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医生,你别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朝北的窗
慕长安噎住了,他也不知道。
以前这些琐事不是母亲搞定就是管家搞定,根本不用他操心。
至微叹气,“算了,我去问问。”
不光物业,什么暖气,水电煤气互联网,都约好了似的赶在这几天。
至微忙忙地交齐了。
没办法,总不能因为这点事让人特意跑回来吧。
圣诞节夜里刮了妖风,花房玻璃掀掉好几块,慕麻麻在里头养了几盆娇贵的兰花,天寒地冻,不赶快修好就会冻死掉。
“还是叫小慕回来一趟。”赵姨看着至微卖力地搬架子,一头汗水,于心不忍,“这种事还是让男人来。”
“不用了,不用了。他还不如我。”至微直起腰,擦了擦额头。
慕长安从小有人伺候,几乎没有持家能力,从前有老妈罩着,如今老妈放开绳索去南极旅行,莫说在大海上通讯中断,就是能联系上,也是鞭长莫及。
家里要是光凭赵姨根本就维持不了,至微虽然在家也是不干活的主,可这些琐事压到身上,逼得她不得不一样样捡起来。
卓小蝉看她也辛苦也幸福,调侃她说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该死的爱?
许是忙碌,加上献血手术以及劳累,疫力低下,至微竟然得了水痘。
水痘有传染性,自然不能去儿科上班,至微第一时间被教学秘书赶回家隔离了。
卓小蝉带了点心过来慰问她,盯着她身上亮晶晶的小水泡看了半天,大惊小怪:“哇,真是水痘,老大,你返老还童了耶。”
至微:“……”
丫不是来慰问的,是来看稀奇的吧。
隔离期间,好生无聊,恰巧有人从对口医院回来,慕长安说托他给至微带了礼物。
礼物被褐色牛皮纸层层包裹着,几经辗转到了至微手里,沉甸甸的,分量不轻。
“快,拆开看看,慕老师给你什么惊喜?”卓小蝉比至微还兴奋,一个劲怂恿至微赶快拆。
“绝对不是你喜欢的限量款包包。”至微期望值不高。
一个直男外科医生,就不能指望他有什么情/趣。
“不是限量款包,难不成是慕老师切下来的肿瘤组织?”卓小蝉想了下,觉得慕医生还真能干出这事。
“不管是什么,反正他才不会送包包那么肤浅的东西。” 至微反唇相讥,报复了一下卓小蝉。
谁也不许随意调侃慕长安,即使是最亲的姐妹。
卓小蝉不拘小节,压根没放心上。
“那就拆开嘛。”
“偏不让你看。”至微紧紧抱着大包裹,卓小蝉几番抢夺终无效。
等她走了,至微才重新拿出来。
普普通通的牛皮纸,因为外面打了一个漂亮的外科结而显得独具一格。
至微不忍心破坏这一枚完美的外科结,仔细观察了一下打结顺序,确认了方向,这才小心翼翼拉扯绳索。
第一次到礼物,至微心里还是挺忐忑,不知道慕长安会送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
一层一层打开,慢慢地露出一大叠对口医院病历纸,慕长安虬劲有力的笔迹跃然纸上。
他给她的礼物,是一大堆......试卷。
纯手工制作,据说是慕某人根据历年西医综合真题押的题。
如此厚重一大堆,慕长安是有多担心她隔离期间会很无聊啊。
试题在前,答案在后,图文并茂,言简意赅,显然花了不少心思,生怕她看不懂。
至微对医学的热忱仅限于完成任务,所以四年多来学习态度很消极,靠间歇性用功才侥幸过了一关又一关。
养病期间,她一直在规划和慕长安的未来。
苏家满门医护,个个把爱心耐心献给了医疗事业,对于儿女缺乏应有的关心照顾。
慕长安的忙碌程度,如果家里还一张床上出现两个医生,那这个家还要不要了?
他们之中必须有一方放弃,至微想那个人应该是她。
医学是需要热忱的,慕长安显然比她更热爱也更有能力。
至微枕着卷子,手指轻轻抚过上面每一个字,眼眶渐渐湿润。
这份“千里送试卷”的情谊,恐怕是要被辜负了。
当然考试还是要去的,她不想让慕长安看出她主动放弃。
她要营造很努力但仍然考不好的假象,如此,既能给慕长安也能给喻教授一个交代。
她也确实装得很像,和往常一样认真看书复习以应对慕长安的查问。
说来也怪,对结果没有期待,没有那么强的功利心,那些晦涩的专业书反而看得进去了。
慕长安在那边忙着带徒弟,至微一面复习一面继续在儿科受虐。
偶尔能端着电话聊聊,但两人时间很难凑齐,聊天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
因为下了决心放弃临床,至微突然格外珍惜这最后的时光,不光临床工作抢着干,沙龙讨论也最积极。
s大医院的传统是病房每周必须安排一次小讲课,一次科研沙龙和一次病例讨论,时间一般在中午。
财大气粗的科室诸如心内科呼吸科,提供的餐食饮料是其他科室望尘莫及的,是以场场人满为患。
儿科太穷,工钱尚且不够发,哪有闲钱买午餐?是以光临者寥寥,至微以前总是借口吃饭上厕所流窜到别的科混吃混喝。
生了一场病回来,每次小讲课都能看到她搬着小板凳坐在第一排,不管能听懂多少,至少态度是端正的。
童芯觉得她太辛苦,考试前一天,强制她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好不容易有了空闲,至微刷剧到天亮,三门考试皆处于灵魂出窍状态,别人还以为她彻夜抱佛脚去了呢。
如此这般闭着眼考,至微很有信心,绝对过不了国家线。
慕医生,你别跑 第三十章
慕长安终于从对口医院回来了。
至微在出站口等,远远看到他,于熙熙攘攘中鹤立鸡群。
慕长安左右转脑袋,显然是在找她。
至微狡黠地躲在暗处默默地观察,待他放下行李焦急地摸电话才猛地跳到他面前,往他怀里扑。
慕长安眼睛一亮,干脆把她整个人抱起来,用下巴新出的胡茬蹭她的脸,蹭得她又痛又痒无处躲闪。
正值春运,他们这番小动作引来不少围观。
至微脸上微微泛红,慕长安倒是泰然自若,一手拉着箱子一手牵着她的手往停车场去。
到了车里,彼此看对方都是满眼的渴望,可是此时地下车库也人来人往,慕长安可不想搞成不可描述的现场直播,只得狠心地离开那甜腻温润的红唇。
至微归心似箭,无奈帝都堵车乃常态,硬生生花了将近四个小时才到家,慕长安洗完澡出来,晚饭也上桌了。
至微只请了半天假,上午在医院上班,没有时间安排一顿浪漫丰盛的接风宴,桌上只摆着四五盘赵姨做的家常小菜,迎合慕长安清淡口味,一丝辣椒胡椒麻椒也没放,连油都比至微单独在家时少了几成。
慕长安看至微明明吃不下还装作很受用的样子,顿时哭笑不得,扔掉筷子拉着她出去找了家川菜馆。
至微望着眼前三四盘刺鼻的红亮,求证道:“你能吃辣椒啦?”
慕长安笑笑:“正在学。”筷子夹起一块水煮鱼扔进嘴里,还没嚼就被麻辣刺激得喉咙起泡。
至微一面骂他“瞎逞强”一面忙忙倒了冰柠檬水,又问服务员要了一杯热牛奶。
“快喝,牛奶能保护胃肠道黏膜。”
热牛奶下肚,果然觉得舒服了许多。
“我只是想和你吃一盘菜,没想到这么脆弱。”慕长安瘪了瘪嘴,又不死心地夹起一块肉来。
至微直接把他筷子里的肉抢走,扔进水杯里涮了涮,“尝尝,还辣不辣?辣就不要吃了。”
些微的麻辣在慕长安唇齿间盘绕。
“能忍受。”他说。
洗洗涮涮,到最后,两人面前堆着等量的鱼骨头。
然而,水煮鱼的威力在几小时后发作了。
慕长安腹痛难忍,腹泻了好几次,至微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到一瓶黄连素还过期了。
至微看他捂着肚子皱眉,后悔先前跟卓小蝉抱怨他不吃辣将来饮食不调,一不小心被他听到,竟惦记这么久。
“其实一张桌上可以既有清淡的也有重口的,我们都不必委屈自己。”至微看他难受自己也难受。
“我想和你做你喜欢的事。”慕长安拥着她,刚剃过的下巴在她额头轻轻碾过,温暖舒服。
“我喜欢的事多着呢,不差这一件。”
慕长安突然狭促起来:“咦,吃不是占了你喜欢的99%么?”
“滚。”至微照着他的肚子捶了一下,想起他正闹肚子,立刻又后悔,拳头变成了轻柔地抚摸。
摸着摸着,身体就猛然掉了个个。
波涛汹涌之后,慕长安还抱着她,嘴唇埋在她发间,她的头发很硬,一根根如细小钢针支棱着,比他未刮的胡茬还扎人,只是,慕长安觉得这份微痛恰到好处,潮水般褪去的欲望总能被这微妙的感官再次激惹起来。
至微飘飘荡荡,一下高高抛起冲上云端,一下又如羽毛般轻柔地落下,她大叫,死死抱住慕长安的脖子,随着他的节奏晃动。
天亮时,她挣扎着要起来,却被熟睡的慕长安一把钳回被窝:“再睡一会。”
“我得去上班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慕长安眼睛眯开一道缝,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至微上前印了一个吻,摸摸他终于不再疲倦而泛着容光的脸,“乖。”
穿好衣服,背上包,慕长安竟比她先站在门口。
“送你。”
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年轻的脸上,至微侧头看看他,觉得世间的幸福不过如此。
车子停稳,至微催他回去。
平时他实在太忙了,一周七八十个小时在台上,回到家还要看文献码论文写基金,好不容易支援结束院里给了几天空闲,必须得抓紧时间好好纠正一下紊乱的生物钟。
慕长安嗯地答应了,至微抓起包下了车,回头一看,车窗打开,他还灼灼地看着她。
车库里撞上老师同学的概率极高,至微挥了挥手,加快了脚步,还没到电梯,手被挽了起来。
“送你到儿科门口,马上走。”
至微瞧他一本正经耍赖,跟个要糖吃的孩子似的,觉得无奈又好笑。
两人在电梯里手也交缠在一起,不停有人跟他们打招呼,有同事有老师也有目光如狗仔敏锐的小同学,慕长安表情匮乏的脸上流光溢。
“等我们老了,也这样手拉手出专家门诊。”慕长安举了举握着的两只手,一脸憧憬。
至微听到这话,猛地立在原地。
“怎么了?”慕长安以为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至微笑笑,“我到了,你快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慕长安加重了力量捏了捏她的手,恋恋地往回走。
至微从没这样絮叨过别人,可能爱情就是如此,特容易患得患失。
一整天慕长安那期许的眼神总会不经意闪现在至微的脑海里。
如果告诉他,她不想从医了,他会很失望吗?
想到他会失望,她竟然惴惴不安起来。
今日童芯门诊,夜里十一点看完最后一个患儿,至微累得头晕眼花。
一出诊室,见慕长安裹着大口罩,坐在大厅中央,笔记本放在大长腿上,正专心致志地敲敲打打。
童芯笑着拍拍至微:“有人来替我省夜宵钱了。”
至微嘶了下说话过多干裂的嘴,双手插兜,慢悠悠走过去。
慕长安耳朵里塞着耳塞,又太过专注,好一会才察觉至微就站在他眼前。
“下班了?”
“嗯。”至微坐到他身旁,伸头看了眼屏幕,word里光标闪动,满屏英文,果然在码论文。
慕长安按下save键,合上笔记本,正要取下耳塞,至微夺过来一只捏在手里把玩,“听什么呢?”
不少人爱在伏案时听音乐,可她没见慕长安有什么文艺爱好,很好奇他会听什么样的音乐。
慕长安笑笑,把另一只塞到她耳朵里。
耳塞里顿时传来语速极快地英语男声,语调完全没有起伏,宛若机器发出的催眠神曲。
“什么呀?”至微皱眉。
“卢曼教授在世界肿瘤大会上的报告。回放。”
“卢曼教授语速真快。”
“我开了1.5倍速。”
至微咋舌,一心二用不稀奇,内容都这么高深就牛/b了。
看来,这辈子,不光身高上要仰望他,专业上也要。
好在,她将要另辟蹊径走另一条路。
至于哪条,尚无头绪。
秋季招聘早就过了,春季招聘还没开始,她暗暗投了一堆简历,还没到任何消息。
春节近在咫尺,赵姨返乡过年去了,偌大一栋房子里只剩下两个人,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他们可以随时随地肆无忌惮卿卿我我,坏处就是,吃饭成了大问题。
偶尔,至微下班早,也会心血来潮,挽起袖子洗手作羹汤。
她做的饭,慕长安能吃到哭。
至微拧眉寻思:“这么感动?也没有好吃到要哭的地步吧?”虽然她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
慕长安一把鼻涕一把泪:“你还是不要做饭了。”
一整罐芥末一齐倒进去,哭都哭不出来好吗。
至微沮丧地低下了头。
慕长安瞧她一副罪孽深重的样子,拦住了她的肩膀,用力拍了拍,算是对她的一种奖励。
他捏捏她的脸,清浅笑道:“用美食哄人这套还是我来做吧。”起身到厨房熬了点紫米粥,至微吃得也想哭:“真好吃。”
慕长安:“......”
这孩子,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你能每天做饭给我吃吗?”
“不能。”慕长安理性过头,不给她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答案在情理之外意料之中,至微撇了撇嘴。
很快慕长安回归胃肠外科,又恢复了手术狂魔的作风。
进厨房?别想了,好不容易在家,还是留着时间干干别的,比如,某人。
于是乎,后面赵姨不在的日子里,他们就完全靠外卖和方便食品续命了。
点餐买东西这种事不能指望慕长安,这家伙能不用手机就不用,常常手机没电了还要至微给他充,于是只剩至微为每天吃什么绞尽脑汁。
恍然间,慕长安的各种卡都到了至微手里。
他诚恳坚定地对至微说:“以后,你就负责结账吧。”
至微打蛇随棍上:“是要把财政大权给我了吗?”
慕长安的手温柔地覆盖在她手心:“对,这种小事太浪时间。”
至微白眼,整句话就前面那一个字中听。
至微就喜欢这种光赚钱不花钱的,然而看着余额一张赛一张多的十几张卡,她犯了选择恐惧症。
选来选去,最终只绑定了慕长安的工资卡,因其他卡里的天文数字必定是慕麻麻给的。
她在网上银行翻看慕长安这几年的财政记录,只有入没有出。
这人平时都不花钱的吗?还是他有别的卡?
慕长安确实不清楚他到底有几张卡,于是彻底自我审查了一番,笃定告诉她:“没有。”
“连伙食支出都没有,那你平时在哪儿吃饭?”
毕竟在家机会少之又少,赵姨又没法给他送。
“手术餐啊。”
s大医院食堂,被广大职工形容为猪食,至微吃过一次之后觉得这种玩意给猪吃,猪都得得厌食症。
而比食堂更难吃的,就是手术餐了。
至微握着厚厚一叠卡,瞬间感到责任重于泰山,她定要好好改善改善慕长安的伙食。
新春将近,至微拖着慕长安加入春节前大采购。
超市里熙熙攘攘,从小听到大的那些贺年歌曲又在耳边无限循环。
至微坐在购物车上,慕长安推着她逡巡在琳琅满目、喜气洋洋的商品海洋里,乍一看像事业有成英年早婚的父亲推着萌萌的宝贝女儿,只不过,这个宝贝女儿,战斗力有点强。
至微没花多少时间就搞定了满满两车,着实令慕长安叹为观止了一把。
超市买完,至微又拉着他杀向商场,里里外外给自己和对方买了好几身。
小时候,她对过年没什么期待,别人家一到过年团团圆圆,她们家却比平时更支离破碎。
喻教授和老苏教授发扬风格,又要慰问还要替外地的小同事值班,初一到初七,基本围着医院转。
至诚因父母无法照料两个孩子从小就去了寄宿学校,好容易过年回来,还是见不着爸妈。
两兄妹呆在冷冷清清的家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别提多可怜了。
保姆胡姨在的时候,看他们孤苦,总接上她们到她家过年,也就是那几年,胡姨看不下去帮她置办了新衣,她才知道原来有大年初一穿新衣的习俗。
今年,是至微第一次感受到过年欢天喜地的气氛,因身边有喜欢的慕长安。
慕长安家人丁稀少,早年父母因生意繁忙,把他丢给爷爷奶奶,二老去世后才带在身边,他花了好几年时间去和陌生的父母建立情感依恋,悲剧的是,父亲早早离去,他也诊断出了躁郁症,一连串变故,使他变的更自闭和孤独。
他也对过年没有热情,他只是喜欢看至微兴致勃勃的样子,喜欢看她在商场里转来转去,火眼金睛地给他寻摸合适的衣服。
他的衣服皆由母亲请设计师到家里来量身定做,母亲放手了,他就处于乱穿乱搭的状态,只不过,阴差阳错,搭的挺新颖耐看。
搁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容忍花整个下午挑一套衣服,如今,他看着至微欢欢喜喜,犹如一只欢腾的兔子跳跃在各大专柜,似乎体会到了传说中的年味。
所谓过年,大概就是和爱的人一起高高兴兴地浪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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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有个转折情节,不知不觉写长了,那就放下一章吧,先让这两傻孩子高兴高兴。
这篇文到完结能有50个藏么?仰天抹泪.jpg
慕医生,你别跑 第三十一章
至微铁了心要大过特过,但凡春节该有的一样不落,都安排上了。
贴春联,贴福字,挂灯笼,上上下下,忙得像台不知疲倦的永动机,和慕长安过年的幸福期待便是她用之不竭的力量源泉。
几天前,胃肠外科停了择期和限期手术,只了几例急诊手术,大多病情平稳,除夕当天,慕长安查完房就早早工了。
至微扯上他飞奔去花市。
在至微的家乡,逛花市是庆祝新年的必备活动。
南方温暖,花市摆在露天,红的紫的黄的,饱满的色与人们脸色的笑容相映成辉,整条街上灯笼,鲜花,欢笑,人挤人的热闹。
花市离家不远,至微只去过一次,是至诚带她去的。
那时两人个子都小,买来的鲜花顶在头顶才能从夹缝里穿行而过,出了人群,满满一盆水仙只剩水里白花花的球茎。
至微是抹着眼泪回家的。
北方气候严寒,所谓花市其实就是大棚里的花鸟市场,说不定一丛娇媚的兰花底下就藏着方形塑料盒,里面爬满了待售小乌龟。
棚里暖气烧得足,温暖倒是温暖,就是花香里总有股小动物的腥臊味。
许是为了弥补童年缺憾,至微报复性地买了水仙,金桔,兰花,报春......连后座上也挤了满满两排各式盆栽,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
房间摆上了花,客厅里,沙发旁,大门边立着差不多和至微等高的金桔,硕果累累,火红的利是包挂在枝头,看着就喜庆。
屋子里充满了春天的气息,连厕所厨房亦有份。
最后一趟,至微买了一大捧卷丹和更大一捧郁郁葱葱的迷迭香。
慕长安抱了个满怀,他穿了件驼绒风衣,领子不经意立了起来,花枝在他怀里一颤一颤,面庞庄严肃穆,像一枚被迫营业的霸道总裁。
至微拎着一个硕大无朋形如水缸的花瓶,噔噔噔直上二楼,花瓶(缸)放在卧室,未经修剪的卷丹和迷迭香就大剌剌香喷喷地矗立在床头。
慕长安一向对鲜花饰品审美无能,此刻也无法接受淡雅的卧室里突然出现这么一堆枝叶横生的东西。
看他困惑的眼神,至微邪恶地笑了。
年夜饭在家做,至微事先找了一堆菜谱,拟轰轰烈烈烹几样家乡菜,等真正手上时,又没了耐心,骂骂咧咧地控诉为何炖个肉的步骤都要这么繁复,于是,到最后,不出所料,变成了慕长安围着围裙在灶台砧板前忙碌,至微端着手机念菜谱,不时挂到他身上摸摸这抓抓那,楷油楷得名目张胆。
慕长安哪受得了这撩拨,扭头,闭眼,侧身,手臂从两侧钳住她,无比认真地回应,直到至微受不了先投降。
开着小差,做饭效率低下,春晚开始了,最后一盆菜才起锅。
一面墙宽的电视开着,一群人乌央乌央在舞台上闹闹腾腾,至微和慕长安相对坐着,边吃边闲聊。
慕长安话不多,都是至微在忆苦思甜,本来,大过年的,只想思甜来着,可是关于过年的甜实在乏善可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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