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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万山一
何寻这才坐进去,车里的香气和令她窒息的班里形成了鲜明对比,高志军发动引擎的瞬间,她忽然长出一口气,像是刚刚爬了六楼。
廖星燃看她一眼,眯眼笑,“有哮喘?还是吓的?”
何寻低个头,“班里闷。”
廖星燃看她觉得好玩儿,就朝高志军道:“高哥,还是你厉害,又拐一个,俩肾卖多少钱啊?”
高志军配合道,“呵呵,差不多够哥换台好备用了。”
“你们……”何寻试图开车门,却发现打不开,回头看廖星燃时,眼睛水乎乎。
“别敲了,逗你玩儿的。我们不是人贩子。看把你吓的。”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何寻。
何寻不接,廖星燃又笑,直接塞她手里了,碰这一下让何寻耳朵根子泛起了一阵红。
廖星燃再次确定,这丫头纯得像一张白纸。
“去哪儿啊?”
“带你去吃好吃的。”
到了地方,廖星燃直接说,“高叔您忙您的就行,我晚上自己回。”
是一家肯德基店。
“带你吃汉堡。”廖星燃站在门口说。何寻没动。“怎么不走?”他又问。
“我……要回家。”
廖星燃顿了顿,“可以,既然这样,看来我也没必要帮你朋友了。你朋友被打,其实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对吧?走吧,送你回家。”
廖星燃刚转身,何寻就推门进去了。
“你从小就这么别扭?”廖星燃笑问她。
“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别扭。”何寻这时候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虽然没见几面,但越来越觉得这丫头别扭得可爱。
廖星燃走到柜台,问她想吃什么,何寻干巴巴回,“我没吃过。”
廖星燃没再问,随便点了两份,然后找了个特别安静没人坐的拐角,叫何寻去那儿等着了。
等到端上来时,何寻都坐着一动不动。廖星燃不说话,她就不说话,廖星燃说一句,她就应一声,完全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状态。
“吃啊,就带你来吃好吃的,而且你上次找清扬,不是为了你朋友的事儿吗?”
“他说孟原野的事你说了算,我是不是吃了这个,你就答应帮孟原野?”
廖星燃看了看她,已经咬了一口汉堡,喝可乐的时候心里还在想,这小不点哪来这么重的心思?
“你要不吃我吃了。”说着廖星燃拿起了她的汉堡。
“哎……”何寻条件反射去抓,结果还傻不拉叽伸了两只手过去,于是尴尬的一幕发生了,她奶猫似的两只灰不溜秋的小爪子抱住了廖星燃的一只手,偏偏廖星燃还就停在那儿不动了。
果然,他看见小不点儿的脸刷一下红了,红到了脖子,要熟了。
“我,没有,不是……哎呀对不起!”
“哈哈哈哈……”廖星燃看着她的样子,这时候才抽手回去,何寻却再也不敢抬头了。
“小不点儿,你居然占我便宜。藏得不浅,哈?”廖星燃满眼玩味看着她,笑得让何寻慌乱不已。
“唉……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别扭。别羞了,不就碰了下手,你追着清扬满街跑的时候怎么不害羞?”廖星燃自圆其说。
说完把何寻的汉堡打开,这何寻才吃了。
“你也不怕以后得颈椎病,低着头就能掩盖占我便宜的事实?”
“没有!”
“好好好,你没有你没有!”
何寻这时仿佛才安下心来吃起来。她饿了,而且是第一次吃,几口就吞了一个汉堡。
“好吃吗?”
何寻点头。
廖星燃又点了两个,拿过来时,看见瞪眼。他说,“吃吧,今天管够。”
吃到第三个的时候,她才慢下来,廖星燃这时候刚把自己的那份套餐吃完,就盯着何寻看。
何寻对上他目光的时候,就不自禁要低头,她觉得老大的目光让她特别不自在。
三个汉堡总算达到了这姑娘的底线,大概是吃饱了,这时候她说,“孟原野的事……”
“我同意了,但是我得先问你几个问题。”廖星燃说。
“你为什么开学时要偷偷跟着黎清扬?”
何寻转了转眼,“嗯……喜欢他。”
“小不点儿,你骗我。你别忘了,清扬可是我朋友。”廖星燃向后挪了下身子,又是一面笑。
何寻不说话了。
“你不说,那我可问了啊。”廖星燃道。
何寻把饮料吸了个底儿,就是不再说话。
“他是不是你哥哥?”
这一问,让何寻差点把可乐杯掉了。缓缓抬头,有意否认,但最后还是戒备起来。
“所以,你知道他是你哥哥,为什么不认他?”
“……”
“你们的妈妈叫蒋雯丽。”
廖星燃的声音放低,就在不动声色里,看丫头的防线垮掉。他果然猜中了,从一开始,就猜中了。
“何远山打过你。”
你……
“你别再说了。”她低声下气,眼泪又打起了转。
廖星燃闭了嘴,只是静静盯着她。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她又说不出话了,那种感觉就像是败露,像是被敌人捏住自己的把柄。
而她却对面前的人一无所知。他只知道他长得好看,只知道他有些让人害怕,总之,她一无所知。
“求你不要告诉他。”她哭起来。
廖星燃走过来,俯身拍拍她,“别怕,我不会告诉他。我们已经认识了好几年了,雯丽阿姨的很多事情我也都知道。我找你,只是想确认一下。”
“你不要告诉他……”
廖星燃看出来了,他们之间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的,而这之中的庄庄件件,绝对不是今天这短短的几十分钟能够讲清的。
廖星燃比谁都明白,那是二十几年,甚至更久的浮和沉。而其中的份量,两代人各自清明。
他缓缓蹲下来,用纸巾在何寻脸上擦,最后看着她,沉声道:“他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的妹妹不想让他知道,刚好呢,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何寻觉得自己面对这个男生时,压着的情绪会相对平静,那种感觉是踏实,是一种被压迫过后无可媲拟的安全感。所以她本来该嚎啕大哭的,现在却不想哭了。
“汉堡好吃?”廖星燃问。
何寻点点头。
“我们打包回去好不好?”
何寻再点头。
何寻从书包里掏出夹在书里的那些钱,“孟原野让我,把这些还给你。那缺掉的三十块,我给她买药了。”
廖星燃从中拿走一百,“给你算个分期加利息,今天的汉堡你请客。剩下的,下次见面还。”说着,在何寻的书包里塞了两个打包的汉堡。
“走了,今天到这儿,送你回家。”
出租车到了孟原野家小区时,太阳已经落山很久了,天边漏出几点星,拉出一道橙黄到深蓝的渐变。廖星燃盯着周围看了看,看到那些楼有的部分严重掉漆,窗户上,是雨水多年打过所留下的斑驳。用肉眼,可以看到的缆线也积了不知是来自哪年哪月的尘灰,各个单元楼里昏黄的照明线路老化,年久失修,零星闪烁着。
“我能借下你的手机吗?”
廖星燃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何寻。
“孟原野,你在吗?我没带手电,我在楼门口,好……”
在? 廖星燃拿回手机,问。
“嗯,她一会儿下来。”
“ok,那我走啦,下次见。”
“哎你……”
廖星燃走出几步,回了下头,又看到呆站在那儿摇头的何寻,他笑笑,加大了步子,这次没回头。
她刚刚本想问他名字,结果“老大”二字就强行浮现了,堵住了她的嘴。
孟原野下来了,面色平静打量何寻,淡淡道:“去玩儿了?”
“嗯。”
上到三楼时,孟原野从窗户里扫了一眼,隐约看见,那是一道一闪而过的白。





燃野 第十二章
廖星燃直到今天都清楚地记着,蒋雯丽这几年几乎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他,关于自己的从前,关于清扬的童年。
他知道,这其中无论单拿哪一件出来,份量都足以压垮大部分的女人……不,准确地说是做为母亲的女人们。
可每当看到蒋雯丽,他又要把这些多数人适用的理论全部推翻。因为他在这四十岁女人的讲述里,深刻认识到她是何等的强大,那从根本上讲,已经是多少人无法逾越的程度。
在蒋雯丽所倾吐的那些过去里,唯独有一条怎么也没能迈过去的坎,那就是有关当年那个抱走了姑娘的男人。每当廖星燃无意问起时,蒋雯丽就如扣紧了木塞的瓶子,闷着,闭口不提,任由谁说得天花乱坠都没有用。
起初他没觉得哪里奇怪,可这样的模式维持久了,当然逃不过他的眼,早早觉出了蒋雯丽的难言之隐,后来他也就闭口不提了。
蒋雯丽第一次见廖星燃,是四年前,在h市人民医院里。时为2003年6月,下午三点十分。自己的儿子四十分钟前,正躺在急救车里,状况不明,口吐白沫,生死未卜。
廖星燃穿了一身看上去稍有些大的蓝白校服,背着巨大的黑色书包,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蒋雯丽面前。
“阿姨,您是清扬妈妈?”
蒋雯丽肿着俩眼,狼狈抬头,一脸茫然看着这个比清扬高出大半头的男孩子,错愕点点头。
“阿姨好,我是清扬的班长,是我送他来的。我刚刚问过医生了,医生说他需要尽早进行手术,最好不超过三个月,现在是黄金治疗时期,如果错过了,可能会造成永久不可逆伤害。”
蒋雯丽神色木讷,又在这之后,突然捂着脸蹲身哭起来,廖星燃赶紧过去拉,拉不起来,最后一条胳膊揽上了蒋雯丽,“阿姨,阿姨,您……那个,清扬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
蒋雯丽哭着撇开他的胳膊,冲面前的廖星燃道:“我知道是黄金时期,我知道,我怎么就不知道了?我知道……”
嘴里说着,就向前走,廖星燃当时眼神警惕起来,脚步也紧跟着。蒋雯丽头发乱蓬蓬,转过身又对跟上来的廖星燃挫着一张灰白的脸,有力无气,“他可是我的儿子,我怎么能不知道?”嘴皮子打颤,脸上的肌肉带着全身,都在打颤,蒋雯丽走着,步子就趔趄了,“怎么能不知道呢……”
“阿姨您听我说,您签字就可以,我会尽快让清扬安排转院的。”
蒋雯丽愣住,转头带着眼眶里不停溢出来的眼泪,盯着面前这个干好看的孩子,半天憋出了三个字,“我没钱。”然后又自顾自道:“不够,完全不够,还差很多……”
“阿姨您冷静点,清扬他不会有事的。如果是钱的问题,我可以先出这笔手术。”
蒋雯丽那时候完全像个疯婆子,面色难看得要死,嘴皮干得像块二十年没有下过雨的庄家地,她颤巍巍问面前的廖星燃,“真的?”
廖星燃点点头。
蒋雯丽又看了一会儿,她觉出,面前的男孩子,绝对不是普通人,她说不出是哪不一样,总之是哪哪都不同。她最终还是压着崩溃的情绪,道:“你是谁?别骗人了,没人会知道的,没人能救我儿子。”她摇头,声音里荡开一层又一层的绝望。
廖星燃这时候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阿姨,这些您先拿着,应该可以应付这些天,安排了最好的看护。明天我还过来,清扬他现在应该暂时没什么事儿了。”
那天的后来,廖星燃只给蒋雯丽留下一个背影,那背影勾勒出一股少年盛气,蒋雯丽在那一刻亮了眼,她似乎看到希望如同雪山上破冰的芽儿,尖嫩,亮眼。
而廖星燃这些年和蒋雯丽一样忘不了的,是他十五岁那年,将纸袋里的一万块塞给蒋雯丽转身走掉时,蒋雯丽追上来那重重的一声下跪。
他当时根本没想到她会追上来,更没想到,她会向他跪下。十五岁的少年就那样猝不及防目睹了一个活了半辈子的狼狈女人给他跪下。她粗糙的双手紧紧拽住他,头就要碰到地上去,似乎喊都喊不出来,鼻涕混着眼泪,剩下的,就只有一声又一声的没完没了的谢谢。
廖星燃眼里闪过慌乱和复杂,连忙拉蒋雯丽,可谁知这女人就像用哥俩好胶粘在了地板上,引得走廊里路来路过的医生护士病患家属投来诧异又好奇的目光。
等到蒋雯丽缓过神来稳定了情绪之后,廖星燃已经不在身边了,只有病床上别过头不愿看她一眼的儿子黎清扬。
那是2003年的一万块钱,那是2003年的三十万块钱,无论前后,那些钱对于那时候的蒋雯丽,都是一笔天文数字。然而那些真金白银,在十五岁的廖星燃的嘴里,最终却只变成了轻飘飘的几个字。
“阿姨,清扬是我好哥们儿。”
直到如今。
蒋雯丽在后来的日子里,有幸看到星燃朝她拨开了一层皮,才发现,在他那黑白分明年少气盛的保护层下藏着的,是一颗无比成熟而坚定的内心。
即便是今天的蒋雯丽再回想起当日,依旧不能说服自己完全相信,廖星燃,那时候只有十五岁。
那一年,廖星燃本应该去高一的班级里报道,但他却像是和所有人调皮地开了个玩笑,带着全市前几名的中考成绩,再一次走进初一的班级。
廖星燃救了黎清扬一命。这一举动带着蒋雯丽和黎清扬走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命运豪赌,关于生和死,情和义,铭记和忘记。好在黎清扬去和阎王打了个照面之后,终于赌了个完胜。至此,母子两人总算一步飞越了多年漆黑恐怖的沼泽,踏入安全的平原之上。
这件事,没有人会比蒋雯丽更有体会,准确地说,不单是体会了,廖星燃那份恩情,势必将让这个女人终生铭记。她知道,如果四年前不是廖星燃的出手相救,恐怕儿子黎清扬早就化成了一掊黄土。她如今总是拜观音菩萨,总是跪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的祈祷。
这些年蒋雯丽陷入了越来越深的自责中,渐渐长大的清扬的懂事和对她的关照,像是一记又一记的巴掌,重重扇在她脸上、她心里。每一下都和四年前那个永远不可能原谅的眼神形成鲜明的对比。
是那一年的7月份,清扬转到了g市设备最新、团队最权威的医院进行手术。在被推进手术室的最后几分钟,蒋雯丽攥着他的手,一遍遍哀求,“清扬,你看看妈妈……”然而到最后都没能如愿。
她撒手时,看到了儿子狠狠瞪她的那一眼。猛然间,平日里一句句不甘的质问如同洪水猛兽般席卷蒋雯丽的大脑。
在黎清扬进去之后,在他再次看见这个世界之前,做为母亲,她已经做好了永远让自己堕入深坑的准备。
没人知道她那时候握着命运的骰子是一种什么样的绝望,只是等到黎清扬再一次看见太阳时,蒋雯丽居然连那锁的影子都差点没找到。
她不信老天爷戏法儿会那么戏剧,他变了一个消除魔术,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那孩子生命最初的十年,稚嫩天真,惨淡坎坷的十年。
于是“何远山,何寻”几个字,就在那时被从蒋雯丽的字典里除名。她试图借以老天爷的神来之笔逃避,可又同时走进了没有门窗的封闭地带,同样到了今天。
所以,在何寻出现之前,廖星燃也以为,那个姑娘将成为清扬这一生里的最大遗憾。他可能突然想起,也可能永远都想不起,想起了是加倍的痛苦,想不起也不能代表痛苦就不存在。
可就是今天,就是刚才,姑娘活生生的站在那里,失魂落魄带着多年前的秘密,小心翼翼观望那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姑娘依旧那么稚嫩可爱。廖星燃突然感到庆幸。
他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蒋雯丽,想起了在过往的交谈中,蒋雯丽提起过次数最多的那个问题。
她问他,星燃,为什么就是清扬呢?
廖星燃总是回答,阿姨,我一直都说,这是我一个人的事。
那是后来了。当孟原野终于被他击得溃不成军,哭都没有眼泪,只得苦笑说出那句,“星燃,你赢我了,完胜。”时,廖星燃就抱着她哭起来。
他第一次在一个女生面前哭得那么狼狈,自己就那样猝不及防塌陷下去。那一刻他不再如别人所说的强大耀眼,不再如别人所说的阴险狠辣,没有别人所认为的不留余地,也没有他们所坚信的毫无顾忌。
他节骨分明的一双手似能掐破孟原野软嫩的皮肉,他发抖,孟原野能感受到他那紧贴心脏的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强烈异常。廖星燃好像回到了三岁,回到了老廖面前群狼聚首的饭桌,回到了在那个饭桌上,不小心打翻了别人的酒杯又被迫藏起了慌乱显出了从容的时刻。
孟原野就像一个令他痴迷的黑洞,他把所有能给的,都给她了,还嫌不够。而那一刻,是激动的,幸福的眼泪。他头一次像个得到无价之宝的小孩,陷在她怀里,紧抱着令他着迷的一切。
孟原野,是大地。
……
此时廖星燃回到家里,拿起手机,给黎清扬发了一条短信。
廖星燃:在干嘛?
黎清扬:躺着。
廖星燃:没找何寻那小丫头?
黎清扬:没。
廖星燃:你对人家好点,万一真喜欢你,又要面子,没法说的,我可比你有经验。
黎清扬:……
※※※※※※※※※※※※※※※※※※※※
关于2003
文不涉及相关背景
完全架空了哈




燃野 第十三章
包间里的人把音乐停了,有一桌打起了牌,一桌喝起了酒,孟原野跟肖老六一块儿坐在喝酒的这桌。她没数自己灌了几瓶啤酒,只知道周围男女冲着她拍巴掌,大叫,“野姐好酒量啊!”
一句没听耳朵里,自顾自趴在肖老六耳朵根上要钱的时候,男人塞她嘴里根儿雪茄,然后给她点着了。孟原野吸了两口就咳嗽起来,雪茄太猛,直直冲上脑袋,她拿下嘴里的烟,醉熏熏说了一句,“劲儿真大。”
肖老六一手搭上她的肩,低了头凑她耳朵跟前,压着声,“这回怎么要这么多?”
孟原野把手探上桌去,牙签扎了一颗葡萄,靠回来喂给肖老六,笑得没心没肺,“甜不?”
肖老六吃了葡萄,接着道,“嗯,甜。别打岔,问你要两千干什么?”
“买手机。”
“你不是有一个?”肖老六斜了她一眼。
“不是我买,给那丫头买。”孟原野坐起来。
她屁大点儿要手机干啥啊?看好了? 肖老六又问。
“嗯,6300。不小了,我她那么大的时候都认识苏姐几年了,唉呀不说了,那丫头跟我能一样吗?跟着何远山,这些年没出事儿也是命大。唉算了算了,爷你要不给,那我也不要了。”
孟原野撇撇嘴,一脸失望,起身又去喝酒了。肖老六扒下她的手,“少喝点吧,你看看你脸成什么样儿了,说叫个车去吓唬那帮小崽子一下吧,你还不让。”
孟原野笑笑,“我还想念书呢,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千金,你吓吓,不得出事儿?等我不念了跟你混,那时候爱咋咋。”
肖老六没说话,也拿起酒喝起来,这时候孟原野又吸了两口雪茄,突然就站起来,捂着嘴弓着腰,“不行爷,我得去个洗手间。”
雪茄劲儿突然顶得胃里一阵翻滚,到卫生间往右一拐的时候,和拐出来的男生撞了,这一下忍不住了,还没到卫生间,哇一口就吐了。
孟原野头都没抬起来,赶忙说对不起。那男的正一脸嫌弃,孟原野就抬头了。
两个人同时惊呼出声。
“孟原野?”
“赵一天?”
赵一天看着孟原野的模样,似笑非笑,满脸讽刺,悠悠来了一句,“这么久没见,不想野姐睡//男人的本事见长啊,都混到这场来了。”
孟原野抬眼冷笑,“我这不算啥,差点儿把人扎成废物还能回来上课,还是天哥更牛逼。”
赵一天的脸顿时阴下去,孟原野一个转身,跑进卫生间的隔间里了。
出来时正好肖老六也过来了,“要紧吗?”孟原野忽然把脸埋进肖老六的褂子里。
“咋,熟人啊?”肖老六一边低声问,一边揽着孟原野的背往外走。这场干什么的都有,地方很大,鱼龙混杂。差不多安全时,孟原野才敢离开。她到现在心还狂跳,面色不太好看。
“六爷,今儿不能玩儿了,不舒服,得回了。”
“走吧,我送送你。”
坐到肖老六车上时,孟原野忽然来了句,“爷,我估计今年就念不成了。”
为啥?那不得念完高三? 肖老六开车,问她。
“估计等不到。”孟原野回。
这时候肖老六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了一叠钱,“拿着吧,给小丫头买个手机。”
“谢谢爷。”孟原野看着那些钱,眼亮了亮。
“你,会说话也会来事儿,要是不念了出来,老苏那儿以后你也能看着。这些钱,不一定非得6300吧,便宜点儿的也行。不过,你自己掂量,明天回学校去?”
“嗯,好得差不多了,能上课了。”
“给你买得药用着没?”
“用了,谢谢爷。”
“咱俩客气啥。”
车到了楼下,肖老六让她路上注意,就走了。这地方此时一片黑,孟原野开了手电,估计是电池不行了,光有点弱,她摸着黑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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