方主动找他们谈判才好,钉子户大多都是这么来的。
但无论各家各户心里是怎么盘算的,至少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尽量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莫可牢记亲人、叶珞他们嘱咐给她的话,集资楼不用急,他们的房子都是有产权的,到时拆迁的话自有另一套补偿方法。所以不光是她,他们集资楼的大部分街坊都跟往常一样,每天该干什么干什么,大有天塌下来也不关他们事的镇定之态。
不过,莫可想镇定,有人却镇定不下来了。这不,才刚刚结束母亲那边的相亲任务,马上父亲就登门了,这次不仅他,连他的现任老婆和儿子都一家亲地全来了。
“小可,我们去接嘉轩放学,刚好经过这里,就顺便过来看看你了。”莫达一改上次过来时的气定神闲,姿态摆得极低。“听说你们社区马上就要拆了,你有没有什么困难,尽管跟爸爸说。”他脸上堆满了笑。
赵燕琳,也就是他的现任妻子,手上牵着才六岁的莫嘉轩,毫不见外地跟她打了声招呼,然后便踏进大门,直接登堂入室了。她是第一次来这里,一边四处打量一边撇撇唇角,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莫达似乎没看见她的行为,只一径地跟女儿莫可商讨房子拆迁的问题。“小可,你还没找过拆迁办吧?你还年轻,这种事水很深的,你就不用管了,全都交给爸爸我吧!”
莫可实在有点无法忍受他这副急赤白脸的样子,转身便往里面走了,连个眼风也不给他。莫达也不着急,跟着她进去了。
莫可可以不当父亲是客人,但赵燕琳和吴嘉轩毕竟是头一次来,不能不招呼。她刚要问他们要不要喝水,就瞥见吴嘉轩,也就是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正好奇地蹲在她的绘画室,手里还抓着她作画时要用的水粉颜料,她连忙奔过去。“不要!那个不是拿来玩的,快放下来!”说这话的时候,她还隐隐庆幸幸好那几幅古装封面图已经画完了,不然估计更加麻烦。
见她这副大惊小怪的样子,赵燕琳颇不以为然,她娇宠自家儿子已经习惯了,自然见不得莫可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她的儿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弄坏了赔你就是了。”
她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完莫可更加恼怒。她拉开吴嘉轩,把他从绘画室带出来,然后尽量克制自己表情地望着他们道:“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我目前很好,什么困难什么问题都没有,你们看过了就走吧!”
莫达不悦地瞪了身边的赵燕琳一眼,面对莫可的时候仍是一副亲切和善的笑脸。他拍了下她的肩膀,往客厅的沙发那边走过去。“别气爸爸了,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嘛?来来来,我们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待几个人在沙发甫一坐定,莫达又开口了:“这拆迁的事是件大事,你跟你母亲说过没有?”他问莫可。
她抿了抿唇,强忍住自己的脾气。“说了。”
“那她是怎么说的?”他又问。
“妈说这房子全权归我,她不会过问。”她口气硬邦邦地回答。
闻言,莫达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笑得更加和蔼。“既然她这么说,那这房子拆迁的事,就全交给我吧!我会跟拆迁办去谈,保证不会让你吃亏的。”
一旁的赵燕琳眼神闪了闪,闷不吭声。作为妻子,莫达的打算她自然一清二楚。他不仅是要保证莫可不吃亏,还要保证他们家不吃亏,集资楼是有产权的房子,无论拆迁办还是开发商都不敢轻易强拆,既然如此,那就意味着他们必须要取得户主的同意,满足他们提出的要求才行。一般情况下,集资楼的拆迁补偿至少是一套房子,但房子的大小、地理位置等还要看拆迁办那边的具体情况。
莫达的希望是能分得两套房,至于房子会不会过于偏僻他根本不介意,毕竟他又不会住在那里。但眼下房子比人民币还值钱,他当然愿意攥在手里。
但莫可并不清楚他心里的想法,她只是非常不满父亲这种为了利益才巴巴跑过来,平时却对她不闻不问的行径。如果母亲强迫她去相亲至少还是为了她的终身大事、未来幸福着想的话,那么父亲这种所作所为就是□□的为了利益了。
“你去谈?你想怎么谈?”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不觉得非常滑稽。如果父亲母亲还没有离婚,他们还是一家人的话,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她来问,她只要做个不问世事、乖乖巧巧的女儿就够了。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们是一家人,利益一致,心也是一致的。但现在,他们都已另组家庭了,而她,好像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莫达是生意人,虽然生意做得并不大,但至少察言观色、琢磨人心的功力还是有几分的,所以他不打算跟女儿说实话,反而把话说得十分花哨好听。“我怎么谈?我还能怎么谈呢?我当然是以你的利益为前提,你至少得分到一套房子吧?还有你以后重新安置新家的用,总要……”
他还在侃侃而谈,赵燕琳却暗自拉了下他的衣摆。除了房子他还想给这个女儿什么?给钱?开玩笑,这钱是从哪里出?拆迁办出?如果他们出了,那另一套房子还能要得到手吗?如果不出,岂不是等于他们自己出?哪有这么好的事?
涉及到自身利益的事,赵燕琳当然要出面阻止,得丈夫开出那些空头支票,到头来还得自己填补。
为了房子,莫达倒是不介意再出点钱,毕竟是帮助自己的女儿,所以这话他说出来的时候毫无压力。但赵燕琳可不是莫可的母亲,她不觉得有什么义务和必要出这份钱。这就是两家人的问题实质了,心都是不一致的,利益又怎么可能一致?
赵燕琳的小动作,莫可也注意到了。她又瞄瞄坐在自己旁边的吴嘉轩一眼,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她很少见到,自然也不会生出多深的感情,但六岁的孩童白白胖胖,颇有几分可爱。不知道是他本身性子就乖巧,还是来之前被刻意教导过,他此刻就乖乖坐在沙发上,不吵也不闹。
她不想在一个孩子面前跟自己的父亲争吵,更加不想在一个外来女人的面前撕破他们父女之间已经岌岌可危的亲情。所以她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跟朋友已经约好了,待会儿还有事要出去,就不多留你们了,好走不送。”她脸上面无表情,尽量不让他们看出她此刻的情绪,以及心里的疼痛。
莫达自然不愿就这么走,但是赵燕琳显然很不满意他刚才的那些话,有些细节他们必须得再商量协调一下,所以她也顺水推舟地站起来,同时也拉起莫达。“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下次我们再来。”她笑得很客气。
一行人就这么各有所思地走了,莫可只感觉身心俱疲,几乎都站不住脚。
她麻木地走进卧室,趴在床上,有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但是发现眼泪居然都哭不出来。眼泪有什么用呢?眼泪并不能安抚她的忿然和痛苦。当看见莫达一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会是这幅情景,现在不过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哭是一种宣泄,但心死了却无法用哭来纾解。
她的脸埋在绵软的枕头上,有好半晌脑子里都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直到脸几乎都麻了,身体里的力气又恢复了些许,她才慢慢转过身,面朝天花板地躺在床上。她在家的时候总是习惯将手机摆在床头柜上,静静地望了那部米白色的手机一眼,她慢慢地,动作如老妪一般地将它拿了起来。
看着手机,她的脑海里先是闪过叶珞,然后是母亲,却都被她无视了。她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她怎么好麻烦她们呢?虽然叶珞肯定不介意,虽然母亲会责备她,但也不会就这么不管她,但是因为自己的父亲而让她们插手进来,只怕会让问题更加复杂。
她几乎想不起,此时此刻谁才是最能帮助她,给她解惑的人。
直到看见程否的名字,她怔了一下,心跳,几不可察地漏了半拍。
通讯记录里显示着,他们的通信并不频繁,如果以一个交际正常的人看来,或许他们这样的关系比一对疏远的朋友好不了多少。但是她却对他有种意外的信任,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难用言语去解释。
这一次,她没有迟疑太久,也没有任何顾虑地按下了他名字下的通话键。




情艰不拆 第二十九章
这次通话铃声响了很久,跟她前几次打给他的情况截然不同。
之前的那几次,几乎都是她一拨通他的号码,他便马上接起来,迅速得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这一次当她迫切想听到他的声音时,手机似乎有意跟她作对,长长地欢快地响了很久。遇到这种情况,正常人大概都会挂掉,这么长的时间不接,不是那边有事就是刚好手机旁边没有人,总之就是不方便接电话。
但莫可觉得大概自己是犯了某种执拗,偏要听到他的声音不可。他不会不接她的电话的,不会连听都不听她说什么就对她不闻不问的,潜意识里,她根本不会去想他对她保持距离,就像彼此还是陌生人那样。
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奇怪,你对一个人的判断,依据的很可能不是基于对他的了解,而是自己对他的主观情感。
铃声响到她就要以为手机冰冷的“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制式声音马上就要响起的时候,终于有人接听了。但这次接她电话的不是程否,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
“喂,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声音很优美,语气也很温文礼貌,跟程否的那种听不出冷热的声调完全不同。
她哽了一下,差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还好她很快恢复了理智,平声静气地道:“我找程否,请问他在吗?”
那个动听的女声仍然温煦如春风地回答她:“对不起,程先生正在接洽一位重要客户,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告诉我,稍后我会转达给他。”
莫可没想到会是这样,不禁十分失望。“哦,是这样吗?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过会儿再打给他吧!”语毕便挂了电话。
她这时才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下午四点四十七分,难怪他没接,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人家正在工作呢!她没想刚才那个接他手机的人是谁,什么身份,她想的是自己的鲁莽,怎么能连时间都不看就贸贸然打给他呢?她记得他说过自己在经营一家企业,当老板的人想必都是很忙的吧?
她没去思考接电话的那位女子,那边却是在琢磨她呢!接程否手机的是钟聆,她因为汇报工作进度刚好在他的办公室,而程否又正好去了一下洗手间,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接到了莫可打来的电话。
电话挂断以后,钟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删掉了她的来电显示和通话记录,然后若无其事地将那部手机放在了程否右手边的第一格抽屉里。她是他的助理,自然很清楚他的做事习惯。
钟聆不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坏事。她自始至终都认为程否跟莫可的相遇只是一件人为的“巧合”,莫可那样单纯的女孩子并不适合程否,如果他们之间的相遇相识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也就罢了,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不可否认,程否是个很吸引人的男人,女人想要爱上他几乎轻而易举,但是他对女人是什么态度?三年的共事,钟聆不得不承认,她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她认为自己的心已经足够强悍,莫可那样的人……还是远远避开他为好。
脑海中的思绪千回百转,其实不过只是一瞬之间。程否从卫生间出来,她一整表情,又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莫可严格执行着某种一般上班族的时刻表,她干巴巴地等到六点半时才再次拨通了程否的电话。这段等待的时间,她的心情其实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也不需要他对她说什么或做什么,但是……怎么说呢?有时候,你不想某件事物或者某个人还好,一想到他,便不由自主地会越想越多,越想越深,想到拔不出来,像上了瘾。
这次通话很顺利,接的人是他。“喂?”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语音简洁,似在等着她开口。
“你忙完了吗?我有没有打扰你?”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她似乎每次打过来都会说这句话。他暗想。“没有。”又是简单的两个字,也不知是在回答她前面的一个问题,还是后面的一个。
于是她有点晕,想了半天才慢慢道:“没打扰到你是吗?你……现在在哪?”她觉得再多问一句比较保险,得真的耽误他做正事还不自知。
他已经到家了,但他回答的却是:“我在迷广。”这次是四个字。
迷广?她脑袋里转了好几转才意会过来,他说的是迷光广场。c市人习惯将迷光广场简称为“迷广”。“你在迷光广场?”她语气里的惊讶流露无遗。“你也去了那里?”
他挑眉,很清楚地听见她用了“也”这个字。他好整以暇地靠在自家舒适的大沙发上,一只手还拿着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怎么,你也在这儿?在哪个位置?”他轻车熟路地说着假话,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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