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杀了我?(np)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木鬼衣
傅云洲看着她,也随之三拜。
下山的路要比上山来得陡峭,傅云洲上山时走很长一段才需要牵她一次,下山干脆没放开手。
远远朝外望,墓园松涛如海,滚滚如波。
“怎么突然想起要来扫墓,”傅云洲问她。
“就是没来过,最近又空。”
傅云洲道:“不找易修了?”
什么叫不找易修了?哥哥可真是一股怪味儿。
“一个人扫墓多奇怪。”辛桐说。“何况我爸只认识你,你陪我来比较好。”
傅云洲显得有些惋惜。“我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好,我也不记得你了,”辛桐平平淡淡地说,“要是我还记得和爸爸在一起的日子,再对照日后寄人篱下,指不定多难受,小小年纪就疯掉了。”
傅云洲默然,他听得出辛桐三言两语背后的无尽辛酸。
“现在也蛮好,活得不算差。”
好容易熬过种种难关,生活步入正轨,她打算轻松且不要脸地赖他们几年。
“辛桐。”
“嗯,我在。”
“我们结婚吧。”
辛桐愣愣地看着傅云洲。
墓园求婚,他这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要婚礼吗?”
“不要,没人来。”
“婚纱?”
辛桐想了一会儿,“要,藏。”
“戒指要多大。”
“越大越好,”辛桐狡狯地笑,“我要婚戒不是为了带,而是为裱起来。万一哪天我俩翻脸,我总要有钱养孩子。”
“不过最大的可能应是我连法庭都没资格去,直接被你扔出门。”辛桐接着说。
“不可能的事。”傅云洲许诺。
辛桐笑笑,却说:“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
“行,”傅云洲随即掠过她的揶揄,“我给你找最大的婚戒。”
“对了,有件事忘了和你讲。”辛桐拽了下傅云洲的衣袖。“我记得晓鹿说,你高中的时候唱过给我一个吻。”
傅云洲隐约猜到她的来意,面色僵了僵。“那是意外。”
“抽时间再唱一遍吧,我要录音。”
傅云洲道:“我可以写十万字检讨。”
“不要,那是易修的活儿,”辛桐一口回绝。
她凑近他,脸蛋挨在他宽阔的肩膀:“哥哥,哥哥,答应我嘛,哥哥,我好想听。”仿佛抹不开的麦芽糖。
傅云洲莫名有种被她捉到死穴的感觉。
是谁杀了我?(np) 尾声 (三)
淅淅沥沥的冬雨落了一整个上午,临近年关,辛桐却过得十分冷清,索性没事便在屋内枕着玩具熊睡大觉。
季文然并非贪热闹的人,百年不挪窝,家中又无往来的亲眷。傅云洲待业一段时日后重新忙碌,具体如何,他向来不爱多说,辛桐也识趣地不问。程易修倒是最闲,三天两头乱跑,季文然看他如同猫咪看到狗子,每每遇见,哪怕一言不发,辛桐也能感觉到男人眼神里淡淡的不满。
不得不说,颇有人去楼空的滋味。
辛桐一觉睡醒,草草吃了些清肠沙拉。她与易修下午有约,乖乖起床,洗头洗澡。雨还下着,脸被吹得通红,幸好出门前拿了季文然的围巾防风,只一双手露在外头。
被带去溜冰场,辛桐从没玩过,起先被程易修时不时作势要松手的做派吓得大喊大叫,随后十指揪紧他的外套不松,两条腿绷得笔直,仿佛一只套上牵引绳的猫,被主人一步步拖着向前滑。
僵持七八分钟,程易修见她是真怕,便让她抓住沿边的栏杆慢慢走,自己跟在旁边看护。
不管人在哪里,程易修总能找出好玩的。这家伙哪怕某天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让辛桐拿好护照跟他去滑雪,她也不会奇怪。
“对了,傅云洲让我顺道来问你下周五有没有空,”松松散散闲聊中,程易修忽然横插一句,“他有事,缺个女伴。”
“不去,最近长胖了,我嫌丢人。”辛桐笑着对程易修说,两只手撑住栏杆。“他干嘛找我陪,你难道不是哥哥养的交际花吗?专门对付各色名媛的利器。”
这话不假。
傅云洲出去应酬,专业一点的场合压榨徐优白,缓和一点就该挟持程易修。
“我可不去,交际花要从良了,”程易修顺着她的话,冲她眨眨眼,“还是家养比较好,能被定期浇水。”
辛桐极快地皱了下眉,思索是自己想法有点偏,还是男人在说偏话。
在程易修手把手地教授下,约莫二十分钟,辛桐便能自如地在冰面上绕圈。她刚学会速滑,抿着嘴一声不吭地滑了几圈才敢确认自己不会摔跤,站在冰面长长呼出一口气,磕磕绊绊地转身,冲程易修挥手。
程易修要去揽她的肩,被辛桐迅疾躲开。
“牵了你就会松手吓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程易修大笑。
“今年预备在哪儿过?”他问。“和季文然一起?”
辛桐摇头。“还没定,可能会回家。”
程易修颇为低落地“哦”了一声。
“你呢?”
“当然是和傅云洲,还能有谁。”程易修道。“家里就我俩,不想在一起也要在一起。”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辛桐的脚踝隐隐作痛,纵使仍在兴头,她也要暂且割爱,留着下次再来。
坐下拆溜冰鞋,身子骤然一松。
她忽然想问程易修一个问题,又怕伤他心,话临到嘴边甚是踌躇。
“易修,我想到一件事,”辛桐说,“突然想到的,要是说了你不开心,你别怪我。”
程易修歪头看她,突然低头在她的唇瓣偷到一个浅浅的吻。
“好了,你说吧。”他抬头,笑吟吟的,俨然无事发生。
“我是想问你……你有没有想过要和你母亲见一面……我是说生母。”的确是难以启齿的话,她短短一句停顿几回。
程易修愣了下。
“没,”他的声音沉下去,“她爱怎样怎样,反正当时都拿了不少钱……我也没见过哪家孩子卖出去了还能被要回来。”
辛桐自知不妥,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
程易修讲完,俯身抬着她的下巴衔住唇瓣,好似亲吻一朵花,温热的气息徐徐吹开紧闭的蓓蕾。
辛桐近乎喘不过气。
程易修松开,继而坏笑着同她说:“这种问题亲一下不够,要两下。”
傍晚送回家,季文然恰巧也在,他瞧见程易修神态淡淡的,关了门单独面对辛桐,微微鼓起嘴不说话。
待久了辛桐发现,小狐狸吃醋时,口鼻里会发出很小的、介于“嗷”和“昂”之间一种杂音。
辛桐拿出下午买的狐狸毛围巾,踮起脚,跟在季文然身后,拿毛茸茸的小尾巴去扫他的侧脸。
“小狐狸,小狐狸,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亲戚啊,”她轻快地作弄着男人,唇齿间的词句有着粘糊糊的甜味儿。
季文然捉住她的手腕,反手糊了她一脸毛,轻轻“哼”了一声。
醋劲算是过去。
夜里,辛桐翻来覆去地想这件事。
她发消息给萧晓鹿,询问徐优白能不能帮上忙,但别让程易修知道。
小姑娘没几秒便回复语音,她拍着胸脯承诺:“有什么难的,也不看看我家优白是谁!那可是傅扒皮专用的詹姆斯·徐!”
再过两日,该拿到的徐优白悉数送上。
辛桐细细看完,不由感叹:世界可真小。
程易修的生母还留在新安,开一家卖内衣的小店糊口,一如刘佩佩兜兜绕绕多年,最终还是回到这里。
辛桐第二日不声不响地去了。
女人约莫四十五六,妆面异常浓艳。
脸上糊着一层粉底液,脖子也被涂成象牙白色,嘴唇丰润,涂着色泽鲜亮的口脂。五官仍是动人的,尤其是那双明媚勾人的眼眸,简直和程易修如出一辙。
她穿一件半高领的羊毛针织衫和浅色牛仔裤,正坐在银台看时下流行的肥皂剧,偶尔伸手摸向超市塑料袋装着的瓜子。
嘴唇上下一碰,门牙咬开瓜子尖,舌尖勾走小巧的果实,“呸”得一下将沾着口红渍的硬壳吐掉。
辛桐装作顾客上门,随意买下几件替换的胸衣,心中百般滋味。
程易修口中的母亲,永远美艳且不靠谱。
她周转在一个又一个男人的身边,水蛇般的腰肢总要找人倚着,抢眼的裙衫和高跟鞋堆得到处都是。
幼年的程易修偷跑出去一整日她也不会去找,吃的亦是随便。为去夜场舞池疯玩,女人甚至把儿子关在家中,只留几袋咸饼干、几罐可乐,给男人助兴的黄片和动画碟片搅和在一起仍由孩子抽选。
但辛桐看看眼前的女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她的模样与程易修口中那个美貌、妖冶、没心没肺的母亲重合。
四十多岁,年近五十,还能如何?
女人太容易凋谢,尤其是被男人拿捏在手掌心把玩的女子。
辛桐不知该不该与程易修说及此事。
未等她拿定主意,男人倒是先一步发觉辛桐的异常。
他饭吃到半途,突得一下说:“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辛桐抬眸。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程易修匆忙改口。
辛桐微微笑了笑,“说了怕你骂我。”
“你以为我是傅云洲?”程易修托腮看她。“想说就说,大不了今晚陪我。”
辛桐沉默半晌,呼出一口气。“我偷偷去见了你母亲,生母……优白帮我找到的。”
程易修挑眉,没吭声。
“她还在新安,开了一家内衣店,我装作是顾客上门见到了她。”辛桐说。“当然,她不知道我是谁,我也没提你的事。”
程易修依旧没出声,熠熠生辉的面容略有些黯淡。
过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问辛桐:“她过得怎么样?”
辛桐道:“还行吧,老了很多。”
“会老的,像她那样整日抽烟喝酒、夜不归宿,是会老的。”他不自觉念了两遍“会老的”。
“易修,我去见并不代表你要去见,”辛桐语调柔软。
程易修笑起来,久违地说了句带刺儿的话。“那干嘛去见,你分明是在挑拨我。”
辛桐摇头。“我去是因为你还在乎。”
程易修唇角紧紧绷直,嗒然若失。
辛桐继续说:“易修,你是我第一个真正爱上的人……现在回想,我当初将你拽走,或许是因为我们某方面太相似。”
程易修当然记得那段日子。
在一个有月亮的晚上,他抱着喜欢的姑娘,看她安然在梦境起伏的睡颜。
“我不想你一辈子都把这件事梗在心里,我希望给它一个交代。”辛桐说的是肺腑之言。“所以现在我告诉你——她还在新安,老了很多,一共离异两次,没有孩子,目前开一家内衣店,你走到她面前,她也不一定能认出你——易修,你可以明天就去见她,也可以当她从未存在过。”
多年后,程易修和乐队一起接受采访,被娱乐记者询问到恋情时,是这样回复的。
“我曾有一段相当艰难的时刻,浑浑噩噩,做了好几年的错事。”
“在她出现之前,我遇到过无数比她漂亮,比她性格好,比她家世好、教养好的女孩……可每当我尝试敞开心扉,谈一点负面的事,她们之中,有些会露出惋惜又怜悯的神态,觉得我可怜,但我不想要这种可怜。而另一些表面说能理解,实际不过是逢场作戏,力迎合我,不懂装懂。”
“所以当她突然出现,握着我的手说——我明白那是什么感觉——就那么一瞬间,我知道命中注定的是她。”
“她没说假话,她真明白那是什么感觉。”
“我妻子是个有点别扭的女孩,她不喜欢我对外谈私人感情。大女儿聪明过头,现在已经开始嫌弃我是个弱智。小儿子比较文静,但小丫头又特别闹。每次我带小丫头都要骗她说,来,爸爸和你玩睡美人的游戏,谁先醒谁就输了。”程易修抬起手,自己先笑出声。“然后她就在我身上玩蹦床,还扒开我的眼皮大喊,爸爸你看,我是验尸官……拦都拦不住。”
“我们结婚到现在有七八年了……如果说有什么体会,大概是,爱一个人,是要与她共担过去的不幸,共享今后的人生。”
是谁杀了我?(np) 尾声 (四)
与萧晓鹿相约在片刻的午休里喝茶,辛桐嗓子有点哑,被季文然传染的。
大冬天开了地暖就不穿鞋,活该感冒。
而跟感冒患者睡一张床还负接触的下场就是——
辛桐翌日起床,嗓子说不出话了。
她从季文然杂七杂八的一堆东西里找出还剩几颗的消炎药,一人三颗,直到中午才好受些。
萧晓鹿扑过来,揉了揉她的脸,道:“辛姐,你是真的胖了。”
“我知道,我知道。”辛桐连连点头。
她发誓她已经吃了一周的蔬果沙拉,按时运动,作息规律,但体重还是吹气球似的在涨,害得辛桐现在都有点不敢看体重秤的数字,生怕一觉醒来自己顶两个季文然。
下周不准备再吃沙拉,她这两日头晕的离开,怀疑是低血糖。
萧晓鹿让出位子给辛桐,自己拽过靠枕抱在怀里。
“优白呢?”
“睡觉。”萧晓鹿说。“年终了嘛,他们两个都忙……哎,权力的更迭啊,兜兜绕绕优白还是要受压迫。”
“我差点以为傅云洲不能复工,现在蛮好,”辛桐说着,挖了一大口蛋糕送到嘴里,罪恶且容易上瘾的糖味儿不断刺激味蕾。
“辛姐,我有和你讲过吗?”萧晓鹿抬起下巴,转了话题。“我爸本来一直传闻在外头养女人,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断了,他和我妈开诚布公地谈了好几日,最后说暂时这样过着,都说一大把年纪了,也不一定再有感情。”
她皱着眉碎碎念,“真奇怪,怎么一和傅云洲解除婚约,各种好事都来了?果然他是我的大灾星。”
辛桐心弦微动,只道:“时来运转,总会好起来的。”
萧晓鹿甜甜地笑着,咬着勺子道:“也是。”
随之,她冷不丁地以女人的灵敏询问辛桐:“话说,你多久没来月经了?”
辛桐眼皮一跳。
对哦,我月经上回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们的闲谈终结在这句月经日期,辛桐要回去继续上班,该交年终总结了。
问:我们今年取得了什么突破,给公司带来了什么价值?
答:不知道,每天就是上班摸鱼,偶尔划水。
林昭昭做得犯困,同辛桐抱怨。“学会计没好下场,人人以为你能搞点非法活动,跟贾跃亭似的,结果连真账都做不明白,只能滚出来当狗腿子。”女人唉声叹气。“我都不敢想结婚要孩子,跟吸血似的。”
辛桐忽然感叹,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再次把孩子打掉。
眼睛不带眨。
回到家里,辛桐把季文然的屋子统统走了一遍。
她不知不觉间,企图把所有人都纳入到一间房里。
哥哥和鹤轩都需要单独的书房,她自己也需要一个书房来放书,但她的可以是公用的大书房,能带孩子读书。
小公主要有一个宽敞的工作室,能放他各种杂七杂八的零碎,铺上羊绒毯,不能让他一转身就踩到炭笔,再转身打翻支架。
需要一个足够大的厨房,现在这个稍微有点小,餐桌也会嫌窄。
永远要留三间客房,母亲偶尔可以来住,也要给萧晓鹿和徐优白,以及孟思远准备。再加上孩子长大一点需要自己的房间,现在这样着实不够。
对哦,还有游戏室。
易修得要一个,她可以和易修一起玩,如果孩子喜欢,也可以和爸爸一起玩游戏。
但是小孩子的玩具室也需要的吧?
她推开窗户,清朗的天色逐渐暗沉,明月的轮廓显现在灰色的远方,看来今晚会有相当美的月色,足以抚慰白昼的消愁。
辛桐开始贪得无厌地想要个小花园了。
这样孩子可以在花园里种点小番茄,或是矮矮的薄荷,还可以有秋千。
要不要养一只小猫吗?
唔,算了吧,她养季文然感觉还挺好的。
由下走到上,从里走到外,辛桐长长地叹气,心中怅然若失。
为什么会彷徨?是因为闲散的人生将要结束了吗?
她马上会有一个孩子。
辛桐觉得这会是个女孩,最好是高傲又漂亮的小天鹅,不容易吃亏。
第二日恰巧,程易修磨磨蹭蹭把检讨上交,一摞纸,跟小山似的。十万字不可小觑,男人抱着她喊自己手肘扭伤,弹不了吉他。
辛桐知道他有偷懒,毕竟五百字重复地写“原谅我吧,原谅我吧”,可算不上什么检讨。
她将雪花一般的纸张塞到包里,踮脚亲了亲他的鼻尖。“我会保存的,然后每隔十年拿出来羞辱你一次。”
包括傅云洲在软磨硬泡下唱得“给我一个吻”,她也会每隔数年拿出来鉴赏一次,大荧屏播放,连同萧晓鹿那份高中典藏版。
不得不说,傅云洲唱歌还真是……僵硬且高冷。
去医院做检查,拿到报告。
她看着单子,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镇静。
考虑到江鹤轩哪怕有情绪——不管什么情绪——也杀不过来,她最先打了个电话给他。
三言两语交代清楚,他好长一段时间没做声。
辛桐道:“可能是避孕药过期了。”
“对啊,没错,”江鹤轩只管笑。
“怕了?”
“没,”不知是不是身处两地,江鹤轩现在说起话有一种随意的可爱,“我刚刚在猜我是不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你是第一个。”
“真好。”他说。
辛桐不解其意。
诸事第一个告诉他就是“好”?那江鹤轩短短时日的改变也是真的大。
“小桐,我爸妈前几日来电,”不知怎得,他改了话头,“他们两个终于离婚了。”
“想通了?”
江鹤轩苦笑。“我母亲出轨,找了个做房地产的男人,还大她六岁。”
辛桐回忆起那位严肃到略显神经质的女教师,样貌、做派,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会主动出轨的女人。
“她压抑太久,我又不管不顾地走了,耐不住的。”江鹤轩话说得点到为止。“父亲一定要争这口男人的尊严,干净利落地去离婚,据说在门口吵起来,打作一团。”
一男一女离婚前愤而互殴,那场面必然如同宰羊杀猪,当街不管不顾地哭嚎声,血腥到泛着鱼腥臭。
“还好你不在。”辛桐叹气。
“是啊,幸好不在。”江鹤轩道。“多亏你把我流放了。”
他语态轻巧,不似愤懑。
“小桐,直到他俩离婚,我才发现不管如何抵抗,我还是继承了他们的脾性。”江鹤轩缓缓说。“我太希望通过全然掌控一个人,来告诉自己你还是安全的,你还拥有她……”
“可我又是那种爱防备人的家伙。”辛桐接上他的话。“我太害怕别人会抛弃我,所以相当抗拒把自己交付给别人,总给自己留有余地。”
江鹤轩笑了笑。“是啊,这么简单的事。”
“我以后遇到重要的事,都第一个告诉你,好不好?”辛桐忽然说。
第二个知道的是傅云洲,也是巧合,辛桐开车回家正巧与他装上了。
傅云洲愣了很久,或许是想起了他曾经的那个孩子,面色不大好。
辛桐握住他的手贴在依然平坦的小腹,戏谑道:“哥哥要努力养家,我这人还是相当穷奢极欲的。”
“你好养,”傅云洲说。
他看着辛桐,手指仿佛蹭着一只乳鸽的羽毛,在她的腹部抚过。
“希望是个女孩,”他说,“你比易修好带多了。”
最后知道的自然是季文然与程易修。
一个个说完,辛桐忽然一下哭出来,涕泗横流,连她都嫌弃自己不体面。
程易修手忙脚乱地去找纸巾。
季文然一声不吭地解下格纹围巾,帮她捻了捻鼻涕。
大寒降临的时候,辛桐又搬了一次家。
二十多年来,她首次规划了自己的房间,顺带简单布置了江鹤轩的房间。
辛桐躺在床上,对自己说:你现在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不用担心交不起房租被赶出去的地方了。
他们的新家偏离市中心,但又不像季文然本来住的地方那么荒僻,颇为老派的洋楼,立在丛丛矮林,甚是闲散。
程易修唯一的感叹大约是:“我还挺想要个游泳池的。”
季文然随即说:“想要你自己拿铲子挖一个。”话音落下,公主殿下啪的一声关门回屋。
他们两个对角线住绝对是好安排。
春节不声不响地降临在仍有些空落的新家,没有鞭炮声,该早出晚归的依旧早出晚归,无所事事的还要无所事事。
辛桐买了年糕回家,甜的给季文然跟自己,咸的归傅云洲和程易修。
江鹤轩就在这时候出现。
他从出租车上下来,提一个轻便的皮质手提箱,带着美国风颇重的老式呢帽,头发软软地耷拉在额前,眼镜还是细方框。一个恍惚间,辛桐还以为自己见到了哪部小说里的绅士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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