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渡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弄简小号
“这个世界上能够完全契合的人太少,能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几率更堪比中票!如果你碰到一个各方面都和你很合的,那这个人是个骗子的几率高达99999!所以啊,你还是注意点儿的好,得到头来人财两空,被人骗财骗色。”
可自古都是旁观者清,那个时候,他到底还是在站着说话不腰疼。
林有匪大概是不在乎骗他的那点儿财的,至于色,就对方那张脸,怎么看也不会是他吃亏。
可就在他提出分手的那一刻,林有匪看过来的眼神,晦暗如夜,让他忍不住怀疑,这个一贯温和的男人,既不是想要财,也不是想要色,他想要的,是他的命。
电脑中那些他从小到大的照片,出自一个隐秘的、连他自己都不曾知晓的角度。黑暗中,他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地握住了咽喉,挣扎中,又想起视频里,鹿秋明嚎啕着道歉求饶的样子。
这就是爱吗?他快要吐了。
易地处之,如果他是林有匪,被人当面提了分手,未必就真的肯好聚好散。但他至少不会把对方当做一个物件,一个需要被追踪、毫无可言,并不被尊重的小玩意儿。
喜欢的时候自然奉若珍宝,不喜欢了难弃如敝履。
他也曾赶潮流唱过中国风的歌曲,词里的一句“花无百日红”很是应景。可他喜欢林有匪,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喜欢到说分手时,话从喉咙里挤到舌尖,几个字就扯出一路撕裂的剧痛。
或许,他也一直暗自期盼着,林有匪不要同意。
他怕林有匪骗他,怕林有匪总有一天会翻脸如翻书,可却又忍不住暗暗希冀,如果这个人能一直骗他,骗上一辈子,那也很好。
可要是骗不了一辈子呢?
好梦向来最易醒。路星河也不是没想过,大不了梦醒了,他把命给他。
可给了又如何?如果到时候,对方已经不想要了呢?
那才叫难看呢,倒不如时刻保持清醒,避泥足深陷、自己犯贱,连累命也变得不值钱。
路星河喉结颤动着发出呜咽,他又忍不住蜷缩起来,沉重的负担,无形之中压得人喘不过气。被子胡乱地裹在身上,大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但是不太冷——那个温暖的暖炉一直固执地挨着他,热气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他不觉得冷,只是很想哭。——真倒霉,爱上那种表里不一,随时可能变脸的混蛋。
可这么一想,又更矛盾了。立刻愧疚地反思自己是不是冤枉了对方。林有匪确实隐瞒了许多,但他并没有随时变脸,他很好,好得一度让人觉得,全世界的委屈都让他一人悄无声息地担了去。
怎么办呢?爱也不行,恨也不行。
爱人太复杂,活着真辛苦。
在纠结中总算睡了一觉,算不上好,但至少睡着了。
路星河以为自己没出息到哭了一整个晚上,但醒来时枕头干干的,照镜子也只有眼尾和唇角略微有些肿。
他想不起来唇角怎么会肿,环顾四周,除了床前空荡荡的椅子,和窗前玻璃瓶里半开不开的一株蓝色重瓣康乃馨。
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他猜想自己可能是疯了,不然又怎么会完全不记得,他有买过这样的花?
不过,疯了也好,疯了就用不着想太多,可以简单地去爱去恨,哪怕最终受伤也比在犹豫、挫败和焦虑中反复权衡要来得容易。
天还没全亮,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闪烁了一下,数字跳到了四点整。
在这个连路灯都还没熄灭的清晨,路星河突然想上街逛逛。
小区地段不错,虽然知名度和配套都无法和棠城滨江相提并论,但好在绿化很好,也人车分流。
路星河没有开车,步行出了小区。因为起得实在太早,一路上连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清晨的风里带着一股来自泥土的青草气,清新的味道使得沉重的心也跟着微微地漂浮起来。
他披着一路半明半昧的月光与路灯,走出了小区的林荫大道。他走的是西南边的人行道,出口外是一片乱糟糟的棚户区,已经规划拆迁了,路边的矮房子门和窗都被水泥糊住了,黑色的“拆”字外头圈了个鲜红的圆,灰墙,黑字,红圈,这样的搭配竟透露出几分诡异的不祥。
路星河低下头沿着人行道往外走,他像条被现实和梦境夹住的影子,一边是富丽堂皇的小区外墙,进口的干挂大理石石材在路灯下反射出昂贵石材特有的厚重光泽,而另一边则是片破败的棚户区,灰色的水泥墙下贴墙堆着一排支离破碎的建筑垃圾。
路星河惶惶然地抬眼望去,前路漆黑一片,只不远处一家仍然坚持营业到最后的早餐店,顽固地发出幽幽的亮光。
他又开始觉得冷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幽深的凉意从背脊起一路蹿到脖子后,路星河伸手去揉,指腹触及颈椎处微微凸起的伤痕,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只是某人心爱的一个小物件,顿时喉头一哽,一把想象中的,实际从未存在的冰冷匕首悄然抵住了他的咽喉。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耳边刮过一阵呼啸而过的尖锐风声,震得鼓膜生疼。
太累了。
有个声音贴耳叹息。路星河一动不动,漆黑的眼珠直愣愣地瞧着早餐店的光,眼前蒙上一片黑白交错的雾,像扑火飞蛾壮烈的剪影。他想到林有匪,想到他曾因为他半夜想吃油条,就挽起袖子自己来炸。
“叫外卖就好了啊!小区对面就有一家早餐店!24小时都开!”
“外面的不健康。”
“我就爱吃不健康的!”
“别闹。给我半个小时,我给你变一份爱心油条。”
湿热的液体涌出眼眶,他很想林有匪的爱心油条,他很想林有匪,想得愿意把命都给他,却担心他不想要。
有个导演曾在给剧组工作人员训话时留下过一句金句:“你们要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做事情,因为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就没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好做不到的。”
其实不是的,哪怕你豁出命去,也爱不好人,因为人太复杂。
连刘禹锡都曾感叹,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他爱林有匪,因为来世上这一遭,他对他最好。他也恨林有匪,因为他深藏不露,温柔却太霸道。
这个男人给他的一切都很好,却从没打算让他自己选择,要或不要。
他可以列举出林有匪的一千种好处,但只“未知”这一处致命的缺点,便足够让他患得患失。
喜欢是最脆弱的情感,面对林有匪没由来的喜欢,他深感疲乏与无力。这是场不平等的恋爱,只要想到自己对枕边人其实一无所知,路星河每一秒都能立刻觉出毛骨悚然。
第203章
他在路灯下僵直地站到了五点, 天仍然没有一点要亮的痕迹。布着乌云的东方一片漆黑,雷声隆隆地响起来,像追赶太阳, 欲吞一切的浪。
伴着雷声, 冰凉的雨点毫无征兆地落下来,路星河却浑然不觉, 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
在他被彻底淋湿前, 一把黑色的伞撑到了面前,他蓦地转过头,来人身材很高,目光顺着伞柄末端的水晶球往上移,才看见一张陌生的国字脸。
不是林有匪。
路星河失落又庆幸。
“谢谢。”他哑着嗓子道谢。
“不客气。”男人礼貌地说:“已经秋天了, 这么淋雨会感冒的,您看起来应该就住在这附近,请早点回去吧,别让家人担心。”
路星河看向他,微微皱起了眉:“你是怎么知道我就住这附近的?”
男人客气地指了指他手里的卡, 又指了指右边小区:“您的卡上印着小区的名字。”
“哦。”路星河点了点头, 把倾斜向他的伞扶正:“我这就回去了,谢谢你。”
他说着转身退出伞下,雨势不小,不过几秒钟就把他本就泅着暗色水渍的半边衣服淋得更湿了。男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您看起来比我更需要伞,您拿着吧,我车上还有。”
路星河停下步子, “不用了,谢谢。”
对方虽然客气,却很坚持, 把伞塞到了他手里,自己转身冲进了雨幕里。
暗渡 第188节
不远处确实停着一辆漆黑的奔驰,是陌生的牌照,就停在那家早餐店的正门口。
早餐店的老板娘为人泼辣,是附近出了名难讲话的店家。今天倒格外好相与,竟肯让人堵了她的正门。
路星河举着莫名其妙白得来的伞,头脑当机地又向前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那个老板娘一向都对礼貌周道的林有匪特别客气。他骤然停住步子,眼睛瞥到伞柄上遒劲细地阴刻着的一个金色的“”字。
什么好心的路人啊!这是半年前他拍一部时装剧时,林有匪特地从意大利为他定制的手工伞!
猛地一转身,果然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车旁,站在那家早餐店的屋檐下,正默默地注视着他。
距离太远,隔着接天连地的雨幕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那一定是林有匪,没有原因,他就是知道!哪怕有一天化成了灰,他也能一眼认出来!
路星河心里一酸,握着伞柄的手指都发了白,脸色更白。家在反方向,他应该立刻转身离开。
雨很大,雨点铺天盖地地打在伞面上,发出喑哑的“沙沙”声,这股团结的渺小力量把黑色钛钢的伞骨震得直晃。
撑着伞的路星河可以清晰地听见落到伞面上的每一滴雨声。像是有无数人,正在云端默默地痛哭,那些眼泪在人们的头顶覆盖出一片密密的雨声,他也想跟着哭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这实在不像他。他明明一点都不软弱,顶多只是不快乐。
曾经的路星河是个极其擅长做决定的人。他最会快刀斩乱麻,快得近乎武断。可面对林有匪,他却犹豫又纠结,都已经变得不像他自己了。
“回去,别站着,淋湿了会感冒的。”
雨幕中,那个让他煎心熬肝的林有匪穿着一身干净的休闲装,他以白炽灯为背景,任凭冷白的人造光把他的深邃修长的轮廓勾得格外幽远。这个静静望着他的俊美男人实在不像个卑劣的说谎者,他时刻背脊笔挺,像棵最最挺拔的树。
“回去。”对方拔高音量,又重复了了一遍。
熟悉的声音让路星河如梦初醒。他想说:好,我们一起回去。
可有股电流自颈后起,一路往上,一直麻到头皮。时刻提醒他决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更何况伤疤从未痊愈,到现在后颈处还留着一小块轻微的凸起。
被悲观情绪操控的路星河像个被傀儡师拔去音窍的提线木偶,他动作僵硬地转过身,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
他既无法向前,也不肯后退,就这么迟疑又倔强地站在雨里,孤独地淋着,留给黎明和那个注视着他的男人一个进退两难的背影。
林有匪叹了口气,伸手从国字脸的保镖手里接过伞,撑起伞走向他。
他本只想远远看着他的,哪怕看在眼里会更煎熬,也总比隔着冷冰冰的屏幕要好。
却不想,这是自欺欺人,饮鸩止渴。——此刻,一直相信理智的林有匪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他无法抑制脑海中极度渴望拥抱对方的念头。
“回去吧。”他说。
路星河转过头来,用点漆般的眼睛看向他,口吻要比想象中平静得多。
“回哪里?”
“你想回哪里?”
“我想回家。”
林有匪神色复杂:“哪个家?”
有你的家。平等的家。不会骗我的家。
路星河没有说话,心却嘶哑。
司机把车缓缓地驶到两人面前,国字脸的保镖将窗下了一道缝,就这么静静地等在雨里。
林有匪打开车门:“别淋雨淋病了,进去。”
路星河想,淋点儿雨就病了?你当我是豆腐做的?
面对他沉默的坚持,总爱装出一副纵他纵得没有底线的男人,果然放软了口吻来哄:“乖,别胡闹,听话。”
可事实上呢?他总假民主,真专治。
路星河重重抿了抿嘴唇,带着一身湛凉的水汽坐进了车里。
“先生,去哪儿?”司机问。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保镖也转过头来,静默地等待着主人的指示。
林有匪充耳不闻。此刻,他只想着要去握路星河放在膝盖上的手。但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侧过脸耐心地问他:“你想去哪儿?”
路星河抬起头反问:“你想去哪儿?”
林有匪被他问得一愣。
“我听你的。”
路星河说:“我只想听实话。”
被问住了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皱着眉说:“我想带你回我那儿,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路星河点了点头:“那么,走吧。”
不敢擅自行动的司机从后视镜里时刻观察着林有匪的一举一动,直到他也点了头,才打好方向盘开始调头。
司机和保镖那副唯林有匪马首是瞻的样子,让路星河直想笑。可他努力地笑了半天,却仍发现自己嘴角平直得如同被人焊住了,上下唇紧紧地绷成一道毫不松弛的冷硬线条,任凭笑肌如何牵引,依旧纹丝不动。
车一路向东,绕过了跨江隧道,他们并没有开往棠城滨江的方向。
路星河当然也知道,司机走的这条路不是回棠城滨江的。但他没有说话,对他来说,只要上了车,回哪儿都一样。
而坐在他身边的林有匪也跟着保持沉默,两人之间隔着一道狭长的、用于放置水杯的手柄,却又宽得像道劈开山谷的天堑。
真要算起来,这还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俩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可久别重逢,两人之间竟已无话可说。
第204章
林有匪时不时转过脸来看他, 路星河被他看得不耐烦,突然暴躁起来:“怎么了?”
“你瘦了。”
“那不是很好吗?要是胖了会被骂的。”
林有匪皱起眉:“谁会骂你?”
路星河怀疑,他想说的是“谁敢骂你?”这是林有匪之前用来哄他好好吃饭时, 常用的一句。
路星河不是容易胖的类型,但耐不住他能吃。带他的第一个经纪人, 曾给过他一句八字评语,“少吃多餐, 科学养猪”。
路星河在这个全员是人的圈子里,属于没什么心眼的,吃得多, 想得少自然容易心宽体胖。
但做艺人是绝对不能胖的,这个时代的大众对于瘦, 有着近乎畸形的要求,男女都一样。
有时, 连续贪嘴的路星河也会为了工作敬业地节食辟谷, 在这种特殊时期,生怕他饿死的林有匪就会端着碗, 跟在他身后劝:“乖吃一口,就吃一口!”
路星河捂着嘴,顽强抵抗:“不吃!胖了要被骂死的!”
“谁敢骂你?”
“他们!”
“他们是谁?”
“导演,粉丝,路人!”
“不会的,他们不敢。”
路星河被他逗的直笑:“你说了又不算!”
林有匪趁机把盛着粥的勺子递到他嘴边:“你哪里胖啊?晚上抱起来都快硌死我了, 还减肥?”
路星河含着勺子耍流氓,含含糊糊地问:“我哪儿硌着你了?天天都是你硌我!要不咱俩换换?”
林有匪把勺子从他嘴巴里抽出来:“等你吃完饭,有了力气再说。”
看在这种“承诺”的份上,饿惨了的路星河有时也会忍不住吃点儿。
可这个人终究是说话不算数的, 等路星河吃完饭,开始琢磨着“饱暖思淫欲”的时候,通常会自投罗网,成为送上门的饭后点心。
得了便宜的林有匪还美名其曰,说要帮他消化。谁要他帮忙消化啊!饭后运动,不利身体健康!
想到这,路星河冰冻的脸色融化了一点儿,“你前段时间去了美国?”
林有匪“嗯”了一声,又把话题拉回到了他的身上:“有好好吃药吗?”
路星河扫了他一眼:“我吃没吃药,难道你不知道?”
累得连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的青年人抿着嘴唇笑了笑,眼神极其疲惫:“aggie大概连我每天吃了几颗米,都会跟你汇报吧。”
“星河……”
“这就是你所谓的自由吗?”
面对冷冰冰的诘问,在这场辩论中毫无胜算的林有匪,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占上风,他沉默了。
自由?这当然不是。可在一切尘埃落定前,路星河要的那种,可以坦然地、安全地独自走在街头的自由,他给不起。
他没办法去赌任何一种危险的可能性。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一个概率分析可以说服他,用路星河去冒险。
哪怕几率只有000000001,只要发生,那就是100。
而他的神经在取代了地下室的管理员后,更前所未有地绷紧了。
自从接手那个名为“地下室”的暗网后,林有匪又做了一系列数据集的操作。
就在前不久,他修改了网站上传图片时,会自动移除照片元数据的机制,并向所有网站用户发布了一则阅后即焚的站内信。
在信中,林有匪以管理员的口吻遗憾地通知大家,网站受到了外部黑客的攻击,为了保障账户安全与交易金额的正常结算,他要求所有用户提交半年内的交易情况说明,其中配上图片说明的用户还可以得到“100个地下室货币”的额外奖励。
此后,他又修改了网站代码,记录下了每一位网站用户的明文密码。正常情况下,网站只会保存一段用密码换算成的哈希值,而仅凭哈希值是无法逆推出密码的,网站只能在用户登录时对比哈希值来确认用户身份。
同时,他还修改了网站的通信系统,破除了原有的聊天记录加密机制,记录下了许多用户的私人信息,包括货地址等。
此刻,林有匪的手里已经掌握了大量“地下室”的买家及卖家的信息。他胜券在握,同时如坐针毡。
机会和风险并存,他握着对方命脉,因此也不担心对方或许也正抵着他的咽喉。
他背水一战,自十五年前起就没想过自己,可路星河不一样。他半点都不敢赌,因为输不起。
第205章
前番有关自由的提问并没有得到林有匪的正面回应,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暗渡 第189节
路星河也没有再问的打算,默默绷直了嘴角,转头看向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 车内再次陷入令人不安的沉寂中。
天将破晓,车辆穿过乌云密布的市中心,驶入近郊。大概是因为已经下过雨的缘故,天亮得格外迟。残云未褪的东方有几颗零碎的星星, 孤零零地挂在泛着淡青色的天幕上。
路灯仍然亮着, 温暖的橘色流光把路星河脸衬得格外白。林有匪沉默地盯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眼神落在缺乏血色的嘴唇上, 突然心里一揪, 生出一种想要不顾一切把这个人狠狠抱在怀里、牢牢攥在手心的冲动。
什么自由啊, 给不起那就干脆不要给了。
爱本来就是诸多的一种, 想要就应该拥有,攥在手里的才是真的。
时间尚早,路上的车本就不多, 左拐的车道上只有一辆银灰色的越野打着左转向灯在静静地等。
司机踩了脚油门停在了越野的后面。
林有匪抬眼看了一眼前车, 心里一动, 还没来得及说话, 路星河突然叫他:“林有匪。”
“嗯?”
一直望着窗外的青年人突然转过脸来:“我们去哪儿?这不是回家的路。”
“我们去青江。”
路星河望着他一言不发, 神情空洞得近乎病态, 目光僵硬地定在林有匪的脸上, 脸色差到离谱, 他抖着嘴唇问:“你有没有听到,有个女人在哭?”
“没有。”林有匪皱起眉头:“你的药呢?”
路星河的幻听是医生根据林有匪的描述推测出来的,在确诊前,林有匪曾多次听见过路星河曾独自和并不不存在的人认真地进行对话。
“不, 是有人在哭的。”路星河笃定地说,他突然变得急躁起来,不耐烦地单手捂住了一边的耳朵:“吵死了,你能不能让她别哭了。”
林有匪伸手把他紧紧攥成拳的另一只手包裹在了掌心里,耐心地又问了一遍:“星河你先告诉我,你的药呢?你有按时吃药吗?”
“烦死了!闭嘴!”路星河狠狠甩开他的手:“为什么要天天在我耳朵旁哭哭啼啼的!”
林有匪望着他的神情登时更复杂了,他拿出手机开始给aggie打电话。
aggie还在睡觉,被电话闹醒时头脑里一片空白,而当被林有匪问及路星河有没有按时吃药时,她立刻惶恐起来:“我之前就告诉过您,他不肯吃。”
“aggie。”林有匪的脸色沉了沉,“但我记得我也有说过,他应该要按时吃药。”
“是,您说过的。一开始我们尝试把抗抑郁的药放到他的果汁、水或者其他饮食里,但后来他连饭都不肯吃了。每天就吃一餐,去复诊的时候,他还表现出了明显的不配合,在医生面前也没有一句实话,所以医生也很着急。”
林有匪没有继续为难她,紧紧握着手机却无话可说,只好“哦”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路星河把手用力地从他的手掌里抽出来,两手都捂住了耳朵,他紧紧皱着眉,暴躁地踹了一下副驾驶座,大声尖叫:“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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