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不坠(古言 1V1)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二十七
崔织晚暗暗回忆了一下自己前世的样貌,还是挺理解冯辙为何只见了她一面,便心心念念要弄到手。奈何,她现在可下不了狠心把脸毁了,若顶着一张可怖的丑脸过一辈子,心理压力也着实不小。
折腾半天,周氏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双丫髻,戴上金项圈。她身穿秋香色襦袄,外罩白狐皮的比甲,下着松绿色妆花织金马面裙,瞧着既贵气又出挑。
崔织晚到刘夫人院子里的时候,时辰还早,隔着老远,她就望见了一道弱柳似的身影。
“姑娘,那好像是虞娘子。”阿酥小声提醒道。
虞娘子?崔织晚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爹爹当年娶妻,曾和母亲说过绝不纳妾,后来续弦,对刘夫人也是这般承诺的。这么多年以来,爹爹一直信守诺言,可并不代表他身边没有旁的女子。
毕竟身为吴州城首富,就算他不要,也多的是人往上贴。
“夫人都说了她请安,她怎么还来碍眼啊……”阿酥嘟囔着说道:“真是没见过这般做派,难怪不是清白出身。”
“住嘴!”周氏瞪了阿酥一眼,压低声音呵斥道:“在姑娘面前胡扯什么!”
说着说着,就走到了那位虞娘子面前。她一见崔织晚来,便立刻噙着笑迎上去,热情道:“哎呀,姑娘也来了,妾身正要去给夫人请安呢,不如咱们一起……”
还没等她说完,崔织晚却连个眼风都没给她,脚步未停,径直进了屋子。
见状,虞娘子那张楚楚可怜的面容霎时一僵。她眼睁睁看着那些仆妇忙不迭地给崔织晚打帘子,簇拥着她进门,自己却好似不存在一般,孤零零地被人晾在门外。
“虞娘子,谨言慎行。”
明夏经过她身边,轻轻行了一礼,意味深长道:“府里可不兴说什么‘咱们’,主子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如何能相提并论,您说是不是?”
……
说起自己这位继母,崔织晚原先只觉得她小肚鸡肠,如今平心静气再看,也算是个真性情的爽快人。
爱憎分明,直来直去,喜欢和厌恶都清清楚楚摆在脸上,尤其嫌弃那等拿腔作调之人。
刘夫人不愿见虞娘子,便连应付都懒得应付,大门都没让她进,只派了个小丫鬟出去打发她。据小丫鬟回禀,那虞娘子连着吃了两回闭门羹,回去时脸色差得要命。
“连个妾都不是,她也配过来请安。”刘夫人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句,抿了口茶,转而对崔织晚柔声道:“括哥儿在里间呢,十六娘,你去和他玩会儿罢。”
方才崔织晚对虞娘子的态度,倒让刘夫人很满意,起码这孩子还是拎得清的。
崔织晚应了一声,知道这是有自己不方便听的话,她乖乖起身避去了内间,正瞧见括哥被奶娘抱在榻上玩闹。见她进来,括哥咧嘴傻笑,一边喊阿姐,一边扯着她的裙边不撒手。
年方五岁的男孩子,最是淘气顽皮的时候,见到什么有趣事都要叽叽喳喳地分享给人听。
崔织晚不动声色地挑了个靠门处的椅子,悠然而坐,从荷包里拿出了一串碧玺手链哄他。黑色的碧玺珠子颗颗有黄豆般大小,隐隐闪着金丝,链口处还系了一个致的指甲瓣大小的小金葫芦。
括哥儿玩得不亦乐乎,她便竖着耳朵听外间的动静。
“……这白义山简直是猪油蒙了心!送这样一个玩意儿过来,难不成以为咱们府也像他们似的宠妻灭妾?不成体统!”
“以往白家总和咱们对着干,怎么这些日子,白家老爷处处客气,连沧州的那批丝绸都大大方方让了出来……”
“奴婢倒是听老爷身边的小厮说,沉船那件事,多少和白家脱不了干系……”
崔织晚听着,秀眉微蹙。
虽然她早就猜到,沉船绝不可能仅仅只是个意外,可她却没敢怀疑白家。
或者说是,不愿怀疑他家。
爹爹稳妥地处理完了事故后续,可独独少了一条,查明原因。以崔家的手段,不可能一无所获,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其中牵扯到了没法妄动的利益。
官场上的事情她不懂,但经商绝不是“非黑即白”就可以应对的,崔织晚不知道爹爹和白家私下究竟达成了怎样的协议,用多少银子换作补偿,她只是觉得有点惋惜。
替那两艘船上死去的几十口帮工惋惜。
“……阿姐?”括哥儿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歪着头瞧她:“你不开心吗?”
崔织晚扯出一抹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没有呀,阿姐没有不开心。”
恰好此时,有丫鬟进来请他们出去用早膳。崔织晚牵着弟弟的手走到桌边,桌上已经摆好了各色小菜,每人的面前都有一碗五色元宵。
“括哥儿,你这手里又攥的什么?”刘夫人拉起儿子的右手一看,却是一串巧的碧玺手链,她抬头望向崔织晚,问道:“……十六娘,你给他玩的?”
糟了,忘了回来了。崔织晚讪讪一笑。
没想到,刘夫人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嘱托道:“哄他无妨,只是小孩子手里没轻重,这样的东西给他也是糟蹋。”
崔织晚松了口气,忙不迭地点头,重新将手链进了荷包。
今日过节,商行里事务繁多,崔一石一早便去忙碌了,因此只有他们叁人一同用膳。崔织晚小心地吃着勺中软糯的汤圆,心里却一直在打量别的事情。
用完早膳,她瞅准机会,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母亲,今日……我能不能出去一趟?”
刘夫人抬眼,疑惑道:“去哪?”
“看灯会……”崔织晚嗫嚅道。
“不行。”果然,刘夫人二话不说就把她的提议否决了:“你这病才好些,再去吹风还得了?灯会年年都有,不急在这一次。”
崔织晚的面色一下就垮了。她也知道自己身子不争气,可她早就让人打听过了,梁追平日在栖岩寺门口抄书,但每逢过节,都会趁热闹去城西摆摊。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娘,你就让阿姐去吧~”
崔织晚正绞尽脑汁找借口,却听见括哥儿撒娇道:“阿姐日日闷在家里,都快憋出病了,外面灯会好热闹,就让她去看一眼嘛~”
真不愧是阿姐的好弟弟啊!关键时刻临场发挥,崔织晚简直就快热泪盈眶了。
刘夫人看了眼儿子,又看了眼崔织晚,怀疑道:“你俩该不会是串通好的吧?”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一大一小迅速摇头,但这种否定方式显然并不值得信任。
“夫人,姑娘想去就让她去吧。”一旁的齐氏突然开口,笑语道:“闺中女儿家,有几个不爱热闹的。多吩咐些人跟着,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
刘夫人没想到,感情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都叛变了。思索片刻,她扶了扶额角,无奈道:“行吧,就准你任性一回,一定要带上周嬷嬷,早去早回。若身子不适,记得千万要吩咐人传话。”
“若晚了一刻归家,可再不会有下次了。”
爱┆看┋书:wooip﹝woip﹞
青云不坠(古言 1V1) 抄书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青玉案?元夕》
*
每逢上元佳节,吴州城西的灯会都是一道不得不看的绝美景致。
早在半月前,街上的商铺便开始购入大批红绸和灯笼,正月十五一早就热热闹闹地装扮起来,为晚上的灯会做准备。
清晨,吴掌柜正站在自家书肆门口,仰着脑袋指挥铺里伙计挂灯笼,一番忙碌之后,他不经意转头,却望见不远处立着的一道熟悉身影。
“哟,梁公子,这么早下山?”
吴掌柜目之所及处,正是一身素服的梁追,他好似在原地站了有一会儿,手里提着个不小的书匣。听见招呼声,梁追略点了点头,向前走了几步。
寒风凛冽中,他穿得略显单薄,却并不让人觉得孱弱,高瘦挺拔的身形远看恰似松柏。少年尚未及冠,乌发只用一根发带随意束起,衬着他清浅的眉目和如墨般的瞳色,愈发透出一股疏离淡漠的气质。
周遭所有人都洋溢着喜气的氛围,独他依旧清清淡淡的,好似对任何事情都不在意。
吴掌柜招了招手,示意少年跟他进屋。他绕到帐台后头,翻找出一本小册子,细细搜寻着:“……《四书》、《六韬》、《尉缭》、《叁国志》、《资治通鉴》、《齐民要术》、《茶经》……这些,限期半月,你十日就抄完了?”
“嗯。”
梁追轻声应了,将那只巨大的书匣放在帐台上打开,从中取出数沓厚厚的纸张,整齐摆好,递给吴掌柜。
吴掌柜有些难以置信地伸手接过,拿到眼前细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他面上的惊异之色却更浓。
每张纸上,都用最规整讲究的馆阁体写满了字迹,干干净净,雅致美观。饶是他手下有无数抄书的伙计,也难找出几人与之相较。
他盯着纸张看了数秒,又盯着梁追审视半晌,摇摇头,突然笑了:“梁公子,我算是服了你了。”
少年人,都或多或少不了有些粗心浮躁,可眼前这位,心性之沉稳,毅力之坚韧,实在让他挑不出半分毛病。
同样的时辰,旁人抄一册书,梁追能抄两册有余,而且最神的是过目不忘,抄多少背多少。
“你可别告诉我,这些书你也是边抄边背的?《四书》倒也罢了,兵书农书医术你也看?”
梁追听了,薄唇微抿,点了点头。
吴掌柜看他的神色便知道了答案,又是佩服又是无奈,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劝道:“梁公子,别怪老夫多嘴,你得想法子进书院啊!寺里藏书不多,大半都是经文,于你进学无甚大用。在我这儿替人抄书,时力,终究比不上正经路子,你这样好的天份……”
吴掌柜不想打击他,可事实就是如此。就算梁追能破万卷书,仅靠自学,不经大儒指点制艺,也绝对走不了科举的路子。
“等年后,崔家要开书院,听说只寒门子弟。”有些话,点到为止足矣。吴掌柜取出两吊钱,和蔼道:“梁公子,虽说你仍在孝期,可出了服,也要为自己今后打算啊。”
他年轻时也考过许多回,却屡试不中,所以深知科举的不易。可这事正如鲤鱼跃龙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只要能考中举人,不说一步登天,起码能博出个坦途来。
梁追垂睫,看着吴掌柜递来的两吊钱,却并不伸手接过。
他抄的这些加起来,最多只值一吊钱,就算节省了天数,也远远够不上这么多。
“不是施舍,拿着吧。”吴掌柜知晓他心中所想,笑眯眯地解释道:“如今在年中,生意好做,定价都是商行说了算,该多少就是多少。”
他这书肆归于崔家商行,前些日子上头说抄书印书要涨工钱,他就跟着涨了,反正亏钱也不从他的口袋出。
当晚,华灯初上之际,各式各样巧别致的灯盏亮起,悬起的点点烛火摇曳在半空中,绰绰光影交织绵延到远处,一望无际。
然而在满目繁华之外,却有一个小书摊静静坐落街角处,无人问津。
早在灯会开始前,梁追就照例搭好了摊子,左边是买糖画的,右边是表演杂耍的,独他这里画风截然不同。
随着夜幕降临,行人渐多,周遭的吵嚷好似没有半分干扰到他,少年稳稳端坐,认真下笔——原来摆摊抄书是次要的,他是想借着街上亮如白昼的灯光读书,省下烛火钱。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只有寥寥数人在他面前驻足,可一瞧见梁追两耳不闻窗外事,奋笔疾书的模样,便也放弃了出言打扰的想法。
这人哪里像是来做生意的,分明就是个书呆子。
梁追正细细琢磨着面前的词句,突然面前一暗,他微微侧了侧身,可那道暗色也随之移动,好似故意和他对着干。
以为是行人挡路,梁追有些不耐地抬起头,却出乎意料撞进了一双盈盈眼眸。
万千灯盏映照下,折柳撷梅绣样的交领襦袄,洋红色的曳地撒花百迭裙,披着雪白狐裘的女孩笑靥浅浅,眸光流转。
“梁公子,好久不见。”
————————————————————————————————————————————
写着写着,觉得梁追属实好惨一男主啊,又苦又闷,穷鬼不配支棱起来?(???)?
青云不坠(古言 1V1) 全靠演技
哪里是好久不见,分明是半月前才见过。
梁追轻描淡写地望向她,和她身后跟随的一众仆役,目光再平静不过,冷漠得近乎无情。
“梁公子,真是好巧呀,居然在这里遇到你。”
崔织晚立刻挂上一幅人畜无害的笑容,十分熟稔地套近乎。谁料,梁追当真不给她半分面子,那双淡漠的黑眸在崔织晚脸上停顿了片刻,便好似没瞧见她一般,继续低下头看书。
“……”
啧,这份超越常人的定力,还真叫崔织晚不得不服。
少年洌然端坐在这熙攘繁华的闹市中,清朗如月,卓拔如松。
他好像总是这样,最格格不入,也最引人注目。
崔织晚的脑海中,依稀浮现出梁追一身绯色官袍,踏血而去的画面。当年,只是隔着人海不经意的一眼,男人身上那份令人心折的气度,却让她记忆犹新。
她突然有些好奇,这世间,究竟有无能让梁追自乱方寸之事?
恐怕是没有的。如今没有,日后更不会有。
崔织晚又想起,多少年前,她曾赴过一场宴会。当时去了许多大人物,她作为最末流的官眷,根本没资格和那些世家女搭话,只能一个人坐在花厅喝茶。
结果喝到一半,前厅莫名一阵熙攘,后有丫鬟来报,说是刑部侍郎梁大人来了。
隔着重重围屏,只这一语,便勾起了在场所有女眷的好奇心。
那时候,梁追还不是什么内阁阁老,也不是什么大理寺卿,却被众人簇拥着。而她听到那些官家小姐们私底下都在讨论这位年轻的梁大人性子是如何阴沉,又是如何狠厉。
当然,还有那日的东家——沉家,他家的二小姐是如何倾心于梁追。
想到这,崔织晚忍不住又细细欣赏了一番眼前少年的风采。
原来这位让沉二小姐求之不得,最终含怨嫁给冯辙的梁阁老,年少时候竟然如此俊秀,只是眉眼间还有些青涩。
那股权倾天下的霸气,不知何时才能显露。
“姑娘!怎么能不带着暖炉就下车?这都病了多久了,万一再受寒可如何是好……”
霎时,崔织晚绵绵不断的思绪被打断。她偏头望去,果然看见周氏一边念叨着一边快步追来。
……她又生病了?
少年笔下一顿,墨色浅浅地在笔尖晕开。犹豫片刻,梁追终于还是忍不住,复又抬头细看了眼女孩的面容,果然,较之前更加消瘦了。
她的肤色很白,白得近乎透明,像青瓷似的,显出一种脆弱的易碎感。
气血不足,内里虚耗,一看便知。
“嬷嬷,我知道了,只是有些事要办,交代完便回去。”崔织晚伸手接过周氏递来的暖炉,一转头,恰好对上梁追审视她的目光,她并不躲闪,粲然一笑道:“梁公子,你也看到了,我不能出来太久,咱们便长话短说罢。”
直到此刻,梁追才算真正正视与她。他放下手中的纸笔,正襟危坐,平静道:“请讲。”
“其实我今日是专程来寻你的。”崔织晚十分诚恳道:“上回在寺里,我言语有失,行为不当,公子不与我计较,反倒好言相劝,我心里着实感动。”
终于,到了拼演技的时候了。
“归家后,我思及当日,悔不当初。小女子心中忧虑,辗转反侧,日夜不眠,羞愧难当……公子此举,恰如先贤之人,‘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令人仰止啊!”
“那日,明明不通诗书经典,我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起《论语》……书中说,‘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公子是君子,我便是那小人!都怪我有眼无珠,不识诚者,猪油蒙了心……”
崔织晚对于装可怜,简直是信心满满,胸有成竹。当着面,眼前的小姑娘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就算他是块茅坑里的石头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她早就计划好了,对付梁追这种遇强则强的狠角色,必须卖惨才行得通。姿态一定要卑微,反省一定要深刻,心甘情愿当条舔狗就对了。
崔织晚一口气说完这一大堆,甚至担心效果不够,还抽出袖中的帕子掩面而泣,哽咽道:“梁公子,小女子知错了,今后一定改,你可千万得原谅我……呜呜呜。”
“……”
这下,不仅是梁追懵了,后面跟着的一众人也都看傻了。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梁追看着面前“嘤嘤直哭”的女孩,又看了眼来来往往神情怪异的行人,重重叹了口气:“咳,崔姑娘,这件事我并未放在心上,你也无需挂怀……”
“不!”
闻言,崔织晚猛地抬起头,痛定思痛,坚定道:“我给你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一定要好好补偿!”
说罢,她不由分说地一招手,身后的仆人便抱着两堆巨大的包袱和箱子放在梁追的摊前。
“包袱里是棉被和棉衣,箱子里是灯烛煤炭,笔墨纸砚……梁公子,只有你生活无虑,方能解我心头些许愧疚啊。”
“……”
对她来说,梁追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崔织晚看着送出手的一堆赔礼,十分满意地点点头,旋即取出一封书信,郑重其事道:“还有这个,请你一定下。”
梁追看着女孩“哭出”的微红眼眶,破天荒觉得有些无语。难得遇上连他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这姑娘是不是落水的时候淹坏脑袋了?
那天他在湖边看见的那个飞扬跋扈,刁蛮任性,苛待下人的崔家小姐,是眼前这位没错吧?
无论如何,这些东西他不能,也不会。
梁追没有接过崔织晚递来的书信,避开了她饱含期待的灿然眸光,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姑娘,对不起,在下……”
“崔织晚?”
梁追的下半句话尚未出口,却被一轻佻声音打断:“哟,还真是你这丫头!”
当下,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不远处,原来有叁人正朝这边行来。
轻易可见,后面两人皆是一色的小厮打扮,领头的则是位十二叁岁的少年。他看上去与梁追年岁相仿,模样穿戴却截然不同。
身着朱红色穿花箭袖,外罩石青色排穗短褂,脚蹬青缎绣纹朝靴,腰间玉珩上系着五攒花绦穗。观之眉目,恰如其声,轻佻张扬。通身的锦缎华服更衬出了他的放纵性子,这无疑是个绮罗丛中的富家子。
崔织晚看他走近,却敛眉正色,面容微冷道:“白耀轩,你怎么在这?”
————————————————————————————————————————————
梁追: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青云不坠(古言 1V1) 名帖
“本少怎么不能在这?”
大冬天的,这人居然还十分骚包地握了柄折扇。白耀轩“啪”地一声,拍合手中扇面,挑着眉反问道:“难不成整条街都是你们崔家所有?真是笑话。”
“喏,崔大小姐,回头看看你背后是什么。”
崔织晚回头望去,却见自己身后正对面恰好矗立着一栋金光闪闪的酒楼,酒楼的牌匾上又是叁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聚客楼,白家商行的产业之一。
街道两旁,原本就悬着万千灯盏,亮如白昼,再加上这聚客楼阔气奢华的装潢,简直快给人眼睛晃瞎了。
且不论旁的,就说这酒楼的门面,正和白家的作风一样肤浅张扬。再联想到白老爷送来的那个拿腔作调的虞娘子,崔织晚看着就心烦。
“怎么,白少爷在楼上看景看腻了,便下来寻乐子?”
看着面前女孩满脸的嫌弃,白耀轩莫名有些火气,他嗤笑道:“看来你也知道自己于本少是个乐子,算起来,咱们俩也有小半年没见面了,本少可是想念得紧啊,何不移步酒楼叙叙旧呢?”
“站在聚客楼顶层上房,便能将这城西的景致一览无余,总比在路上受冻强。怎么样,崔大小姐,你意下如何?”白耀轩十分显摆道。
出门忘带脑子了才会和你上去叙旧。崔织晚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突然掩唇猛咳了两声,装作气若游丝道:“咳咳咳……今日就不麻烦白少爷了,咳咳……小女子身子尚未大好,家中嘱托早归,先行一步。”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现在可没工夫和这二货斗嘴,还是叁十六计,走为上策。
说着,崔织晚顺手将那封书信搁在梁追桌上,向他偷偷使了个眼色,转身欲走。
“哎,这么着急做什么啊?”谁料,白耀轩却仍旧不依不饶,他伸手一拦,恰巧扯住了崔织晚的衣袖:“我可是在楼上看你许久了,那么多地方你不去,偏偏在这破书摊跟前守着……”
“放手!”
察觉到衣服被抓住,女孩秀气的眉间立刻涌上一抹厌恶,她狠狠一甩,呵斥道:“离我远点!”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