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艰不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忆如往昔
她连忙摇头,又意识到他看不见,赶紧答道:“不,我现在不在那里,不过我前两天才去了一趟。”她老实地坦承。
“哦?”他眼神不禁带笑,声音里却听不出任何端倪。“你去迷广干什么?和朋友购物,还是约会?”他不疾不徐地套话。
如果她是他的调查对象,那么毫无疑问,她大概是他遇到过的最没挑战性的工作。
“没有,我是在……跟人相亲。”这话说得有些犹豫,但为什么犹豫?她一时分不清楚。
这个答案有点出乎他的预料。他一直觉得她还小,还非常年轻,远远不到需要相亲的年纪。
“相亲?相得如何?”这问题问得颇有些戏谑。
她不知不觉地屈起膝盖,下巴靠在上面,如果被他看见了她现在的样子,一定会觉得她的表情很无辜。
“不如何,那是我妈要求我去相的,我自己一点也不想相亲。”她说出内心的想法。
他的两腿也搭在前面的茶几上,姿态慵懒无比。“相亲也会碰上不错的男人,不是吗?”他随口道。他忆起前几天看见的她身边的那个男子,条件似乎尚可,至少外表看起来如此。
她不认同地扁了扁嘴。“相亲的目的性太强,本来是你情我愿的事,变得像明码标价,太功利了!”
他不觉一怔。“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样?”他想象不出走出了校园的男女,还能用什么样的方式找到自己的理想对象。
她察觉到他的想法大概跟裴宇晔,以及很多其他的男人想的一样,他们大概认为在茫茫人海中花时间去找寻自己未来的另一半,是件相当浪力也相当无聊的事。不过她依然固执地说道:“我觉得人到了某个阶段,缘分自然而然会来的,我们总会遇到那个对的人。”这话听起来格外感性。
他忍不住勾起唇角,既惊讶又不意外地听到她会这么说。“缘分?什么样的缘分?”他随口一问,却让她蓦地想起他也曾对她说过这两个字。
她意识到她的话仿佛让人觉得意有所指,于是羞涩了。“不……知道,等它来的时候可能就知道了吧。”她含含糊糊地敷衍过去。
为了转移这个让她尴尬的话题,她停了一瞬,又说道:“其实,我本来是想跟你吐吐苦水的,虽然现在不需要了,不过,嗯……我爸爸刚才来过,还带着他现在的老婆和他的儿子,他们说的一些话让我很不开心。”
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她絮叨,温声问:“他们说了什么?”
就是他的这种态度,让她感受到她可以将所有的事,快乐的不快乐的,重要的不重要的……都不用掩藏,不用矫饰地告诉他。他仿佛无所不能,即便他也没有做过什么,但是单凭三言两语,或者仅仅就是他那不慌不忙的声音,似乎就能为她指明方向,拨开原本覆在心头的阴霾。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也前所未有。
“拆迁办已经来了我们社区,我们这里马上就要拆了,”她抱紧自己的膝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爸爸说他会去跟拆迁办他们谈我这套房子的事,让我什么都不用管。”
他毕竟比她见多识广,头脑也敏锐。他直截了当地问:“那你爸有没有告诉你,他打算帮你争取到什么条件?”
她还是直觉地摇头,就像他在她面前一样。“他没说。”
“什么都没告诉你吗?”他蹙起眉,拿着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整个屋子变得安静下来,也让他更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声音。
“没有,而且,我觉得……我爸似乎还有着什么打算。”这话说出来有些艰难,甚至让她觉得无地自容。怀疑自己的亲身父亲,害怕他算计自己,这种想法一般人是不会有的吧?她为什么会有呢?是她心理太阴暗了吗?
但是父亲的那番言语姿态,还有他老婆赵燕琳的那些小动作,看在她眼里,不能不让她多做联想。人心是经不起揣摩的,也许揣摩的多了,好的心思也变成不好的了。她此刻宁愿她的父母对她不闻不问,也好过像现在这样,每多做一点,便让她更难过痛苦一分。
他没见过她的父母,但是却对他们的资料知之甚详。董秀敏是公务员,还是副处级,不会对她的财产有什么异心,但是——莫达就不一定了。他是生意人,最近似乎想跟人玩房地产,很难说他会不会打自己女儿房子的主意,何况他又再婚,还有了自己的儿子,即便不为自己谋利,或多或少也是会考虑到自己儿子的吧?
他垂眸思忖了半晌,蓦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现在在家是吧?别出去,我待会儿过来找你。”
语毕,不待手机那端的她有什么反应,他结束了通话,一把捞起沙发上的车钥匙,大步往门外走去。
情艰不拆 第三十章
程否要过来?
莫可拿着还没被自己按掉的手机,不禁愣愣出神。她没想过他会来,她本来只是打电话给他,想跟他说说心事而已,没想到他竟是这种反应。
这好像是头一次他在来她家之前,特意告知她他要过来的消息。之前都是毫无预警地登门的,害得她每次都措手不及,颇有些狼狈。
莫可认为自己总算做到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她在消化掉他说的话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冲进洗手间,彻头彻尾地将脸重新洗漱了一遍,然后还换了一件她在家并不常穿的棉麻长t恤,这件t恤也可以当做连衣裙穿,她在衣服下面套了一条牛仔短裤,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会穿这件衣服,仅仅是因为她觉得这件花了不少钱买的原单货质量还不错,款式也算新颖,能见客之余还不会显得那么隆重。她在换衣服的时候,忍不住想起那几次碰到程否时自己不修边幅的样子,她是个女人,自然不希望让人觉得她邋遢。
她又大致拾了下房间,将沙发前的茶几细细擦拭了一遍,还进厨房将待会儿他可能会用到的杯子在水龙头下冲洗了好半天,如果不知情的人看见,估计会以为她马上要迎接一个不得了的贵客。
做完这些事后,程否还没有来。她早想到不会这么快,也默念不用那么心急,但还是情不自禁地走到窗前探头往外望,看看他的车有没有在附近出现。没见到自己盼望的影子,她正要转身进去,却不小心眼角余光瞄到隔壁4栋楼上有个人似在朝她挥手。
她本能地看过去,竟发现那个人就是她之前在宋如意身边碰见过的那个中年男子。他此刻正站在4栋5楼某间房的窗口,一动不动地伏身盯着她。
这一看差点吓出她一身冷汗!他居然会住在这里?以前她从未在社区看见过他,这有限的几次她还以为是巧合,哪想他竟然好巧不巧地住在她隔壁那一栋?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这个人给她的印象一直不太好,尤其是他打量人的那种眼神和表情,让她有种避之唯恐不及的恶心感。这一定不是个品行好的正经人,离他越远越好。莫可一思及此,也不等他像似有话对她说,很快关上了纱窗,转身就进自家客厅去了。
插曲大概只过去了几分钟,程否便上门了。听见他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的时候,她几乎是飞一般地去开了门。
但是程否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她这么迅速地为他开门。他走进玄关并套上环保鞋套,然后站直身体,声音平淡地对她道:“你开门之前都不先看一下外面的人是谁吗?”他没有告诉她的是,他在楼下正准备上来的时候,看见侯能,那个对女人百无禁忌的人渣正獐头鼠目地往她家这边摸过来,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出现,只怕就要撬门而入了。
但她浑然不知,反而一头雾水地望着他。“我……我知道是你啊!”再说她家有两道门,一道是木门一道是防盗门,开了木门自然就知道来人是谁了,哪里用得着特意在门里确认一遍?
他抿了下唇,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还是谨慎一点为妙。”侯能会出现在这个社区他并不奇怪,马上这里就要拆迁了,他自然要过来打点一番,但是对于他会盯上莫可,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一边像进自家客厅似的漫步往沙发那边走,一边又问跟在身后的她:“最近你们这里有没有来一些陌生或是不同寻常的人?”
她想了一下,不太肯定地回答道:“陌生人?那些拆迁办、治安办的人算不算?这里马上要拆迁,差不多每天都能看见一些不认识的人,至于不同寻常的……”她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那个刚刚还在窥探她的男人。“隔壁4栋那应该算一个吧!他跟宋如意好像是认识的。”
他眉头蹙得更紧。看来她说的就是侯能了。侯能侯杰他们跟拆迁办沆瀣一气还好说,毕竟彼此都有关联,但是如果莫可不小心被他们沾上,事情就有点棘手了。
她看出了他神情的凝重,不禁也跟着心慌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程否很少是这种样子的,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是对任何事都指挥若定、游刃有余的,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也不会被他放在心里。现在他虽然不说话,但她能感觉到有股沉重的氛围正包围着他们。
他睇着她一脸惊惶,手无足措的表情,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伸出手拍拍她的小脸,安抚地说道:“没事,别这么紧张,就算有事还有我呢。”这句话似乎是不经大脑,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说出来后,他怔忪了一下,随即回手,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她却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因为他这句话而马上心安下来。他说有事还有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她可以依靠他吗?就像一个可以照拂她、关心她的亲人那样?或者,是比普通朋友更深一层的……朋友?
很少有人对莫可说过这种话:“别怕,凡事有我。”尤其在父母离婚以后,当她的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这样的话似乎成了一种极奢侈极不可得的珍宝。她学着一切都靠自己,也习惯了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朋友的关怀是一种慰藉,却不是能被她随意挥霍的东西,她一直很珍惜,也很小心。
但是忽然有这么一个人,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对她说:别怕,出了事还有我。这也许仅仅只是一句话,甚至是一句无心之语,但她也觉得很满足了,至少还有个人肯这么跟她讲出这句类似承诺的话。
她笑起来,笑容很清浅,仿佛一朵被万花遮掩下的雏菊。她抬头,认真地直视着他的双眼。“谢谢你。”
她的笑容,连同她轻柔温婉的声音,像一根看不见的羽毛,不经意地撩过他的心。虽不过是短短一瞬,却能够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心里,仿佛竖着一把无形的琴弦,指尖轻勾,琴弦余音袅袅,久久不绝。
气氛有刹那间的失常,幸好他理智过人,很快便恢复过来。他插手在她家转了一圈,每扇窗户都仔细检查了一遍,这套房子跟附近所有住户那样,窗子外都装了铁栅栏,看样子还算牢固。
她也从刚才那股异样的情绪中清醒了几许,连忙低下头进了厨房为他倒水去了。
都查探过一番之后,程否重新坐回沙发,他翘起双腿,全然看不出跟以往的他有什么不同。这座沙发比他家的要小很多,坐起来没那么惬意,不过他很会享受,一只手搭在沙发两边的扶手上,身子略有些歪斜,头懒懒地靠在沙发背的边沿。
莫可端水出来看见的就是他这副随意不羁的样子。
“你说你父亲今天来过?”他似没注意到她的愣神,径直长臂一伸,从她手里拿过那杯从冰箱里倒的冰开水。“他一个人来的?具体都说了些什么?”他习惯性地像查案那样地问道,并仰头喝了一口水。
她这才回神,找了他旁边的一个单人沙发坐下来。“不是,他是带着他现在的老婆和儿子一起来的,说的也无非就是那些话,叫我不要管房子的事,拆迁的问题由他去跟拆迁办谈。”
连老婆孩子都带来了?程否讥诮地撇嘴笑了笑。只怕不是他让他们来的,而是他老婆自己要跟过来的。涉及到丈夫跟前妻生的女儿,又关系到他们的财产,稍微明一点的女人都不会毫不过问的。
“你是怎么回答的呢?”他望着她,好整以暇地继续问。
她交握着十指,脸上流露出几分黯然。“我什么都没说,只说自己跟朋友有约,把他们打发走了。”
他赞许地朝她颔首一笑。“做得对,就该这样。”目前这套房子是她唯一的身家财产,也是她仅有的依靠,只有将主动权全掌握在自己手里,才不会被人算计。
她倒是没想过他会这么说,讶然地抬眼看了他一下。“你不认为我应该相信我的父亲,让他去处理拆迁这样的……大事?”父亲一直强调房子拆迁很复杂,她也觉得的确如此。所以坦白说,她根本没有信心自己能妥善解决这件事。
“相信你父亲?”他玩味地重复这几个字眼,目光揶揄地直视着她。“你真的相信他吗?”
相信的话也不会跟他打那通电话了。她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绕在一起的双手,一语未发。
“任何时候,你首先该相信的,是你自己。”他不知不觉坐直了身体,神情也郑重起来。“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在你们的利益并不一致的时候,你能信任,能把握住的,是你能看得见抓得住的东西。别人的话说得再好听,不如抓在自己的手心里,起码它不会欺骗你。”他难得地说了这么长一番话。
“利益并不一致?”这几个字唤起了她的注意。“我和我的父亲,利益不一致?”这个问题其实她已经想到过,只是被人这么直截了当地点明,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眼神里没有怜悯,也没有其他的情绪。“他已经有了他现在的家庭,老婆、儿子,还有他的事业,你呢?你不在他的生活里,自然也不在他的人生规划里。”她现在的处境,让他不想跟她拐弯抹角,把问题说清了对她更好。
不在他的生活里?不在他的人生规划里?这两句话像猛烈的枪弹一般,直射进她心里,几乎让她的心脏汩汩流血,痛得不能自已。她明知道这是个事实,这么多年她早该明白了,可是……被人这么堂而皇之地揭开这道藏在心里已久的伤疤,她还是不能抑制地颤栗了。
她本能地抱住自己的双肩,将头埋进胸口,就像一只濒临伤亡的鸵鸟。他见状,动了动嘴唇,然后慢慢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坚强一点,我知道你能做到的。”他近乎呢喃地在她耳边道:“还有我在你身边,我不会让你吃一点亏,受一点委屈的,相信我。”
她没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那些她本来堵在心里流不出的眼泪,此时簌簌而下。到底还是需要宣泄的吧?人受了伤,怎么会不疼,不想发泄呢?尤其在有人还关心着她的时候。
她不知道他拥抱了她多久,她只知道他的怀抱很温暖,胸膛很可靠,她不想离开他的怀抱。
“房子的事,你一定要自己做主,”在脑袋还有些模糊的那一刻,她听见他仿佛耳提面命地对她说:“谁来也不要管,这是你的财产,能跟拆迁办签协议的人,只有你。”
“明白了吗?”在迟迟听不见她的答复时,他捧起她的脸,目光坚定地直视着她,像一位说一不二的君主。
她望着他,缓慢的,却是没有丝毫怀疑地点下自己的头。
情艰不拆 第三十一章
莫达在那天找莫可商量房屋拆迁的事不果后,又陆续来过几次,当然这几次都是他一个人来的。但是非常遗憾,他没想到在他心目中一向乖巧懂事,没有主见的女儿,面对这件事的时候却是超出想象的固执,就是不肯答应将房子的处理权交给他。
莫可不是有意要反抗自己的父亲,也不是不想相信他,但是之前的那几次,无论是他还是他的老婆,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还历历在目,言犹在耳,怎么能怪她不信任他呢?他嘴里口口声声都是房子拆迁的要求和条件,却始终不提一句她现在住在这里好不好、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安排这样关心她的话,怎么能不让人多想?如果,她也明白这个如果很可笑,莫达一开始不是用这种急不可耐的方式跟她谈房子的事,而是以一个真正关心她、疼爱她的正常父亲的姿态来对待她,或许她就真的如他所愿,把所有的问题全权都交给他去解决了。
莫可必须得承认,在父爱母爱这一点上,她的心理一直都是很卑微的,她要的不多,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她都会欣喜若狂,倍加珍惜。但是再卑微不代表她就不需要他们的爱,她毕竟不是一个毫无七情六欲的人,她的心理没有那么强大。
莫达这几次的到来,姿态已经摆得极低了,他甚至用一种近乎乞求的表情问她:“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出来我都会尽量帮你争取,尽量满足你的,你说啊!”
但她除了摇头,什么都没说。程否对她说过的话一直被她牢牢地记在心底,她决定拆迁这件事,还是像当初她的父母离婚的时候那样,她自己去面对,自己去处理。她一个人都生活了这么多年了,没道理不能挺过这一关。
莫达被她的默然和抗拒逼急了,在临走时居然抛下这句话:“别忘了这套房子是我的,是我的亲爹给我买的,别以为你住在这里这就是你一个人的!大不了我自己亲自去找拆迁办,跟他们谈这房子拆迁的事,你就干看着吧!”
说完就甩上大门怒气冲冲地走了,动静大得只怕左邻右舍都听见了。
莫可好似完全无动于衷,任他做章作态,她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这对她的街坊邻居来说,也不过只是个小插曲。因为自从拆迁办来了之后,张家李家、王家赵家,总会大同小异地上演这样的戏码,出了嫁的女儿回来跟父母争,成家生子的儿子相互一起争……诸如此类,不一而足。说这场拆迁是在考验莫达莫可之间的父女情,又何尝不是在考验别的家庭?
这是个利益大过亲情的社会,说来实在悲凉。
莫可提着一大一小两个垃圾袋,慢吞吞地往楼外走。饭每天都要吃,垃圾自然每天都有,她基本每三天都会出来丢一次垃圾。
还没走出楼下门口几步,就碰见了那个被她认为是“可疑变态”的中年男子,自打那天发现他住在隔壁4栋那一楼后,她就时常在周围看见他,他也不去别的地方,总在这附近一带转悠,也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
“莫小姐,出来倒垃圾啊!”每次遇见她,他都会笑得格外热情,对她的刻意躲避也不以为杵。“是不是跟你的家人为了房子的事闹起来了啊?要不要跟我说说,我跟拆迁办的人很熟的,需不需要我帮你?”原来她父亲上门跟她吵房子拆迁的事连他都知道了。
她蹙起眉,对他的纠缠厌恶不已。“不用了,我能自己解决。”说罢便绕开他往垃圾清理区那边走了。
没想到他跟了上来,一边走一边在她旁边碎碎道:“唉,莫小姐不要每次都这么不近人情嘛!我是诚心想帮你一把的,拆迁办我真的有熟人!”后面一句话他特意强调了一声。
她很少对人做出不友善的行为,但这次她真的有种将垃圾往他脸上丢的冲动。“你有熟人关我什么事?麻烦你别缠着我了好吗?”到底她也没做出丢垃圾到他脸上去的事,而是将两个垃圾袋丢到了清理区。
他眼神闪过一丝不悦,不过表情还是带着殷勤的笑。“莫小姐,拆迁这种事呢,是很有学问的,不要以为只要按照规章条例做就行了。你看,同样要拆迁的集资房,有人可能只要得到一套面积不大,位置也特别偏僻的还建房,但有关系的人,可能能要到两套,或者是一套面积很大,位置也好的还建房,这里面都是可以操作的……”
第一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跟她说出这样的话,莫可愣了一下。“你是谁?怎么会这么清楚这里面的事?”她忍不住问。
他笑容更深了,眼神之中还透着一丝得意。“嘿嘿,莫小姐感兴趣了是吗?我姓侯,名叫侯能,你可以叫我侯大哥,我说了拆迁办有我的熟人,怎么会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呢?要不要去我那,我给你细细说说?”这话就说得有些猥琐了。
莫可不是傻子,马上就板下脸,连个白眼也不给他的大步走了。果然是个变态,居然想用这种事占人家的便宜?太下流了!
那自称侯能的还在她后面喊:“有什么需要随时都可以找我啊!我就住4栋5楼1号,你知道的嘿嘿嘿……”那串猥琐龌龊的笑声仿佛传出好远,远到四邻八舍的人都能听见了。
莫可差点气吐血!怎么有这样的人?怎么有人能这么恶心?明明就是一个混混,他怎么敢毫无忌讳地说出这种话?而且看他那样子,好像对这种事熟谙得很?
她忽然想起宋如意,她记得第一次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就是在治安办的那次,宋如意就跟这个人在一起。这说明什么呢?难道宋如意跟这个人……
她被自己的想象差点惊出一身冷汗,脚下的步伐更快了,几乎是跑着回家的。回到家脑袋却还不得消停,无法控制地往里面越想越多。
宋如意当年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地离家出走的,又没有学历,却是在多年后披金戴银地回来了。她之前虽也想过她在外面究竟是怎么过的,怎么打拼过来的,但是一直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或者说同为女人,她不愿意将自己的老邻居想得那么不堪。但是这个叫侯能的人明显不是个正经人,看上去就是个对女人有便宜就占的,宋如意跟他在一起会有什么好事?而且,如果宋如意肯委身这样一个人的话,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也能跟着其他的男人?
这么一想,莫可的心情顿时就有些五味杂陈了。人生在世,谋生不易,尤其是一个没有学历没有背景的人。如果宋如意真的是她想象的那样的话,她又能说什么?做交际花也好,做别人的情妇也好,都是为了活着,活着活得更好,她不是人家的衣食父母,凭什么指摘?
从侯能不知不觉就想到宋如意,还想了这么多,她意会过来时不觉失笑。她自己的事还担心不完呢,哪还有闲心去想人家的那些有的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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